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大明皇弟 > 第四十六章 人自纵横水自深

大明皇弟 第四十六章 人自纵横水自深

    一行人说说笑笑,跟着徐霖来到一处乘船码头,那里停着几条画舫和渔舟,就连渔舟都装饰得很漂亮,画舫上也有女子在洗漱,看几人过来,都道:“姑娘还未起来,几位公子晚些再来。”

    朱厚炜来到这个时代,还从未跟青楼女子打过交道,便问道:“我等只坐船游清溪,不要姑娘陪。”

    那婢女一指渔船道:“公子游清溪,便去叫那边的船娘。”

    朱厚炜本就不想这么早就上画舫,哪有一大清早就跑出来嫖妓的,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况且那边渔船装饰也很漂亮,很像后世的游船,符合他的胃口,便率先走到渔船那边,几个渔船的竹帘打开,出来几个水灵灵的小女子。

    一个圆脸的船娘问道:“公子要坐船否。”

    “正是,不知船价几何?”朱厚炜反问。

    另一个船娘道:“若是坐一日,便是一两。”

    朱厚炜也不知道贵不贵,他像后世买东西时习惯性的还价:“啊!这么贵。”

    “公子若嫌贵,八钱也可。”那圆脸的船娘说道。

    码头的另一边,朱厚照这时也笑嘻嘻的凑近一个长得最漂亮的船娘问道:“喂,就光坐船,还能干其它事不?”

    “嘻嘻,公子,自然是可以的,船上酒、茶、食、宿皆有,八钱可留至明日此时。”

    “哦,还有吗?”朱厚照贼兮兮的刨根问底。

    那船娘抿嘴低声笑道:“嘻嘻,公子可是北地来的,难怪不懂这边的规矩,江南人人都知道,船娘都要伺寝的。”

    朱厚照立马眉开眼笑,再仔细打量一番,这个船娘皮肤虽然黑点,但是长得很水灵,身材曲线曼妙,很合他的口味。他本来打算晚上去河房青楼开开荤的,现在他改主意了,眼前这个有趣的渔船,或许别有一番滋味哦。

    他跳到船上到处看了一下,这船舱其实很简陋,就是直接在船上架了一个席子,四周用竹子做肋撑起来,两旁开有窗格,挂着轻纱做的窗帘,舱中倒是十分清洁,摆着一个小小的茶几,后面是铺好的床,船尾是做饭的炊具,船头摆了一张低低的椅子,若要看江景则可在那里坐着看。

    朱厚照心中暗忖:有点意思,这江南人真是玩出花样来了!嘿嘿,秦淮河上的这种嫖法挺有意思,两人泛舟,既有风景又有美人,别有一番风味。

    他看了后很满意,回头就看见了码头另一边的二弟。他眼珠一转,有了个鬼主意。他想让朱厚炜上当,也不跟朱厚炜说原委,马上要了七条渔船,大方的让内侍给每个船娘付了四块银元。

    这四块银元如今价值不菲,在江南相当于二两五钱银子。客人如此大方,几个船娘高兴的接了,殷勤地招呼其他几人上船。朱厚照则自顾自进了自己首先看中的那条渔船的船舱。

    见这边已经谈妥了,朱厚炜便走了过来。他不知底细,只以为是后世一般的游船,便兴致勃勃的打算和朱厚照共乘一船。没想到那船娘却拦着他,死活不让他上去,还让他去另外一条船。

    朱厚炜不明所以,问道:“你干嘛拦我?这条船才一个人,我要和我大哥一条船。”

    那船娘歉意地道:“烦请公子上另外一艘船,恕小女子这里无法接待。”

    朱厚炜有些莫名其妙说道:“咦,这不才一个人嘛。我和大哥从来是形影不离,你干嘛拦住我,这又不是坐不下。”

    那个船娘听了一下,吃吃的道:“小郎君,你们两个,奴家一人怎受得了。”

    朱厚炜更加奇怪,“啥?这船这么大,我也没多重,有何受不了。”

    朱厚照躲在船舱里笑的直打跌,听到他怪弄的笑声,朱厚炜这才醒悟过来,知道自己上了当。一条船一个人,原来这也是青楼的一种。本来打算走人,突然想起原时空朱厚照就是落水后,生病死的。

    这里人生地不熟,时空又改变了,未来根本无法预料。太子身边没有人护卫,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想到这里,他顿时心生警觉。来到这个世界,他就一直就缺乏安全感,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

    再加上他和太子毕竟相处了这么久,有了骨肉感情,任谁这么久相处下来,就是块石头在一起都捂热了。万一朱厚照出了事,感情上他自己也接受不了。

    想到这些,他脸色一沉,厉声喝道:“闪开!”

