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龖之赫霆之砉 第34章 人生不相见 动如参与商 2

    林婉儿一时没回话,只慢慢将茶碗中剩下的水喝干,碗底一落桌,对面的人便赶紧提壶为其添水。

    她倒也不客气,端起茶碗又抿了口,才道:“因何而作,何种情境下而作?”

    他点头,面上露出丝期待。

    “此问未免不公,若不是其近身熟知之人,或是事先熟读此作,又能如何得知?”

    “姑娘不知?”

    林婉儿淡笑:“也不是不知,只觉不公。”

    他也笑了:“是吗?姑娘是要如何,莫非想加筹码,还是再循着女人羸弱之说。”

    林婉儿倒不气恼,面色淡淡:“这位公子也是得理不饶人。”

    “哈哈!你也说我这是理。不过若姑娘想加,我也并非。。”

    “呵!”林婉儿莞尔一笑。“我不过随意说说,公子心明便罢,约定便是约定。

    如果我没弄错,此作是季阳的第一本书作,那应该正是在他人生最潦倒颓废之时,为纾解心中愁绪与不快,而落下此笔。”

    他没马上回应,嘴角带着淡笑,静静看着她。

    她也不说话,只默默等着。

    良久,他终于开口:“姑娘所说并无错,不过这只是其一。”

    林婉儿倒并不意外:“愿闻其详。”

    他站起身,看向窗外远处山顶上升腾的笼烟,双手背负:“季阳无故沾此牢狱,再无入仕报效之门,以证其身之途,对于读书人来说是巨大打击,与废人无异。

    可他才情卓绝,不是轻易便能丢弃掉的。所以才在激奋与颓然中作下此书,不仅是为纾解心中愁绪不快,同时还将那丁点期望委寄在这字里行间之中。”

    “期望?”

    “证明自己还存于这世间的期望!”

    “是吗?”林婉儿垂眸。“我无法感同身受,但大概也能明了其心境,只是这未免有些过于极端。”

    “极端?”他的手轻轻握起,又松开。

    “固然世间学子十年寒窗,磨就一身本领,最终立于朝堂之上,参与国家之事,那便是无上荣耀,也是证明自己最好的办法,如果说目的仅为此的话。

    但要说证明其身留存世间,或想对别人有所影响的话,却不仅仅只有这一条路。

    着书立说,开派育人,自成一体!或为贵人幕僚,一国隐客,甚至于。。。夺人性命,与人烦扰,做名恶人,多的是办法。

    正如这本桃花诗集!此时不也影响了你我二人吗?令我们有所交集,围着它在此谈论,这不恰恰证明了他的价值吗?”

    室内静下来。

    半响,他忽然转过身,双眼明亮,像是被什么东西印照着,哈哈大笑:“夺人性命,与人烦扰,这又是什么鬼办法?

    姑娘的想法为何总是如此稀奇古怪,另辟蹊径,乍听之下左道旁门,但细想之中却又莫名有些令人信服!

    只是有点你说的很对,这本诗集令我们在此交集,便是其最大的价值。”他说这话时语调中带着些道不明的意味,看向她的眼底升起炽烈,面上也被印出丝绯色,

    林婉儿装作不知:“那最后一个问题!对作何感?

    这个问题就更加刁钻了,若问的是季阳之感,我又不是他肚中的虫,怎知?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若是问我自己何感,我又没去读过,怎可能会有什么感想?

    再说千人所观,千种之象,哪种意思又为准呢?

    公子问此话,莫不是不想将书让与我,而设的难关。”

    他想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确,是我疏忽了。

    我以为姑娘如此看中此书,不惜与我争夺,想是在别处读过,有所感悟。刚才你又回了第二问,我便更确定。若是初次,怎会对种门可罗雀的东西有兴趣。”

    林婉儿发笑:“公子想当然了!否则这世间门可罗雀的东西,可真要门可罗雀了。”

    “哈哈!姑娘看似端正,说的话总是有趣得紧。我也不是那等为难之人。。。”说着,便将诗集拿起,递了过去:“这本诗集便赠于姑娘了!”

    “我的书可不会借于他人的。”

    “绝不反悔。”

    林婉儿这才伸手接了过去。

    他瞧着她那冷清模样,和明显无赖行径,却又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居然从中瞧出一丝可爱来。“敢问姑娘姓名?”

    “以书交换?”

    “不!我是真心想知,与书无关。”

    “问他人姓名之前,不应自报家门吗?”

    他直起身,站立一旁,拱手行礼:“小生姓李,名宗臣,现于刑部任职。”

    “噢?”林婉儿有些意外,再次细打量李宗臣,他白面美目,清俊儒雅溢于言表,说是翰林院编修,文渊阁大学士也不为过。“刑部的官员还有如你这般风雅之人?”

    “小姐这是夸奖还是。。”

    “我无他意,纯是好奇。”

    “小姐也是想当然了!六部之中,好风雅之士还属刑部最多。”

    “你还真是睚眦必报!”

    李宗臣反应过来:“抱歉,我非有意,许是衙中习惯,凡出句总要制人一头。”说着露出副无奈。

    林婉儿倒不在意:“我明白!你刚才说,与你一起租用此间的同僚,也是刑部的人?”

    “是,皆是曹司之人,我们几人还一同结了学社。”

    “原来如此!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林婉儿又瞟了眼墙上的挂画,然后将那本诗集收好。“多谢你的书,告辞了。”

    “小姐慢等!”

    林婉儿转过身:“何事?”

    李宗臣抬起宽袖:“小姐还未告知姓名。”

    “是吗?我忘了。”

    李宗臣差点笑出声来,这姑娘总在不经意间有些逗,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我姓林,名婉儿,国子监祭酒林程理是我父。”

    李宗臣想了下:“那兵部尚书林晴海是。。”

    “是我大伯。”

    李宗臣正想问下去,林婉儿却突然开口:“你应该是早将此书定下了吧?”

    “何解?”

    “未付银讫的书怎可随意拿来二楼,你又口口声声说赠与我?”

    “这。。”

    “你认识季阳?”

    “我。。与之有过几面。”

    林婉儿不再多问:“书钱不会还你,当作赔罪,告辞了!”说着便干脆地推门出屋。

    李宗臣在原地不知所措,看来定是惹姑娘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