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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人终成相思意 第291章 苟延残喘

    江城,天宗。

    回来的第七日,天气稍稍回暖。

    连爱儿除了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默默的做着最次等的活,再无其他事。

    又是一个下午,黑衣拿来了破旧麻衣,还有一兜子馊味的饭菜。

    她望着门外夕阳的余晖,不禁叹息。

    “也不知道爹爹娘亲到底怎么样了?如今我身在异乡,若能多活几年,说不定还有盼头。呵呵,可现在…连吃一顿像样的饭都是奢望。”

    声音沙哑又疲惫,连续的辛勤劳动,她原本细嫩的双手变得异常臃肿。

    那几道血口子已经结痂,在皮肤上留下黑红的痕迹。

    前几日被刺中的手心,因为上不到药开始化脓发炎。

    她只能偷偷拿一些旧布缠紧些。

    刚换上新鞋,走了一步,便疼出汗来。

    脚掌之下,竟然拔出三根血钉。

    连爱儿想叫却拼命的捂住嘴巴,就算憋得脸色发青,也绝不能倒下。

    院中书房。

    书案上堆放着大量的文批和改造图纸,房中燃着浓重的熏香,烛火摇曳下忽明忽暗。

    十二轻轻推开门,又换上了一根蜡烛。

    他回头看向桌前的男人,殷勤地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主上,您歇歇吧!您都已经两天两夜未合眼了。在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啊!”

    还在奋笔疾书的王尹瞬间被声音拉回现实,他朝窗外渐渐黑下的天看去。

    在他脸上并未看到有什么疲惫,仿佛两天两夜在此处理事务能让他忘记很多事情。

    “江城内外可还有异动?”

    王尹放下笔,忽然觉得肩膀好似僵住了,硬生生扯着肌肉,一股酸疼袭来。

    “回主上,每日探子都会捎来密信。并无任何异动,请主上宽心!”

    “那八大派可有什么动作?另外澈洌这个叛徒找到了吗?”

    “呃…八大派近来一直很收敛,自从咱们灭了连家,他们没再敢聚众来找咱们麻烦!还有很多本在海津的门派,都搬离了。”

    十二很认真的对着王尹阐述这几日外面发生的事。

    “但,至于澈洌…”

    “你照实讲就行了,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主上恕罪!这几日派出去的黑衣都一无所获。先前在去往京城的路上还查探到疑似的踪迹。可追着追着,就不见了。”

    “哼,他一个人,若是带着半死不活的老妇还能去哪?!有本事他就待在京城一辈子!窝在山里,倒也罢了。倘若他出世反抗…你知道该怎么做!”

    “主上放心!追击叛徒,顽强抵抗,或可直接为主上清理门户!”十二轻轻作揖,面露微笑。

    王尹轻蔑地敲了敲桌子,“她,在做什么?”

    十二眼神一亮,又倒了一杯茶。谄媚的说:“主上,那贱犯现在被锁在柴房里。”

    他眼中燃烧起慑人的火苗,“锁起来了?那就是说她什么也不用干,就能躺在屋里睡大觉吗?”

    怒吼声就像是闷雷一样滚动,传得很远很远。

    她迷迷糊糊地眯上眼睛,不过刚靠在床边睡了一刻。

    大门便被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衣踹开,为首的依旧是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连爱儿扒着床头站起身,纤弱的体态,在他眼前打了个晃子。

    刚刚哭过的眼睛发红,眼眶略显肿胀。

    她微微扬起的脸庞,泛着点点湿意,粉红布满血丝的脸颊,是柔软的。

    竟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激起保护欲。

    “原来是个媚狐子啊!我说怎么连穿粗布旧鞋也能勾引人呢?”

    王尹不由分说的上前,极其厌恶的掐着她住下巴,好像再使一点点劲,就可以把她的骨头捏碎。

    他傲慢的,居高临下的姿态,配上狰狞的面孔,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连爱儿倔强得盯上他仇视的目光,绝对不会跟他妥协。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她连带着的瘦弱的身体,扑倒在地。

    脸上泛起红色手指印,嘴角都溢出血来。

    “你一个贱犯,胆敢直视本教主?谁给你的胆子?”

    话音刚落,她还想起身,便被一脚踩在背上,又一次重重的拍在地上。

    “小小贱奴,主上还未说完,就想起来!找死是不是?”