    那船娘吓了一跳,赶紧闪到一边。等朱厚炜上去后,船娘还在下面想:这俊少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那样子好吓人哦!

    朱厚照见二弟真的上了这条船,顿觉无趣。他埋怨道:“老弟呀!你干嘛要跟大哥挤在一条船上?真是太扫兴的。出来玩就要尽兴,你干嘛老是一本正经?”

    “大哥,我并不想干涉你。”朱厚炜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劝道,“兄弟今天要劝你一句。无论什么时候,你身边一定要有懂得水性的人,尤其是在水边或者船上时候,绝不能落单。否则你会有生命危险。切记切记!”

    “这是警告吗?本宫为什么要听你的?”朱厚照有些不高兴,他有很强的逆反心理,不太喜欢受到约束。反驳道,“二弟,本宫记得你说过,不要用刘谨、钱宁和江彬,说实话,大哥没听你的,刘谨、钱宁和江彬现在都在我的手下,这么久了,也没看见出什么问题,这些人能让我开心,让我快乐。我是太子,不是你的随从。你怎么总想干涉我,别来吓唬我,本宫又不是不会游水。”

    “什么?大哥,你真的留下了刘谨、钱宁和江彬,你难道不想想这样会导致什么后果吗?”

    “能导致什么后果?你觉得本宫很蠢,几个手下都管不住吗?”朱厚照耸耸肩,揶揄道,“大哥说句心里话,你越来越像刘健、谢迁、李东阳他们了,一个个都想管着我,不让我做这,不让我做那,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本宫今天要郑重警告你。我不是你们的傀儡,本宫是太子,是帝国的储君,不是受人摆布的角色。即使你是卫王,我亲爱的弟弟,那也不行!”

    这话非常刺耳,好似匕首插进了朱厚炜的心里。他怔怔的看着朱厚照,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这些年自己实在太顺了,他没有想明白一个道理,有的人骨子里的个性不会轻易改变的。

    历史书上记载的很清楚,朱厚照性格很叛逆,你越劝他不要做什么,他反而越想去做。他骨子里就是个想打破任何束缚的怪兽,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自己太过于自信了,以为凭着自己装神弄鬼,就可以转变他的性子,要知道,在这么一个封建体制下成长起来的少年,肯定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几十岁的人了还不明白这么肤浅的道理,犯了这么幼稚的错误。这些年的心血白费了。

    说实话,朱厚炜这些年是生活在自己的幻想里,他天真的以为凭借着自己和朱厚照特殊的关系,加上自己超过时代的见识,真的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影响朱厚照。

    朱厚照虽然不是很喜欢当皇帝,但绝对不喜欢放弃手中的权利,这是一种本能。现在想想,以前的规划有多么的可笑!

    一个人假如不脚踏实地去做,那么所希望的一切就会落空。后世有句老话说的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个世上唯一靠得住的就是自己的努力。成功从来就没有捷径可走!绝对没有。自己该重新规划未来的路了。

    船舱里变得异常的安静,只有河水轻轻拍打船板的声音。兄弟俩就这样静静的相对而坐,气氛非常的压抑。朱厚炜感到特别的心痛,那种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他没想到他这种失望的表情和沉默,让朱厚照格外的难受,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朱厚照其实他很珍惜和弟弟的感情,今天一时冲动,说出了他隐藏在心底很久的话。他并不后悔,他不喜欢被人这样管着,做什么事情都觉得束手束脚,这样他觉得很累!他希望无拘无束,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对不起!大哥,”良久,朱厚炜有些沙哑声音响起,“小弟从未想过要干涉你的生活。我不知道我的做法,对你伤害这么大……算了,都过去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也许你是对的,那本来就是你的人生,你有权选择自己的活法,是小弟太自私了,原谅我!小弟没有权利去改变你的生活,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好了,大哥玩的开心,小弟先回去了。”

    说完,朱厚炜深深一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船舱。朱厚照想张嘴喊住他,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朱厚炜没有走跳板,而是直接从船头跳上了岸,人刚刚落到岸上,他突然发足狂奔,瞬间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朱厚照铁青的脸,谁也不敢吱声问。戚宁和马三炮相互看了一眼,很默契的拔腿就追了出去,可惜他们根本追不上快若奔马的朱厚炜,眨眼间就再也看不到卫王的身影。

