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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远侯府 第612章 铺路

    大理寺少卿一职并不算高,但其职权不容小觑。

    混迹官场多年,孟维桢自然明白朝廷各个衙门的职能,不等江景辰开口,自顾自说道:“我从小便看不透你,但有一点十分肯定。”

    江景辰顺势询问道:“哪一点?”

    孟维桢忽的起身,目光望向满满夜色下的江面,嗤笑道:“你这人没朋友,或者说,你从不将旁人当做朋友。”

    江景辰微愣,抿嘴不言。

    孟维桢紧跟着说道:“从你归京至今,无论是邵沅朗、魏秉文,亦或者是我,都算不得你的朋友,你只不过是为了利益才接近我们。”

    江景辰不接这话,笑了笑:“邵沅朗的确难以为友。”

    孟维桢也不讲当初江棋韵之事,只道:“我虽年少,却也非不更事,清楚知道你刻意接近必有目的,所以你无需与我做面子上那一套。”

    京城子弟多是纨绔,但并不意味着没有聪明人。

    似邵沅朗般,从小聪颖出类拔萃。

    亦如魏秉文般,自污名声甘于堕落。

    此二者皆是名动京城。

    余者或是烂泥般的人物,或是碌碌无名之辈,又或似孟维桢这般得了天恩,听从父辈安排踏上既定之路。

    在官场待久了,哪怕在不愿意,耳濡目染之下也能学到些东西。

    江景辰起身整理好衣裳,目光在孟维桢身上打量了一会,顺势夸赞道:“倒是我小看你了。”

    孟维桢摇头道:“你若是小看我,又怎会来找我?”

    江景辰笑而不语。

    孟维桢又道:“对你而言,我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便是大理寺少卿的身份,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对付朝中某位官员?”

    不等江景辰回答,他又自顾自说道:“若只是一位,想来也不至于这般兜圈子。所以,是好几位?”

    江景辰笑了笑,正欲开口。

    孟维桢又道:“千万莫要像上次,再拿为圣上办差做借口,我要听实话。”

    江景辰忽而长叹,感慨道:“你果然是在藏拙。”

    夜色下,微风轻拂,江水泛起层层涟漪,如同黑色绸缎般波光粼粼。

    孟维桢收回视线,轻笑道:“我是否藏拙并不重要,眼下的关键是你想利用我做些什么?”

    江景辰并未立刻回答,稍作沉吟方才开口道:“说不上是利用,只是想帮你上位,用以换取你对我的支持。”

    “且不说你能不能帮我上位,只说要我支持你做何事?”孟维桢面露疑惑。

    江景辰回答道:“你应知晓,圣上虽厚爱有加,朝中却无我同侪,眼下圣眷正浓倒还好说,倘有一日失了圣宠,那......”

    话未说尽,但孟维桢明白了其中顾虑。

    历朝历代不是没有过孤直之臣,只不过这类臣子下场通常都好不到哪去。

    朝中清流亦是自有党派,或是说群而不党。

    唯独江景辰是个特例,隐隐有种身在朝堂之中,却又超然于朝堂之外的缥缈之感。

    这是好事,同样也是一件坏事。

    孟维桢狐疑道:“你在朝中如日中天,少说也有二三年气运,相比之下......你如今也十九了吧。”

    虽是含蓄,却也点出了其中关键。

    江景辰清楚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于是便直言道:“传言不可信,我得上天眷顾,短期内并无性命之忧。”

    “只是短期内吗?”孟维桢眸光渐深,试探道:“是,那位,不容你?”

    “除他之外还能有谁。”江景辰点了点头。

    孟维桢若有所思,轻叹道:“任兵部侍郎,封忠畏侯,未冠之年获此殊荣,开国至今唯你一人,多少是有些......”

    虽说江景辰的确立了不少功劳,如若仅是赐官,则可视作圣上恩宠。

    但偏偏又另封侯爵之位,那这般恩宠之外,似乎还带着些另外的意味!

    大周非战功不封爵,非开国之功不封世袭罔替。

    旁人都道江景辰封爵,是因圣上夺走威远侯爵位后的补偿,借其立功之机以作封赏。

    殊不知这等事情本不存在所谓的补偿。

    江景辰没等来下文,稍作思考,接口道:“独木难成林,我需要朝中有人与我为善。”

    孟维桢含笑道:“这便是你帮魏秉文入仕的理由?”

    江景辰摇了摇头:“魏家泥菩萨过河,他帮不了我多少。”

    至少在朝廷上,无论是魏家亦或者是魏秉文,对于他的作用都不大。

    之所以交好魏秉文,起初是因皇太后之故,之后则是为了战马。

    当然,这些话不足与外人道。

    江景辰收敛心思,继续开口说道:“我在朝堂需要盟友,而你需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官场之上不存在冲突,合则互惠互利。”

    孟维桢沉默片刻,询问道:“你要如何帮我?”

    江景辰回答道:“收集贪官罪证,你知道的,我很擅长做这件事。”

    孟维桢想起了早前之事,轻笑道:“当然,你便是以此坐上御史之位,而后平步青云......”

    忽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孟维桢脸色微变,沉声道:“你想利用我帮你排除异己?”

    江景辰面不改色道:“方才说了,是互惠互利。”

    孟维桢眉间微皱,询问道:“也就是说刑部也有你的人?”

    不等回答,自顾自说道:“是了,你曾是刑部侍郎,才调任兵部。”

    顿了顿,又道:“刑部抓人,大理寺审判,御史台呢?能保证那些言官不会出来碍事?”

    能保证吗?

    当然是......

    不能。

    江景辰脸不红心不跳,理所当然回答道:“我最初便是在御史台任职,多少是积攒了些人脉。”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法司都能搞定,若当真如此,自然是不用担心其余。

    只不过......

    孟维桢心中仍有疑惑,沉吟片刻,追问道:“我不似你,目前断无再进一步的可能,做这般多的事情,岂非吃力不讨好?”

    这是要好处来了!江景辰心中有数,含笑道:“在京为官,屁股底下没几个是干净的,大理寺卿亦是如此。”

    京城居,大不易,为官亦是如此。

    不合群者,或是外放地方,或是被做局罢官。

    能留在京城任职为官者,除少数几人之外,大多数都有把柄。

    唯有如此才能让上位者放心任用。

    孟维桢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江景辰嘴角微扬,紧跟着说道:“在此之前,你需要积累功绩,为此,少不得需要用些人来铺路。”

    孟维桢喃喃道:“铺路吗?”

    江景辰收敛神色,淡淡道:“官场当中,但凡身居高位者,哪一个不是踩着别人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