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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拉日记 第38章 六梦\/——抢亲

    春末夏初,路边的景树已翻新了绿叶,淡金色的阳光洒落,微风卷去了冬日的阴霾。

    “大哥!”卫九死死地攥着酒杯,眼睛通红。

    “十弟。”他摆摆手,“什么都别说了,你们做得很好。”

    说罢,一饮而尽。

    对面亦是一饮而尽。

    “也别太吝啬,给死去的弟兄们喝一下。”他又倒一杯酒,匀在地上。

    随着清酒连成一线,浸没在脚下的土地,他沉声吟道:

    “竹叶连糟翠,蒲萄带曲红。相逢不令尽,别后为谁空?”

    (节选——唐·王绩《劝酒诗》)

    “现在我们兄弟是越来越难聚首了,都被分配到各个岗位。”卫九的舌头有些喝大了,“我们倒无所谓,但是大哥和嫂子——呃哦——”

    一个酒嗝,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把弟兄们聚集起来吧。”

    “干嘛?”

    “干票大的。”

    卫九怔住了,然后嘴角扬起,双眼弯成月牙。

    战歌响起!

    很快朝廷下诏文,任命他为边征将军,征集军队,务必收复失地,扞卫河山。

    烽火连三月,大小失地尽收,邻国求和。

    此时亦是国库告急,内患四起,朝廷上下一面倒的出现一个声音,停外战,平内乱。

    于是公主出嫁提上日程,少数主战派根本不是群臣的对手。

    消息很快传到边塞,对于公主要远嫁邻国国主的事情,他似乎已经无力阻止,整日买醉。

    营帐内。

    “喝!”白八一脸肃然,脸颊绯红,“五哥我敬你。”

    白五半迷糊着眼,下巴贴手抵着一壶酒,露出一排大白牙,连牙肉都关不住,“哈啊——呃唔。”嘟哝两声,趴在酒瓶子上睡着了。

    “我就说老五不行吧。”前者露出一脸胜利得逞的贼笑,一字眉下的小眼睛眯成缝,“老大!”

    “——其实我也不行了。”说罢,应声倒下。

    他由衷地笑了笑,继续小口的啜着。

    桌子上乱七八糟的酒坛子,地上散落的碎罐子,在枯黄的煤油灯下泛着醺红。

    突然外面一阵喧嚣,一个轻甲将领冲了进来。

    “咦,十弟?”他好奇地睁大眼睛,“你不是在后勤保障粮——”

    卫九一拳挥在他脸上。

    “咳——”他似乎清醒了一些,“坐。”

    “要喝点什么?”卫九坐下后他问。

    卫九晃了晃拳头,差点又是一拳。

    “谈正事。”他不再开玩笑。

    ……

    “我要走了,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知道。要跟他们道别么?”

    “不了。”他摇摇头,再次提醒道:“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吧。士气、志气合一,意勇,则三千越甲可吞吴;志坚,则以小博大,三兵能突十万围。”

    “瞧你说的,打仗像唱戏一样。”

    “这都是真实的史实,算了,反正你以前不就是戏子么。我走后,你能应付这一切么?”

    “不知道,试试吧。三天后,朝廷肯定会下达指令让你这边按兵不动,我会在命令下达至此前出兵强攻边境,希望能争取点时间。但是你碰到的阻拦肯定不小。”卫九点明其中利害,“毕竟,两国都不会让你阻止和亲,而且,不少人知道你跟嫂子的事,稍微有人推波助澜,你必定身败名裂!”

    他只能沉默。

    是啊,战争已经让这片大地饱受创伤,全国人民都在呼唤和平的到来;好不容易出现一丝曙光,谁都不应该阻止它的到来,哪怕是带来这份曙光的英雄。如果战争依旧,不管英雄是否救出公主,他都会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茫茫众生,有几人知道战争的目的?只要领国不被打垮,它依然会染指这片中原。

    可大义并不站在他这边,大义选择抛弃一个女子,换来几年和平的假象。

    没有人可以站在大义的对立面,如果有,他将被历史抛弃。

    可还是要抢亲啊,这本来就是他的女人。

    他的眼前浮现她轻裳袖舞,漫步竹林,回眸时的泪眼婆娑。

    曾经的铮铮誓言犹然在耳:

    “……我会踏着铁血,露晨归来,只为见到你的红装……”

    ……

    “也别这么悲观,如果我成功了,会被写成一段佳话吧。”他大咧咧一笑。

    “多带点精卫。”卫九凝视他许久,“你们会在哪出现?”

    他张了张嘴,说出一个地名。

    “我知道的,兄弟。”

    营帐外,繁星点点,黑影窜动。

    “咣!”

    帐内有人打碎了酒坛子。

    “自从你得到公主的消息,你已经变得不理智了。”卫九大声呵斥,“你现在调兵而去,你将身后的边关置于何地?你将千万的黎民百姓置于何地?”

    “不会的……”他语气依然平淡,却是一种压抑癫狂的颤动,他轻声吼道,“我自己一个人去,我走了,还有你们;若不走,我什么都没了。你,你们留下!我……我去看看……”

    “你不能去,去了便是临阵脱逃,脱逃便是叛逆!”

    “一个女人而已!”

    “咣!”

    “砰——啪!”

    里面已经乱作一团。

    最后一切平息,传来他烂醉的呼声,黑影不再监听,回去复命。

    深夜,他率五十余精锐赶往京城长安。

    起早贪黑,两天三夜之后,城门已遥遥在望。

    天色泛白,晨风微湿,一幅萧条的景象突兀在眼前。

    残破的城门,浓浓的硝烟,翻倒的战车,染血的肢体,还有挂在墙头的士兵的尸体。

    发生了什么?人呢!他喊道。

    进了城,街上的情形更是触目惊心。

    大火未烧尽的房子,孩啼与哭声,破布烂胄,行尸走肉,哀鸿遍野,满目疮痍。

    不许哭,都不许哭!他大声命令道。

    可非情到深处不能自已,哪个男儿会轻易落泪?城破人亡,无所谓责任,无所谓怜悯,悲从中来。

    他不去看抑制不住哭泣的属下脸上想哭不能哭的痛苦表情,只觉得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很显然领国和亲使团来的时候,京城发生了重大变故;一个纷争动乱的帝国重器,最容易的是从内部开始瓦解;如果再碰上个里应外合,区区一座京城也不过是变成这幅模样。

    谁还在了解真理,谁又能够知道真相?一个篡位皇帝的政权,本来就是历史上最悬疑的一页。

    他调转马头,去追那支“和亲”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