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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皇太子 第378章 李承乾,王十七

    侍卫引着王十七进来,接连两次遇险,她心慌的实在厉害,可当看到李承乾,只是一眼,便莫名生出一股安全感来,慌乱的心就此平复。

    “奴,拜见殿下。”

    一头美颜秀丽的青发,哒哒哒的滴着水,身上的衣物仍是湿的,脸色有些白,或许是吓的,又或许是冷的。

    李承乾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奴……”

    本想将遭遇说出,但不知怎的,话都到了嘴边了,却又生生改口,“奴没事,只是不慎落水。”

    李承乾看看,未多言,转吩咐严魏带着王十七先去换件干衣。

    不一会,王十七去而复返,已无了刚才的落魄样,李承乾让她过来坐下,二人之间隔着矮桌,桌上放着不大的火盆,盆上支着脸大的陶盆,淡黄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几片薄姜来回飘着。

    李承乾一手拿碗一手拿汤匙,从陶盆中舀了半碗姜水,他动作很规整,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儒雅。

    “喝吧,去去凉气。”

    “谢殿下。”

    王十七两手捧着碗,轻抿着,水很热,但不烫,顺着咽喉入肚,浑身暖洋洋的,尤其是心,更是热热的。

    “你弟弟那里,我已让人去接了,他被发配去了琼州,离长安足有千里,一时半会回不来,怕是得到五六月,你们姐弟才能相见。”

    王十七眼一红,将碗放下,噎语俯首道:“多谢殿下。”

    李承乾让她起来,又问道:“王姑娘,侍卫与我说,你遇到了歹人?”

    王十七迟疑的点点头。

    “怎么回事?”

    “奴经过御花园时,先被人推入湖中,快至大明宫时,又有两个太监持刀追逐奴。”

    李承乾沉着眉,“你可认识他们?”

    王十七摇摇头。

    李承乾又道:“你可得罪了谁?”

    王十七认真想想,又摇了摇头,她进宫才不到一月时间,能得罪个谁呢。

    李承乾剑眉紧蹙,见他因自己而烦神,王十七突然觉得,不重要,不管谁想她死,都不重要,反正生生死死,对她来言早都无所谓了。

    “殿下,奴无碍,殿下莫为奴费心。”王十七故作轻松,转移话题道:“殿下唤奴来,不知是有何事想与奴言。”

    “唉……”李承乾叹息一声,“王姑娘,你被雉奴唤去东宫,我本想着让父皇身边的张公公去将你要出,却没想,你又被留在了两仪殿,如此,出宫的事怕是有些难办了。”

    王十七一愣,随后,心里突生苦涩,她有些后悔,那晚或许不该多言,就老老实实的弹琴,不去讲什么大家之风大家之才,也许,李世民便不会让她留下,弹完琴后就可回教坊司,但现在,说什么也无用了,只能强挤出一分笑容。

    “奴无碍,留在宫中也好,殿下不用为奴忧虑,总归……总归是可以出宫的。”

    “但错过此次,明年亦也不知会如何。”李承乾摇摇头,“让我顾虑的,是你的安全。”

    王十七心头一暖,或许是因羞涩,她低下了头。

    李承乾扫扫,“也不知是谁想杀你,宫里的太监,倒也不是谁都能指使的,怕也是有几分能力之人,今日能侥幸逃脱两次,他日若再遇黑手,不知还会如何。”

    “殿下,奴……”

    “你最好就在两仪殿待着。”李承乾打断道:“父皇的身边,没人敢乱来,这几日,生了一些事,我不好去与父皇求情,等过段时间,我跟父皇讨恩,允你出宫去。”

    说罢,停了几息,突又柔声道:“你能无忧,我也可安心。”

    芳心一动,王十七低声道:“殿下不用担心奴,奴……奴无碍的。”

    李承乾一笑,似感慨道,“皇宫看着辉煌,但却深似海,你一弱女子,怎能不让人牵怀呢。”

    王十七的脸,有些热,她嫁过人,入了青园,男人更是一波接一波,胸膛里的心,早死了许久了,可却不知为何,此时听到李承乾这话,那死去的心,如是枯木遇甘霖,又焕发出了生机。

    “走吧,我送你回去。”

