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离20岁很远,离30岁很近 落落

    上个月于奶奶走了。

    于奶奶是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远到我妈都说不上来哪一支的亲戚。不过于奶奶一直住在姥姥家的对面,两家一直都特别要好。于奶奶的女儿娟姨和妈妈差不多年纪,从小一起玩到大。

    自从没有了姥姥姥爷,妈妈都没有去过那个老宅了,也没有去看过于奶奶,现在提起很是感伤。

    出殡的日子我正好在家也一同去了,葬礼上遇见了于奶奶的外孙女落落。

    还记得小时候见过一两次的落落,但是时光雕刻,我们全然已经是不同的环境下的人,两个人的差距就连我自己也能一眼看出来。

    听妈妈说,在妈妈小的时候,姥姥家和于奶奶家都很穷,于是她和娟姨俩人都没怎么上过学,现在俩人的很多文字和算术都是后来才学的。

    妈妈那时候长的不错,个子比较高,外面给介绍的对象条件都还不错,和爸爸结婚后生活条件好了很多,也补贴了很多给姥姥家;娟姨个子小小的,前来提亲的对方条件都不怎么好。那时候娟姨说很羡慕我妈妈,我妈妈鼓励她再等等,自己不愿意的就不要出嫁。

    那时候于奶奶答应了一家家庭条件还不错的,但是对方的腿有一点残疾,娟姨很生气就是不同意,那个男的一家来送东西的时候,娟姨就跑到姥姥家躲起来,后来于奶奶气的不行,不过娟姨最后还是没有答应这门亲事。

    后来娟姨嫁给了一个家庭条件非常差的男的,就是李叔叔。李叔叔那时候追求娟姨,于奶奶强烈反对,但是娟姨喜欢李叔叔。妈妈说那时候为了让娟姨出来见李叔叔,就去于奶奶家约着娟姨去看大电影,就是她们那个时候在村子里用布荧幕放的电影,都是一些抗日电影题材,每到放电影的日子,李叔叔就拿一条小板凳在那里等娟姨,那个小板凳正好坐两个人。慢慢地,两个人越来越好,李叔叔经常去于奶奶家帮忙做农活,再后来,两个人就结婚了。李叔叔兄弟三个,他排行老三,他大哥结婚就把家里拾掇干净了,到他二哥实在没钱了,二哥长的又不行,一直都没有讨到老婆。李叔叔和娟姨结婚的时候就一桌席,两家人吃了个饭就算了。娟姨嫁过去没有新房子,更没有那时候的自行车啊、缝纫机啊、收音机啊等的陪嫁,只有一间很差的屋子。妈妈说娟姨结婚的时候,那个朝向西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她和娟姨就买了一些花布钉在墙上,妈妈在娟姨结婚的时候送了一些当时很流行的塑料做的花和很大的蓝色花瓶,两盆花摆在什么都没有的桌子上,娟姨一直掉泪。

    后来两人实在过不下去,决定出去闯闯,这一出去,好多年都没有回来过。

    两人先去了东北包山头种树,在那里他们有了落落,因为娟姨很喜欢落叶,落落也出生在秋天,落落的大名就叫李落。

    几年后两人还是没有赚到钱,又辗转去了北京,去了北京的两个人勤劳能干,做了很多很多事情。李叔叔说自己现在过的不错全是因为当年很拼。当年拼到昏天暗地的,啥赚钱做什么,有时候收入很微薄的工作别人都不愿意去做,他都接手过来做。

    两个人白天工作,晚上去学校门口卖烧烤和其他很多小吃,就是学生喜欢吃啥就卖啥,俩人都是差不多6点下班,晚上7点到学校门口一直忙到晚上11点。晚上回家后恨不得立马睡觉休息,但是不可以,还得准备第二天烧烤用的东西,准备好了,凌晨两三点才去睡,第二天七八点就又要起来去上班,上班也得很努力,才能升职加薪。

    那时候在做晚上的小生意之前,李叔叔实在找不到赚钱的门路,就去好多地方捡酒瓶、塑料瓶啥的,他说自己跑到很多饭馆那边,景点附近等等去,每次都能捡特别多,然后骑自行车去很远很远的废品收购站卖掉。

