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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欲染 第131章 无心

    尔雅也的确有炫耀的资本。

    因为李聿给她的宠爱无人能及,几乎日日宣召,夜夜临幸,可谓宠冠后宫,三千粉黛尽失了颜色。

    尔雅不甘落后于人,在侍寝时给李聿吹了枕头风,成功举荐了曹随。

    曹随学识渊博,且文胆武略样样精通,深得李聿赏识,父亲曹渊则晋升为了正二品的通奉大夫,虽说是个文散官,但为皇帝亲自封赠,自然荣耀排面。

    眼瞧着尔雅一步登天,成了正一品贵姬娘娘,刚解禁的丽妃裴然有些不服气。

    当初的曹尔雅不过是一个母家寒酸且又自卑怯弱的小小婕妤,她的叔叔曹随也仅仅是父亲手下的门客,凭什么享尽荣宠,高她一头?

    丽妃见尔雅繁复盛装的雍容模样,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待从椒房殿请安完毕,丽妃走出去,和尔雅并肩。

    “贵姬娘娘如今独得圣上恩宠,可谓风光无两,不像嫔妾,成了圣上眼里讨嫌的怨妇,唉,过了这么久,只怕圣上都忘记嫔妾长什么样了。”

    说完,红着眼眶,落了几滴泪。

    “是想让本宫助你复宠吗?”尔雅冷冷的问,透着一丝不屑。

    当初二人在对付灼染时倒是齐心协力,可事情败露之后,她二人便互相揭短,早已成仇,今日裴然主动示好,并非真心和睦,而是有求于她。

    裴然瞧着尔雅那一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高傲姿态,心中有些窝火,可现在她矮人一头,只能先忍着。

    “贵姬姐姐如今在圣上跟前儿最能说的上话,不如替嫔妾好言一番……”

    “本宫很忙,没时间,丽妃还是去找皇后吧,每晚的绿头牌由皇后钦定,说不定等个一年半载之后,圣上就会翻丽妃的绿头牌,丽妃且耐心等着。”尔雅打断了她的话,一口回绝时还不忘嘲讽她一下。

    裴然咬牙,精致秀脸因气愤而变成青色,用力翻搅着手中丝帕。

    尔雅看都不看她,在锦好的搀扶下神气活现的像一只漂亮孔雀。

    裴然盯着夷染的背影,然后追了上去,漫不经心的道:“贵姬娘娘别忘了,当初曹大人可是裴家的门客,嫔妾父亲乃九卿廷尉,就怕手中还捏了好些不利于曹大人的案子呢。”

    她故意吓唬尔雅。

    尔雅顿住步伐,恼羞成怒:“你敢威胁本宫?”

    “嫔妾哪敢啊,不过是让娘娘小心些,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毕竟家父深知曹大人的底细,曹大人若真的牵扯上了某一宗贪污案,连累的可是整个曹家,届时娘娘也会跟着面上无光。”

    尔雅花容失色。

    她绝不会允许曹家栽跟头,所以,她妥协了。

    当晚,望夷宫内,尔雅与裴然同时侍寝。

    灼染还未进殿,放浪的靡靡之音伴随着男人低沉的笑声传进了耳中。

    灼染皱眉,心生厌恶。

    平日这个时辰她早已经歇下了,只因今晚李聿传她来望夷宫,说是有事商议。

    她不想来,但是又不能抗旨。

    当她听见这些声音时,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灼染敛起思绪,走进去,眼瞧那飘摇的帐幔上,三人绻影浮动,你侬我侬,情烈如火。

    灼染不语,优雅而淡定的站在那里看着,静等李聿结束。

    帐幔被掀开,展开了一床的旖旎春光。李聿左拥右抱的坐在榻上,长发披散,放荡不羁,尽显原始野性与致命疏狂。

    平日的他,像是九重天上的神只,而此时的他,像是堕入魔道的邪君。

    尔雅与裴然各袭红白长身亵衣,眉目含春,风流韵致,曼妙的身姿贴在李聿的身上,紧紧依偎,娇滴滴的笑着,猫儿似的唤着陛下。

    正如当初她迷惑李聿那般风骚弄情。

    灼染像往常那样毕恭毕敬行了跪礼,很是端庄:“陛下万福金安。”

    李聿微眯着眼,凝视她:“皇后觉得,朕今日可有放纵?”

