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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欲染 第117章 为后

    李聿以多数罪状重惩于闵梓南,其中包括阴谋下毒罪、残害妃嫔断灭皇嗣之罪以及善妒霸宠,锢寝乱宫之罪。并废黜皇后之位,打入冷宫,永不得释放。闵家本应连坐,因武安君曾经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便以功抵过不予追究。

    诏令一下,武安君闵据被释放,在他恢复自由的第一时间,急切的要见李聿,试图替自己的胞妹求情。

    李聿拒绝召见。

    最终他被拦在宫外,由闵氏家族的宗亲兄弟将其扶了回去。

    待过了三日,李聿又下了一道诏令,他将另立新后。而新后人选也早已钦定,为曾经的东洲已故大将赵桓之女赵灼华。

    此令一经宣读,引起轩然大波,满朝文武一片哗然,纷纷禀奏声称赵氏为故敌之女,不宜为后。

    “赵氏为东洲人,曾假借司徒女的名义入宫谋害陛下,虽后来有所悔悟改过自新,可身世有罅,实在不堪重任!还望陛下三思后行。”

    丞相窦沐上前一步劝诫。

    紧接着廷尉裴子霁和御史大夫蒋崇齐齐齐上前,异口同声:“望陛下三思!”

    李聿坐于龙椅上,锐目俯视一番那些反对的朝臣,从容应对:“赵氏为东洲人,而今东洲已并入大齐疆域,东洲人亦是大齐子民,凡大齐子民有能力者,都可入朝入宫为大齐效力尽忠,且赵氏品貌优异,温慧淑德,时常为朕排忧解难,她能否堪当重任,朕心了然。”

    “臣以为她不同于常人,她的父亲是赵桓,曾因陛下设下埋伏败走于瑶山,以至含恨惨死,她身为赵桓之女,岂有不恨之理?臣是担心那赵氏虚与委蛇,假意忠于陛下,实则用心险恶……”

    “裴爱卿此言有理,朕起初亦有所担忧,可先皇为朕另留了一封密诏,此诏为先皇当年攻打南越时拟写,当初他轻装简行欲带一万兵马突袭南越都城,途中却反被贼寇拦截,是赵桓救的他,故而感恩才写下这封密诏。”

    李聿话落,大臣们迷惑相觑。

    随即李聿便命夏仕白将那密诏拿出来宣读。

    夏仕白打开一卷轴,拿出密封的陈旧绢帛,绢帛上点点干涸的血迹尤为显眼。

    百官渐渐噤声。

    “赵氏桓公敬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来日若有兵戎相见之时,朕必会手下留情,愿与公化干戈为玉帛,永结秦晋之好!”

    夏仕白响亮而掷地有声的宣读完毕,退至一旁。

    为了有更足够信服力,李聿还特意请了四大门阀的晋阳公江阳公,梁武公以及中山公进宫前来查验密诏真伪。

    查验的结果为先皇真迹。

    本来还想反驳的几位国公亦是无话可说。心中却暗自嘀咕,先皇究竟留下多少密诏?

    李聿凝视朝堂之下,眸中坚毅之光不容撼动,清朗开口:“先皇之意朕不能违背,否则就是不孝,列位爱卿是要朕做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么?”

    “臣不敢!!”

    众臣异口同声,齐齐下跪。

    李聿勾唇,露着风华绝代的迷人弧度:“既如此,三日之后行册封大礼!退朝!”

    李聿离开龙椅,起身而去。

    裴子霁与窦沐相视片刻,各自皱起了眉头。

    册封新后,皇帝颁布恩诏大赦天下,并在前一日举行了隆重的祭告仪式。那一日,宫里宫外,一片喜庆,奔腾的山川河流似乎也都徜徉在一片欢歌乐海之中。

    灼染一袭逶迤曳地的火红凤裳,头戴鸾凤展翅的镶玉金冠,与身袭玄衣纁裳的李聿并肩走上髹金盘龙宝座,二人握手相携,翩然而至,站在万人中央,如一对修渡天下的神仙眷侣。

    灼染掩饰着纷乱的心绪,看着脚下三叩九拜的满朝文武,一时间恍然如梦。

    她费尽心机想要攀爬的后位,被李聿轻飘飘的捧了上去。

    李聿为何要封她为后?

    这是一个令她无解的问题。

    但是她可以确定,前方会有一个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她,李聿要将她置身在这个阴谋中,然后如同下棋一样,将她下在那一方最为赢利的位置上。

    李聿握着她的手,一片暖意包裹着她,可是却暖不透她的心。她与他相视而笑,嫣然如花,惑人万千。

    丝竹悦耳,佳音醉人,消去了心中惆怅,融入了这场属于她的盛宴当中。

    悠扬舞乐伴着东风飘进了深宫的各个角落,也飘进了夷染的耳中。

    此时的夷染坐在榻上,痴怔的看着吹起的帐幔,空洞的两眼泪水已干。

    宝络守在一旁默默的为她净面,徐寿海则是端来了药膳侍立一旁。

    “他负了我,是他负了我!”夷染突然掀被下榻,疾步朝殿外奔跑。

    徐寿海见状当即给门外的宫人使了一个眼色,宫人会意,顿时关闭了隔扇门。

    夷染拼命的捶打着那扇门,疯了似的大叫着:“本宫才是皇后!本宫才是!!”

