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剡州山吉镇 第75章 做春秋大梦

    “军营的商议就此落幕。贵以奕登上城楼,孟军漆黑中,看不到一丝亮光,她明白,明日,这里将会迎来一场恶仗。”

    “‘长姐。’平阳公子从身后唤她,身为贵襄侯府的男丁,他自认为有责任守护贵以奕的安危,小小年纪的他,熬夜吹风,一点也不觉得有多辛苦,但贵以奕身上的担子就绝非是一点可形容了。”

    “‘以诺。’贵以奕未有回头,冷风吹在她脸上,更加令她看清如今的局势,远处的山峰黑洞洞的,它们紧挨在一起,令人胆寒而恐惧,‘人需得自救,连夜让百姓们撤离吧。’她终究是妥协了。”

    “‘开东门,天亮前东门将会再次关闭,行动得快,能走几个是几个。’在人命面前,钱财、地位,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是,我这就传令下去。’平阳公子不奇怪,他的长姐一直是通透的,绝不占死理,在她听取了各方意见之后,便会做出最优的选项。”

    “命令被传下去,城中的守卫动作利索,家家户户熄灭的油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心因紧张而跳动,百姓们早已有逃难的打算,如今贵襄侯府命令已下,再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快——’将士在街上催促,‘往东门——’”

    “‘往东门——’将士扯了嗓子指挥逃窜的百姓,街上已混乱不堪,将士没有咒骂,努力指挥着。”

    “贵以奕回转身,迈向了屋子里,那里藏有一柄剑,世代守卫黔平城,由贵襄侯祖上流传下的,名叫——若水。”

    “若水剑由传奇铸剑师蒲阳以亡妻之名命之,贵以奕自小就窥觑于它,贵襄侯曾说:‘此剑是守护黔平城之剑,非到生死存亡之时,不可动。’”

    “贵以奕将若水拿起,那青铜剑身,发出寒光,铮亮得让人刺目,‘若水剑。’贵以奕轻声说道,‘我的心愿便是能带你征战沙场,如今父亲不在,饶恕我的任性妄为。’”

    “‘不奢求能守卫疆土,仅是不想留下遗憾而已。’贵以奕吟笑道。”

    “她心中有诸多不平与恨意,哪怕时间抚平伤痛,她也不敢忘却,人们说,遗忘便意味着背叛,所以她总是记得。”

    “‘来人——’她出声叫道。”

    “‘大小姐。’护卫从门口进来。”

    “‘叫人将严韵礼家人带上城楼。’贵以奕咽不下这口气。”

    “‘是。’贵襄侯府的人一早就去控制了严府上下,虽然严韵礼带走了三千五的轻骑,但他忘了他在严府还有一大家子在。”

    “破晓的天空格外晴朗,若是在寻常的太平年岁,会是岁月静好,这会,无暇顾及了。”

    “晨光启,她便望见了那一大队人马,他们在水门桥畔停了下来,贵以奕看见被遣去的使者策马回了黔平城。”

    “‘报——使者回城,陈将军请军士回营商议。’”

    “‘知道了。’贵以奕仿佛能透过遥远的距离,看见孟军在帐门前的人影,或许是臆想,不可能看得到的。”

    “营帐内,使者已将消息带回:‘启禀军士,孟阆说,此番而来是听说我们黔平城发生内乱,特来增援的!’”

    “‘狗屁!’李校尉骂道,‘内乱早已平了多日,他为何还来?不是吃定了我们黔平城不能一战!’”

    “‘就是!’姜将领道。”

    “‘可有说别的什么?’贵以奕问。”

    “使者摇头,随后支支吾吾,吞吞吐吐道:‘孟阆说……贵大小姐天姿国色,英勇枭悍,若是能……若是能……’他低头不敢语。”

    “‘若是能什么。’贵以奕逼问道。”

    “‘若是能……陪他一晚……他、他说,可以退兵十里。’使者心提到嗓子口,不敢不说。”

    “‘做他娘的春秋大梦!’李校尉吼声大骂。”

    “‘厚颜无耻!’穆将领说。”

    “‘不要脸。’姜将领说。”

    “贵以奕笑了笑,道:‘众将军莫动怒,孟阆就想激一激众将军,可不要上当了。’”

    “战场上,这种伎俩见多了,贵以奕并不觉得惊讶,女为钱财,男为色欲,自古便是这个道理。”

    “孟军的目的遮遮掩掩,贵以奕说道:‘众位将军,我命人备了薄酒,守城御敌,还得靠众将军,贵以奕无以为报,先敬了这一杯。’”

    “‘干!’将军们接过士兵手上的酒,一饮而尽。”

    “‘他奶奶的,让我去杀了孟阆!’李校尉气呼呼的摔碎了碗。”

    “贵以奕未有阻止,她挥挥手,让他们下去准备。”

    “锣鼓声响起——朝霞染着天边一片红,孟军已进发了。”

    “城楼上旌旗飘展,那是贵襄军的标志,如今……贵以奕在城中坚守,但孟军来势汹汹,将士死伤惨重,渐渐弓箭、火把、落石用尽……”

    “四千贵襄军,在黔平城坚守到傍晚已是尽了最大力气。”

    “最后,还有力气动的,仅几百人。”

    “孟阆风光无限地骑着坐驹临在城墙下,他仰头,在黑暗与火光的交替中,朝贵以奕笑道:‘本不想动兵,可黔平城我志在必得,识相的将城门打开,勿作无谓挣扎。’”

    “贵以奕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今番我城中空虚,令你有机可趁,可孟阆不要忘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未必能次次取得胜利,总有失手的时候。’”

    “孟阆见她不听劝降,手一挥,只见严韵礼站在他身旁,他说道:‘严将军是个识时务的,贵大小姐何必执念不放,我不想弄得难堪,若你此刻投降,我保你不死。’”

    “贵以奕嗤之以鼻,道:‘孟阆何须再费唇舌。’”

    “哗——一箭破空,站在他身旁的严韵礼被刺中喉骨,他痛苦的倒了下去。”

    “平阳小公子乘机取了严韵礼的性命。”

    孟阆一点也不意外,平和的说道:‘小公子箭术不错,他的人品我看不上,你取他性命也无妨。’看来是他有意放水。”

    “这点,平阳公子也感受到了,在他要瞄准孟阆时,四周是严阵以待,而他转向严韵礼时,守卫们一动不动。”

    “贵以奕笑道:‘难不成我还得谢谢你,让我们有机会清理门户。’”

    “‘谢就免了,真不考虑考虑……陪我一晚,陪我一晚,我后退十里,此话现在还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