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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请你离我远点! 一个晚上抽四五包烟,你疯了吗?

    她好想冲上前撕烂左碧君的嘴脸,但是从小受到的尊老爱幼的教育,让她站在原地不动,她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叫喊着:要忍,要忍,不要跟她发生冲突。过了今天,她从此就自由了,光明了!

    王姨看见她脸色铁青,紧紧地抿着唇,就知道她处于激动愤怒之中,她走到近前,小声说:“老太太对谁都是这样说话的,你别往心里去。”

    经她劝解后,顾如初的情绪才稍微宽和些,她感激地朝王姨看了一眼,轻轻说:“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进入房间时,王姨说:“不好意思啊,老太太让我在旁边看着,我不得不听从。不过我在外面看着吧,你慢慢收拾,不急。”

    顾如初心里一暖,瞧她点头致谢,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属于她东西并不多,沈默森送给她的珠宝、饰物统统不要,她只拿了日常的衣服鞋子,还有一些零碎的小物件,装在一个行李袋里,不到半小时就收拾完了。

    想想从此就离开这间房子了,顾如初一阵恍惚和感伤。

    当初住进来时,怀着希冀和梦想;现在离开时,一身的伤痛和怨恨。

    当初是何等爱恋沈默森啊,喜欢摸着他的脸,喜欢蹭在他脖子上闻着他的气息,喜欢睡觉时拿他的手作枕头,喜欢伏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喜欢着他的一切一切......可谁曾想,他居然是杀死父母的凶手!不仅如此,还隐瞒这个事情,欺骗自己!

    一想到夜夜睡在身边的男人,想方设法地隐瞒自己,心机如此深沉可怕,顾如初就觉得心寒,连带他曾经给予的温柔和爱意,都觉得是恶心和耻辱。

    她咬了咬牙,走上前两步,把床头柜上放着的甜蜜幸福的婚纱合照,“啪”地反扣下来。

    曾经的甜蜜和笑脸如花,都是假象,充满了谎言和欺骗!

    她拿起行李袋,走下楼,左碧君还在客厅里,看见她走下来,冷哼一声:“王姨,你都仔细检查过了吧,沈家的贵重物品没丢失吧?”

    王姨赔笑着说:“老太太,顾小姐是个守规矩的人,我检查过了,没有呢。”

    顾如初仿佛充耳不闻,径直往门口走去。

    “顾如初,你今天走出这个家门口,就别想着回来。”左碧君第一次看见顾如初的冷傲,自尊心有点受不了,阴森森地说。

    “我既然回来收拾东西,自然就没想过再回来。”她停住脚步,环视偌大的客厅一眼,唇边浮起一丝嘲讽,“像我这种普通人家的子女,是住不惯这么富丽堂皇的别墅。不过我也不稀罕。我宁愿住在筒子楼里享受着家庭的温暖,也不愿意在这宽大得能刮得了台风的地方过着冷冰冰的生活。”

    左碧君脸上挂不住了,目光一拧,声音提高,又尖又急促:“顾如初,没了沈家的身份和荣耀,你什么都不是!”

    “我从来不都稀罕。”顾如初说完,顿了顿,说:“阿姨,我以后再也不会回来的,你爱咋样就咋样。”

    “顾如初,你还有没有尊卑和家教,居然叫我阿姨?”左碧君还不知道她和沈默森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以为她是看到沈默森被拘留了,迫不及待的划清界线,搬出去住而已。

    “我跟沈默森已经分开了,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还想我尊重你?你不觉得好笑吗?”顾如初冷冷地说。

    “什么?”左碧君心头一震,问:“你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离婚了。”顾如初一字一顿地说,心底竟然有几分轻松。这种豪门的荣耀,背后是无尽的白眼、轻视、冷暴力,还有数不尽的屈辱的规矩。人若失去了自由和尊严,要荣耀和金钱有何用?