    李承乾说着站起身来。

    王十七局促道:“殿下,奴自行回去就是了。”

    李承乾摇摇头,“欲害你之人,保不齐就在大明宫外守着呢,我怎放心让你一人去,走吧。”

    说着,自顾自的往外去,王十七站起,抬眸看了眼,心突又慌了,她低着头,亦步亦趋,缓缓跟在后头。

    二人的步子都有些慢,像是刻意压着速度,但路尽终有时,两仪殿的轮廓逐渐清晰。

    李承乾驻足,王十七紧跟着停下,她仍是低着头,就像个鹌鹑一样。

    无声一笑,李承乾抬起手,摸向隆起的发髻,他抽出了别着的木簪,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枚银簪别入青丝。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王十七似是受到了惊吓,她紧紧抓着衣角,呼吸都因之慌乱。

    李承乾轻笑道:“绝丽容颜,光华照人,木簪不适合你。”

    王十七的脸,瞬时绯红。

    李承乾再往前一步,他身上有股独特的味道,与腰间的香囊无关,是种由内散出的气概,闻着,让人心慌意乱。

    “王姑娘,杨瑞林已无几日,该放下的就此放下吧,大好年华不该自缚于仇恨,我说这话,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劝你大度,只是……”

    李承乾顿顿,而后道:“只是有些心疼你,不想你日日想着,时时痛苦。”

    各种记忆翻涌上心头,王十七脑袋中闪现过许多人,她哽咽着不语。

    李承乾再抬手,轻拍拍肩膀,然后便走了,王十七站在原地,仍是低着头,有眼泪落下,她此时在想什么,谁也不知。

    天上的云在动,当的许久,王十七抬首,她转过身,早已没了李承乾的影子,只是空气中,似还有着他的味道,伸手摸向了发簪,指间传来温凉,那凉意入心,像有什么东西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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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李承乾请过安后,便和程良骏回了昭陵,在他出宫的同一时间,皇帝下了道旨意,这旨意可说石破天惊,朝中上下人人震荡。

    徐康王李元礼,改封辽王,就藩辽国,自掌国中军政,韩王李元嘉,移藩韩国,自掌国中军政,彭王李元则,移藩彭国,自掌国中军政,郑王李元懿,移藩郑国,自掌国中军政,霍王李元轨,移藩霍国,自掌国中军政。

    江夏王李道宗,改封景王,就藩景国,自掌国中军政,吴王李恪,移藩吴国,自掌国中军政,蜀王李愔,移藩蜀国,自掌国中军政,蒋王李恽,移藩蒋国,自掌国中军政,越王李贞,移藩越国,自掌国中军政。

    徐康王李元礼等人,是皇帝的弟弟,江夏王李道宗,战功赫赫,是皇帝铁杆心腹,吴王李恪等人,是皇帝的嫡亲血肉。

    自掌国中军政,这六个字言简意赅,不用过多诠释。

    藩国,极其遥远的东西,好似自晋之后,宗亲大多都是虚封,李世民今重设藩国,这算不算开历史的倒车暂且不提,会不会影响社稷稳定暂且也先不提,只说一点,什么辽国景国吴国,这些地方都是在哪?

    群臣有些懵,但没有懵多久,皇帝很快差人送来了一幅地图,这幅图就挂在政事堂中,李世民令三省六部,共议藩国的官制、军制和税制等问题。

    众人定睛一看,哦,原来分封的十大藩国,都在鸭绿江一侧的半岛上,其中地盘最大的,是李元礼的辽国,李道宗的景国,还有李恪的吴国。

    极东临海之地,距离长安万里之遥,搞分封置藩国,似也不会有多大的危害。

    因为太远了,也太偏僻了,最主要的,是屁大点的地方竟分设了十个藩国,就算是国土最大的那三人,地盘也不过就两三个上县那么大,尤其是半岛耕地还少,倒也不用太过担忧。

    有人松了口气,但转瞬,却又发觉不对,半岛可不是大唐地界啊,那地方盘踞着高句丽、百济、新罗三方,这在人家的地盘上要分封李唐宗亲,那人家该怎么办呢?

