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月明 缘起西海第148章
等白少平把二位当家人送走后，白三爷把白少平叫到了跟前：“少平，回白家传我的话，让白家的人配合其他两家的行动，但要注意分寸。”
白少平有些疑惑：“三爷，之前您让警察局那边把这个消息放出来，现在马天洪和成大陆已经上钩了，难道我们不是要合力把顾家连根拔起吗？”
白三爷冷笑，有些疲惫的靠在床上看着自己这个一直信任有加的后辈，少平虽然也聪明，但是到底经历的事少，有些事太想当然了。
白少平跟在白三爷身边多年，当下就知道自己说了糊涂话，于是低下头恭敬的道：“还请三爷教我。”
白三爷看着窗外的太阳，良久才道：“想要把顾家连根拔起，就算咱们白家倾尽全族之力，再加上马家，成家，也做不到。至于那些警察更是没什么用！”
白少平脸色一僵，不敢置信。
“咱们白家满打满算在青海铺开家业才四五十年，和百年顾家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马天洪和成大陆看不清楚这些，盯上了顾家的产业，以为是天上掉馅饼了，我要是再看不清楚，这些年可就真的白活了。”
“那三爷，我们为什么要······”
他很想问那我们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可是看着白三爷的脸色，话又没敢问出口。
不过很快白三爷就给他解惑了：“真正能撼动顾家这颗大树的人，不是我们，我们真正要做的只是拖住顾家外面的势力，至于那两家人，既然这么想踩倒顾家，那就让他们好好做顾家新任族长的炮灰吧！”
白少平只觉得自己的背后冒起一层冷汗，马天洪和成大陆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他们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三爷不仅早就知道了顾家马上要发生的变故，还给他们扔出来这么大的一个诱饵，谁是布局的人，谁才是入局的人，还真的很难说。
看着靠在床边闭目养神的白三爷，白少平觉得这个老人能白手起家，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带领着白家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个高度自己只能永远望其项背。
俯下身，白少平的话里不自觉的更添几分谦恭：“我明白了，三爷，我这就去安排。”
第二十六章冥河
进了这福利院里，harry径直走上楼梯：“走吧！入口在上面。”
来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打开房间门，这是一间小小的屋子，摆着一个上下两层的木板床和一张简单的书桌，书桌上整齐的放着一些书籍，都是一些七八十年代的启蒙读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男孩子，可爱的西瓜头，弯弯的大眼睛，在阳光下笑的灿烂，背景就是这座福利院和那片草坪，模糊的光线里，还依稀可以看到福利院前玩耍奔跑的小孩子。
“这两个孩子长得可真漂亮。”王千山拿起相框仔细的端详着：“尤其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
“是吗？有我的眼睛漂亮吗？”harry凑过来贱兮兮的问道。
王千山一脸鄙夷地冷声道：“就你那双青蛙眼，还好意思问漂不漂亮，简直了......”
“额......”
