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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未央 第254章 孙之獬

    听闻孟毅所问,洪承畴伏身在地,以手捶地痛呼道:

    “建奴此般何足惜哉~吾唯愧于先帝也~然一念贪生苟存今日,却已欲死而噬脐莫及矣~”

    说着,洪承畴似是已经悔恨到了极致,竟开始不断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胸脯放声痛哭。眼泪鼻涕更是滴落在他那美髯之上涕泗交融,模样甚是悲悔。

    见他这般神态,孟毅既没有出言再次嘲讽,也没有出言安慰于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看了片刻,继而便转身复望向殿内一众汉臣贰臣。

    之所以言之汉臣贰臣,只因殿内这些降奴之人,凡自关外早附建奴,后随建奴入关迁于北京之人,皆已剃发,身着建奴衣冠服制。

    而那些自建奴入关后方才降附之人,却仍旧束发身着明制衣冠。

    是以一眼视去,谁是汉臣谁是贰臣一目了然。

    在用目光缓缓扫视过众人后,孟毅忽对众人沉言问道:

    “你们当中~可有一人名为孙之獬者乎?”

    此言一出,殿内无论汉臣还是贰臣,目光都齐刷刷的瞅向了一身着奴制衣冠,却跻身在贰臣旁侧莫约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被孟毅点名的孙之獬。

    而在被孟毅点名以后,且又被众人齐视之下,孙之獬已是脸色煞白,冷汗直冒。

    可现在这般,他已经是避无可避了,唯有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想着自己不过上月才被建奴招入京城为官,能有多大罪过~孟毅喊自己,没准只是有什么事情要问也未可知。

    想及此处,孙之獬便匆匆出班跪倒在孟毅正前,叩拜道:

    “罪臣孙之獬,拜见将军!”

    孟毅看着一身奴制衣冠的孙之獬,面色随即一寒,前行一步至其近前,继而一脚踢掉了孙之獬头上的凉帽,对着已经自行剃发唯留一尾鼠辫,头皮光亮且已满脸惶恐的孙之獬冷笑质问道:

    “孙之獬~头皮可凉否?”

    孙之獬此时可感觉不到头皮凉爽,只是觉得发麻,麻的很!

    “罪臣……罪臣心中惶恐……未觉冷暖……”

    孟毅冷哼一声,复冷言问道:

    “据本将所知,你孙之獬不过月前方才侍奴,何以如此急急剃发易服耶?”

    剃发易服?!

    孙之獬闻言,心中顿时惊惧不已,现在他可算是明白孟毅为何要将自己喊出了。定是因为上月自己上书清廷推行剃发易服有关。

    就在上月,孙之獬被清廷伪山东巡抚 方大猷上书推荐入朝为官,其为表忠心侍奴,竟自行剃发,服奴制衣冠上朝。

    而自建奴入关以来,上朝列班一直都是与入关之后降附的汉臣奴酋各服衣冠分列两班的。

    然孙之獬此举,既为奴臣所厌不叫其入班,又为汉臣所耻赶其入奴臣班列,以至身处朝堂竟无立足之地。

    朝后,孙之獬羞愤之下便上书于奴酋小福临,言曰:

    陛下平定中国,万事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汉旧,此乃陛下从中国,非中国从陛下也。

    只不过上书之后,虽受奴酋褒奖认可,但却并未立刻施行。只因当下局势尚不明朗,奴酋们也无信心能否拿下中国,自然不可能行这可激起民愤之事。

    只是孙之獬不解的是,自己虽有上书,但清廷并未施行啊!且此事并未示诸于众臣,这孟毅又何以知之?

    若其不知,那如此问自己,又是缘于何故?孙之獬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而面对孟毅的提问,其更是不知如何应对,唯知拼命叩首求恕,以至额头淤血仍不敢止。

    只是他却不知,因为他的这一奏疏,却使得大明上百万士民百姓因此丧命。

    可这些孟毅知道!

    汉人衣冠沦丧,奴性深种皆自此疏而始!而这孙之獬,因已一念之无耻,遂酿荼毒无穷之祸!

    是以孟毅又岂会放过他!

    看着正拼命磕头,头脑鼠尾辫亦随之甩动的孙之獬,孟毅忍不住心中厌恶,一脚踢在其脸上,孙之獬立时被这突然的一脚踢的仰翻在地。

    但此时的孙之獬早已没了其他杂念,唯有乞活求饶一念而已。是以被孟毅踢倒后,立刻爬起复跪行至孟毅跟前不住磕头求饶,只是方才因被踢中了口鼻,以至口鼻不住溢血,模样凄惨狼狈至极。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既然其已抛弃了祖宗,那便让他把该还的还回来吧!

    “金书海!”

    随着孟毅的一声厉喝,金书海立时近前抱拳应道:

    “属下在!”

    孟毅旋即指着仍在磕头告饶的孙之獬冷笑道:

    “此人既然如此急不可耐的以身侍奴!咱也不怪他!只是他为我汉家之地生养四十余载,总不能这般拍拍屁股就走吧!”

    说着便又面色一寒,对着孙之獬切冷言道:

    “汝母亦食我汉土之食孕养与你,但本将不追汝母之责,其生你之时斤两几何本将亦不细究,权且与你饶做八斤之数!余者~当尽数削还也!”

    孙之獬一听,顿时止住磕头之势,待回味过孟毅之言何意后,登时两眼一翻,直接被吓的昏死过去。

    孟毅冷哼一声,继而对金书海沉言道:

    “令人将其拖下去称重!多于八斤之余骨余肉!尽皆剁碎喂于野狗分食!其在京家室尽数收监以待发落!”

    金书海立时领命,旋即便招呼几名锦衣校尉,将已经昏死过去的孙之獬拖出了大殿。

    而见到这孙之獬如此下场,一众汉臣贰臣皆为之丧胆。他们可真没想到,这孙之獬降奴不过月余,便遭此等下场,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连那八斤余肉都留不下!

    孟毅看着已经皆是面无血色的降奴之人,心中轻叹一声,继而对着金书海复言道:

    “除却洪承畴祖大寿二人,其余人等并其亲眷尽数收监,以待朝廷量刑惩治吧!”

    “是~”

    金书海立时大手一挥,一众校尉便立时一拥而上,将殿内众人推搡着往殿外赶去。

    而听到孟毅言中未曾提及自己,方才诵读祭文的龚鼎孳立时急了,连忙对孟毅跪拜道:

    “将军~您方才可是曾言,谁能诵出先帝祭文,可保不死的!何以忘却罪臣也~”

    孟毅闻言,侧身看向跪在自己身侧的龚鼎孳,轻轻俯身对其冷笑道:

    “我听闻~闯逆攻陷京师时,汝之妾室顾横波曾劝汝投缳死节,汝不肯,却与他人言之乃为妾室所阻死而未成~可有此事?”

    龚鼎孳闻言,心中不禁一慌,想矢口否认,却又无胆欺骗于他,只得一脸苦涩的点头应之。

    孟毅轻哼一声,继而对其冷嘲道:

    “汝之气节~尚连汝之妾室都不如矣!”

    说罢便又对其淡然道:

    “本将说过~可保不死~可却从未言过要免其罪!至于你当定何罪~本将却是顾之不得了~”

    孟毅言罢,便轻轻挥了挥手,两名校尉立时上前架起跪地的龚鼎孳朝着殿外行去。

    待大殿之内汉贰之臣空寂后,孟毅便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洪承畴,见其仍在伏地握拳低声啜泣,孟毅旋即朝其轻缓踱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