    她听出这声音是新来的十二。

    说到这个十二,她只觉得奇怪,一个刚替补上来的黑衣,怎么能如此嚣张的在王尹面前叫嚣?

    难不成,难不成!

    他就是小雅的眼线吗?

    她其实早有猜想,在她决定回来的时候,便已知晓王尹应该被下了某种秘术。

    结合连家倒台和天宗遇袭,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小雅不会无故对王尹下手。

    天宗遇袭的事情她从清风那边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说是她爹派阿甘去干的。

    即使没有爹爹的口述否认,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的!

    她现在做的努力便是让小雅觉得一切尽在掌控,先以王尹折磨她为代价,麻痹对手,好实行计划。

    她没什么本事,只能用牺牲她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他,保护她爱的每一人!

    “啊~”

    背上的重量和痛感愈加强烈,她更觉得难受了。

    “装什么柔弱?连爱儿,你怕不是还在想着我会上你当吧!看看你这张恶心的脸?我都懒得看你一眼!”

    “没人让你看,是你自己贱,非要看的!”她不甘示弱,明知道这样说会被修理,可她依旧强硬得喊道。

    “还敢跟我叫嚣?一个千古罪人,竟然还敢口出狂言?我好心给你机会赎罪,现在,我只当是你…皮痒了!”

    这时十二指着身后两个黑衣,“都听见了吗?主上说这贱犯皮痒了,咱们得好好给她治治不是?”

    未听到王尹的制止,十二更是来劲了。

    连爱儿被两人架起来,十二撸起袖子,抡起胳膊打在她脸上,不过三两下,脸颊就肿起了鼓包。

    十二紧紧得握着拳,左右环顾。

    他仔细观察,最终抽出一根粗长的柴火棍,对着她的小腹狠狠得抽去。

    几声闷哼,她再难忍着,吐出一口鲜血。

    王尹见她耷拉着脑袋,斜视着眼神,再配上她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别提有多闹心!

    他紧紧抓着椅子的把手,暗自焦灼。

    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是下不了死手?!

    明明他早就应该将她碎尸万段,还天宗死去的千人赎罪!

    越想他就越气,越气就越急。

    他视线一沉,眼眸深处闪过无数团火苗,带着危险的精光。

    拍案而起,他走到门口侧身嘱咐:“从今日开始,我会遣散所有的下人。这寨子里的洗衣打扫全部由她来做。另外,这个屋子对她来说都太奢侈了!给我盯紧她,看她到底是嘴巴硬还是骨头更硬?”

    门被重重的关上了,屋里又点上了一盏灯。

    四个黑衣不约而同的来到连爱儿面前,贪婪地笑容无法掩盖他们内心的狂喜,一人抽出一根柴火棍。

    “连大小姐,听说你以前与叛徒澈洌是那种关系啊!”

    “哎,可不能乱说!那不是给咱们主上戴绿帽子了吗?”

    “是咱们主上仁慈,不愿见这人才消失!”

    “那好办啊!留下她一条命即可!”

    四个黑衣在她面前大声谋和。

    连爱儿只道他们是傻,以为这样就能往上爬吗?

    她露出嘲讽的表情,十二恼羞成怒的狠下一棍子,打在她背脊之上。

    “有本事就打死我!还是什么黑衣?这几棍子,不痛不痒的,真叫人臊得慌!”她嚣张的说。

    “妈的,老子成全你!”其中一黑衣确实被激到了,挥起棍子就往她后背抽去。

    “咔吧!”

    胸口传来剧痛,她有感觉是身上哪块骨头断裂了?

    她口中喷出血沫子,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黑衣仍旧抄起家伙,狠狠得朝着她腰上打去。

    “够了,她不能死在我们手里!”

    “看她这样子,也离死不远了!”

    “反正她不能今天死,你看,我有这个!起码能吊她半个月的命!”

    “十二,你果然厉害!连吴长老的难寻都在你手里捏着啊?”

    四人洋洋得意的将那瓶红色的液体灌入她的嘴里,混着血一起回吞进去。

    亥时,祠堂。

    王尹已经在秦珂和王也的牌位前跪了两个时辰。

    他等着一炷香又一柱香燃尽,心中憋着的话却是一句也没说。

    “小尹子,原来你在这里啊?”