青蛙眼？harry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用青蛙眼这么“侮辱”自己的美貌，harry觉得姗姗就是不放过任何机会去虐待自己，可偏偏自己还老喜欢上赶着找虐。
harry给王千山丢过一个委屈巴巴的眼神：“姗姗，你不能这么欺负我！我会难过的！”
王千山瞥了他一眼：“哦，老娘不在乎！”
“······”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的小鱼儿和小河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王千山拿眼睛一瞟旁边表情猥琐的两只，飞过来一个眼刀：“看什么看，皮子紧了吗？”
小河和小鱼儿立刻把眼睛看向了天花板，我们瞎了，山姐你就当我们瞎了吧！我们······绝对没有看到你和这个叫harry的男人在······那个，调情。
似乎是为了缓和王千山调情被抓的尴尬，小鱼儿没话找话的对小河说道：“小河，你说顾家人可真有意思，无论是敬老院还是福利院，都很干净，难道他们日理万机之余，还高风亮节定期做个保洁？”
小河摸了摸小小的床板，又看了看一尘不染的四周：“我觉得这可以理解为一种变态的癖好。”
小鱼儿：“对了，harry，门在这里吗？”
harry幽怨的看了一眼王千山，才道：“是的！”
“也真奇了怪了，这里的门怎么都在房间里啊？从第一层到第二层是这样，从第二层到第三层也是这样！哎，harry，你带我们走的是秘密通道吧？我怎么看着这里也不像正经的大门。”
“当然是秘密通道了，顾家人想要进来不必如此！她们可以直接到达第四层！”
小鱼儿吃惊的长大了嘴：“harry，你这潜伏工作，做的很到位啊！连后门你都开好了。”
harry抿着嘴笑道：“你们第一次进格尔木的时候，最后也是我把你们放出来的！否则你们的炸药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威力啊！一下子在陨石空间体力炸出一个门！”
听了这话，所有人同时看向了小鱼儿，王千山在心里深深的唾弃了这个二丫当时想出来的“棺材理论！”还能更扯淡嘛！
harry把手放在屋子里的墙壁上，莲花再次出现，墙壁肉眼可见的在消融，待五个人进入这个黑洞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们正站在一个渡口上，头顶一片黑暗，一阵轻灵的水声从脚下传来，但却看不到一滴流水，有的也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
王千山问道：“怎么这么黑？这是哪里？”
“这里就是冥河，我们驶到尽头，就能到达祭坛。”harry说道。
“上船吧！我带你们去。”
小河：“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harry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现在大概是晚上6点左右。”
“还有6个小时！”
harry笑了笑：“不急，时间刚刚好！”
几个人上了船，船不大，但是坐下四五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harry站在船头点燃了一盏风灯，挂在船头上，解开缆绳，船就慢慢的向冥河深处驶去。
四周一片寂静，五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当人的眼睛逐渐适应这里的黑暗之后，她们看到点点星芒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在冥河的黑暗里若隐若现，随着时间的流逝，光团越聚越多，此时的冥河仿佛夜空里的银河，坐在船上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真的在星海里遨游一样。
这时一团星芒流过船边，小河伸出手将它捞了起来，光团里面竟是一段影像，一群好小的孩子在草地上玩耍、奔跑，孩子的笑声似银铃般悦耳动听......然后影像变得越来越模糊，正疑惑的时候，光团就从小河的手中溜了下去，重新回到了冥河中。
小河问harry：“这是什么？这么神奇。”
“这些光团是这个空间所有的记忆碎片，只要是来到过这个空间里的人，陨石的能量都会将他们那些深刻的记忆片段保存下来，可以说这条冥河记载了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如果没有外力，这些光团可能会一直这样飘着，直到这个小世界的终结。”harry坐在船头，王千山他们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的声音再也不是之前的随意散漫，嬉笑调侃，而是带着无穷的落寞，好像他自己也像这些光团一样，在条冥河里滞留了许多许多年......
“这也是甘叔叔设计的吗？”
“不，这条河是一直存在的！随着陨石降落到这里开始。”
小鱼儿也捞上一个光团，里面是一个瘦弱的年轻女子伏在冰天雪地里哭泣，身边站了一个瘦小的男孩子......
王千山捞上的光团里是一个垂暮的老人，好像正在承受了某种痛苦，老人瞪着血红的眼睛，拼命的用指甲抓着墙面，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富贵捞上来的光团里是一个用人的头骨垒成的白色祭坛，祭坛上一个俯身拜祭的老人再起身时竟然变成一个年轻人......
四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很快她们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四人快速的捞起一个又一个光团......
