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庚离 第4章 神仙豆腐（2）
姬霄瞪着她：“你再叫，我把你吃了去！”一张狰狞地鬼脸露出来，女客已吓得魂不附体，踉踉跄跄四足并用爬出了茶馆。
菱娘看着这一场热闹：“好端端的心情，被这些人扰了。”
姬霄有心无心聊起：“今儿上午出去买菜时，听说城北李家老爷昨晚暴毙而亡，七窍流血，到今早尸身都冷透了，巧的是，昨晚他家夫人带着家丁去了娘家，府里只留了三个仆人，三个仆人无一发觉李老爷有异常，这事闹的满城沸沸扬扬，官府抓了三个仆人，认定仆人谋害亲主。”
菱娘目光冷冷，看着那两位客人离去的方向，说：“幼儿寄放娘家，钱财取走，买通官家，这世道真是变了。”
尾鱼听得迷糊，哈欠连天，长情收拾好算盘，拍拍她的肩膀：“下次看到他们要小心点。”
下次？
这两人还会再来茶馆么？
尾鱼浑浑噩噩，趴在大厅内睡着了。
夏夜的凉风吹进竹寮，外头蛙声一片，几朵芍药盛开，阵阵香气传来。
“喂，姑娘，来一壶茶。”
尾鱼不知睡了几个时辰，店门大开，姬霄、菱娘和长情却不知去了哪里。
门外黑暗处，站了一个一个男人，斗笠遮面，唤她。
“客官请进来坐。”尾鱼伸个懒腰，去后厨端茶，等她出来，男子还站在门外，并未踏进半步，似乎是在等她。
“您不进来歇会，夜半走路可辛苦了。”
“不了，这里不是我等之辈可进，就在这里喝罢。”
尾鱼站在门边将茶端与这位奇怪的客人，此刻她在内，男人在外，一边明亮一边黑暗。
“啪！”茶杯落地，是尾鱼的手抖了，她瞧见、接茶杯的手沾满了血，再一瞧客官的脸，黑色的斗笠，七窍流血的脸躲在那下面。
“姑娘你没事罢？”客人关切地问。
尾鱼强装无事说：“我再去取一壶罢。”
那位客人将目光投向店内，似乎在搜寻什么，忽然他说：“这屋子好香，是有什么好吃食？”
店小二仔细一想，答：“是神仙豆腐，客官要不来一碗？”
那客人沉思了一会，同意了。
“我家掌柜说，凡人吃了神仙豆腐可延年益寿，您走夜路，更是要保重。”
男子一口气吞下那碗放了辣子的豆腐，答谢：“某人平生最爱这碗豆腐，与娘子小儿一同食用，真乃人间乐事，可惜，以后都没有了，谢谢姑娘招待，无以为报，且受小人一拜。”
客人张手作揖，尾鱼吓得一跳，她可不敢受此大礼，急忙伸手去扶，待她踏出竹寮，手还没碰到人，面前一团漆黑，哪里还有人，只余空气，和无星子的夜。
“哎，真是奇怪，人呢？”她喃喃，左右张望，奈何她是妖，也无法将这黯淡无光的夜看透，四下竹影重重，竹寮前一圃芍药花粉嫩，最为扎眼，尾鱼撇嘴：“今天的客人都好奇怪。”
“尾鱼、你醒醒。”
有人轻拍她的脸，原是自己在做梦，尾鱼意识到自己进入了梦中梦。
屋外一片蛙声，芍药香气飘来，已没了那个奇怪的客人。
“方才是否来过一个客人？”尾鱼问长情。
“从那俩人走后没有客人来过，已过子时，该上板歇业了。”长情意味深沉地同尾鱼一起望向屋外漆黑处。
没有么？
尾鱼没再多想，收拾了桌椅板凳，去后厨休息。
此后连续三天，那个奇怪的客人都会在子夜前来，在子夜时离开。长情也要姬霄连续做了三日的神仙豆腐，长情从不吃神仙豆腐，都是被姬霄和菱娘吃完，他们要尾鱼也吃，尾鱼受不了那股植物腥气，都拒绝了。
