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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带不走的悲伤可以用爱抵消吗 第140章 友好交流

    伊瑞丝醒来的时候,房间黯淡无光,从被拉紧的窗帘缝隙中能窥见暗沉沉的天色。

    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是她对面十分显眼的白光。

    那是智网的屏幕光,屏幕前的人见她有了动静,抬了抬眼皮,被潦草地低低扎起的头发有些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有些散落在他背后。

    这一幕,似曾相识。

    伊瑞丝不太愿意承认,上回见到类似的画面是在她差点把自己弄死然后被赶来的厄尼斯特捞回一条命之后。

    她裹着被子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打量了一会儿周围的环境。

    像是一家旅馆,和她之前待的那家不一样,不过之前待的那家显然已经不能住人了。至于旅馆的损失——这就必须得感谢拉米瑞兹家族再再再再再次替她——哦不,他们——收拾尾巴了。

    床头的靠垫很软,恰好适合她的身形,光线又暗,她舒服得快闭上眼再睡一觉了,打完一个哈欠再睁开眼,幽幽的火焰在她面前气势汹汹地排成了一排。

    埃西莉亚:?

    她认真又疑惑地看向厄尼斯特,却见他眉眼惺忪地道:

    “我在想,不能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和我单纯想折磨你没有冲突,我没有要求你答应任何事。”

    埃西莉亚想,他真是个天才。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她笑眯眯地说,“万一我误会你是在威胁我呢?”

    “我威胁你什么了?我什么要求都没提。”

    他还在打字回着消息,百忙之中抽空反问她。

    “现在没有提,那之后提了呢?我会觉得,你今天的行为是在提前警告我——”

    厄尼斯特打断她:

    “停,别想了。”

    “看吧,你自己也承认。”

    埃西莉亚一边“嘶嘶”地将自己手上的绷带拆开,一边抱怨道:

    “早该换药了。”

    厄尼斯特这次连眼皮都不抬了:

    “死不了就行了,这次的账我还没和你算。”

    埃西莉亚嗤笑:

    “你敢和我算?”

    她话语中流露出的张扬气质是她前所未有的,或者从未展露于人前的。

    这是有底气了。

    厄尼斯特想。

    “不敢,你死得太早我不好交代。”

    他语气淡淡,一言直击要害,在智网屏幕上时刻不停的手指颇为忙碌。

    埃西莉亚侧身去够床头柜的药水,不慎扯到了伤口,眼前一黑,然后就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风凉话:

    “某些人好像忘了自己是个法师。”

    埃西莉亚掀开眼皮,指使药水瓶自己飞过来,安宁又随和:

    “行将就木之人,记性差点可以理解。”

    厄尼斯特不欲对此发表见解,埃西莉亚则不肯让他好过:

    “你的火挪挪位置,现在照不到我的伤口。”

    厄尼斯特点开视频会议,一边如她所愿提供免费灯泡,一边道:

    “一会儿我要开会,别越过隔音咒的边界。”

    埃西莉亚有些质疑他的精神状态:

    “你觉得我现在动得了?等等,你是不是一直没休息——”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厄尼斯特抬抬眼皮,又低头看看智网,会议开始了,他闭上嘴。

    少女心情愉悦地躺了回去,错过了那人被屏幕挡住的勾起的嘴角。

    围观着他开会,埃西莉亚渐渐感觉到了不对。

    她动了动手指,一个造型古早的智网出现在身前,她看了看日期和时间,恍然大悟。

    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她再次环顾四周,这里连水都没一杯,厄尼斯特践行了他对她“死不了就行”的态度。

    她开始翻外卖软件,在小米粥和皮蛋瘦肉粥之间犹豫不决,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什么扯了扯。

    一只穿着外卖员制服的小精灵瑟瑟发抖地将一碗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白粥捧到她面前。

    她接过粥,看着小精灵仓惶穿过包裹着房间的威压恐怖的防护罩,然后飞出残影地逃离了这里。

    埃西莉亚抬头看看他,低头看看粥。

    ……没有味道的白粥,比小米粥和皮蛋瘦肉粥都糟糕。

    但既然东西都到她手上了……

    直到碗边缘的粥都被她用勺子刮得干干净净,厄尼斯特让她用现在的智网添加他为好友,然后给她发了买白粥的支付记录。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未必相信你的话。仪式的确成功了,但你没法证明你给自己下达的是你说的那个指令,因为这件事只有你自己才清楚。那个指令关乎你的性命,一旦出现失误连你也救不了自己,你未必狠得下心。”

