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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欲染 第81章 行动

    灼染每日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生怕传来郑鞅被诛的消息,以至于夜夜寝食难安,总在梦中看见郑鞅被砍头的血淋淋一幕。

    灼染再次从噩梦中醒来时,浑身被冷汗浸透,湿濡一片。

    旁边的长意不知何时醒来,正睁着眼睛看着她,乌溜溜亮晶晶的眸中露着天真无邪的笑,那样的笑驱走了她心中的恐惧,她抱着长意,心中默默的为郑鞅祷告着。

    若是郑鞅被捉住,她该怎么办?

    她是不是可以挟持长意,让李聿放人?

    不。

    灼染看着怀里的长意,瞬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只希望事态不要发展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李聿一袭黑袍出现在她的营帐内,高大的身姿缓缓坐在毛毡上,向她笼罩了来,伸手触摸着她的脸。

    “这几日你总是心神不宁的,哪里不舒服?”李聿沉凛的脸上漫过一丝担忧。

    灼染强压着内心杂乱无章的情绪,伸手握着李聿的手,妩媚一笑:“大概是水土不服,聿郎莫担心。”

    李聿沉默的凝视她,她抬眸触及他的目光,又移开视线,道:“聿郎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追查郑氏余孽,这几日也够辛苦的。”

    她说时,颦蹙眉头,装作一副心疼的样子。

    “你是一点都不在意么?”李聿突然问她。

    灼染看着长意,在长意脸颊上亲一下,又握住李聿的手,贴放在自己唇上,故作深情道:“染儿只在意聿郎和长意。”

    李聿看着那只手,温柔的眸变的冰冷,语气颇有嘲讽之意:“这只手,还碰过别的女子,你在意么?”

    灼染怔愣片刻,乖巧的道:“只要聿郎高兴就行。”

    李聿在她下巴处摩挲一番,笑了:“真真是我的好染儿。”

    说完便走了。

    似乎有些生气。

    灼染还以为他所说的在意是跟郑鞅有关,原来,是问她在不在意他和别的女子…

    看着他信步离开的背影,她突然幽幽开口:“我若说我在意,你就不碰她们了吗?”

    李聿顿步,侧目看着她。

    灼染潸然泪下,哭的无声无息:“她们才是你的妻子,我又算什么?”

    李聿不语,面色更是无波,掀开帐幔消失在夜色中。

    二日一早,迟婳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一进来便开门见山的问灼染:“圣上昨晚为何没去找我?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

    “并未曾说什么,他只坐一会儿便走了。”灼染抱着长意喂奶,淡淡的答。

    “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并无心争宠,单这一个愿望你都要破坏!”迟婳自然不信灼染的话,抬高声音,情绪有些激动:“我本来以为只要离闵梓南那个妒妇远些,我就有机会怀上皇嗣,可偏偏你又从中作梗!你们一个个的既如此心肠歹毒!”

    “圣上大概忙于战事抽不开身,并非是我破坏,昭容娘娘若这样想,未免太高看我了。”灼染皱眉,反驳了迟婳。

    迟婳没再说什么,气呼呼的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迟婳每日都要来找灼染兴师问罪一通。

    因为这几日李聿一直没有宠幸她,哪怕她寻到了夷夫人的一丝下落,李聿也只是赏赐给她一些珠宝首饰之类的身外之物,甚至连她的营帐都不曾踏足半步。

    最终迟婳将这一切都归咎于灼染身上。

    是灼染夺了她的宠。

    李聿连夜都宿在灼染这里,早把她这个昭容忘的一干二净!

    迟婳心中生着闷气,风风火火的跑来找灼染,而这一次却被暗卫拦在了营帐外,说是长安君在休息,圣上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

    迟婳不敢违抗圣意,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作罢。

    营帐内,灼染挣开李聿的怀,小声的催促道:“聿郎不去看看么?”

    李聿抱着她,埋在她的颈窝处,低沉的问:“你想让我去么?”

