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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 第291章 幸南京(九)合作无非分赃

    田义点了点头,道:“咱家明白了,高公子请继续。”

    高杞道:“家叔的意思是,您在南京守备太监的位置上已经十三年,根基深厚,若能更进一步,成为御马监掌印,那也是水到渠成之事。而且,御马监掌印在内廷之中地位尊崇,与东厂提督相比,其实权势也不遑多让,而且……”

    眼见得高杞故意停顿,田义只好配合着问道:“而且怎的?”

    高杞这才神秘一笑,道:“而且家叔说了,御马监的权力,要不了多久,还会继续有所扩大。”

    “哦,有这等事?”这倒是田义万万没想到的一句回答,不禁问道:“不知该是如何扩大?”

    其实对于御马监的权力大小,田义当然是很清楚的,可以说现在就已经很大了。田义之所以还是认为东厂提督要比御马监掌印更好一点,其实主要不是从权力大小考虑,而是单纯从地位来考虑,或者更直白一点说:东厂提督比御马监掌印更靠近皇帝一点。

    在明代宦官二十四衙门中,历来以司礼监和御马监最值得重视。司礼监代皇帝审批阁票,与内阁对柄机要,实为“内相”;御马监与兵部及督抚共执兵柄,实为内廷“枢府”。

    其实在此之外,御马监还要管理草场和皇庄、经营皇店,与户部分理财政,是明廷,或者说是皇帝的“内管家”;而曾经两度设置的西厂,也是由御马监提督,当时都与司礼监提督的东厂分庭抗礼——当然,万历朝是没有西厂的。

    简单介绍一下御马监的两大权柄:兵权和财权。

    先说兵权。由于御马监职掌御马,自然有养马、驯马人员,由此产生了一支由御马监统领的禁兵――腾骧四卫及四卫、勇士营。

    弘治十年十月,兵部尚书马文升在一道奏疏中对明代禁兵的设置情况作了回顾,其中便提到了御马监所统领的这支禁兵:

    “我太祖高皇帝有天下,法古为治,制兵之法极其周悉。故置十六卫亲军指挥使司,不隶五府,为禁兵。……永乐中,复设亲军指挥使司十二卫,又选天下卫所官军年力精壮者及虏中走回男子,收作勇士,常数千人,俱属御马监,更番上直,委以心腹内外官统领,其盔甲器械俱异他军。”

    从这份奏疏可知:御马监由管辖养马人员进而统领禁兵始于永乐年间;这支禁兵最初的来源,是从各地卫所挑选的精壮之士,以及从蒙古地区逃回的青壮年男子;这支禁兵不属亲军指挥使司所辖的上十二卫(后为二十二卫),但地位显然高于上十二卫,是禁兵中的禁兵;这支禁兵的职责是“更番上直”,也就是担任宿卫。

    宣德六年(1431)时,这支禁兵有三千一百人,取了一个正规的名称:“羽林三千户所”。两年后,以此为基础,充实京军各卫养马军士及原神武前卫官军,组编成腾骧左、右卫,武骧左、右卫,统称“四卫”,又名“四卫军”。

    如按名义上的正规编制,大明以五千六百人为一卫,则四卫军应该有二万名以上的军士。景泰及成化时,京军三大营改编为团营制。腾骧四卫的勇士和精壮的旗军被抽调,另外组建勇士营和四卫营,在四卫指挥使中挑选坐营官。

    两营在弘治、正德时多达四万余人,后经多次整顿,最终定额为六千五百余人。在此期间,编制虽然屡有变化,却一直由御马监统领。

    虽然御马监统领禁兵从永乐、宣德就已开始,但其真正发挥作用并引起时人的关注,却是在正统十四年(1449)土木之变之后当时瓦刺骑兵直扑京师,北京保卫战在于谦的组织下进行了五天,最激烈的战斗发生在西直门和彰义门。

    由于明军主力京军三大营尽陷,守卫西直门的是御马监太监刘永诚的侄子右军都督刘聚,在彰义门主动出击瓦刺军的则是御马监提督的留守北京的四卫勇士、旗军。

    天顺元年(1457)二月,英宗复辟,诛杀御马监太监郝义,原因是郝义曾经策划调动四卫勇士擒杀支持英宗夺位的司礼监太监曹吉祥。而天顺五年(1461),当曹吉祥及其养子昭武伯曹钦在北京发动兵变时,平定兵变、击杀二曹的主要力量,却还是四卫勇士和旗军。