越来越多的记忆片段被收集起来，让四个人越来越心惊，这时harry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很轻，想暗夜里飘落的花：“小时候，我和哥哥就在这座福利院里生活，有一个很好，很温柔的姐姐照顾着我们，那时候每天都很开心，天很蓝，太阳很大，还有很多小伙伴......可是，后来，小伙伴们生病了，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不见了，我就问姐姐，他们都去哪里了？姐姐说他们死了，那时候我还不懂死是什么意思，只是隐约觉得，死了，就是不动了，不吃饭了，然后要被大人们藏进土里······我问她，那我和哥哥会不会也死掉？姐姐用她的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告诉我，她不知道······可是从那颤抖的手指缝里，我看到姐姐在哭，眼泪划过她的脸，像两道晶莹的，小小的溪流。”
“有一天，院长说姐姐疯了，要被关起来，可等姐姐出来后，哥哥却不见了，我哭着去找姐姐，姐姐陪着我找遍了福利院的每一个地方，都没有找到。后来有个伯伯来了，很慈祥的伯伯，他对我说，哥哥在他那里，现在也要接我去，只要我们乖乖地听话，他就会让我们好好长大······”
船还在行驶在无边的黑暗中，harry继续慢慢的说着，所有人都很安静的听着。
“你们，知道如何从天堂抵达地狱吗？在这个过程里，没有天空到地面的高度，不需要白昼抵达黑夜的时间，更无所谓冬寒到春暖的流转，天堂到地狱，是一瞬间的觉醒与清晰。”
“随着我和哥哥一天一天的长大了，我终于理解了，很多年前伯伯的那句“乖乖听话”是什么意思，懵懂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个世界是好的，是可以有笑容、有花开、有太阳和暖风，可是当你清晰了，这个世界就变得畸形和光怪陆离。所以，曾经的多年里我都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人用力的压着我的身体，直到鲜血淋漓，也不曾停止，我没有呼喊，没有挣扎，只是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原来，我们没有太阳，没有爱，没有尊严，也没有自己······”
王千山听着harry的话，心里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惊涛骇浪，这是什么样的痛苦才让一个人困死在一个梦里，再也走不出来。她明白那种迷失在黑夜里的恐惧和压抑，更何况，这怎么可能是梦！
“终于，有一天哥哥崩溃了，他对我说，他要杀了伯伯，他要摆脱这种像怪物一样的日子。可是······连上天都知道，我们是那样的弱小啊！弱小到连蝼蚁都不如，我们那些所谓的挣扎，在伯伯眼中显得那么可笑。”
小河和王千山无声的对视了一眼，她们知道，尊严与强权之间的博弈，注定是要以生命为代价。更何况对于顾家来说，一个被放弃了的人，连死亡都会成一种奢侈。
“哥哥的眼睛，是世界上最美的眼睛，像银河里的星星······”harry温柔的笑着，那语气似乎带着骄傲。
但除了他，船上所有人都没有笑，因为她们都知道他哥哥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尤其那双眼睛······富贵垂在身边的手，慢慢的攥成的拳头，harry的哥哥是他杀的。
小鱼儿见harry半天默不作声，犹豫的问道：“你哥哥，他是怎么变成······变成······”
harry扯了扯苦涩的嘴角，继续说道：“哥哥失败后，伯伯没有杀他，但是却放弃了他，在顾家，这样一个美貌却无人庇护的男人，是可以任人蹂躏践踏的。我曾偷偷去看过他，他被关在一个空房间里，只是那时，他已经疯了，他不认识任何人，只知道不停的用手抓着墙面，抓着自己，直到鲜血淋漓也不停止，我知道，他是憎恶自己，恨不得扒掉自己这身肮脏的皮，所以就算是疯掉了，也拼命的想离开这个地方······”
“我那时······很害怕，充满了恐惧，看到了哥哥的样子，我觉得那就是我自己，我不敢不听伯伯的话，我怕他也那样对待我。伯伯就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站在那里，让我只能卑微着，屈服着，苟活......”