    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女声,这脚步轻飘飘的,在这里还有谁敢这么称呼王尹?

    “眉千骨?你何时回来的?”他看都没看眉千骨,被破坏了心情,他只能站起身来质问道。

    “不久,今天刚到。小尹子,你来找秦老头也不知道带瓶酒啊?这死老头别看他平时一本正经,私底下可爱喝酒了!”

    眉千骨依旧是穿着像是花蝴蝶一样,紫红色的纱裙在空中飞舞,转了一圈便撑在贡香桌前。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哎,小尹子!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难道…你是在怨我…怨我没拦住她?”

    王尹冷笑一声,“她?也配?我只是对自己很失望,事实摆在眼前,而我还在犹豫!?她杀了这么多人,而我….却对她一再容忍!”

    不知不觉,他终于在熟悉的人面前,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彷徨。

    “唉,我也没想到!小尹子,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她已经回不去了,可你却是实实在在的爱过。既然爱过,当然得用时间去接受事实啊?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他充满敌意的眼光转过去。

    眉千骨摆出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不要试图掩盖真心,你和她已经是过去式了,该放手就放手!男人嘛,得有取舍!试着放宽心…”

    王尹愤愤不平的说:“你那是活腻了,我和你不一样。她,还有整个正派,我都要一杆子毁了才能翻篇!”

    “我不干涉你~只是不希望你走火入魔!说是恨她,可比谁都在乎!想要摆脱却无法改变,这难道不是你最大的问题吗?”

    现在王尹思考一番,确实如此。

    王尹那副迷茫又掩饰不住的样子,眉千骨无奈的摇摇头,决定还是得帮帮他。

    “你还爱着她?!”

    “没有!”

    眉千骨看都没看他,冷笑一句。“撒谎!”

    被问得恼羞成怒的王尹忍不住喊了一声。“眉千骨!”

    “那你就从现在开始不要再为情所困,想想那帮被连家暗杀的千余教徒!想想秦珂和王也!你不过是为他们报了个仇而已,用得着拿连爱儿标榜自己时刻惦记着她做的事吗?”

    眉千骨狠狠得不留余力的痛骂着他。

    王尹的心剧烈颤抖,“我没有!”

    他不敢承认,他也不允许自己再这样沉沦下去!

    他拿起眉千骨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意识慢慢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忽远忽近,缥缈虚无中,陷入昏迷。

    “尹儿,睡吧!等你醒来,你就会想通了。”眉千骨将酒瓶放在贡桌上,露出慈祥的微笑,退出祠堂。

    也许是太想改变的心驱使,王尹在一夜过后,确实想通了不少。

    “爱过的,我不逃避。可她骗我,那就该为之付出代价!”

    翌日。

    他一人站在高台,看着寨子里的一举一动。

    明明这视线落在劳作的连爱儿身上,眼眸里却多了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切。

    随着思绪慢慢发散,意识到他这几日来都在欲盖弥彰!

    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他就不该再以局中人的身份再来看待一切。

    他现在是的头等大事只有灭掉整个正派,收复江湖。

    得趁现在他们的实力弱的时候,尽数剿灭,不能整天沉溺再过去了!

    连爱儿每每在认真劳作的时候,无端惹来一顿毒打。

    她默默擦去血,匍匐着又爬起来。

    不停的大脚蹬在她的肩膀上,教徒和黑衣辱骂她是青楼里用过的婊子。

    连爱儿能看到正带着人从后山下来的王尹,可她见到的不再是亲切友好的面孔,而是无论什么时刻都绷着脸,沉着冷静的状态。

    她能感受到天宗遇袭,对他来说压力太大,他在强撑着……

    她脸上全身肿块,身上不同程度的出血和青紫。

    她捧着哆哆嗦嗦的手臂,准备回房休息。

    “大胆贱犯,这满院子的衣服床单要及时清洗!你居然还敢偷懒?我看你是皮又痒了吧?”

    监督她劳作的黑衣,抽出腰间的长鞭。

    凶狠地朝她咆哮,还不见她说话,背上便是一记响亮的鞭策。

    火辣的疼痛席卷全身,她能感受到皮肤又被撕裂的拉扯。

    她只能通过大口喘气,来缓解疼痛给她带来的痛苦感受。

    她向前扑去,就算是脸埋在土里,也没力气再抬起头。

    “我真是怎么给你脸了!贱人,你还敢装死?”