姬霄曾说每日做的神仙豆腐都剩了一些，是被谁吃掉？难道屋里有大耗子？她常常自言自语，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第七日子时，碧云茶馆上板歇业时，闯进来两个人，衣衫褴褛面目肮脏，尾鱼认出这是之前来吃过神仙豆腐的那对夫妻。
二人进来后四下找寻，长情瞟了他们一眼，说：“客官，今日歇业了，明日再来。”
夫人颤颤道：“求你，容我留宿一宿。”
“我们是茶馆，不是客栈，请回罢。”
尾鱼瞧他们可怜，端出茶水，刘郎见长情不留自己，现出短刀，抵住尾鱼的喉咙，他的声音不知何时暗哑：“我先杀了这个小娘子，再把你们都杀了，这样就可以罢！”
尾鱼受到威胁，露出自己蛇尾，她要杀人是轻而易举的。
长情看着尾鱼皱眉，他对刘郎说：“你为何轻易杀人？”
那位夫人突然嘤嘤哭诉起来：“奴家本是城北李府夫人，与刘郎情谊相投，遂决定私奔，可、可我家相公不饶我，追我出城，要杀了我们，我们在山里迷路，一到夜里相公就会出现，我们在山里困得好苦，好不容易找到回来的路，求店家，发发慈悲，救我一命！”
长情眼睛望向屋外：“此刻你的相公在外面找你，提着刀要杀你，他怨魂不散，而你是罪有应得，我这小店，容不得杀人犯留宿，请立刻出去！”
刘郎恶狠狠道：“既是如此，我杀了你们就是，这家店就是我的了，随我留不留！”
尾鱼只觉喉间一痛，刘郎下手极狠，瞬间见骨，那位夫人还在嘤嘤地哭，长情怒目相视，也不见他什么动作，尾鱼身后的人已腾空飞起，悬在梁上，夫人一看不得了，吓得尖叫：“别杀我、别杀我！”
长情也不答她，伸手去摸尾鱼的脖颈，眉头皱的更紧，姬霄和菱娘一直在旁看热闹，这下才过来接走尾鱼，长情说：“我房间有药，快去抹上。”
尾鱼道：“这点小伤不足为道，只是这两人，不要伤他们性命罢。”
长情笑她心善，转头怒视刘郎和疯了的李夫人：“凡人胆子真大，竟敢伤她，今日不是她求情，我要你们碎尸万段，天理昭昭，我就让你们罪有应得罢。”
一阵狂风卷起二人，丢出门外，外头夜色漆黑，今日连星子都无半颗，有个男人带着斗笠立在门口，朝长情道：“多谢。”
尾鱼一眼认出这就是每日夜里来讨神仙豆腐吃的男人，原来他就是李老爷，可李老爷不是死了么？
长情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上楼。
尾鱼的伤口见骨，好歹她也是有一万年修为的妖，第二日便会好，长情找了一个瓷罐子，替她上药，那药微凉，皮肉瞬间愈合，姬霄惊道：“好神奇的药！”
“还好是凡人所伤，这药才有奇效，若是有些道行的人，便不那么好治了。”
长情静静看着尾鱼，姬霄和菱娘识趣地退出去，这房间安静得过分。
尾鱼说：“你是谁，相貌在我脑海中很熟悉，想了千万遍，也想不起。”
长情说：“你知我不是凡人就够了。”
尾鱼说：“你知我是妖，我却只知你不是凡人，这不对等，你就不准备告诉我么？”
长情说：“我只知长庚就是启明，你是什么不重要，在我心中，你从未改变。到了合适的时机，你自然会知道我是谁。”他面容苦楚，吞下千言万语，都是酸的，尾鱼知道太多，于他，并不是好事，只能让长情无地自容，他只有悔恨，所以不知道也罢，就这样在这一间茶馆中，静静等待时光流逝，是最好了。
尾鱼未再问。
翌日，扬州城内出了一件奇事，前些日子暴毙的李老爷遗孀桃三娘裸身挂城墙上，血被放干，而同时死去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同样是暴尸城墙，场面血腥极了，这一场惨案，在很长的时间内，成了扬州人茶余饭后的嚼资。