    “陛下终日为国事操劳,偶尔疏解一番也是常理,并无不妥。”灼染说时,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笑意。

    最好将他榨干,然后赶紧猝发“马上风”,她也好当太后。

    李聿的手不自觉收紧,眸色阴煞煞的,周身气息降至冰点。

    尔雅与裴然立即安分了下来,再不敢逞娇斗媚。

    李聿的目光停驻在灼染的脸上,定格了一样,好久,又问灼染:“皇后在意么?”

    “臣妾自然在意陛下,坐拥双美虽好,也要多保重龙体才是,万不可夜夜如此。”然后又停顿一下,道:“臣妾认为,最好十日一次。”

    李聿的脸色黑沉沉的,阴森的可怕。

    灼染不为所惧,又道:“也可十日两次,不能再多了。”

    咚的一声,龙榻前的仰鹤铜炉被一掌打翻,吓的尔雅与裴然不禁跌退。

    炉内熏烟斜洒在地,烧毁了铺就在地砖上的华毯。

    灼染敛目,不去看暴戾的李聿,静悄悄的,像是一个漂亮的没有感情的花瓶摆设。

    “滚!滚出去!”

    “臣妾告退。”灼染起身,离开。

    若是以前,她定是要装作无法忍受的样子伤心吃醋一番,可如今,她已不需要再对他摇尾乞怜了。

    一想到他之前对她所做的一切,她甚至都不想与他相敬如宾。

    走出望夷宫,夜风袭来,吹散了灼染心中的那一缕情丝,直到无影无踪。

    此后,李聿不再翻牌临幸妃嫔世妇,而是一人发了镌刻编号的令牌,除却初一十五望朔之日,便按照天数轮流侍寝,今日该谁侍寝,便直接拿着令牌去望夷宫便是,侍寝完毕,日日将彤史送至椒房殿给灼染过目。

    灼染本想让采风他们代劳,可秦尚宫说,李聿特意交代必须由她亲自过目。

    灼染心中冷笑,只当着翻书一样懒散的看着。

    转眼入秋,九月的第一天,本该帝后相聚,李聿没来,而是去了芙蓉殿。

    尔雅被诊出喜脉,怀上了龙嗣。

    而迟婳也快要分娩。

    灼染探望了迟婳,之后便又领着众妃嫔去了芙蓉殿。

    李聿守着尔雅,正温言安抚着。

    灼染走了过去,关切的询问一番,然后派了一个嬷嬷专门过来照顾她。

    “不劳烦皇后了,陛下已为嫔妾派了嬷嬷过来。”尔雅看都不看灼染,目光一直锁定在李聿的身上,满眼的柔情。

    “也好,陛下事事周到,倒让臣妾省了心。”灼染莞尔,嫣然如花。

    李聿冷着脸,起身便离开了。

    灼染回到椒房殿已是夜幕降临,她有些疲累的揉着眉心,命令紫苏去将长意接来,一同用膳。

    好久都没见长意了,今儿瞧见大腹便便的迟婳,又得知尔雅怀孕,她更是想极了他。

    “长意殿下在上林苑,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紫苏低头道。

    “为何去上林苑?”灼染皱眉。

    “陛下请了南宫诫教殿下剑术射击,何时学会,何时回来。”

    灼染秀眉更是深蹙:“长意还那么小,不宜舞刀弄枪。”

    李聿想干什么?想拿孩子来迫使她求他?

    “凡事要从小做起,小时有了扎实基础,长大后才能更加弓马娴熟,炉火纯青。”早已候了多时的李聿从殿内走出来,冷冷开口。

    灼染福身浅笑:“是臣妾肤浅,不知陛下良苦用心。”

    “你的确肤浅,只看重于浮华表面,从未用过心。”李聿邪冷勾唇,流溢而出的尽是讥讽。

    “陛下教诲的是,臣妾会时时谨记,直改到令陛下满意为止。”

    “谨记什么?仇恨?”李聿捏着她的下巴,戾目寒冷。

    “臣妾不敢。”灼染仰着脸,眸光虽温柔却空洞。

    “没有什么是你赵灼华不敢的,你披着温柔的外衣处处与朕悖逆,不断的折磨朕,报复朕。”将她拽入怀,贴近一分,声音有些颤抖:“朕已经受够了!”

    “没有,臣妾爱慕陛下,怎舍得报复陛下呢?”