    黑衣一把抓起她的头发,拖着她无力反抗的身躯。

    一个猛子扎进异常冰冷的水缸里。

    任她如何摇头晃脑,拼命的乱抓,脚尖不断地扒拉缸体,也于事无补。

    她鼻子酸胀,不断被涌进去的水呛到。

    强烈的窒息感,压着胸腔。

    惊恐的她不断的想挣开束缚,还没来得及抬头又被压倒水缸底。

    她本能的呼吸,又被呛水。

    循环往复,直到力竭。

    那双大手犹如钳子般的拽着她,她还没缓过来又将她带到另一个地狱。

    “你不是很想狂嘛!若不是主上还留着你有用,今日我就代千名折在后山的兄弟,将你踢死在这地方!”

    “噗!”

    她胸前被踹了一脚,她身子腾空便飞了出去,整个后背撞到了台阶,一口血喷涌而出。

    同时身边还传出叮当的清脆声,她缓缓转过头。

    一串琥珀色的项链掉了出来,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捡。

    “啊,畜生!”

    一声猝不及防的喊声从她嘴里发出,她双眼瞪大,青筋爆出。

    “你再骂个试试?”

    黑衣一脚踩住她缠着布条的手,狠狠地踮着脚尖慢慢的转。

    褐红色的血染了整个石板……

    在她最珍视的眼眸里,一抹身影悄然而来。

    “原来你还留着它呢?”王尹拾起那条项链,很平常的捏在手里。

    “这是我的,你还给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现在是天宗的千古罪人,也是背叛和欺骗王尹的爱情骗子!

    她怎么会有资格说,把他送出去的项链再还给她?

    “你的?你也配!?”

    王尹挑起眉毛,露出三分讥笑,五分凉薄。

    冷淡的样子,看不出一丝愤怒和急躁,与他前两天看上去大不相同。

    连爱儿瞥看他发笑的样子,有万种呐喊想要宣泄,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直到王尹走到山道上,拿着什么东西往下一扔。

    连爱儿才感觉到有无尽的遗憾和悔恨让她忍不住喊出,“不要!不要,不要扔掉!”

    心中憋着一口气,无奈又伤感。

    草棚马厩。

    夜幕降临,经过一系列的折腾。

    没想到她居然是被冷醒的,嘴里那种苦涩的味道非常熟悉。

    “这是又被灌了多少瓶药吗?!这里是…又是马厩吗?!”她四下瞅着,借着月光,熟悉的马粪味越发强烈。

    她跌跌撞撞的瘸着腿,慢慢挪到马房。

    这里只有一座高墙,四匹黑马,壮硕不已。

    看着马儿正在吃一种黄色的饲料,她觉得饥肠辘辘。

    本想用手去偷些来,没想到脚边就藏着半桶。

    她见四下无人,也不在要什么脸面,抱着那木桶便喝了起来。

    这是小米粥,吃上去还甜甜的。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热腾腾香喷喷的饭了,这让她完全不顾吃相,恨不得再把桶舔干净。

    亥时。

    饱腹一顿后,她睡得格外香甜。

    却不料被人从后面抱住,一股汗臭味传来,熏得她从梦里惊醒。

    脚已经腾空了,她面前还有两个人,同样穿着粗布麻衣,看打扮像是马夫。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干什么?就你这样的娇滴滴的小娘子实不该住在马厩里。不然你跟了我们哥三,保证你吃饱睡暖!”

    其中一个瘦高个殷勤的往她身前凑,说完话后,贪婪的咽口水,搓搓手。

    “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干动我一下,你们主上不会放过你们的。”她狠狠得推开他们,喊道。

    “哼,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夫人吗?不过是人人鄙夷的罪犯,一个贱婢还敢大放厥词,真是反了天了!”

    推搡间,喊叫声。

    在安静的寨子里像是炸开了锅。

    教徒和黑衣都被几声尖叫吸引,在马厩那边似乎正在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刚有一老妈子准备去救人,身后的黑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硬生生把她拉回来。

    “你拉我干什么?这女娃娃再不好也是清白人家吧!”

    “你想死吗?你往山道上看看,主上正瞧着呢?谁敢去救啊?”