    ……

    朱厚炜胸中的烈火在燃烧,失望和委屈的情绪根本无法发泄。他拼命的向前奔跑,不停的奔跑,根本停不下来。他就像《阿甘正传》的那个傻阿甘,只有奔跑下去,才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根本没想过他这样做,有多么的惊世骇俗,他像一阵风一样穿街过巷,从城南跑到城北,横穿了整个南京城。此刻已经天光大亮,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他就像鬼魅般从人群中一晃而过,见到他身形的人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从此很多人议论纷纷,以为自己看见了传说中的神行太保。

    朱厚炜就这样跑啊,跑啊跑……从城南跑到城北,出了城门一段路,他终于感到疲惫了,放缓了脚步,蹲在路边喘着粗气。

    过了很久,朱厚炜才缓过来,他费力地站起身来四下张望,却发现自己已经出了聚宝门,到了南京城的郊外。他浑身都是汗水,就像掉在水中一样,湿漉漉的很是难受,他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挺傻的。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他常常受这具年轻身体的影响,不时做出一些孩子气的事情,有时候他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真是个爱管闲事的穿越者,咸吃萝卜淡操心,劳心劳力,别人根本不领你的情。”朱厚炜自嘲地嘀咕道。心中吐槽:我干嘛要这么伤心?朱厚照长大了,他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那就随他去吧,爱咋滴就咋滴。干嘛要替古人操心!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让他去放飞自我吧!

    聚宝门外,高大的琉璃塔就像地标一样显眼,那里就是报恩寺所在的位置。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多外地游客指着富丽堂皇的宝塔啧啧称奇,这些远道而来的人都是去报恩寺上香的信徒。

    朱厚炜找了一家茶铺,吃了一点东西,等恢复了点体力又稍微洗漱了一下,这时候身上的衣服稍微干了点,他便随着人流进了报恩寺,打算散散心。

    穿过几道院门后,眼前一开,这里如同一个宽阔的广场,周围一圈黄色的回廊,美丽得让人窒息的琉璃塔就坐落在广场的中央,周围站满了来此参观膜拜的人群。

    朱厚炜仰头看着阳光下美轮美奂的宝塔,它座落在宽大的底座上,高度相当于一座二十多层的大厦,除底座外,共有九层,每层八面,每面贴着白瓷,塔上镶嵌着许多狮子、白象、飞羊等佛教题材的五色琉璃砖,精美异常。

    它的塔顶全由琉璃瓦拼接而成,再饰以珠宝金银物品,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辉。每层的角梁下悬挂着成串的风铃,在微风中发出一阵阵悦耳的铃声。

    虽然前几天已经远远看到过琉璃塔的夜景,但当朱厚炜真正站在琉璃宝塔下的时候,仍然为它所震撼,这座宝塔高七十八米,底座周长百米,建造历时十九年,耗银两百余万两,其中供奉着佛祖舍利,时称天下第一塔。

    许多外地人到了这里,必定要去顶礼膜拜。在原来的时空,大报恩寺琉璃塔随《尼霍夫游记》在欧洲的出版,风靡全欧,直到十九世纪,它都是欧洲人心目中中国文化的象征,在描写东方的文学作品中,常常会有对它的赞美。

    原时空的1841年,英国“纳米昔斯”号军舰到南京与清廷签订南京条约,英军水手下船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参观大报恩寺,当时的琉璃塔已经破旧,但仍然让这些“洋大人”惊叹不已。

    这是这个时代人类艺术与工程营造的奇迹,带给朱厚炜的冲击甚至超过了他曾住过的紫禁城。他隐隐记得,历史上这个琉璃塔是毁于一六五六年的太平天国内讧,离现在还有一百五十年。

    一百五十年后,韦昌辉怕石达开在塔上观察城内情况,便把琉璃塔炸了,实在可恶!朱厚炜依稀记得二零零八年时,在遗址发现了鎏金阿育王塔,里面供奉着佛祖舍利,是当年重大的考古发现。

    逛了一圈下来,朱厚炜浑身酸痛,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仿佛就像得了一场重病。他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在一块干燥的岩石上,晒着太阳,静静的看着这座宝塔和那些虔诚参拜的人们。

    这种宁静祥和的氛围,让朱厚炜心里忽然有种沉甸甸的感觉。这些都是祖宗们留下来的瑰宝,后来都毁于战火,那些驾驶着战舰的殖民者来到华夏,烧杀抢掠,带给这片土地的痛苦是整整二百年。