“以前我一直再想，如果这个世界存在阳光，那么我们为什么从未见到一丝光亮，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那么我们为什么得不到一丝救赎。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因果，我和哥哥没有罪，没有伤害任何人，为什么却要被这个世界践踏呢？可是没有人能给我们一个可以接受的答案······”
“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但是今天我特别想告诉你们，就算再苟且的生命，也曾经真诚的渴望被温暖，就像这冥河里的光团一样，只要有人捞起，就证明那些仅余碎片的过往曾经存在过······”
白少平有些疑惑：“三爷，之前您让警察局那边把这个消息放出来，现在马天洪和成大陆已经上钩了，难道我们不是要合力把顾家连根拔起吗？”
白三爷冷笑，有些疲惫的靠在床上看着自己这个一直信任有加的后辈，少平虽然也聪明，但是到底经历的事少，有些事太想当然了。
白少平跟在白三爷身边多年，当下就知道自己说了糊涂话，于是低下头恭敬的道：“还请三爷教我。”
白三爷看着窗外的太阳，良久才道：“想要把顾家连根拔起，就算咱们白家倾尽全族之力，再加上马家，成家，也做不到。至于那些警察更是没什么用！”
白少平脸色一僵，不敢置信。
“咱们白家满打满算在青海铺开家业才四五十年，和百年顾家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马天洪和成大陆看不清楚这些，盯上了顾家的产业，以为是天上掉馅饼了，我要是再看不清楚，这些年可就真的白活了。”
“那三爷，我们为什么要······”
他很想问那我们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可是看着白三爷的脸色，话又没敢问出口。
不过很快白三爷就给他解惑了：“真正能撼动顾家这颗大树的人，不是我们，我们真正要做的只是拖住顾家外面的势力，至于那两家人，既然这么想踩倒顾家，那就让他们好好做顾家新任族长的炮灰吧！”
白少平只觉得自己的背后冒起一层冷汗，马天洪和成大陆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他们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三爷不仅早就知道了顾家马上要发生的变故，还给他们扔出来这么大的一个诱饵，谁是布局的人，谁才是入局的人，还真的很难说。
看着靠在床边闭目养神的白三爷，白少平觉得这个老人能白手起家，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带领着白家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个高度自己只能永远望其项背。
俯下身，白少平的话里不自觉的更添几分谦恭：“我明白了，三爷，我这就去安排。”
第二十六章冥河
进了这福利院里，harry径直走上楼梯：“走吧！入口在上面。”
来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打开房间门，这是一间小小的屋子，摆着一个上下两层的木板床和一张简单的书桌，书桌上整齐的放着一些书籍，都是一些七八十年代的启蒙读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男孩子，可爱的西瓜头，弯弯的大眼睛，在阳光下笑的灿烂，背景就是这座福利院和那片草坪，模糊的光线里，还依稀可以看到福利院前玩耍奔跑的小孩子。
“这两个孩子长得可真漂亮。”王千山拿起相框仔细的端详着：“尤其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
“是吗？有我的眼睛漂亮吗？”harry凑过来贱兮兮的问道。
王千山一脸鄙夷地冷声道：“就你那双青蛙眼，还好意思问漂不漂亮，简直了......”
“额......”
