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剡州山吉镇 第59章 鞭策阁禁地

    庄尔问完,厅内滴漏可闻,公老爷保养得宜的面容上,是被女儿戳穿真相后的乌青色,心中滋味当真不好受。

    他再敷衍抑或是拒绝承认,在聪慧睿智的庄尔跟前亦像是班门弄斧。

    “你……”他浅浅的叹息后,终是承认下了,“你都知道了?”庄尔对这山吉镇上的事,一向是十分上心。

    庄尔语气平和起来,甚至都没有责问,这同她一如既往的教养与品性相关,她多数时期,是不会生气的,她说道:“父亲做事谨慎,可我也不笨,昭昭与荀烟耳聪目明,府里的风声,无论大小如何,她们都会去过问。”

    “父亲,我倒是要问一问你,我们公府满门上下的性命,你是否还要顾及?我们公府百年来的荣耀,你是否已弃之不顾?”

    “庄尔……”公老爷被诘问再三,已面露虚色,对道:“我是否太过自私?”

    庄尔摇摇头,回道:“父亲,我只望你顾念全局,曾经的往事,我并不知晓,所以……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公老爷陷入沉思,他何尝不明白,他的举动,做之无意义,为何费力不讨好的事,他还甘心去做呢?

    因为……曾经力薄,护不了她所珍视,想着余生可以庇佑她,只是……

    她或并不希望他如此做。

    他不求回报,无私奉献,仅仅是因为……他所愿意而已。

    “父亲,”庄尔将他从回忆中唤醒,说道,“事情得想办法去了结,如果还是徘徊在过去中无法自拔,那这么多年的蹉跎岁月,岂不是白挨了。”

    “父亲平日里敦敦教诲,我与小乔未有忘怀,那些教导我们的话,父亲为何自己不明白?”

    “骊师傅她有自己的想法与人生,没人能干涉的了,望父亲明白。”

    公老爷终究被动摇了,叹道:“庄尔你说的没错,是我执念了,你这就去鞭策阁中将她带出来,这日后的路……还得归她自己。”

    公老爷放弃了控制,而与他一同放弃的,还有事态的发展,这股浪潮又将被引去何方?

    “是。”庄尔点头应声,她的眸辉恢复透亮,这山吉镇的万般局势,会否发生变化?骊师傅是否就是这个眼,这个突破口?

    一切的一切,还不好说。

    庄尔出了碧玺园,仰望天空时内心无比怅然,她如何会知道那些过去?可即便没有亲历、听闻,她亦能想到……人啊,总是会有些执念,谁都不能幸免。

    她似乎还在等待,她站在苌宛桥上,看着流水涓涓,她抛撒了一点鱼饵,直至昭昭快步过来,说道:“小姐,萧掌柜来了。”

    这会上门实在突兀,庄尔回眸,问道:“他是找我有事?可能,是为那事而来吧……”

    昭昭见她碗里的鱼食撒的不多,便在旁耐心等着,谁想庄尔递在她手中,用丝帕拂拭两下后,说道:“让他与我一起去鞭策阁吧,他定会感兴趣的。”

    鞭策阁乃公府设立的禁地,数百年来无一例外,由是庄尔未曾踏入过,萧定恒见庄尔约他这里等,心中奇怪。

    庄尔从他身后走过,音声在四周回荡:“昨晚你们在湖山春设宴,与东芝一道……见了施施,是吗。”

    萧定恒本是想告知她实情,谁料庄尔像是明白些什么,他目中这座鞭策阁散发出怪异的气势,他说道:“本不想瞒你,这次我过来……”

    庄尔眼中的鞭策阁是巍峨大气,气拔山顶,她打断他道:“骊师父,在里面。”

    她起步朝鞭策阁而去,它的阴森与恐怖曾给她幼年留下不好的印象。

    萧定恒紧随于后,两人均是聪明之极的人物不必过多言说,庄尔面前的一堵门黑不溜秋的,这鞭策阁久经风霜洗礼,如今变成这般模样,也不足为怪。

    她上前拎起门上的铜锁,“咚、咚、咚——”寻常的三声敲响。

    鞭策阁内开门的老者一把胡子花白,他两眼昏花,听力却出奇的好,躬身驼背问道:“你们所来是为何事?”

    庄尔见屋内幽洞洞的,照明的烛光毫无半盏,瞧不出个明确路径来,与他说:“父亲让我来,带骊师父出去。”

    “哦、哦——”他眯眯眼,点点头后自顾自的返了回去。

    庄尔一开始以为老者会将带骊师父出来,不曾想,过来一个蒙面黑衣人,对她道:“人在里面,随我前去。”

    庄尔指指一侧的萧定恒,慢条斯理的同他道:“他要与我一起进去。”

    “无妨。”黑衣人毫不忧心,扭头往里走去,庄尔示意萧定恒跟上她的脚步,在鞭策阁里,她这个公府大小姐的头衔是不顶用的,若非如此,她何须请父亲同意?

    庄尔在通向幽黑的地下通道时,同萧定恒小声解说道:“鞭策阁是我们公府的禁地,我之前未曾来过,今日本是想让见见骊师傅,现在想来,是我唐突了。”

    她哪知此地幽暗至此,不知他心中害不害怕。

    只见温热的手掌覆了上来,萧定恒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心,说道:“无需替我担心,我知你带我来的目的。”他怕她放开,手心反而紧了紧。

    庄尔原是一愣,继而心扉上有股暖流涌出,她说道:“是我多心了,本以为你会害怕。”

    毕竟这鞭策阁打小就是她们被恐吓之地,多少年了她仍心有余悸。

    萧定恒没有言语,她们在黑衣人的带引下,来到一处地牢最里间,四周凿得像个穴洞,却不潮湿昏暗。

    隐隐的,地上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位女子,她披头散发,一副落寞消瘦的背影。

    这与庄尔印象里那位留有风韵与才华的骊师父相去甚远,她不禁唤呼道:“骊师父?”

    骊溱仿若惊梦中被唤醒,如果她有梦的话,那一定是个美好的梦,因为庄尔见到她转身面对她们时脸上熟悉的笑,虽然面上沾了灰尘,虽然她现在很邋遢,但遮不住她原本的音容笑貌。

    “啊,是庄尔。”骊溱散落的眸神聚焦在她身上,说道:“你父亲让你来将我放出去,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