    “聿郎想去就行了,不必管我。”

    “说,想不想?”李聿眸中腾起一丝恼火,握着她的肩,力道收紧。

    灼染摇头,抱着他的头颅,泪如雨下:“我,我不想让聿郎去,一点也不想。”

    “那便不去。”李聿的心一片柔软,大掌托在她的腰下,迫的她挺起了身儿,紧密相贴。

    ……

    攻下东洲之后,郑阳城由迟婳的父亲迟晟据守,李聿与武安君闵据则是班师回朝。同时李聿还下令暂时放弃追寻下落不明的郑鞅。

    得知这个消息,灼染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管郑鞅身在何处,只要没有落在李聿的手中就还有一线生机。

    “圣上也不能一直穷追不舍,毕竟顾虑到夷夫人,只能暂且班师回朝。”

    “谁说不是呢,郑鞅知道夷夫人的下落,要不是因为夷夫人,当初他还是质子时圣上就杀了他,放他回东洲,一来可换取十九郡,二来则是放长线,顺着他的踪迹找到夷夫人下落。可偏偏郑鞅狡猾的很,也不知道把夷夫人藏在了哪里。”

    “昭容娘娘不是说在一个山洞里吗?”

    “那山洞里的人是夷夫人的贴身婢女,昭容娘娘昨日去了之后她们早就没气了,夷夫人也不知去向。”

    “这个郑鞅,竟把夷夫人藏的如此深。”

    灼染坐在马车内,听见了外面两个副将的对话,他们骑坐在马上,看着前方的道路,言语中颇感无奈。

    所以夷女仍然没有死,有朝一日她一旦出现,所有的替代品将会被李聿弃之如敝履,也包括她在内。

    趁着夷女还未找到,趁着她还算受宠,她必须先行动起来。

    她已等不到长意当太子那一日了,她要做的就是听从郑鞅的指示,从李聿这里下手。

    其实在李聿攻入郑阳城的那日,郑鞅暗中鸿雁传信过一次,还顺便捎带了一朵红色的芙蓉花…

    马车的辘辘之声戛然而止,。

    灼染掀开车帘,外面已近暮色,绚烂的晚霞将大地笼罩,宁静致美,耀红的光镀在了那些大齐士兵的身上,如波澜壮阔的长虹。

    这里似有些眼熟。

    是瑶山。

    当初爹爹与阿娘就是命丧于此。

    灼染掩饰着内心的悲伤,别开视线,不愿再多看一眼。

    这时,李聿高大的身姿映入她的眼帘,但见他双手举樽,向天敬酒,之后将满樽的酒液洒落在那黄沙尘土之中。

    灼染忧伤的乌眸掠过一丝疑惑,很快消失不见。

    车外的闵据与几位副将走了过去,站在李聿的身后,同样举着酒樽,向天敬酒,神色凝重而充满敬意。

    车外有人小声的告诉灼染,李聿这是在祭奠死去的东洲军师赵桓。

    “那赵将军未能遇见明主,若换做圣上,何至于惨死?”

    “是啊,圣上最是惜才,赵氏一门如效忠的是大齐,必会善始善终,拨云见青天。”

    灼染听罢,心头微微一扯,袖下的纤手不由握成了拳。

    他们的圣上害死了赵桓,而今又假仁假义的跑来祭奠,他们不觉得虚伪吗?

    李聿,这个披着明主圣君外衣的恶灵,骨子里处处透着横行奡桀残暴不仁,他的装模作样真是令她感到作呕!

    她狠命的一用力,指甲陷进了掌心的皮肉内,而她却感受不了一丝痛意,有的只是恨。

    班师回朝的一路,李聿不允许大齐兵马踩踏农民栽种的稻田庄稼,也不得去骚扰百姓,必要的时候还下令接济了那些家徒四壁的贫民。这一路上,博得了一片好名声,甚至还有无数百姓夹道相迎和欢送。

    李聿很乐意与百姓打成一片,时常会停下回京的步伐,视察田地里的庄稼和当地的农耕生产量,有的百姓家有生病的老母或妻儿,李聿便命随行的仇乌神医帮忙看病诊脉。

    灼染置身在那一片人间烟火中忙碌着,与仇乌的女徒弟一起为一个母亲接生,她拿着帕子不时的替那位母亲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子。

    李聿远远的看着,不禁有些失神。

    微风徐徐,将她戴着的白色帷帽挂纱吹的轻起。

    仇乌亦朝这边看了过来,玄铁面具下,一双柔润清透的眸透着些许诧异。

    灼染抬眸的刹那,与仇乌的视线交织,冷寂的心似乎触及到了明媚的阳光,令她久违的一暖。

    她用手捏着挂纱的一角,亦看向仇乌,却忽略了被百姓簇拥的李聿。

    以至于当晚夜宿民户时,李聿惩罚一样折腾她半宿,险些将她拆入腹中。

    自那以后,灼染再不敢看仇乌,生怕又被李聿逮住,一旦被逮住,免不了又是一顿酥骨散架的折腾。

    就这样走走停停了数月,终于回到了大齐京阳城。

    京阳城人山人海,万众齐跪,迎接着李聿的凯旋而归。李聿身披甲胄,手握东洲地图,英姿勃发,威严而遒劲,透着运筹帷幄的帝王之势,让人无不敬仰臣服。

    回宫之后,一场隆重的庆功宴在明光宫举行,灼染没有参加,只说太累便陪着长意歇在长安宫。

    她是背负国恨家仇的东洲人,庆功宴是大齐的胜利狂欢,与她有何干系?