青蛙眼？harry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用青蛙眼这么“侮辱”自己的美貌，harry觉得姗姗就是不放过任何机会去虐待自己，可偏偏自己还老喜欢上赶着找虐。
harry给王千山丢过一个委屈巴巴的眼神：“姗姗，你不能这么欺负我！我会难过的！”
王千山瞥了他一眼：“哦，老娘不在乎！”
“······”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的小鱼儿和小河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王千山拿眼睛一瞟旁边表情猥琐的两只，飞过来一个眼刀：“看什么看，皮子紧了吗？”
小河和小鱼儿立刻把眼睛看向了天花板，我们瞎了，山姐你就当我们瞎了吧！我们······绝对没有看到你和这个叫harry的男人在······那个，调情。
似乎是为了缓和王千山调情被抓的尴尬，小鱼儿没话找话的对小河说道：“小河，你说顾家人可真有意思，无论是敬老院还是福利院，都很干净，难道他们日理万机之余，还高风亮节定期做个保洁？”
小河摸了摸小小的床板，又看了看一尘不染的四周：“我觉得这可以理解为一种变态的癖好。”
小鱼儿：“对了，harry，门在这里吗？”
harry幽怨的看了一眼王千山，才道：“是的！”
“也真奇了怪了，这里的门怎么都在房间里啊？从第一层到第二层是这样，从第二层到第三层也是这样！哎，harry，你带我们走的是秘密通道吧？我怎么看着这里也不像正经的大门。”
“当然是秘密通道了，顾家人想要进来不必如此！她们可以直接到达第四层！”
小鱼儿吃惊的长大了嘴：“harry，你这潜伏工作，做的很到位啊！连后门你都开好了。”
harry抿着嘴笑道：“你们第一次进格尔木的时候，最后也是我把你们放出来的！否则你们的炸药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威力啊！一下子在陨石空间体力炸出一个门！”
听了这话，所有人同时看向了小鱼儿，王千山在心里深深的唾弃了这个二丫当时想出来的“棺材理论！”还能更扯淡嘛！
harry把手放在屋子里的墙壁上，莲花再次出现，墙壁肉眼可见的在消融，待五个人进入这个黑洞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们正站在一个渡口上，头顶一片黑暗，一阵轻灵的水声从脚下传来，但却看不到一滴流水，有的也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
王千山问道：“怎么这么黑？这是哪里？”
“这里就是冥河，我们驶到尽头，就能到达祭坛。”harry说道。
“上船吧！我带你们去。”
小河：“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harry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现在大概是晚上6点左右。”
“还有6个小时！”
harry笑了笑：“不急，时间刚刚好！”
几个人上了船，船不大，但是坐下四五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harry站在船头点燃了一盏风灯，挂在船头上，解开缆绳，船就慢慢的向冥河深处驶去。
四周一片寂静，五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当人的眼睛逐渐适应这里的黑暗之后，她们看到点点星芒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在冥河的黑暗里若隐若现，随着时间的流逝，光团越聚越多，此时的冥河仿佛夜空里的银河，坐在船上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真的在星海里遨游一样。
这时一团星芒流过船边，小河伸出手将它捞了起来，光团里面竟是一段影像，一群好小的孩子在草地上玩耍、奔跑，孩子的笑声似银铃般悦耳动听......然后影像变得越来越模糊，正疑惑的时候，光团就从小河的手中溜了下去，重新回到了冥河中。
小河问harry：“这是什么？这么神奇。”
“这些光团是这个空间所有的记忆碎片，只要是来到过这个空间里的人，陨石的能量都会将他们那些深刻的记忆片段保存下来，可以说这条冥河记载了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如果没有外力，这些光团可能会一直这样飘着，直到这个小世界的终结。”harry坐在船头，王千山他们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的声音再也不是之前的随意散漫，嬉笑调侃，而是带着无穷的落寞，好像他自己也像这些光团一样，在条冥河里滞留了许多许多年......
“这也是甘叔叔设计的吗？”
“不，这条河是一直存在的！随着陨石降落到这里开始。”
小鱼儿也捞上一个光团，里面是一个瘦弱的年轻女子伏在冰天雪地里哭泣，身边站了一个瘦小的男孩子......
王千山捞上的光团里是一个垂暮的老人，好像正在承受了某种痛苦，老人瞪着血红的眼睛，拼命的用指甲抓着墙面，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富贵捞上来的光团里是一个用人的头骨垒成的白色祭坛，祭坛上一个俯身拜祭的老人再起身时竟然变成一个年轻人......
四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很快她们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四人快速的捞起一个又一个光团......