    温柔的声音,冷漠的眼神,处处透着薄凉。

    “阿灼,别这样,我们和好吧?”李聿捧着她的脸,眼眸赤红。

    灼染不语,只看着他,无情无温。

    李聿吻着她,发泄着数日以来的思念,像是洪水猛兽一样恨不得将她吞噬。

    而她是冰冷的岩石,任由风吹雨打依然无动于衷。

    “我的心,曾经也因你而悸动过,痴狂过,后来,它死了,死去的东西怎么能活过来呢?”灼染轻飘飘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凝滞了他沸腾的血液与脉搏。

    原来,她一直怨他,恨他。

    意识到这一点,身体的某处像是被挖去了什么,变的残缺寂落,看着那双疏离澈冽的乌眸,无尽的孤独蔓延而来,使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即使当初夷染与他两次失散,他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他急于想要填补这份孤独,试图要将残缺修补圆满。

    紧紧的握着她的肩膀,李聿放低姿态解释着:“那晚,朕宣召曹裴二人,只是与你赌气,并不曾那样……”

    “陛下坐拥天下,天下美人皆属于陛下,莫说两女,三妃五嫔亦是天经地义,臣妾真的不在乎,臣妾要做的,是为陛下打理后宫,遵守一个皇后应有的本分与义务。”

    灼染轻笑着,心中嗤之以鼻。

    李聿愠冷面庞带着执拗,低沉之声隐隐泛着酸涩:“朕情愿你像之前那样逢场作戏。”

    也不要她发自肺腑的说她不在乎。

    “一直逢场作戏,会很累。”灼染避开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凤鸾琉璃宫灯。

    良久,李聿松开了她,却站在那里不走。

    灼染抽回视线,垂眸,静等着他离开。

    “今日初一,皇后是该履行应尽的义务。”李聿恢复帝王威严,慢条斯理。

    灼染道了一声“是”,便主动为他宽衣。

    气息靠拢,融合。

    缠裹着似火的情欲,将她吞没。

    唇舌划过微凉的雪肤,诱惑,阵阵颤栗。

    冰与火的较量,势要将冰融化。

    李聿握着她的腰,深情狂乱的看着眼下花枝颤颤的人儿,似乎心中那一抹残缺正在一点点的圆满。

    灼染面颊通红,粉若春桃,使他忍不住亲了又亲。

    “你心里还是有朕的,朕感觉到了。”李聿含糊的呢喃着。

    灼染咬唇,故意拿话膈应他:“食色性也,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寻欢作乐无需用心,身体力行便可。”

    李聿双眸焚红,惩罚,深入骨髓。

    丝丝娇声溢出,愈发迷离。

    灵与肉,身与心,他通通都要。

    他要让她的心死灰复燃。

    一阵骇狂跌宕,石破惊天,灼染瘫在身下昏昏欲厥,三魂丢了七魄。

    散架的身子被紧紧圈箍,耳边传来了低柔的声音:“朕废了六宫,只与你一人,可好?”

    灼染不语,假寐。

    锦好跑来椒房殿找李聿,说是兰贵姬肚子不舒服,想是动了胎气。

    “不舒服请御医,朕又不会安胎。”隔着红帐,李聿将灼染搂在怀中,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长发。

    锦好吓的不敢言声,默默离开。

    灼染睁眼,一副被吵醒的样子,催促李聿去芙蓉殿看尔雅。

    “朕哪儿也不去,别把我推出去,阿灼,我们重新开始。”李聿像个孩子一样埋在她的颈窝,眷恋至深。

    灼染沉默,看着照在帐幔上的灯影。

    然后她起身,借口出恭下榻。

    见她双腿打颤,李聿欲起身抱她,却被她倔强的婉拒了。

    采薇走了来,扶着灼染去了盥洗房。

    “把药拿来。”灼染小声命令采薇。

    李聿一直赖着不走,于是她便找个出恭的理由来这里服用避子药。

    采薇悄无声息的将药端给灼染,却有些迟疑。

    “娘娘,贵姬都怀孕了,你当真不急吗?要不再给陛下生个一儿半女,这药便停了吧。”

    “不能停。”

    灼染伸手端过避子药,一饮而尽。

    长意是她在逼不得已的时候生下来的,如今她有了自主选择的权利,她的选择便是放弃为所恨之人繁衍子嗣。

    灼染将空荡的青瓷碗放入采薇手中,准备回榻。

    李聿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站在那里,巍峨身姿罩起参天阴影,正冷若冰霜的看着她。

    采薇吓的跪在地上,失手打落了青瓷碗,破碎的响声刺耳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