    到了正德九年(1514),武宗于京军十二团营中选拔精锐,编为前、后二营,与勇士营、四卫营同操练于西官厅,为“选锋”。由此可见,这是一支战斗力非常强的部队。

    对于御马监所统领的这支禁兵在整个京军中的地位和作用,内廷和外廷都看得非常清楚。内廷方面,弘治、正德间的御马监太监宁瑾曾宣称:“腾骧等四卫勇士旗军,乃祖宗设立禁兵,以备宿卫扈从,名为养马,实为防奸御侮也。”

    而正德时兵部尚书许进也认为:“勇士名虽养马,实为禁兵,防奸御侮,关系重大。”

    统领禁兵,使得御马监在内廷诸衙门中具有特殊的地位,它既是宦官参与军政事务的基础,也使御马监本身逐渐具备多种军事职能,并被视为内廷中的武职衙门。

    既然已经被视为武职衙门,自然也有它专门负责的任务,这些任务归纳一下,大概有五个:

    一是扈从出征并掌兵符火牌。

    既然统领禁兵,御马监宦官自然有扈从出征的职责。自永乐始,明朝曾亲自领军出征的皇帝有四位,即成祖、宣宗、英宗、武宗。

    成祖五次征讨蒙古,御马监少监海寿至少两次随征,御马监太监刘永诚则三次随征。宣宗征讨汉王高煦,御马监太监刘顺扈从,并受命与阳武侯薛禄、清平伯吴成领兵二万为前锋。

    英宗抵御瓦刺,有御马监少监跛儿干从征。而武宗北巡宣大、南下淮扬,均由御马监太监张宗随行,提督军务。

    至于御马监掌兵符火牌,可从永乐二十二年七月成祖逝于榆木川时,御马监少监海寿与内阁杨荣驰告皇太子(仁宗)等事看出端倪。一年后仁宗去世,又是海寿“驰讣”在南京的皇太子(宣宗)。正德时,武宗每次调兵,均由御马监内使持符而行。

    二是提督京营及坐营、监枪。

    永乐时立京军三大营,其中,五军营有提督内臣一员,三千营有提督内臣二员,神机营则不但有提督内臣二员,其下属五军,每军均设坐营内臣一员、监枪内臣一员。

    彼时京军三大营中,常设提督内臣五员、坐营内臣六员、监枪内臣二十员,共三十一员,均为地位较高的太监、少监或监丞。其中较为着名的有王彦、王安、张泰、赵俊等。张泰、赵俊所在衙门不明,王彦、王安则为御马监宦官。

    景泰三年十二月始立团营,由兵部尚书于谦、武清侯石亨及太监刘永诚、曹吉祥节制。曹吉祥当时是内官监太监,内官监列衔在御马监之前,而曹吉祥排名却在御马监太监刘永诚之后,这既因为刘永诚成名已久、资历更深,也是因为御马监在营务中的地位特殊。

    天顺八年四月重立团营,由会昌侯孙继宗和太监刘永诚“总管提督”。这是御马监太监单独与勋臣提督京营的开始。此后,汪直、傅恭、李良、苗逵、古大用、张忠等人均以御马监太监提督或监督京营。虽然在这期间,御用监张永等也曾提督京营,但提督京营及坐营、监枪一般由御马监内臣充任已成惯例。

    御马监在京营地位下降还得看高务实改革京营军制之后。高务实前后两次改革京营,结果是京营野战主力变成了禁卫军,而禁卫军由武将充当统帅(司令等职),由文官充当监军(即“宣政”等职,算是个阉割版的政委)。

    结果这么一来,武将、文官的地位各有提高,只有宦官受伤的世界达成了。不过高务实也没把路走死,他留了一个后门:禁卫军战时调派,由皇帝临时派遣内官监军随行。

    他当时给出的理由是:一军主官太多,战力必受影响,故平时不设内官监军,有文官宣政即可。但战时出兵则不能只听一面之词的汇报,需要武将、文官、内官三条线分别向朝廷和皇上汇报战况,如此对比照应,庶几可免瞒报、乱报之忧。