越来越多的记忆片段被收集起来，让四个人越来越心惊，这时harry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很轻，想暗夜里飘落的花：“小时候，我和哥哥就在这座福利院里生活，有一个很好，很温柔的姐姐照顾着我们，那时候每天都很开心，天很蓝，太阳很大，还有很多小伙伴......可是，后来，小伙伴们生病了，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不见了，我就问姐姐，他们都去哪里了？姐姐说他们死了，那时候我还不懂死是什么意思，只是隐约觉得，死了，就是不动了，不吃饭了，然后要被大人们藏进土里······我问她，那我和哥哥会不会也死掉？姐姐用她的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告诉我，她不知道······可是从那颤抖的手指缝里，我看到姐姐在哭，眼泪划过她的脸，像两道晶莹的，小小的溪流。”
“有一天，院长说姐姐疯了，要被关起来，可等姐姐出来后，哥哥却不见了，我哭着去找姐姐，姐姐陪着我找遍了福利院的每一个地方，都没有找到。后来有个伯伯来了，很慈祥的伯伯，他对我说，哥哥在他那里，现在也要接我去，只要我们乖乖地听话，他就会让我们好好长大······”
船还在行驶在无边的黑暗中，harry继续慢慢的说着，所有人都很安静的听着。
“你们，知道如何从天堂抵达地狱吗？在这个过程里，没有天空到地面的高度，不需要白昼抵达黑夜的时间，更无所谓冬寒到春暖的流转，天堂到地狱，是一瞬间的觉醒与清晰。”
“随着我和哥哥一天一天的长大了，我终于理解了，很多年前伯伯的那句“乖乖听话”是什么意思，懵懂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个世界是好的，是可以有笑容、有花开、有太阳和暖风，可是当你清晰了，这个世界就变得畸形和光怪陆离。所以，曾经的多年里我都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人用力的压着我的身体，直到鲜血淋漓，也不曾停止，我没有呼喊，没有挣扎，只是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原来，我们没有太阳，没有爱，没有尊严，也没有自己······”
王千山听着harry的话，心里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惊涛骇浪，这是什么样的痛苦才让一个人困死在一个梦里，再也走不出来。她明白那种迷失在黑夜里的恐惧和压抑，更何况，这怎么可能是梦！
“终于，有一天哥哥崩溃了，他对我说，他要杀了伯伯，他要摆脱这种像怪物一样的日子。可是······连上天都知道，我们是那样的弱小啊！弱小到连蝼蚁都不如，我们那些所谓的挣扎，在伯伯眼中显得那么可笑。”
小河和王千山无声的对视了一眼，她们知道，尊严与强权之间的博弈，注定是要以生命为代价。更何况对于顾家来说，一个被放弃了的人，连死亡都会成一种奢侈。
“哥哥的眼睛，是世界上最美的眼睛，像银河里的星星······”harry温柔的笑着，那语气似乎带着骄傲。
但除了他，船上所有人都没有笑，因为她们都知道他哥哥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尤其那双眼睛······富贵垂在身边的手，慢慢的攥成的拳头，harry的哥哥是他杀的。
小鱼儿见harry半天默不作声，犹豫的问道：“你哥哥，他是怎么变成······变成······”
harry扯了扯苦涩的嘴角，继续说道：“哥哥失败后，伯伯没有杀他，但是却放弃了他，在顾家，这样一个美貌却无人庇护的男人，是可以任人蹂躏践踏的。我曾偷偷去看过他，他被关在一个空房间里，只是那时，他已经疯了，他不认识任何人，只知道不停的用手抓着墙面，抓着自己，直到鲜血淋漓也不停止，我知道，他是憎恶自己，恨不得扒掉自己这身肮脏的皮，所以就算是疯掉了，也拼命的想离开这个地方······”
“我那时······很害怕，充满了恐惧，看到了哥哥的样子，我觉得那就是我自己，我不敢不听伯伯的话，我怕他也那样对待我。伯伯就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站在那里，让我只能卑微着，屈服着，苟活......”
“以前我一直再想，如果这个世界存在阳光，那么我们为什么从未见到一丝光亮，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那么我们为什么得不到一丝救赎。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因果，我和哥哥没有罪，没有伤害任何人，为什么却要被这个世界践踏呢？可是没有人能给我们一个可以接受的答案······”
“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但是今天我特别想告诉你们，就算再苟且的生命，也曾经真诚的渴望被温暖，就像这冥河里的光团一样，只要有人捞起，就证明那些仅余碎片的过往曾经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