    李叔叔和娟姨经常说落落安静不爱说话的性格就和俩人很拼不怎么照顾她有关系,娟姨说一直都觉得对不起女儿,很早就把女儿送到教室里,自己就去上班。落落下课后也是自己回家,回家后经常简单吃一些饭写完作业就自己去睡觉。落落那时候知道自己父母很努力,自己家条件不好,所以很听话。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在家,很害怕也说不害怕,从小到大都很懂事。

    后来李叔叔用赚的钱做投资,除了在北京买了一套房子之外,都拿来进货卖货,那时候什么好卖就去买什么,再跑到很多地方把货卖出去。李叔叔说自己在北京的十年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马不停蹄。

    他们三口刚到北京的前一两年回家乡过几次,那时候李叔叔的二哥病重,他们家人都没钱,用于治疗的费用也都是落落家出的,后来李叔叔的二哥还是去世了。

    于奶奶能够很幸福的安享晚年也都是李叔叔和娟姨出的费用,记得那时候姥姥在的时候经常说,人真的要往长远看,什么都没有定数,妈妈知道姥姥怪爸爸不怎么去,可是爸爸就是那个性格的,不善于表达。

    后来我记得有一次李叔叔回来参加一个他们亲戚的婚礼,我爸妈也有去,大家都开始夸赞李叔叔终于混出来,成为有钱人了,李叔叔急忙辩解,称不算什么。

    日子越过越好,他们两人的工作都有很大的起色,尤其是李叔叔在的外贸公司,福利特别高。后来李叔叔得到出国工作的机会,于是决定让落落去国外上大学。于是一家三口又全跑到美国去。

    李叔叔和娟姨做出这个决定很不容易,俩人都觉得拼够了,想陪着落落一起生活,把小时候亏欠落落的都补回来。

    娟姨说那时候在美国她都不怎么工作了,就每天为落落做饭,还和落落一起练习英文,融入新环境的落落就这样在家人的支持下读完了大学和硕士。

    现在的落落算是标准的白富美了,硕士毕业后回到北京在一家外企工作,她爸妈也随着回来了,俩人都已经退休不工作赋闲在家了。

    我一去,阿姨赶紧让落落和我一起说说话,因为葬礼的氛围很压抑,落落又不认识这边的人,落落大舅家只有一个哥哥,年龄差距也较大,落落就和我坐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其实我是没有什么信心的,在落落面前。她长的比我高一头,比我瘦,穿着和气质都胜过我千倍万倍。

    落落虽然和我一样是大龄未婚,但是她有丝毫不着急的资本,追求她的男生很多,对比她家的条件来说都太差。真正配的上的她的人,也许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人。

    其实曾经的很多个时刻,我都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差距。无论是在本身资质,比如身高相貌身材,还是在家庭条件上。我记得我那时候大学去旅行都是坐火车,在国内各种转悠。每次出去都是那段时间打工赚的钱计划能去哪里才去哪里。我的一个学习音乐的同学,很早很早就把欧洲玩遍,最后就在奥地利读研究生了,因为她就是喜欢音乐,父母也觉得那里的音乐氛围浓厚。我的一个学习美术的同学,每天都在旅行的路上,他去非洲画动物画沙漠,去澳洲画海洋,去崂山住半个月画山。记得有一次,他特别激动的跟我说,你知道吗,阿拉斯加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荒凉,那里其实很多人,我无法想象他到处奔波的潇洒,我只知道我没有那么多钱走到如此远的地方。

    之前的那些时刻,我都知道有差距,我都想努力去缩减这些差距,或者至少自己努力也去过一下别人那样的生活。我知道我可以获得那样的生活,只不过是这些幸福会来的晚一些。

    但是见到落落,我知道,我们的这种差距我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达到她的高度。那样爱她的父母,娴静的美丽的她,就好像一个公主。

    不知道在落落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我极力的坐正身姿,抬头挺胸,企图用一点点的自信来提高她对我的印象。

    我想,落落才是生活中那种大家说的女神,而对于我,我只能踏踏实实的往前走,争取走的更远一些,看的风景更多一些。我也知道尽管我再努力,可能我永远都赶不上落落,我们之间的差距不能够仅仅用距离来衡量,更多的是高度。她处在的高度是我仰望才看得到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花板,我这个人不太相信奇迹,因为所谓奇迹,不过只是小概率事件而已。我更喜欢通过自己的双手的勤劳去获得一些东西,尽管这个过程很不容易,也很缓慢,但是不至于坐在一个地方,只是空想。

    我想的我天花板就是落落的这个样子,我永远成不了这个样子,只能向着这样去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