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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谋九重 第86章 是我杀人

    “哐啷。”

    车门合上,花朝看了眼面前抖如筛糠的两个小豆丁,视线落在他们凌乱的头发衣裳,以及脸上的伤痕上。

    皱了皱眉,问:“苏妙青呢?”

    跪在车门边的灰衣人低声道:“迎仙来布置精密,小人实在无法将苏娘子一并带出。”

    花朝眼神一沉,片刻后,似是不耐地皱眉道:“再去一趟。”

    那人却摇头,“花老板,迎仙来高手如云,小人方才带两个孩子已惊动看守,如今再想探入已无可能。”

    花朝顿时眉眼含霜,想说什么,最终却一个字没出。

    那人看出他的神色,抱手低头,“小人办事不利,还请花老板责罚。”

    花朝拧眉,看向窗外的迎仙来,忽而恼怒地低斥道:“自寻死路!”

    吓得一直不敢出声的七娘听到这句,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哇啊!我要大姐姐!大姐姐!大姐姐!!”

    花朝面色一变,朝她看去。

    六郎吓了一跳,一把将七娘抱住,警惕地看他,“你,你别吓唬七娘,她……七娘?!”

    不想,话没说完,大哭的七娘忽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连带着六郎一起摔倒!

    跪着的灰衣人伸手一摸,“许是惊惧交加,扛不住昏过去了。”

    六郎也哭了,却还是使劲抱着七娘不松手。

    如此模样,叫花朝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和花云。再看这两个孩子周身的模样,足以想见方才他们经历了什么。

    便道:“将他们送去平康坊,叫老胡去看看。”

    “是。”

    灰衣人再次抱起两个孩子,刚要离开,忽而又道:“花老板,昌伯爵已死。”

    花朝眉头一皱,“你动的手?”

    灰衣人摇头,“小人到时,昌伯爵已死。太过仓促,小人没有询问苏娘子。不过昌伯爵当是死于苏娘子之手。”

    花朝一听,桃花眸中现出惊意,随即是深深的沉默——为救弟妹,竟然杀了人。苏妙青,果然比她想得更加狠辣。

    再次透过车窗看向迎仙来,忽而起身,下了马车,再次往迎仙来去。

    不料,堂官却搬了门板过来,笑呵呵地说道:“客官见谅,小店今日要打烊了。明日请早哈!”

    说完,将门板堵上。

    花朝心下一沉,只觉不对。

    ——苏妙青被困在里头了?还是去了何处?

    方才蓝采微只不过与他虚与委蛇了几句便要离开,他多说几句也不曾绊住他的脚,莫非是察觉到了什么?

    难道跟那死丫头有关?

    花朝站在迎仙楼门前,一点点地攥紧手指,良久,忽而转身,满面阴云地钻回了马车里!

    ——她自找的死路!关他何事!

    “回去!”车内传出怒喝。

    马夫应下,调转马头。

    “咔嗒咔嗒。”

    车轮转动。

    ……

    “砰!”

    苏妙青被人反剪住手臂,按在了墙壁上。

    她的身后,方才遇见的那个清冷矜贵的人正面无表情地伸手,按住她脖颈处的命脉。

    那指尖冰凉不似活人,按在苏妙青狂跳的脉搏上,仿佛夺命的刀刃,割得她浑身颤栗。

    她挣扎了下,道:“大人,不知小女犯下何事,还请大人松手……”

    “刀疤,指痕,戳刺。”

    不止人冰冷,连声音都像是天山之巅的雪,带着空谷悠长的寒意,无起无伏,“无内息,无轻功。”

    说着,那手指又顺着脖颈擦过她的脸颊上的黑色,道:“这般柔弱之人,竟然能在我迎仙来杀了人,当真了得。”

    话语分明是讥讽的,可话音却满是冰碴,听得人心头凉意寒颤。

    苏妙青忽而眼瞳一颤——我迎仙来?他就是花朝所说的那个迎仙来的东家?

    心下发沉,竟正好被他抓住!

    如何逃脱?!

    此人是红袖阁出身,又以迎仙来在京城立足,可见是个心机与手段都极其凶残之人,硬碰硬必然只有寻死一条路!

    他此时抓住她却不杀,只怕还有其意。

    她心下急转,却实在想不出这人按住自己到底是何意。

    不想,就被他一拽,整个人又翻转过来,直接对上了身后这人!

    抬眼便看见了一双清离疏冷的双眼,面容俊美,却笼着一层明显的病容。

    苏妙青一怔——这不就是方才她在上楼前遇见的那人?莫不是那时就被他发现了端倪?

    这就是迎仙来的东家?

    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病人?

    正心下思忖对策之时。

    对面的蓝采微已低头,朝她俯身贴来。

    苏妙青眼瞳一缩,募地转头,蓝采微已落到她的脖颈旁,随后,轻轻一嗅,闻出了她身上的催情香味。

    正是昌伯爵那房间里准备的。

    他眼底神色一闪,朝旁边这个紧绷得如同惊弓之鸟的小家伙瞥了眼,抬起头来,道:“为苏府的那两个孩子来的?”

    苏妙青心下一惊,猛地转脸,却不想一下碰到了他刚刚抬起的下颚。

    她又下意识仰脸,谁知,却几乎将整张脸送到了男人近在咫尺的视线里!

    她眼眶微颤,想后退,却被捏住了脖颈。

    蓝采微漠然地俯视着她,脸上擦拭过的血色残留,蹭去了斑驳的黑灰,露出了内里细腻雪白却又伤痕累累的肌肤,那双眼,便是有意用刘海遮掩,也能瞧出楚楚盈盈的动人之涟。

    这般美貌,满脸伤痕,还为了苏家的两个孩子……

    他冰冷的眼底浮起了一丝异动,“苏家大娘?”

    “!”

    苏妙青一僵,抿了下唇,道:“奴,奴不知大人何意,奴只是路过……”

    蓝采微捏着她脖颈的手却倏地一紧!

    苏妙青当即只觉脖颈似乎随时要被捏碎,再没有否认,而是沉默地抬头看向面前的迎仙来东家。

    花朝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只以为此人必然凶恶残暴至极,可谁知却是这副病恹恹的模样?

    尤其这通身的气度与那高高在上睥睨人的冷漠无情,若是寻常在外瞧见,说是哪家身子柔弱的清冷贵公子,她都会信。

    片刻后,她抬手,攥住蓝采微的手腕,道:“大人所说不错,我是苏家大娘子苏妙青。为救我那一双弟妹潜伏而来,多有冒犯,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蓝采微扫了眼被握住的手腕,静默一息后,冷然问:“昌伯爵为你所杀?”

    没有冷嘲热讽她的不自量力,更没有威胁逼迫她的不堪一击。

    这样寻常的语气,仿佛只当她今天是否走路时碰见了一个人。

    如此态度,不知是未将她放在眼里,还是将昌伯爵已死当作一件小事。

    可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这人,都冷血到近乎残忍。

    苏妙青又抿了下唇,道:“是,是我杀了昌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