    三是出镇诸边及各省。

    成祖即位后,命镇远侯顾成及都督韩观、刘真、何福出镇贵州、广西、辽东、宁夏诸边,又命宦官中有谋略者同行,赐公侯服,位在诸将之上。此后,云南、大同、甘肃、宣府永平及其他边镇、布政司均有宦官出镇,称“镇守中官”或“镇守内臣”。

    成化、弘治以后,除南京等处守备太监为司礼监“外差”,其余镇守及监枪诸内臣则多出自御马监。

    [注:此处勘正一下前文,之前我说“守备”太监只有南京一个,此说有误,还有凤阳、天寿山、承天三处也为守备太监,加上南京一共四个。不过还是南京守备太监地位最高、实权最大。]

    四为监军。

    这里说的监军是宦官专征、出镇及提督京营、坐营、监枪诸职权的演变或延伸。《明史·宦官传序》说:“明世宦官出使、专征、监军、分镇、刺臣民隐事诸大权。皆自永乐间始。”

    其实,明代宦官专征不仅仅是“自永乐间始”,实际是只限于永乐、宣德时期。见于史料的“专征”宦官也只有郑和、亦失哈等二三人。自正统年间开始,宦官专征之事已不再见,而监军则成为制度。

    郑晓《今言》说到京营出征情况:“有事出征,不必拣选,但拨某营出征,则某营将领某营士卒启行。”于是京营出征,提督京营勋臣及营将便是总兵、副将、参将等,而提督及坐营、监枪内臣即为监军,提督京营兵部尚书或都御史则提督军务,由此形成勋臣或武臣总兵、内臣监军、文臣提督之势。

    以成化间几次影响较大的用兵为例:元年正月用兵广西大藤峡,武臣都督同知赵辅为征夷将军总兵官,太监卢庚、陈宣监军,文臣左金都御史韩雍赞理军务。同年十二月,荆襄用兵,勋臣抚宁伯朱永为靖虏将军总兵官,太监唐慎、少监林贵奉监军,文臣工部(旋改兵部)尚书白圭提督军务;十六年正月征讨“套虏”,勋臣保国公朱永(与上文之朱永为同一人,因功进保国公)为总兵官,太监汪直监军,文臣兵部尚书王越提督军务。

    各地用兵亦然。正统至正德间,各边均有总兵武臣、镇守内臣、巡抚文臣,是为“三堂”。遇有战事,则武臣统军、内臣监军、文臣提督军务。由于成化、弘治以后提督、坐营、监枪、镇守内臣多由御马监宦官充任,故监军也成为御马监的重要职责。

    五为提督西厂。这个刚才说了,万历朝是没有的,不提也罢。

    说完兵权,再谈谈财权。不过,由于朱翊钧在高务实的劝说下,早已把皇庄慢慢让佃农赎回,而皇店则过于分散、细碎,所以皇庄、皇店这里都不谈,只说另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买卖——牧场。

    呃……算了,牧场也不细说了,否则又要数千字。简单总结就是:早期制度混乱,说好的划给御马监管理的草场被各方势力肆意侵占,到了正德年间,宦官势力大涨,于是开始矫枉过正,不仅把原先被侵占的草场拿了回来,反过来还侵占了各种势力的地皮,以至于御马监掌握的草场突破万顷。

    可能有人要说,高务实给皇帝一口气就送了南洋八万顷可供开垦的田地,御马监连拿带抢也只搞到万顷草场,好像也不多啊?

    非要对比八万顷和万余顷,那自然是八万顷这个大手笔惊世骇俗,不过咱得讲道理——京师附近的万顷地,和南洋那种开发程度贼低的八万顷地,真的能简单对比吗?这就好比后世上海市中心的一栋三层小楼,与乡下老家自己盖的三层小楼,同样是住人,但价格上有可比性吗?

    所以,御马监手头这万余顷地,实际上是很大一笔资产。不过,既然说资产,可见它们实际上并不是真的用来种草放牧。其实这些地几乎都是田地,只不过御马监是用田地产出换了钱,再用钱来采购草料。这么一转变,御马监不仅可以完成朝廷要求的草料任务,甚至每年还能赚上一笔。

    田义不奇怪高务实怎么会知道御马监的权限将要扩大,人家是万历朝毫无疑问的第一宠臣、重臣,皇上如果要做什么,他高务实肯定第一个知道。甚至更夸张一点说,就算皇上没想过,高务实也有本事让皇上去想,然后还能保证皇上会答应。

    田义只想知道御马监这权限究竟还能如何扩大,所以当他提出这个问题之后,他就一直盯着高杞看。他不仅是要听高杞如何回答,还希望从高杞的神色中看出点别的内幕来。

    “御马监本职养马,而如今朝廷眼瞅着就要接收河套,难道御马监不想在河套真个弄一片草场,从此不必仰赖买马买草,甚至将来还能做点贩马的买卖?”