    这个疑惑,也很快有了答案,皇帝紧接着再下了道旨意,着民部调集粮草辎重,着兵部和十六卫从关中、河南、河东三地,征发二十万府卒,以卫国公李靖为行军大总管,安国公执失思力、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为副总管,五月之始共领军前往辽东。

    这一下,朝臣直接傻眼了。

    二十万大军,自灭突厥以后,唐军还未集结过如此广的兵力,搞这般大的动静,不说该与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细细商酌,起码总该提前知会通个气的。

    可李世民却愣是一句话都未说,直接就颁下了旨意,如此行事,太过不讲规矩,也太过轻视他们这些大臣了,天下,可不仅仅是皇帝的天下。

    一封封奏折飘进宫中,都是劝谏皇帝莫要冲动糊涂,可李世民一概置之不理,李治也急了,虽说半岛很远,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绝不允许什么狗屁藩国的出现。

    “父皇,儿臣请父皇收回成命,劳师远征不是儿戏,分封藩国也不是儿戏,一应都该与朝臣细细商议,父皇乾坤独断直下谕旨,此非仁君之为,一旦事出差错,父皇必为朝野所指责,儿臣望父皇三思。”

    李治跪着,言辞恳切,但李世民却无个什么反应。

    “父皇,国家大事不是儿戏,您……”

    “够了!”李世民喝声道:“此事朕意已决,莫要再多言。”

    皇帝发怒了,李治神魂一震,他有些怕,但是,想到种种,他又硬着头皮继续劝谏。

    “朕说了,朕意已绝。”李世民拍桌而起,怒发冲冠道:“回去,给朕滚回去!”

    李治傻了眼。

    皇帝像是变了个人,如是……得了失心疯,他也不敢说什么,但也不走,就傻傻跪着。

    “朕让你回去!”

    一声虎啸龙吟,如同触电般,李治的心都抖擞起来,他想硬顶一次,哪怕是被痛打一番,也绝不退缩,因为李世民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可是,心里虽满是硬气,骨头却实有些软,两腿颤颤巍巍的站起,看也不敢多看,转过身就走。

    从殿中出来,风一吹,却又咬牙切齿起来,看着十分憎恨,也不知是在憎自己的软弱,还是在恨李世民的不讲理。

    拾阶而下,宫门处走来大批人,六部九卿怕是都来了,李治快步过去。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李治焦急的摆摆手,看向长孙无忌,“仆射,你们可是来劝谏的。”

    不等长孙无忌回答,便有人喝道:“是,陛下此为,荒唐刚愎,不能不谏。”

    李治看向说话的礼部侍郎令狐德棻,脸色凝重道:“孤也觉父皇此次有些儿戏,刚刚孤劝谏,惹得父皇大怒,将孤给赶了出来,诸位大人,社稷之稳否,就托付于汝等了,不管如何,一定要劝住父皇。”

    话音落地,合手一揖,看着还有分悲壮,群臣俯身回礼。

    过后,又扫眼长孙无忌,后者轻点点下颚,似有让放心之意。

    李世民沉脸坐着,群臣进来,等行完礼,皇帝竟露出笑意,“卿等来的正好,咱们商议商议出兵事宜。”说着转过头,吩咐张阿难道:“去传李靖、程咬金、刘弘基、执失思力、阿史那社尔、公孙武达等人来。”

    “陛下!”

    令狐德棻是个直肠子,也是个胆大无畏之人,他开门见山道:“臣请陛下收回分封和出兵之令。”

    李世民淡淡道:“天子口含天宪言出法随,颁出去的旨意怎可说收回就收回,如此,朕之脸面何在,天子威仪何在,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即如此,臣万死!”令狐德棻转向褚遂良,“侍中大人,还请您将陛下的旨意封驳。”

    三省,中书省负责起草政令诏书,门下省负责审核颁布,尚书省负责统率六部。

    从制度上来说,皇帝的召令门下省确实能够封驳,可道理是一回事,事实又是一回事。

    褚遂良敢封驳李世民的旨意吗?不,他不敢,别说他只有一个胆,就是再借他百八十个胆,他也不敢,因为封驳皇帝诏令,等于是打皇帝的脸,等于是挑战天子威严。

    令狐德棻一句话,把褚遂良给推到了两难之地,他心里气愤,恨不得脱下鞋来,狠抽令狐德棻几个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