    “长意是本宫的儿子!本宫是未来的太子母后!谁也夺不走!”

    “娘娘,圣上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难处,望您体谅…”宝络小心翼翼的劝道:“闵氏当初也是皇后,如今下场娘娘也看见了,娘娘且放宽心,只管耐心等着。”

    “不,不一样,她与闵氏不一样!让我去,我要告诉圣上一件事,她是杀人犯!她不能当皇后!”夷染语无伦次的揪住宝络的衣领,咬牙恨恨。

    宝络难为情的看着她,继续劝,夷染不听,挥手就是一巴掌,随即像是泄愤一样,继续劈头盖脸的撒打着宝络,一边打一边骂宝络是贱人。

    宝络不敢躲闪,只捂着脸委屈的哭了。

    徐寿海见状,放弃劝说,只吩咐宫人将她强行拖去榻上,然后又强制性的给她喂药。

    “娘娘冷静,如今木已成舟,娘娘还是留在思夷宫安心休养吧,今日是帝后大喜之日,娘娘莫要无礼冲撞。”徐寿海冷声开口,站在那里看着夷染。

    “我要见圣上!你告诉圣上!他不来,我就死给他看!”

    “圣上与皇后在凌霄殿正接受群臣朝拜,抽不开身,娘娘莫要赌气。”

    “那赵氏不配为后!本宫才是!本宫为原配正妻!理当为后!那贱人故意迷惑圣上,害圣上负我至此!她应该千刀万剐!”

    “娘娘扪心自问,当真是圣上负你在先么?”徐寿海阴笑着,眼睛里透满鄙夷。

    夷染止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有些事情,娘娘自以为隐匿的很好,但是却瞒不过圣上。”

    夷染不在言语,玉指嵌入了锦被,深深凹陷了下去。

    徐寿海轻哼一声,吩咐宫人用心照顾,之后便去了殿外。

    夷染越想越是后怕,闭着眼睛,开始整理着混乱的思绪…

    椒房殿内,红烛摇曳,春有意,人有情,两身缱绻合一,婉转鸣吟,散落的红帐激烈荡漾着,影影绰绰,痴痴缠缠,瞧的人眼红耳热。

    红烛燃尽,灼染依偎着李聿,身儿紧紧的挨着他,在昏暗中和他黑晶石般的眸对视。

    “时光若能静止该有多好啊。”

    她搂着他,惆怅道。

    李聿拥紧她几分,在她额上深情一吻:“以后为夫夜夜都搂着你睡。”

    灼染勾唇一笑,在他脸上亲一下:“夫君真好,若能将长意抱来相聚,那就更好了。”

    “今日太累,明日抱他过来。”李聿将她露在外的胳膊捉回被中,贴放在自己胸膛上。

    “也好,那就明日吧。”灼染伸着手指,在她的结实的胸膛上画着圆圈。

    “老实些。”纤柔的手在他胸膛处揉揉捏捏,没一刻安分,如同猫爪儿挠心一样,挠的他再次邪火欲起。

    “我睡不着。”

    “还想受累么?”李聿作势将她压下,戏谑的问。

    “不要,就是想和夫君说说话。”灼染推着他,见推不动,便露出细白的牙齿在他阔肩上轻咬一下。

    “为夫洗耳恭听。”李聿埋首,温柔而深重的吮吻她的唇,直把她吻的喘不过来气才肯罢休。

    灼染气喘吁吁的道:“其实,若真有肠衣,可以拿来一用。”

    李聿听罢,埋首在她耸立的雪肤狠吮一番:“休想。”

    为何总是对它恋恋不忘?

    就那么想将他隔开?

    灼染浑身颤抖,浮着一丝酥麻,抱着他的头颅,媚眼如丝:“为妻才不舍得与夫君隔开呢,就是好奇,好奇它长什么样……”

    李聿躺了回去,像之前那样搂她入怀,握着她的下巴:“不可好奇,睡觉。”