    朱厚炜心想,自己没有理由颓废。来到这个世界,总该做点什么。命运既然安排他来到这个时代,总该尽点心守护这里的文明,这样活着才有意义。

    不管他出生在哪里,始终流淌着华夏的血脉。这里毕竟是养育他的热土,他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让它沉沦下去。

    朱厚炜上辈子就不是安于现状的人,即使穿越,也不能改变他的好胜个性,他也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他其实和朱厚照没有什么区别,一样倔强,一样的自负。

    两个人同样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朱厚炜只会越挫越勇,绝不退缩,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做另一条路。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箔。朱厚炜有些困意,慢慢的合上双眼,盘腿坐在岩石上。他的神情变得安详,内心变得宁静,他仿佛是入定的高僧静坐修道,渐渐地胸中洒洒。

    他的思绪还在扩展:朱厚照今天之所以翻脸,是不满的情绪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却浑然不知,从来就没有察觉过。这说明朱厚照很善于伪装自己。一个皇位继承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手腕?自己被玩弄于鼓掌还不自知,自己实在太飘了!

    鲁索曾说过:“青年期是一个狂风暴雨的危险时期”,这的确很有道理。朱厚照正处于这种状态。青少年心理的明显特点是容易情绪化、情感强烈、两极分化。要么特别乖特别聪明,要么特别叛逆,特别不服天朝管,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迷迷糊糊中,朱厚炜想起了后世有这么个小故事:有个孩子,大家都说他傻。同时给他一块钱和五毛钱,他永远拿五毛钱。

    有人不信,做了个实验,那孩子果然选择了五毛钱,众人哈哈大笑,孩子果然傻啊!此后经常有人拿钱戏耍那个很二的孩子。

    有人就不理解了,通过观察发现这孩子智商并不低,完全能够分清楚一块和五毛,知道仨多俩少。于是就问他为何不拿一块钱呢?孩子说:“假如我拿了一块钱,你认为那些大人以后还会玩这种给我五毛钱的游戏吗?”

    闭上眼睛的朱厚炜露出一丝笑意:朱厚照现在就是那个看似很傻的孩子,人们习惯管这样的孩子叫“二哥”。其实真正的傻子恰恰是自己,以为能操控一切。却被这小屁孩玩于鼓掌,真是糗大了。

    另外,自己还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他被史书给坑了。有句话说的对:尽信书不如无书!孔子他老人家编着《春秋》一书,记载鲁国历史,本是历史着作,但文辞或褒贬嘲讽或曲意回护,这就形成了对后世影响极大的“春秋笔法”。臧否事物,褒贬不一,个人主观性倾向愈发严重,以至于影响到了文史作品。

    中国的文学形象通常脸谱化,学术称之为“扁平性格,且过分夸张”。好人是好人,坏人是坏人,一眼便能区分开来,缺乏人性的复杂多面性。这种写作方式会把一种文学形象刻画到极致,形象经典,使读者印象深刻。

    譬如《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好勇斗狠,机智果敢,打不过就托关系找人。细读《西游记》你会发现,其实它是一部官场小说,讲述了作者的仕途经历。再如《三国演义》里的曹操,像这种白面奸雄专门欺负刘备那个老实人,不能干任何有益人民的好事。

    小时候,自己不是看过《地道战》《地雷战》等经典抗战影片,那里面的人物形象一目了然,地下党通常长得浓眉大眼,汉奸特务全都贼眉鼠眼。

    久而久之,这种笔法形成了文史作品的单一片面表达方式,缺乏人性具体展现。英明的,使劲伟大;忠臣的,变态忠贞;奸臣的,往死里祸害群众,即便有“好人好事”,也会被弱化,甚至删除。

    朱厚照是典型的例子,他喜欢玩,只要有好玩的,你让他干啥都行,这并不代表他接受你的观点。朱厚照生于帝王家,受的是中国最高水平教育,经常在宫里晃悠,耳濡目染,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是弱智白痴,除非像宋代皇帝有遗传精神病。

    撇开历史,在原来时空,朱厚照一些不同寻常的做法其实并非一无是处,里面蕴含着智慧,完全可以通过逻辑分析得出。

    比如明代军制是文臣领兵、宦官监军、武将作战,这种分配代表了三方利益集团,文官集团、皇权、武官集团。要知道大明虽然姓朱,但管理江山的一直是文官集团。明代虽不像宋王朝重文抑武那么严重,可是重文轻武的观念一直存在。