    灼染看着窗外的凄月,冷冷的一笑。

    随即她摘下了头上那朵芙蓉花,默默的看着,柔婉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决绝。

    庆功宴之后,李聿应该会召幸妃嫔侍寝,今晚定是来不了了,何止今晚,最近这段时间他都有的忙,又怎会顾及到她?毕竟旷了那些妃嫔世妇那么久,他总要弥补一番。

    看来行动还需延迟一段时间。

    其实也可以借旁人之手来实施这个计划,只是有些棘手。

    思来想去,灼染最终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做比较稳妥些。

    哪知李聿这时却来了长安宫。

    灼染倍感意外。

    这个时候,他应该召幸其他宫妃才是,怎的突然跑来长安宫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一袭暗金色龙纹常服的李聿将她揽了去,紧紧的环住她的腰。

    “睡不着么?想我没有?”

    灼染为他整理了交领,抬手,踮脚在他英挺的眉宇间触摸着:“想。”

    柔粉的脸颊上更添妩媚。

    “庆功宴你不在,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染儿不想与为夫分享胜利的喜悦么?”

    “哪有,只是人太多,染儿只想与聿郎两个人分享。”灼染攀着他的阔肩,撅着嘴巴撒娇道。

    “嗯,人多不好,只与染儿一起才好。”李聿低首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似乎尝到了可口的甜蜜,便又乐此不疲的亲了又亲。

    灼染招架不住,身儿后仰,纤手抵着他,他追逐而来,攫住她的腰,细密而狂乱的吻烙于脖颈与锁骨胸处,只吻的她浑身颤抖,心神摇曳。

    “庆功宴结束了么?可是需要醒酒汤?”灼染嗅到了他浑身散发的醉意,便试图将他扶坐在案旁的坐榻上。

    李聿拉着她一起坐下,袖中探出一支芙蓉绕凤的金钗,随手拿住,轻轻的为她插戴于髻上。

    灼染用手摸了摸,倒在他怀中,笑的甜蜜动人:“聿郎又破费。”

    此刻的心却七上八下,与第一次李聿送她那根仿制的毒箭木簪子一样忐忑不安。

    这次送芙蓉凤钗,是跟她头上戴的芙蓉花有关吗?莫非他知道芙蓉花的秘密,所以刻意送芙蓉绕凤金钗来警醒她?

    灼染本来打算给他熬煮醒酒茶时伺机行动,可是又担心被李聿看出芙蓉花的异常…

    “明日行册封之礼,你选一个赐字。”

    “什么,什么赐字?”灼染以为自己听错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迷惑不解的看着他。

    李聿握住她的食指,带动指尖,缓缓游走于案上,接连写了好几个字。

    “喜欢哪个?是这个?还是这个?”每游写一个字,他便询问一下她的意见。

    他这是要赐字封妃,晋升她的位分吗?

    灼染看着李聿,思绪复杂,纤手依然被他握着手中,反反复复一笔一划的在案上写着。

    “宸,如何?”李聿又问她。

    “聿郎喜欢哪一个便选哪一个。”灼染柔柔的道。

    “应是选你喜欢的。”李聿执意要征求她的意见。

    “音容相眷恋,羽翮两逶迤,那便选容吧。”灼染的手反过来带动李聿游走的笔势,在案上写了一个容字。

    “好。”李聿唇角漾起蕴雅迷人的笑。

    二日,册封诏书送至长安宫,灼染跪下接诏书,内銮仪卫与校尉抬册、宝至宫门,再由内监将册、宝捧至长安宫,灼染受册宝后,去望夷宫行六肃三跪三拜礼。

    灼染被封为正一品容贵嫔,仅次于皇后,与闵梓南齐肩。

    自那以后,灼染宠冠后宫,无人能及。

    李聿夜夜宿在长安宫,与她朝夕相伴,形影不离,几乎到了同吃同睡的地步,惹的其余妃嫔眼红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