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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浮城 第937章 袖手旁观

    《德义堂》

    肖沃雍此行,势在必得。

    与泽然兄的同乡之情,他巴不得从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唠起,情词恳切,声泪俱下。

    但夏航能否为其添一艘新船,也不是老爷动一动嘴皮子的事。

    能说的话,几乎说尽,看泽然兄还没个首肯,肖沃雍扑通跪倒,双手扶在他两膝上,老泪纵横。

    “穆兄啊,这一艘船,宁可是我肖家出人出力跟着护航也行啊!哪怕是您开了金口,要我肖沃雍买下这艘船来,我也在所不惜!就是泽然兄,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老爷心中犹疑,迟迟不肯开口。

    黎叔瞟一眼,没等透话,小武冲进堂门扑通跪倒:“老爷!不可。”

    黎叔瞥眼瞧他,赶来的这般及时,话撂的这么决绝,好你个小子,就等着今日这一出呢吧!

    老爷听来,一声长叹,没等搀扶,肖沃雍自己暴怒而起。

    董子戴瞟一眼武乐书,护卫宅上?忠勇可嘉,与他所料相差无几。

    肖进阳只端庄坐着,不陪父亲走上一遭,爹也不会甘心。而即便走了,也没再盼着武大总管出手相救,他连瞟小武一眼都没。

    “我穆家粮油米面的铺面自顾不暇,哪能担得起肖宅的夏收!”

    “武大总管何出此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肖沃雍吼一句,又听他说完更气愤:“武乐书,我与泽然兄大堂议事,岂有你冲进来打断的道理?我儿进阳再列入座都不敢声张一句,倒是你?我看穆家为了你都快没有规矩了。”

    肖大少爷当街跪求武大总管的桥段,怕是又成了他肖沃雍的一大笑柄;

    何况城外买家就是奚落肖进阳,顶多就是个私生子非打肿脸充什么少主子;

    思想着肖进阳瞧武乐书一眼,竟见他居在宅中,也只是一身轻素。

    “坏了规矩,小武认罚。”他耷拉着眼皮,头都没低一下。

    “小武,休要言语张狂,起身回话。”竟是黎叔发声吼他。

    黎有为在穆家的地位非同小可,这个肖沃雍可是知道;

    何况这一句,以应承他一个外人的训斥为先,看似苛责,实则是给武乐书撑腰;

    而且话已至此,泽然兄还没出过一个音,肖沃雍又扑通跪倒在地中间。

    小武瞟一眼他的鞋跟,仍没动弹。

    以肖家进军洛阳城就一下子入主农产品半边天的强势跋扈来看,这一遭算是难到他了。

    倒也是,连蜻蜓点水的夏收都打不开门路;

    那满载而归的秋收,肖沃雍就只能在果实堆积如山的溃烂腥臭中嚎啕大哭;

    肖家从此在洛阳城无迹可寻。

    肖进阳也想到这里,闪动晶莹的眼眸,这才看一眼爹爹跪倒的身影。

    不管是五爷把他推到这步深渊,还是武乐书为此备了后手对付我肖家,肖进阳都心意已决。此一遭,吾往矣!

    “穆兄!如此危难之急,肖家孤立无援,岂非雪上加霜?但只要泽然兄肯伸出援手,定能解我肖某人燃眉之急,我肖家世代感念您大恩大德!”

    老爷忧思着什么,仍没做声。

    肖沃雍从没这样求过人,好话说尽的他一腿两腿站起身,不可思议地咆哮一句:“难道泽然兄真的是怀疑穆大少爷遇害一事有我肖某人沾了一手?”

    少爷的死听凭外人说?只听到一个话音,小武就哐当磕了个头,磕红了眼眶。

    瞧着他迅猛磕头,抬起时眼丝翻红,肖进阳心中一惊,好似被敲了警钟。

    是啊,在夏航紧锣密鼓的筹备期间,被迫提起春航的惨遭不测,谁人都心头一紧。

    “不可能!春航遇袭的嫌疑名单列上我肖家,纯属无赖。诋毁。这是陷害!就为了这一日毁了我肖家!”