    “没我允许,你们怎么可以离婚?”左碧君脸色都变了。

    沈默森刚刚洗脱了嫌弃,恢复了自由,现在闹出婚变,要是传出去了,被媒体大肆作文章,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声誉,只怕就被毁了。

    她绝不允许有损沈家声誉和集团名誉的事情发生。

    “法律规定,人人有结婚自由,也有离婚自由,不是你说了算。”顾如初淡淡地回应,她的声音不大,却是充满坚定,一改她往常的柔弱顺从。

    “你反了是吧?居然目中无人?”左碧君不容许别人挑战她的权威,扬起手掌就想甩打过去。

    顾如初头一偏,伸手捏住了左碧君的手。

    她虽然瘦弱,但对比左碧君的年老力衰,到底还是在体力上占优势。

    “以前我让你,忍你,顺从你,并不是说我怕你,而是看在你是沈默森母亲的份上,是长辈,就给予你足够的尊重。可现在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如果还是动不动就打人,我随时可以报警说你打人!”

    她的小脸因为激动而涨红,目光犀利而充满凌厉,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可逼视的光芒。

    左碧君微微一凛,顾如初怎么像变了人似的?

    顾如初说完了,一甩手,拿起行李转身就走了,留给左碧君一个决绝的背影。

    左碧君胸口起伏地看着离开沈家,心头泛起一种说不清楚的怪异感觉。

    如果你长期轻视一个人,欺负一个人,轻视和欺负惯了,就会觉得这个人压根就不值得尊重,是用来折磨的,是可以满足人的本性中的欺负弱小的阴暗的心理。

    但突然某一天,这个人奋起反抗,以你一种从没看过的强势,那么,你在震惊之余,会对这个人重新评价,甚至,生出了一丝丝的敬畏和尊重。

    也许,这一次顾如初的绝地反击,让左碧君重新认识和审视了顾如初。

    顾如初昂首走出沈家大门,刚才对左碧君的一顿叱责,让郁积多日的憋屈得到了发泄,她看到了左碧君眼中的怔愣,也看到了一个强大起来的自己。

    这段时间,她在沈家过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不断地委曲求全,谨小慎微,只为了得到左碧君的认可。却没想到,越了懦弱顺从,越会被人轻视和欺负。

    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你不强大,就别怪别人欺负。

    弱者如果要摆脱黑暗,就必须不停地发光!

    她从前就是太小看自己,太柔弱顺从了!

    她抬头看着蓝天白云,眼睛眯了眯,外面的风景这么好,为什么死守着不走出来透透气呢?

    人生那么美好,有美景,美食,怎么能辜负呢?

    想到这里,她拿着行李,快步往韩峻的车走去。

    韩峻开的是路虎,坐在车内,打开车窗抽着烟,远远地看见她走过来了,就赶紧下来,随手把烟头放在垃圾桶上给摁灭了然后快步上前,替她拿行李:“怎么样,左碧君没有欺负你吧?”

    顾如初摇摇头,说:“没有。”

    她上了副驾驶座。

    韩峻随即也上了车,侧头问她:“你刚从沈家搬出来,想必经济上并不宽裕,我已经替你租好了一套公寓,就在我住的那个小区,你就先安顿下来,静心修养一段时间,想想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再作打算吧,怎么样?”

    顾如初感动地说:“谢谢韩总对我关照和支持,这段时间有你陪着我,我才坚持下来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韩峻目光幽幽,泛着异样光芒,抿唇微微一笑说:“不用谢,我很乐意为你效劳,毕竟是朋友嘛。”

    顾如初觉得他的目光太过灼热了,心念微动,滑开视线说:“朋友归朋友,有些账目得算清呢,房租的费用花了多少我到时转给你。”

    “你怎么能跟我客气呢?”

    “如果这都算不清,韩总你怎么做生意呢?”顾如初侧着头,微微一笑,玩笑中带着坚定,目光清澈。

    她不笨,也不是纯情少女。韩峻这些天替她忙前忙后,维护她,照顾她,很多情分都超出了所谓朋友情谊。

    如果说他还报那次晕倒自己出手相救的恩,以他给予的帮助,早已经报完了。

    她现在没心思,也不想往深层去想他的动机。

    君子之交淡如水,彼此还是客气的好。

    “做生意归生意,朋友归朋友。何况这点小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就当我是报恩吧。”

    “在你来看是报恩,在我来看超出太多了,我会有心理负担的。所以,还是请你把数目算清楚。”顾如初很坚决。她真的不想再在男女关系上花心思。

    先是林昊,然后是沈默森,她太累了。

    而且所有爱情都是殊途同归,中间的甜酸苦辣,甜蜜悲痛,不同的人,最终所体验到的都是一样的滋味。

    有意思吗?