    王阳明曾在《陈言边务疏》中明确指出“中国工于自守,胡虏长于野战”,造成此种现象的不是武人没血性,而是制度问题。老王留个心眼,没有言明罢了。

    朱厚照崇尚武力,骨子里流着老朱家的血性,这种尚武精神使他重用江彬、许泰、钱宁等武将,把这些人提拔于简末。原时空,在朱厚照统治时期武将地位与日俱增,超出了文官地位,狠狠地欺负那些书呆子们。

    但是朱厚照有一点没想到,任凭武将多么嚣张,历史终究由文官手中的笔来书写,不是用武官大刀砍出来的。撰写历史的是文官,他们自然要褒扬文官的价值,贬低武官的作用。朱厚照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加上确有荒诞事迹,自然免不了口诛笔伐。搞死搞臭搞到底,历来是文官们的杀手锏。

    原时空,弘治皇帝死后,朱厚照继位,立马建立了自己的核心团队,刘瑾、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丘聚、谷大用、张永等预机务,参与政务裁夺,江湖人称“八虎”。

    刘瑾等为什么能够迅速崛起?这完全是朱厚照的意思,换了谁只要站在朱厚照这一边,同样能够发迹。于情于理,八虎都会崛起。一点不新鲜,人之常情。

    古训有云“亲贤臣,远小人”,朱厚照之所以喜欢与“小人”在一起,是因为这帮人能把他伺候舒服了,哪个领导愿意终日面对没笑模样的死人脸。可笑自己还常常劝谏他,心态还是有问题呀!

    成功人士通常会拉难兄难弟一把,中国乃人情社会,人情大于法。从政治方面考量,历代皇权与相权冲突的例子屡见不鲜,明朝太祖皇帝废除了宰相,但有了后来的内阁,换汤不换药,文官集团照样强大无比。

    朱厚照以一己之力无法与文官集团对抗,所以拉过来宦官。朱元璋明令禁止“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后世的王振、曹吉祥、汪直、梁芳、刘瑾、魏忠贤狠狠地抽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就好像清代禁止后宫干政,不照样出了慈禧。朱厚照所处情况就是这样的,老臣强大,新君弱,皇权严重受到威胁,所以他迅速提拔了八虎。一朝天子一朝臣,一场血雨腥风的政治斗争,在所难免。

    这么浅显的道理,自己这个朱厚炜怎么就忽视了呢?朱厚照今年十九岁了,他本就是个很强势的人,一直有自己的主见。还真是弄巧成拙,你告诉他这些人不能用,反而会让他对这些人产生了兴趣。试想,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号的人物,又岂是易与之辈!

    朱厚炜就这样在那里胡思乱想,身体越来越感到乏力,渐渐的已经瘫倒在岩石上。可他的思维还异常的活跃。他苦思弥想:处在眼前的境遇中,将来自己如何应对呢?

    脑子里闪过《中庸》中有一句话:“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侥幸。”决定“吾唯俟命而已。”,“吾唯俟命而已”,难道就是让我只好听天任命了吗?

    朱厚炜突然感觉身体一轻,自己竟然飘起来了,他又来到了那个空间,可是他却没看到自已那条船,到处是一片黑暗。

    彷徨之中,一团光球出现在眼前,他仔细看去,里面有个模糊的身影,朱厚炜大声喝问:“喂,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那人的说道:“我是谁不重要,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你因为忠诚为国,而委屈了自己,所以排解不开心里忧闷;你因为正人君子被指责而不乐,因为小人洋洋得意而愤恨。

    人与禽兽的最显着的区别,在于是否性善,是否行仁义,是否有良心。你应该学习先贤舜的仁德,他是后世的楷模,不在乎环境是否恶劣,不在乎他人是否怎样,而只看自己是否有良心。”

    朱厚炜问:“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和我说这些王阳明心学。我不是儒家的门徒,我不想和你聊这些。你把我弄到这个时代,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可知道?我处在这陌生的时代,每天戴着面具孤独的生活,这不是我想要的。你跟我说这些有意义吗?难道说我具有良心,还能成为被人顶礼膜拜的圣人不成?”

    那个声音答道:“是的,这就是我选择你的理由,你心地善良,有责任心。也有这个潜质,我才选择了你。呵呵,其实你并不吃亏,在原来的时空你已经死了,我来自一个更遥远的时空,我倾尽所有制造了这台机器,却便宜了你。

    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这里的能量已经耗尽即将毁灭。我在你的卧室里给你留下了一些东西,希望能够帮到你。我已经耗尽了能量,能够帮你的只能是这些。忘了原来的角色吧,开始你这段新的人生。祝你好运!”