    老妈子听着黑衣的话,朝山道上看去,借着月光确实有一行队伍伫立在那里观望。

    “你撒开,真是造孽!”

    老妈子瞬间就蔫了性子,摔下手里的木棍,哀叹一声,跑进房间。

    连爱儿抓着马棚柱子,“救命啊!滚开!啊~”她正在拼命的挣扎,以往的磨难她都可以忍受,唯独这个她办不到。

    嘶吼咆哮辱骂,都奈何不了他们之中的任何人!

    见他们三人还未将她一个女人制服,他们狠起心,互相指了指。

    同时一人薅住着她的头发,双臂,双脚。

    瞬间,她就被拽马厩里。

    王尹站在山道上目睹了一切,他没有制止也没有干预,因为现在的连爱儿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罪人。

    “这是她咎由自取,与他何干?”

    他在心中默默念道,像这样的女人他就不该再有任何想法。

    “呀!”

    一声嘶吼,从马厩里传出。

    周围的教徒黑衣都以为这事都没跑了,没想到竟还有反转?

    三个马夫,跑出来两个。

    后面的马夫,他捂着脖子,喷着血柱,没走两步就倒在地上。

    那两个马夫惊恐的看向马厩里,不断高喊,“杀人啦!杀了啦!”

    在众目睽睽下,连爱儿手持镰刀,战战兢兢的走出马厩。

    她脸上看不见悲伤和痛苦,只有一双杀红的眼睛。

    “滴答,滴答…”

    镰刀上的血还在流,所到之处皆为红色。

    王尹皱着眉头,回身看到此场面,让他感到极大的震撼和意外。

    她竟然…敢在他面前,杀人?!

    他还真是小瞧了她!

    “果然,她一直都在装!连爱儿,你这个骗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阴着脸,全身的气势骤然放开,呢喃发誓。

    她用尽全力将那马夫斩杀,已经没有别的力气再去反抗,她紧紧捏着手里的镰刀。

    热泪在此刻倾巢而出,在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下,她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

    受到极大的打击,她摔下镰刀,拼命的掩盖被看光的身子。

    后山。

    在刑场,她被扒去了麻衣,衣着暴露的被挂在空中。

    她往上瞧着,这里空间巨大,还有不少凉风从顶上吹下。

    这里她来过,顶上那道缺口,就是扶月崖。

    她现在才知道,当时她初到后山。她好奇的那条下坡路原来是通往这里的。

    这是刑场,一个令人窒息又害怕的血腥之地。

    她不知道被挂在这里多久了,自从杀完马夫以后的记忆,她都没有了。

    她想动一动,却发现身上传来麻木的疼痛。

    她望向被捆绑的双手,本来白皙的皮肤上布满血痕。

    难道她又被用刑了吗?

    她的思绪很乱,她使劲想,就是想不起来。

    “贱犯连爱儿,故意杀害马夫罗大门,本该处于极刑。但念在另外两个马夫合谋轮奸未遂的罪名,现罚贱犯连爱儿割去手筋脚筋,以儆效尤!”

    连爱儿被人押到一块巨石之上,在周围站着一些昔日熟悉的面孔。

    眉千骨,李长老,沈长老,还有几个眼熟的黑衣。

    腿被踢了一脚,她重重的跪在石头上。

    脖子上被戴了铁圈,圈里是一根根扎钩,下面连着粗壮的链条。

    只要她动一下,那无情的钩刺就会刺进肉里,痛苦不堪。

    在火柱摇曳的光影下,催动她快要被执行的脚步停在她身后。

    黑衣将一套刑具铺平在她眼前,里面有很多她见都没见过的刀具,刺具。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她微动眼睛,尽可能的强装镇定。

    王尹伸出一只手,在那套刑具上找寻着心仪的刀。

    “不知道。”她有意无意的回复着,眼睛时刻在关注那套刑具。

    “今日是秦叔和王也,还有千余名被你害死的人的第二十四天!”

    他慢慢的抽出一把锋利的弯刀,刀不大胜在精巧。

    冰凉的刀面贴近她脸颊,只是稍稍一用力,一道细小的血痕就在她脸上划开。

    她不敢动,盯着前方的石壁,默默忍受。

    “我就拿你的血,你的筋去祭奠他们在天之灵。”

    就算是不看他的表情,她也知道他早就想杀了她报仇。

    只是没想到,他阴郁的样子,如此可怖!