    不想了。

    目前先把破裂的伤口抚平,把身体养好。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伸手放在肚皮上。

    韩峻看出她的心思,瞳孔微微一缩,一丝抽动的疼痛掠过心田,却还是若无其事的,点头说:“也行。你到时把房租转给我吧,我也其实也怕你有负担,以为我对你动了什么心思呢。其实,我只是把你当成朋友而已。”

    顾如初暗地里松口气。

    没有就好。

    韩峻把话挑明了,大家也能把心敞开来,不至于有一些飘飘浮浮的心思,让人如蚁附骨,不得安生。

    ***

    沈默森一回来公司主持事务,原来低沉的士气马上提升。

    毕竟老总是清白的,那就能让所有人松口气,也让盈天集团前阵子一度停滞不前的工作推进下来。

    沈默森一直都在忙着工作的事情,这些天并没有回家,连续加班,甚至通宵。睏了累了就直接在办公室开床睡觉。

    几天下来,他人已经憔悴了,胡子长出不少,眼睛充满血丝,干裂的嘴唇,干燥的皮肤,整个人一股颓败气息。

    别人以为他全副身心在工作上,心里咋舌老总太拼命了。

    既然老总都这么拼命,那下属就得更拼命,倒是让盈天集团很多事情和项目推行顺利,这大概是沈默森意想不到的结果吧?

    其实,只有苏源才清楚沈默森到底为什么这么拼命。

    他心里叹息,谁曾想,叱咤风云,纵横商场的沈默森,决断、果敢、有见识有担当,却最终败在感情上,弄得自己憔悴不堪。

    他一直隐而不发,直到这天,看见沈默森在盯着电脑屏幕看着文件,眼睛里的血丝红得吓人,而桌上的烟灰缸却密密麻麻地塞满了烟头,垃圾桶里扔了好几个烟盒,人时不时地咳嗽一下时,苏源就爆发了。

    “老大!”苏源低吼着,“你一个晚上抽四五包烟,你疯了吗?”

    沈默森充耳不闻,继续看着屏幕,然后说:“苏源,明天我们去昆明,跟当地的一家公司谈物流基地的合作,明天一早出发,乘早上7点飞机,我约了他们9:30见面,你去落实机票以及项目合作人对接的事情。”

    “老大,你看你,熬夜熬到脸色都青白了,你要凌晨三四点起床赶7点飞机?你身体是铁打的吗?”

    “我叫你去预订机票你没听见吗?”沈默森有点生气了,从电脑屏幕转移视线,血红的眼睛盯着苏源。

    “这种事情,叫项目部总监过去就可以了。你不一定要过去啊?”

    “亲自过去谈,以表诚意,对方是当地最大的上市集团。”沈默森淡淡地说。

    “究竟是表示诚意,还是你想躲避一个人,想逃离凤城?”苏源定定地看着他,目光中闪过心疼。

    “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你是我助理,只负责公司事务,不是让你管我的私事!”

    沈默森有点恼羞了。

    “对不起,你既是我的领导,又是我的哥们,我尊重你,敬佩你,也心疼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折磨自己。你不是一个人,你是集团的核心人物!你不能为了顾如初而把自己的身体搞残了!女人有这么重要吗?!”苏源激动起来,声音急促。

    “苏源,够了!”沈默森大吼一声,脸色凛然,充满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你骂我我也是这样说的。”苏源深深的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心情平稳些,“我是为你好。”

    “我并不是小孩子,我有分寸,你别管那么多。”沈默森也放缓了声音,他知道苏源是出自关心,也没有趁机发火,点到即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