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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尸 第124章 天地的面目

    次日,两个宫卫悄然在人群间流走,每遇到一个人就上前搭话,等取得对方信任的时候,又抛出他们事先想好的说辞,

    “兄台,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发现了那三个人。”

    对方一脸疑惑,不知道宫卫说的是什么。

    这时候宫卫又凑到对方耳边,压低声音,

    “斩尸剑。”

    对方听到这三个字,表情变得非常丰富,眼里也有个光,似乎听到了某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还左顾右盼一番,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当真?快说快说,这可是大奇闻。”

    宫卫神秘地贼笑着,又附耳说道,

    “等晚上,我们叫几个人一起去,现在去了反而惊动了别人,这千载难逢的事情可不能便宜了太多人。”

    对方一副懂了的表情,不住地点头。

    如今宫卫看了那本书之后,对无忧城里人们的心思拿捏得很准确。

    他们就是一群好事之徒,可是有些听闻却如数家珍,恨不得捂得发臭才好。

    这并不是因为这件事很重要,而是因为有了一件别人不知道的事,往后好在人们面前炫耀。

    宫卫说不让别人知道,正中那些人的下怀,他们还以为宫卫是怕自己一个人不敢去所以才叫上他们。

    等约定了时间地点,城中的某棵大树之上陆续聚集了三百个人。

    宫卫暗暗点头,心想这些人如果能为自己所用,岂不是天下无敌?

    当然,他们所想的天下就是人间,苍北界他们算是见识了,这里根本不是一个御气境界的人可以撒野的地方。

    人们静静地等待着两个宫卫的口令,似乎已经默认了这两个人就是今夜他们之中的大哥。

    无忧城的树很大,也很高,大到像一座绵延几十里的山峦,高到有种手可摘星辰的错觉。

    两个宫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从树上望去,天地渺渺茫茫,无忧城里星星点点错落着无数的湖泊,它们被一条条河流贯穿,像一座巨大的星罗棋布。

    银色的月光浩瀚又幽冷,在僻静的湖水中熠熠生光,每当有风流过的时候,水面的波纹就像是无数珍珠在滚落,晶莹夺目。

    由于太高,所以太远,耳边只有呼呼而过的天地之气,有一股苍凉感,有一种独立高处的孤独感。

    眼下的无忧城变得浩渺,但又显得神秘。

    这种落差之下,你会忍不住想下去看看下方的人间是何模样,他们,又会是如何仰望这苍穹之中的景色?

    月明,星便稀,可依然有几颗闪耀着白芒的星辰在努力地释放着他们的光彩。

    在青云之上的树顶,大地变成了一幅模糊又壮阔的画面,这是宏大视觉下给人的真实感受。

    山川林木在这样的视觉下不再具体,它们浑然一体,不分彼此,它们高低起伏,各有风姿。

    既然一棵树能给人带给这样的不同观感,那么抬头之上,从星辰明月中俯视下的天地,又会是什么模样?

    宫卫似有若无,可是眼下他们更紧迫的是带着这三百人离开这里。

    “诸位,不要声张,我们去见识见识那把斩尸剑。”

    几百人沉默着点头,非常的听话,对于他们来说,这件事情怕是可以吹嘘很多年。

    树上的三百零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山峰中的一群蚂蚁,非常的单薄,而对于无忧城来说,三百个人飞出这座城市就像是海浪拍在沙滩上残留下一滴水花,根本就察觉不到任何异样。

    “跟我走。”

    宫卫大声唤道,可是落在天地间,这一声叫唤很快就被埋没在夜色里,连一丁点声响都没有落到地面,落到无忧城。

    三百多人如一条长长的黑色链条在天空中划过,他们无声无息,起于无忧城中的苍木之上,飞向遥远的西边。

    风吹衣袂,发出布条展动的节拍声响,四下无人,夜如霜寒。

    几百人在将要到达书阁的时候,提前向南折转,再行几千里才又折向西行。

    宫卫深知此行的成败在此一举。

    身后有个人赶上来好奇地问道,

    “两位兄台,我们怎么好像在绕路呀?”

    对于这个突然其来的问题,两个人其实早已经编排好说辞,

    “我们来这里没多久,一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里的景色,没想到却走错了路。现在好了,只要我们一直走就可以了。”

    来人似乎想到了什么,

    “一直走?那岂不是要撞上吞天墙?”

    “嘘…,我们不是在前面嘛,谁和自己性命开玩笑?”

    宫卫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一样,安抚着来人的担心。

    那人想想也对,既然在前面的他们都不怕那自己还怕什么,要是撞上吞天墙,自己返回来也还来得及。

    想到此,他也就放心了许多,继续跟着宫卫西行。

    谷兰阁里,躺在床上的落尘翻来覆去,感觉心里莫名的烦躁,就是静不下心来入睡。

    就着漂浮的月色,落尘起身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向外闲去。

    到了杨仔细铺好的石板路上,清风徐来,万籁无声,只有连成一片的庄稼在四周默默沉睡,不酣不嘘。

    秋夜抚人心,落尘的心绪也平静了很多。

    只是刚才那种没来由的心慌让他耿耿于怀,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起身飞到细水边,落尘蹲下身子清洗了一下脸。

    此时河水边上被杨仔细铺了一层石台,所以并没有泥泞不堪,反而澈净整洁。

    沾在脸上的水很柔和,并没有秋水彻骨的那种寒意,就像是一句体贴的嘱咐,很温暖。

    随意地坐在石路上,微微地仰头,将目光散开,迎面的星月有些虚幻。

    这是将整个人放空的状态,没有任何思绪,星月在望着他,他也在望着星月,可是星月却不曾因为他而明亮,而他也忘了星月的美丽。

    细水河中细水流,也只有这孜孜不倦的水依然低沉地欢快,似乎它们真的永远无忧无虑,青春不逝。

    还好,至少现在落尘没有想起来,他也在这天地间,看起来很孤独,可又觉得,他就是孤独本身。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仿佛忘却了时间,忘却了自己,就连他身旁的细水也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宁静,将自己的脚步放轻了许多。

    也许,他想家了,可他的家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