    如此看,武乐书所忌讳的就是在此,董子戴瞟小武一眼。

    肖进阳转眸,正视前方,好似两眼放空。我这般小心谨慎,却还是解不了武乐书心中的疑恨。五爷只这一招,就推我入死局,果真厉害。

    “泽然兄您想想啊,你我同乡之谊一向亲和,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啊?若不泽然兄,看您家的铺子能帮衬多少?”

    这一句,小武一进门就否定掉了。

    他赖着老脸提说一二,就是不忍心让肖进阳亲自送货出城,那可是死路啊!

    但小武就是要亲眼看着肖进阳,此遭赴险,又会怎样?

    里外里他被小武堵得死死的,一丁点余地没给他留下。

    瞧着父亲声嘶力竭,肖进阳站起身又没等动。

    “我说过了。我穆家帮不了你!”小武怒目切齿,徒手撕裂衣服,痛的他嘶吼出颤音。

    这一看?所有人住了嘴,盯上去。

    只见他皮开肉绽的胸膛、腰腹,浑身上下的血痕晕染着粘连,寻不得头尾,只颤抖着。

    猛一用力撕扯,背后的布衫紧紧抓起脊背的伤口咬上去,痛得他另一手几指撑地,又咬牙跪正抬起头,破烂的衣襟正好挡住心口那一剑。

    老爷惊得起身瞧去,劈头盖脸骂了他好多天,都不让瞧一眼,这竟急的在肖家人眼前撕裂衣服,就是你?怎么伤成这样!一连这么多天了你还?“小武!”

    黎叔一声叹息,一步上前搀扶住老爷,盯禁着小武的眉眼,疼惜又嗔责。

    肖家人目瞪口呆,看着他浑身打颤。

    肖进阳对视小武,看来你口中的有伤在身都是真的,但我此去是否有去无回?没人能答。

    老爷来到肖沃雍身前,哽咽道:“肖兄!我穆家也是又遭了大难啊!”

    小武终于放下心来,大喘一口粗气,痛的他快跪不住了。

    肖沃雍回身,紧紧握住泽然兄的双手,痛心惭愧中不得言辞。

    肖进阳和董子戴近前来左右搀扶住他。

    黎叔颔首,恭敬道:“肖老爷,恕不远送。”

    这一听,门口的祈丙祈丁可算冲上堂,左右搀扶小武,口口声声急着抓他回去上药。

    热热闹闹中,肖家人渐远渐去,小武还未得起身。

    他自作主张突然闯进,的确是坏了规矩。

    且这一身伤,铁证如山一般,他就是淘气,不管不顾的,裹了裹衣襟,他等着挨训。

    老爷黎叔走来,祈丙祈丁闭嘴退下。

    这回跪在地中间的他,威势全无,耷拉着脑袋,还瞥眼数着胸膛的伤口,这帮兽?等着的。

    老爷啪叽敲了他脑门,黎叔也差点卷他一脚。

    “早就等着这一出呢,是不是,啊?”老爷弯腰训他。

    小武眉眼闪躲。

    但一定的呀。

    昨天一连挫了肖进阳那么多回,要的就是今日搬出肖沃雍来,而他又生怕老爷会心软。

    “我就说你小子怎么会乖到真不出门去陪我下棋?还什么老爷您赢了您赢了!我呸,我就是赢了!用着你让我了吗?你个小东西。”

    小武的身腰一点点向后躲着老爷的手指头,憋着笑委屈巴巴:“老爷,您说的对,您就是赢了啊!”

    黎叔跟着打诨,拽过老爷又扬起的巴掌搀扶着,“哎对对对呀,就是他这混小子捣蛋,若不老爷您都赢了二一回喽!”

    瞧着二老可算转了身,小武一捻脚尖嗖地飞出堂门,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