菱娘看着这一场热闹：“好端端的心情，被这些人扰了。”
姬霄有心无心聊起：“今儿上午出去买菜时，听说城北李家老爷昨晚暴毙而亡，七窍流血，到今早尸身都冷透了，巧的是，昨晚他家夫人带着家丁去了娘家，府里只留了三个仆人，三个仆人无一发觉李老爷有异常，这事闹的满城沸沸扬扬，官府抓了三个仆人，认定仆人谋害亲主。”
菱娘目光冷冷，看着那两位客人离去的方向，说：“幼儿寄放娘家，钱财取走，买通官家，这世道真是变了。”
尾鱼听得迷糊，哈欠连天，长情收拾好算盘，拍拍她的肩膀：“下次看到他们要小心点。”
下次？
这两人还会再来茶馆么？
尾鱼浑浑噩噩，趴在大厅内睡着了。
夏夜的凉风吹进竹寮，外头蛙声一片，几朵芍药盛开，阵阵香气传来。
“喂，姑娘，来一壶茶。”
尾鱼不知睡了几个时辰，店门大开，姬霄、菱娘和长情却不知去了哪里。
门外黑暗处，站了一个一个男人，斗笠遮面，唤她。
“客官请进来坐。”尾鱼伸个懒腰，去后厨端茶，等她出来，男子还站在门外，并未踏进半步，似乎是在等她。
“您不进来歇会，夜半走路可辛苦了。”
“不了，这里不是我等之辈可进，就在这里喝罢。”
尾鱼站在门边将茶端与这位奇怪的客人，此刻她在内，男人在外，一边明亮一边黑暗。
“啪！”茶杯落地，是尾鱼的手抖了，她瞧见、接茶杯的手沾满了血，再一瞧客官的脸，黑色的斗笠，七窍流血的脸躲在那下面。
“姑娘你没事罢？”客人关切地问。
尾鱼强装无事说：“我再去取一壶罢。”
那位客人将目光投向店内，似乎在搜寻什么，忽然他说：“这屋子好香，是有什么好吃食？”
店小二仔细一想，答：“是神仙豆腐，客官要不来一碗？”
那客人沉思了一会，同意了。
“我家掌柜说，凡人吃了神仙豆腐可延年益寿，您走夜路，更是要保重。”
男子一口气吞下那碗放了辣子的豆腐，答谢：“某人平生最爱这碗豆腐，与娘子小儿一同食用，真乃人间乐事，可惜，以后都没有了，谢谢姑娘招待，无以为报，且受小人一拜。”
客人张手作揖，尾鱼吓得一跳，她可不敢受此大礼，急忙伸手去扶，待她踏出竹寮，手还没碰到人，面前一团漆黑，哪里还有人，只余空气，和无星子的夜。
“哎，真是奇怪，人呢？”她喃喃，左右张望，奈何她是妖，也无法将这黯淡无光的夜看透，四下竹影重重，竹寮前一圃芍药花粉嫩，最为扎眼，尾鱼撇嘴：“今天的客人都好奇怪。”
“尾鱼、你醒醒。”
有人轻拍她的脸，原是自己在做梦，尾鱼意识到自己进入了梦中梦。
屋外一片蛙声，芍药香气飘来，已没了那个奇怪的客人。
“方才是否来过一个客人？”尾鱼问长情。
“从那俩人走后没有客人来过，已过子时，该上板歇业了。”长情意味深沉地同尾鱼一起望向屋外漆黑处。
没有么？
尾鱼没再多想，收拾了桌椅板凳，去后厨休息。
此后连续三天，那个奇怪的客人都会在子夜前来，在子夜时离开。长情也要姬霄连续做了三日的神仙豆腐，长情从不吃神仙豆腐，都是被姬霄和菱娘吃完，他们要尾鱼也吃，尾鱼受不了那股植物腥气，都拒绝了。
姬霄曾说每日做的神仙豆腐都剩了一些，是被谁吃掉？难道屋里有大耗子？她常常自言自语，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第七日子时，碧云茶馆上板歇业时，闯进来两个人，衣衫褴褛面目肮脏，尾鱼认出这是之前来吃过神仙豆腐的那对夫妻。