    “自愿”这种东西主观性太强,由于在人的脑海中形成的结论也可能与事实大相径庭,哪怕他们受她威胁不去强求她做什么,如果有某些事实使得她产生被强迫的误会,那还是有可能引向糟糕的结果——

    也就是说,事实上她是不是“非自愿”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有没有觉得自己“非自愿”。

    这样的条件无理且霸道,但也只有这样才能对付那些擅长钻研规则漏洞的人。

    埃西莉亚速度飞快地给他转了账,一边说:

    “先假设我说的话是真的,这个命令很有用,我本来就可以选它,对吗?再假设我说的话是假的,你们能拿什么来证明?拿我的命吗?”

    他们赌不起自己的尊严,也同样赌不起她的命。

    厄尼斯特只是笑了笑:

    “我好奇你有没有贪心地设置了别的命令。”

    “要是之后我能活下来,我再满足你的好奇。”

    她随口道。

    “你的资料在一开始根本查不到,前段时间才突然出现,是你故意放出来的?”

    他都猜到了,埃西莉亚懒得再胡编乱造。

    “对。”

    “做那么多事,只是为了麻痹我?”

    “对。你自以为了解了我,自然就会减少对我的警惕。”

    “这些东西是谁教你的?”

    埃西莉亚看着他的眼睛说:

    “你啊。”

    厄尼斯特不承认:

    “我没教过,认识我之前你就会了。”

    埃西莉亚只是微笑。

    “用魔法气息替代血液进行仪式——这句话是谎言吗?”

    他好学地问道。

    埃西莉亚的眸光在不远处的被子上滞了片刻,然后,她细致体贴地解释道:

    “你的话说得不准确。如果你想说的是‘魔法气息替代血液起到锚定你们身份的作用’——这个仪式针对的不是你们,做到锚定身份这一步就够了——原本魔法气息和血液就都有这个作用,谈不上谁替代谁。我记得有学姐发过这篇论文。

    “如果你说的是‘魔法气息替代血液起到让仪式直接作用到你们身上的作用’,那也不可能,本质是向外散逸的气息中蕴含的法师信息浓度不可能比得上血液,浓度不足就无法进行浓度需求那么大的仪式。

    “所以,魔法气息能做的血液都能做到,但是血液能做的一些事,魔法气息又做不到——魔法气息替代血液根本就是个谬论。

    “你看,魔法气息就还不能代替血液成为让诅咒直接影响人的媒介。”

    法师能轻易辨认出自己的血液、头发等物。

    因此在那滴被密封的小罐子保存完好的血液出现在厄尼斯特的视线里时,他周身的气质都沉了下来。

    他瞬间确定了这滴血液被她拿到手的时间。

    原因很简单,他在她面前受伤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唯一一次她能近身接触他,是在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是在……他通过怀表试探出她的记忆存在问题、用刑逼问她原因、然后被她突然暴起刺伤流血的时候。

    至于具体是哪个时间点,他不知道,也不重要了。

    他目睹着眼前的魔法师当场用这滴血给他布了一个诅咒。

    这和教学示范根本没有关系,她的目的单一且纯粹。

    “……”

    厄尼斯特陷入了沉默,埃西莉亚也没有说话,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脸,试图找到他可能外露的情绪。

    “你做了什么?”他缓缓道,“我没有特别的感觉。”

    魔法师弹了弹自己额前的灰发:

    “那么一小滴血液,你觉得能用到多大的诅咒上?我不会告诉你的,死心吧。”

    紧接着,她取出几缕二人都十分眼熟的银白色发丝,将其投入到黑色的小型恶诅法阵里,看着它们燃烧殆尽。

    “……”

    厄尼斯特没有再发表意见。

    她都做到平等对待大家了,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奥利维娅头发的来路更加简单,她和埃西莉亚经常待在一起,被取走少量头发根本不奇怪。

    “你三天不睡觉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睡得精神饱满的埃西莉亚作出自认客观的评价。

    他甚至不想和她解释他不在意那个诅咒是因为他清楚那么少的血根本做不到什么——充其量就是断根头发、被离头顶十厘米的落叶砸到这样。

    不过他也没想到埃西莉亚作出这个评价还有另一个根据。

    “从死人换成了正常人。”

    厄尼斯特心平气和地听她口无遮拦。

    他知道自己暴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