    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声,“想好了吗?准备割哪只手,哪只脚啊?”

    “要杀要剐,随你便!”她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不然这样好了。你杀人的时候用的是哪只手?逃出来的时候又是哪只脚?”

    “右手,左脚。”

    早死早超生,她受不了了,便快速答道。

    王尹这样的折辱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面对她没有表情的供认不讳,让他觉得恶心!

    王尹用力地捏紧拳头,“你想好了啊!这一刀割下去,你的右手就废了!”

    他见她依旧是那副死样子,气得脸色发青。

    “唰!”

    提刀落下,一道血柱,飙出老高。

    此刻王尹的脸溅满了鲜血,发狠地捏着她的手甩下。

    她的脸色发白,嘴唇颤抖,视线都开始模糊。

    铁链往前一拉,她整个身子扑在巨石上。

    脖子上被好几道铁钩刺出鲜血,顺着铁链滴在地上。

    不等她缓过劲来,左脚被人抓起。

    下一刻,撕心裂肺的叫喊从她嘴里发出。

    她这下算是忍到极限了,不仅忍不住大叫,还哭了起来。

    王尹看着倒在血泊里哀嚎的连爱儿。

    嗜杀的心得到极大的满足,顿时心情大好,她终于受到应有的报复!

    “啊!”她快要禁不住这刑法了,秉持着极强的信念,咬着嘴唇抗下来。

    “你以为我还会被你骗吗?没杀你,是给你继续为他们赎罪的机会。给我拉下去!从此以后,打入死牢,永世不出!”

    死牢。

    她这是第二次来这地方了。

    被人拖着残破的身子,丢进了布满荆棘的铁牢。

    长宽不足两丈的铁笼,就是她余生的归宿吗?

    为了不让她死得这么快,牢里的黑衣给她手脚进行了包扎。

    等她醒来,头上被罩着个铁一般的容器。

    她伸出左手想掰开,却怎么也找不到开闸的地方。

    “别白费心机了,这铁葫芦装上了就别想再打开。”

    “唔….唔…”她本想说话,却发现嘴里被塞进了一铁块,直达喉咙,想说什么都被堵的死死的。

    “这是防止你们这些死囚咬舌自尽,行了!既然你醒了,我们就得干活了!”

    她透过铁葫芦前面的两个孔,看到看门的两个黑衣将她从铁笼里拖出来。

    在她面前摆放着各种刑具,那里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唔…唔!”

    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来上一遍。

    她面前是一片的水池,当她被丢进去的瞬间,铩在伤口上的疼痛,强烈了一百倍不止。

    这哪里是水,是一片酒池!

    她扑腾着双手,嘴里唔唔得喊着,头上七八斤的铁葫芦将她压进酒池里。

    她不停的向上伸手,单脚蹬着,仍旧是头重脚轻的往酒池里扎。

    等她似乎不再动弹的时候,脖子上的铁链用力的将她捞起。

    她像是死人一样被捞起,重新被绑回木凳上。

    连爱儿紧紧握住铁链,像狗一样乱舔着舌头呼吸,舌头被卡在铁块里难以施展。

    两个黑衣拿起木棍,“你放心,这里的刑罚不会让你死!但一定让你痛不欲生!”

    她朝着两人看去,“唔!”

    她闭眼喊叫,膝盖被人硬生生打断,疼得她死去活来。

    竟撑不过一刻的折磨就晕死过去。

    死牢里没有时间,没有光源,更没有人性。

    那里很少能听见喊叫,只听得见无尽的心酸和无奈。

    她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结束这些,在她面前总有死熬一条路可以走。

    叮叮当,叮叮当……

    这是她最怕的声音,因为这意味着新的一天折磨就要开始了。

    她喊叫着,却无人能听见!

    她央求着,却没有人救她!

    她也终于理解了,这铁葫芦的含义。

    曾几何时,她也想一死了之。

    任何她珍视的一切,王尹发誓都要毁掉。

    他的放任,导致了在死牢里,那些黑衣将她变成玩物。

    她只能在一遍又一遍的疼痛里,绝望且麻木的看着不远处的烛光。

    熬着一夜又一夜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