二人进来后四下找寻，长情瞟了他们一眼，说：“客官，今日歇业了，明日再来。”
夫人颤颤道：“求你，容我留宿一宿。”
“我们是茶馆，不是客栈，请回罢。”
尾鱼瞧他们可怜，端出茶水，刘郎见长情不留自己，现出短刀，抵住尾鱼的喉咙，他的声音不知何时暗哑：“我先杀了这个小娘子，再把你们都杀了，这样就可以罢！”
尾鱼受到威胁，露出自己蛇尾，她要杀人是轻而易举的。
长情看着尾鱼皱眉，他对刘郎说：“你为何轻易杀人？”
那位夫人突然嘤嘤哭诉起来：“奴家本是城北李府夫人，与刘郎情谊相投，遂决定私奔，可、可我家相公不饶我，追我出城，要杀了我们，我们在山里迷路，一到夜里相公就会出现，我们在山里困得好苦，好不容易找到回来的路，求店家，发发慈悲，救我一命！”
长情眼睛望向屋外：“此刻你的相公在外面找你，提着刀要杀你，他怨魂不散，而你是罪有应得，我这小店，容不得杀人犯留宿，请立刻出去！”
刘郎恶狠狠道：“既是如此，我杀了你们就是，这家店就是我的了，随我留不留！”
尾鱼只觉喉间一痛，刘郎下手极狠，瞬间见骨，那位夫人还在嘤嘤地哭，长情怒目相视，也不见他什么动作，尾鱼身后的人已腾空飞起，悬在梁上，夫人一看不得了，吓得尖叫：“别杀我、别杀我！”
长情也不答她，伸手去摸尾鱼的脖颈，眉头皱的更紧，姬霄和菱娘一直在旁看热闹，这下才过来接走尾鱼，长情说：“我房间有药，快去抹上。”
尾鱼道：“这点小伤不足为道，只是这两人，不要伤他们性命罢。”
长情笑她心善，转头怒视刘郎和疯了的李夫人：“凡人胆子真大，竟敢伤她，今日不是她求情，我要你们碎尸万段，天理昭昭，我就让你们罪有应得罢。”
一阵狂风卷起二人，丢出门外，外头夜色漆黑，今日连星子都无半颗，有个男人带着斗笠立在门口，朝长情道：“多谢。”
尾鱼一眼认出这就是每日夜里来讨神仙豆腐吃的男人，原来他就是李老爷，可李老爷不是死了么？
长情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上楼。
尾鱼的伤口见骨，好歹她也是有一万年修为的妖，第二日便会好，长情找了一个瓷罐子，替她上药，那药微凉，皮肉瞬间愈合，姬霄惊道：“好神奇的药！”
“还好是凡人所伤，这药才有奇效，若是有些道行的人，便不那么好治了。”
长情静静看着尾鱼，姬霄和菱娘识趣地退出去，这房间安静得过分。
尾鱼说：“你是谁，相貌在我脑海中很熟悉，想了千万遍，也想不起。”
长情说：“你知我不是凡人就够了。”
尾鱼说：“你知我是妖，我却只知你不是凡人，这不对等，你就不准备告诉我么？”
长情说：“我只知长庚就是启明，你是什么不重要，在我心中，你从未改变。到了合适的时机，你自然会知道我是谁。”他面容苦楚，吞下千言万语，都是酸的，尾鱼知道太多，于他，并不是好事，只能让长情无地自容，他只有悔恨，所以不知道也罢，就这样在这一间茶馆中，静静等待时光流逝，是最好了。
尾鱼未再问。
翌日，扬州城内出了一件奇事，前些日子暴毙的李老爷遗孀桃三娘裸身挂城墙上，血被放干，而同时死去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同样是暴尸城墙，场面血腥极了，这一场惨案，在很长的时间内，成了扬州人茶余饭后的嚼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