    灼染醒时,枕边已无人。因昨日太累,一觉睡到大亮,并不知李聿是何时离开的。

    他昃食宵衣勤于政事,一贯如此。

    连翘告诉她,因她昨夜太过乏累,李聿便取消了今日的妃嫔请安礼,让她休息一日。又说方才夏仕白前来通禀,待李聿下了早朝会来椒房殿用膳。

    “夏常侍还说,等会子福香和瑞枝会将长意殿下抱来。”紫苏兴高采烈的禀道。

    灼染闻言,亦是开心不已,换了素雅的茜色卷草纹蔽膝长袍,髻上只插戴了李聿之前送给她的点翠梅花凤头钗,清雅娟丽,娇娆明媚。

    她来不及对镜自赏,吩咐紫苏连翘去布置早膳,还细心的为长意准备了热羊奶和易消化的米粥小点心。

    她好久没看见长意了,很是想念,今日她打算说服李聿,留长意在此小住一些时日。

    就怕李聿心有顾虑,不肯答应。

    思及至此,采风走了进来,采风告诉她,李聿去了思夷宫,长意也被抱去了思夷宫。

    灼染看着案上摆放的满满的膳食,便吩咐连翘撤走了一大半。

    “贵妃是殿下生母,如今贵妃还尚未痊愈,定是陡增悲观,所以圣上才带殿下过去瞧她……”

    “对啊,娘娘不必为此伤怀,反正圣上心中一直有娘娘。”

    “你们多虑了,本宫才不会那般小肚鸡肠呢。”灼染微微一笑,舀了一勺汤,自顾喝了起来。

    心中却绸缪着要如何稳固自己的后位。

    她绝不做第二个闵梓南,绝不能像闵梓南那样被利用之后弃之如敝履。她若为后,就必须一直长久下去。

    当闵梓南还没被废黜,她就已经酝酿了一个长久为后的计划。

    也不知道阿兄可有行动?

    用了早膳之后,灼染支开了紫苏与连翘,暗中吩咐采薇去了太医署。

    巳时,采薇回来了。

    采薇给她拿来了一个药方。

    正是阿兄开的。

    上写:东丹,当归。

    此方为一暗语,阿兄的意思是说他派的人已经前往东洲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灼染心一喜,将那药方紧紧的握在手中,只盼望事情能进展的顺利。

    午时阳光正浓,灼染正躺在暖椅上小憩,浓光由窗棂折射而来,将她浑身烘托的暖洋洋,风起宫幔,隐约中看看抱着孩子的玄袍男子朝她缓步而来。耳边则是那稚嫩的“长安麻麻”小奶音。

    灼染睁眼定睛,长意那张可爱圆润的脸儿在她眼瞳不断放大,直到他肉乎乎的小身板结结实实扑到她怀中。

    “长意!”灼染开心的将他抱在怀中,一个劲的左亲又亲,和长意额头相触,跟着他开心的嘻嘻笑着。

    “麻麻,长意想麻麻!”长意说完,抱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一下。

    “我也想长意呢,就想这样抱着长意,每天和长意玩躲猫猫,好不好?”

    长意高兴的直点头,连说几个好。

    灼染因担心长意被夷女再次虐掐,便细心检查他身体有无伤痕,又问他身上可有疼痛。

    长意握着小拳头,撸起袖子给她瞧着白肉肉的小胳膊:“长意不疼,长意白白!”

    灼染笑着又亲他一下,见他没有丝毫伤痕,总算安心。

    看来之前的警告很有成效,夷女已不敢再伤害长意。

    李聿负手看着这一幕,唇边漾着温和笑意,如寄情于山水之间的绝世公子。

    但见二人不是母子却甚是母子,蓦地,心底释然,那份计较也在逐渐淡去。

    长意为谁所出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带给他母爱。

    迈步靠近一分,捕捉到灼染那顾盼生辉的眸,乌亮清澈,带着一丝期盼。期盼着他能允许她经常陪伴长意。

    心间莫名一阵柔软。

    他走过去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你若不嫌他闹腾,可留他小住。”

    “臣妾就喜欢他闹腾,只要陛下愿意,臣妾巴不得他长住下去呢。”她抱着长意撒娇的靠在他怀中,笑的粲然。

    长意则是黏着她,奶声奶气的嚷嚷:“和麻麻一起,我要和麻麻一起。”

    “好好好,一起一起。”灼染顾不得对李聿暗送秋波,又开始逗哄着长意。

    “不能让他长住,不然你心思都跑到他身上了,冷落了朕。”低柔耳语泛起醋意,他用力将她扳过去,粗粝的指在她下巴处摩挲,占抚,说不出的霸道。

    灼染嗔了一眼他:“只有陛下冷落臣妾的份,臣妾可不敢冷落陛下。”

    李聿眼底愧色渐起,将她与长意连并抱于怀中,轻吻她的额:“朕不会冷落你。”

    他果然没有冷落她,近乎大半月都是陪着她与长意,除了处理政务以及去思夷宫探望夷染,一日的时光便是在椒房殿内度过,椒房殿的每个角落都有他们如胶似漆的影子,倒真像一对蜜里调油的恩爱夫妻。期间在灼染的劝说下,李聿去探望了几次迟婳与尔雅,并未曾宣召其余妃嫔侍寝。

    直到尚寝局的尚宫拿着彤史来椒房殿谏言,希望身为皇后的灼染能劝皇帝雨露均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