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剡州山吉镇 第231章 意气应婚事

    阮卿已然闻声,微光中浮现的细小尘埃悉数离远,她侧视而来的目光一眼落锁在那位柳心诚身上,未有偏移半寸。

    只是目光内复杂的情绪悄无声息地转化,她不安地出声,急唤道:“听琴。”

    柳心诚张嘴合拢,内心只道:有趣!

    据阮卿事后回忆,这是除阮英外,第二个看穿她伪装之人,且是一眼识破!

    听琴匆匆自另一方向过来,她见到了不远处的两人,低头问道:“小姐歇好了是吗,我们上山去吧。”她对贸然出现的两人十分戒备。

    阮卿应允,在她的搀扶下缓慢地移步向石阶,仿若对身后的注视浑然不察。

    两人上山入夫子庙不久,阮卿便在眼角拐弯处见到了他们的到来,朝听琴说道自己身感不适,便打算下山回府。

    她敏锐的感知到,自己这趟出门过于草率了。

    只在与他们交错而过时,有人出声说道:“小姐,你东西落了。”

    阮卿眉头一皱,返回身时,已换了一副感恩之心的模样,笑容和煦地对道:“是我遗失的帕子,谢过这位公子。”

    听琴疾上前两步替她接过。

    阮卿却又听他说道:“客气什么,举手之事。”

    他的浑吝之感,阮卿没放在心上,她嘘嗟自己回府后要承受的苦闷,但在外抛头露面实属不宜。

    阮卿对夫子庙偶遇的两名男子全然未放心上,她有太多要去顾虑,回府后听闻素日晚归的阮英已先一步归来,只点头应声。

    不出意外,阮英又跑到她回房的小径上堵她,似乎怕她院中人多嘴杂,每次挑事都挑一个静僻之所。

    “姐姐今日难得出府,可是玩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

    阮英开篇是正经的关怀之话,阮卿只当她无外乎来膈应几句,便只答道:“随意走走。”

    阮英轻笑,波澜不惊之态下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我听婶娘说,前几日父亲替你拟定了一门亲事,姐姐怕还蒙在鼓里吧?”

    很好,阮英每次都能戳中她的要害,令她防不胜防。

    “父亲自有主意,我操心有何用。”

    阮卿仿若一个巨人,每一次都不能被打倒一般,可再无坚不摧的心,还是会在看不见地方,伤痕累累。

    “姐姐识大体,妹妹我自愧不如。”

    “也是,得姐姐嫁人了,我才能让曾公子来迎娶,哪有妹妹先嫁的道理。”

    阮英三言两语之后,便要姿态肆地朝前走。

    阮卿挪过脚尖,看着她的碎花背影,斑驳摇曳如道旁的枝叶,缓缓启口说道:“你是真的,喜欢曾公子?”

    阮英顿步,折返身时带着满脸狐疑之态,问道:“姐姐何出此言?”

    阮卿目光逡巡在她不解的神色上,笑意微闪,说道:“我只是想确认……”

    “你喜欢他,是因为我,还是因他本身。”

    阮卿的话听来拗口,阮英却明白了,问道:“姐姐是何意?”

    阮卿上前走动两步,裙曳及地,风声远离,她将阮英鬓间的一缕发丝绕到耳后,声音轻浅地说:“玩弄一个人的感情,很好玩是吗。”

    “你玩弄的也只有曾商言而已。”

    “姐姐你真的一点也不念旧情?”阮英后退得驱离她的靠近。

    阮卿道:“你觉得我若真喜欢,当真会远远地看着你们浓情蜜意?”

    “妹妹喜欢玩,当心将自己砸进去。”

    阮英自小便知道自己的这位姐姐不是个好惹之人,可总没见她发脾气,以为这次十拿九稳,没料到自己失算了。

    她或许曾对曾商言有过几分情愫,但这情愫在她不间歇的膈应下也耗得差不多了。

    “姐姐怎么知道我是玩玩,而非认真的?”

    阮英怎么会轻易妥协,即便真是玩弄也绝不能从她口中被承认。

    阮卿终究没心思耗费在阮英身上,她转身时犹若弱柳扶风,任谁看了都以为被二小姐给欺负了。

    而阮英早已不在意泼在她身上的恶名,从某种意义上看,阮英也有种不为人知的豁达之气。

    阮卿一步一脚,朝前时话音未歇:“曾家富庶,有世袭的头衔,在京都虽达顶端、世袭,商公子为人热情友爱,在夫君的选择上,本极具优势。”

    “妹妹若当真与商公子好事将近,姐姐当为你备一份大礼。”

    阮卿的这段话有多少真相,阮英已无从考量,因为……

    果真被她言中,她对曾商言,更多的是玩玩心态。

    啊,怎么办,她有些替曾商言发愁,其实曾商言对阮卿的心思,她早就有所察觉,不过戏要演得逼真才能骗过所有人,不是吗。

    她掂量着手上的一颗小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向上抛着。

    这场无趣的游戏该落幕了,曾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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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卿返回朗疏院,内心的悸动无以压抑,在房内支走所有婢女后,她第一次无可遏制地发了脾气,她怒气冲冲地将头上的金簪拔出,肆意将它丢掷窗外桃花林。

    这只簪子正是初遇曾商言那日,他随意夸赞她貌美动人时,她所佩戴的。

    一切都该结束了,这个荒唐的痴念。

    向来目标明确的她,却管不住自己的心,这才最令她懊恼。

    当晚,她便在父亲的书房中得知了阮英告诉她的消息。

    她狠下心,听也没听清楚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夜色沉浸时,她和衣躺在软榻上,脑袋昏沉而烦闷,她终究为自己的意气用事付出了代价,此时懊悔不迭。

    竹影斑驳,一夜无眠。

    虽是懊悔,却也是逃离这幽闭苦闷生活的一种选择。

    既然自小便上演这乖巧懂事的戏码,那就饰演到底吧。

    是他曾商言没福气,不够聪明决断,娶不了她。

    没几日,季老爷便通知她,婚期已定,在来年春日。

    算算时间,还有一整年可蹉跎,如果阮英不作幺蛾子,那么接下去的一年倒也可以忍受。

    可阮英……她居然抛弃了曾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