    朱厚炜想问是什么东西?那团光球瞬间像礼花一样散开,爆炸过后,影子忽然不见了。就在这时,他只觉得一脚踩空,猛然惊醒,眼前还是一团漆黑。

    他似乎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锦被。他着急地想站起来,可是身子却浑身乏力,竟然没有力气撑起身子。朱厚炜顿时一惊,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虚弱。

    我刚刚不是在报恩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刚那是场梦吗?怎么这么真实?一连串的疑问,让他惊疑不定,甚至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他张嘴喊了一声“有人吗?”,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沙哑,仿佛是小猫在哼哼,几不可闻。

    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终于有了动静,一阵很轻的脚步后,只听”咔嚓”一声开门的声音,黑暗中出现了一点亮光,慢慢的照亮了整个房间,透过纱帐,隐隐绰绰,可以看到外面有一个窈窕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来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她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一只手却准确的撩开沙帐,朝朱厚炜的额头伸来,朱厚炜侧开头,开口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声音虽小,但很清晰。

    “呀!”那小丫头吓得一哆嗦,油灯差点掉在地上。她把油灯凑近一看,见朱厚炜睁开双眼正看着她,很欣喜地说道:“哎呀,真的醒了!太好了!我去告诉小娘子。”

    朱厚炜还没来得及说话,这小丫头拎着油灯匆匆忙忙就走了,只听见门吱呀一下,这间屋子重新又陷入了黑暗。朱厚炜有些无奈,这丫头真是个急性子,搞得他现在还不明白到底在哪里。

    黑暗中,渐渐的他感觉身上已经有了一些力气,他终于可以慢慢坐了起来,仿佛是大病初愈般,开始有了一些精神和体力。

    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那丫头拎着油灯率先进了屋子,屋里重新有了一丝光亮。

    朱厚炜扭头向门口看去,除了那个小丫鬟,一入眼,便是一女子站在那。她低垂着头,看身形是个少女,梳百花分肖髻。锦衣华服。抬起头来,朱厚照便想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句话。

    她五官带着稚嫩,神色带着女儿家的娇羞,眸子带着急迫。不出几年,该是出落成倾城佳人吧。咦!怎么有些眼熟呢?

    “是你!”

    朱厚炜猛然想起,顿时惊呼出来。这人分明是自己的未婚妻——徐家六小娘子嘛!徐小娘子此刻显的特别的温柔,跟那天简直判若两人。徐芊芊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垂了下去。

    这时候,她背后闪出一人,正是魏国公徐浦。岳丈来了,朱厚炜强撑着准备起床,徐浦抢上几步扶住他,笑眯眯的说道:“呵呵,贤婿不要乱动,卢大夫说你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生静养。”

    朱厚炜还是不明所以,问道:“老国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呵呵,贤婿啊,说来也巧。今天上午六娘正好去报恩寺进香,却发现很多人在围观,她一时好奇,进去一看,发现你昏迷在一块岩石上,芊芊赶紧请来报恩寺的慧能大师给你把脉,却查不出问题。

    恰好你的两个护卫也赶来了,才知道殿下是练武走火入魔。看到你一直昏迷不醒,芊芊便把你带回来静养,没想到这么快你就醒了。呵呵,卫王殿下,你和芊芊还真是前世姻缘,上个香都能遇上。”

    听到父亲这样说,徐芊芊脸更加红了。朱厚炜有些意外,后来竟然出了这么多事,自己竟然人事不知。看来这超能力不能随便使用,对身体的伤害很大。万一是在荒郊野外,那就惨了。

    他揖手向徐芊芊谢道:“多谢六小娘子施以援手,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应该的,殿下不用谢!”

    声音虽小却温柔得很,朱厚炜这才发觉她眼帘微垂,神情忸怩,嘴角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俏丽而稚嫩的脸蛋儿上有种极为温柔恬静的气质,那是一种少女怀春,面对着挚爱的人时才会展露出的一种娇羞神态。

    咦!这小女子怎么这么快就喜欢自己了?难道自己有主角的光环,这么快就俘获了她的芳心。是少女的确很美!朱厚炜也不禁看得痴了,痴痴相望半晌,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俩了。

    美好的事情总是很短暂的,这种静谧甜密的气氛被门外一声大嚷破坏了,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咚咚咚急促的脚步,朱厚照那熟悉的嗓门在响起:

    “二弟,二弟,你没事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