    田义听得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他心说:这可真是在南京待久了,对北边的事情都失去了敏感。

    自刘綎收复西域以来,鄂尔多斯部已经确定要被朝廷“移镇七河”,而该部首领、“蒙古济农”也将“世任副都护”,成为大明西域的二号人物。这样一来,该部全部迁往西域,而土默特方面因为同样西扩到了西域北部,所以现在已经被高务实说服,不拿河套一寸地。

    这样一来,整个河套就要空了,将被朝廷全面接管。河套可不小,而且它能养活一个实力不弱的鄂尔多斯部,那该有多大的草场?这样一块肥肉,朝廷上下但凡能和这茬事沾点边的,谁又不眼红呢?御马监作为以“养马为本职”的内廷机构,难道就不该在里面分一杯羹?

    田义从恍然大悟很快转为沉吟不语,似乎在权衡利弊。高杞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过了一会儿,田义终于开口道:“高公子,咱家愿意考虑这个提议。不过,在此之前,咱家需要看到一些诚意。”

    高杞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家叔已经交代过,只要内守备愿意合作,我们高家自然会先展示出足够的诚意。这样吧,明日一早,家叔就会上疏,提议将河套草场分为三块,最靠近京师的一块划拨给御马监,您看如何?”

    “好!高公子果然痛快!”田义猛一拍手,点了点头,道:“既然高公子如此爽快,那咱家也不能自甘人后,就先提供第一批内幕消息……

    高公子,此次除了成山伯负责调拨翻修皇宫的人员之外,魏国公等勋贵则负责提供了各类建筑材料。他们换掉了南京皇宫中九成以上的栋、梁等部分,在巨木等材料报价上虚高数倍不止。

    另外还有一些建筑材料如建筑水泥、地下管道之类,他们为图方便,几乎都是找京华商社买的。只不过他们却到处以次充好,如其报单上说用了京华新式的防水水泥,其实就只用了普通水泥……那个标号叫什么来着,咱家一时忘了,不过高公子可以去查,这可是高家自家的账目,一查便知。”

    高杞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好好好,内守备果然是诚意满满。请内守备放心,既然是京华商社的账,在下今晚就能查个底掉!另外,我高家也会履行承诺,尽快促成您与刘平之间的合作。”

    田义笑了笑,道:“靖国公素来一言九鼎,及冠之前便有‘一诺三十万两’的好名声,咱家自是信得过的。不过,刘掌印毕竟远在京师,想必联系起来也要费一番手脚……高公子今夜恐怕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咱家就不多留你了。”

    高杞站起身来,拱手道:“内守备事务繁忙,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

    田义也站起身,道:“高公子慢走,今日南京城内也不知有无聪明人盯着寒舍,咱家就不亲自相送了,还请高公子海涵。”

    “这是自然。”高杞拱手作别,离开书房。田义的管家把高柷请来,高杞则仍装作高柷管家的模样,由田府管家将二人送至府外。二人坐上马车,高杞立刻吩咐车夫前往京华商社南京分社。

    回到分社后,高杞之前发出的命令已经起效,他要召集的主要下属此刻都已到齐。高杞将田义提供的消息拣能说的告知他们,并吩咐他们立刻行动,搜集更多关于魏国公等勋贵在修建皇宫过程中的不法行为的证据。

    高杞心里很清楚,虽然田义这次只提到魏国公和成山伯,但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他俩人地位虽高,可也没法单独吃下这么大的回扣,参与其中的人必然还有不少,而且绝对不止勋贵,一定还有不少官员。

    勋贵们地位虽高,但很多具体事务的操办权限都在官员手里,根本绕不过去,只能一齐拉下水。所谓复杂的利益联盟,不就是这样通过分赃产生的么?

    同时,高杞也修书一封,将此事的进展详细告知高务实,请求他尽快与刘平取得联系,商讨三方合作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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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两易其稿,至少删了两千多字的御马监财权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