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牛国医妃 119 东宫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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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给易容了,死了都不会破坏到易容的效果,这样的人,岂不是像整容外科专家一样,不是简单地把一张人皮覆盖到人的脸上。 原来,在古代也有这样的能人,让人都不禁有些好奇了。 许飞云说完这话,拿起那把雪白的折扇放在手心里,有事没事地摇了摇。 站在一旁的伏燕,慢慢地在他酒杯里添满桂花酿,道:“师傅,喝少一点吧。” 听到这话儿,许飞云的扇子头在徒弟脑袋上一敲:“有你这样不会说话的吗?这是在王爷府中,和王爷对酒,怎能不喝个痛快?王妃亲自送来的美酒,草民不喝,是不给王妃面子。” “师傅,王妃刚才说了入乡随俗。这王爷府里,如今不是天天对酒当歌,不像是在北燕军营。”要论对李敏的了解,许飞云肯定没有伏燕多。 扬眉一挑,许飞云捉起满口的酒杯时,望向李敏。 李敏说:“王爷让妾身都不宜吃酒了。京师是不比北燕,湿气较重,入乡随俗,饮酒贪杯不得。” 只见她那双眸子射过来,熠熠的,像是最亮的那颗星辰,刺的人眼睛都可以睁不开。一般大户人家的女子,哪有这种胆量气魄。 “她不怕你?”许飞云忽然把身子靠近到朱隶身边,声音拿捏的刚刚好,不大不小。 李大夫从来不怕任何人。所以许飞云问她老公这话,大概意思是,是谁听到魔鬼两个字都会产生害怕,而李大夫居然不怕。 确实,谁见到她老公,都会怕。李敏想,哪怕是她婆婆,尤氏现在想发火的时候,对上她老公的眼睛时,马上没了声音。 没想到的是,她老公居然会闷闷地挑了挑眉毛说:“本王有让人可怕的地方吗?” 许飞云敲到他肩头上的折扇子,差点没有因他这话一吓,直滑落到地上去了。 两个男人对了酒杯,喝了一口以后,拿筷子夹菜。李敏不吃酒,陪他们吃了会儿菜以后,即让人送碗米饭过来。 大鱼大肉她从来吃不惯,按照中医养生的说法,五谷杂粮,才是养胃气最好的东西。 没有用惯了的右手,只用左手做事,是很不方便。李敏慢慢一口一口吃着,同时听他们两个男人说话。 男人之间谈天说地,似乎也不像她所想的那样无聊。这两个人喝了一两杯酒之后,借着酒劲,开始胡说八道了。 说是胡说八道,是因为说到那些江湖上的事儿。江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传言居多,不知道是真是假。 像江湖上盛传的,说他北峰老怪许飞云之所以常年居住在雪山上,是因为守着一个终年不醒的情人,在栽培什么特别的花,在修炼什么特别的法术。 通通是放屁。 许飞云眨着醉醺醺的媚眼,一手搭在肩头,打了个酒嗝,说:“我这人,不是没有女人喜欢,可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要吗?” “因为都不是你喜欢的。” “对!” 一拳头砸到了朱隶的心窝口。朱隶闷声,苦笑,接下了对方这一拳。 “你说那些人够不够无聊,偏要把盐水洒到我伤口上,找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已经够倒霉了。” “那是你不喜欢下山。” “我下山的话,经常遭人挑衅。” 江湖高手也有江湖高手的难处。江湖上的排名,都是排名靠后的杀了排名靠前的来获得身份和地位。 北峰老怪在江湖里赫赫有名,常有些人,不管武功高低,哪怕是些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小流氓,都想尽法子想弄倒他许飞云,博得名利双收。 “上个茅房,都有人在茅房里给我使坏。在客栈里吃个东西,没有不被放毒的。你说天天这样,无时无刻这样,累不累?还不如在雪山上找只熊陪自己过冬,舒心爽快。”嘴里嘟囔着发完这些牢骚,这男人的酒品不好,直接拉了拉身上的衣袍,偎靠在她老公的肩头上准备睡觉了。 伏燕急忙跪下来代替师傅请罪说:“王爷,奴才扶师傅先去休息。” “嗯。”朱隶道,虽然有男人靠在自己肩头上打呼噜直喷自己脸吹酒气是不怎么舒服,但是,也知道这人不过是寂寞而已,“让你师傅好好休息,不用特意叫醒。” 伏燕答了是以后,走上前弯腰把自己师傅背起来,直背到隔壁房间里。 余下他们夫妇两人,李敏让人给他送碗米饭,不让他继续喝酒了。 朱隶没有说话,看着她为自己忙上忙下的。许飞云那几句话烙在他心底了。确实是没有比他更幸运的人了。像是以前,他和兄弟喝闷酒,自己也找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想着遵从父母之约结婚生孩子而已。 老天,对他终究不薄,给他送来了一个他喜欢的女人。是老天送过来的? “王爷?”抬头,突然看到他两只墨黑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她,李敏想,他这样看她的眼神,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候两个人睡一张床上时,时不时他也会忽然在夜里睁开眼睛,这样看着她。 这种感觉,令她心里面突然间都有些不安了。 伏燕在隔壁把自己师傅服侍好了,擦擦额头的汗,跑回来。 “去看公孙先生回来了没有?”朱隶吩咐他。 伏燕问:“是让公孙先生过来给王妃换药吗?” 李敏插句声:“换药这种小事,念夏可以做。” “本王想和公孙先生也喝一杯,难得王妃送来好酒过来。” 听到他这样说,李敏只得不说话了。 没过多久,公孙良生出现在走廊的末尾,进来冲他们夫妇俩行过礼以后,陪朱隶喝了杯酒,说过自己已经吃过饭,不用吃了。 李敏感觉他们有话不想当着她面说,于是,起身告辞。 刚走到门口,能听见公孙良生在后面问她老公: “王妃吃酒了吗?” “没有,本王听从先生的话,不让她喝。” 貌似她吃酒是很大罪过一样。李敏倒是想不明白了。她是大夫,怎么会不知道,其实,只是手腕脱臼的话,吃一两杯酒,不算是大到吃酒会死一样的罪过。 只能当他们这群人是突然把她当花瓶一样养的了。 刚吃饱喝足,在房里坐着不敢躺,听到自己两个小丫鬟趁她不注意在讨论她婆婆的药。尤氏貌似喝不惯周御医开的药,不头疼的时候,让人把周御医的药再给倒了。 周御医或许知道尤氏倒过自己的药,但是,尤氏倒药不喝是尤氏的事,不是他大夫的错。周御医是这么想的,这是一般大夫的想法。 李敏跟随的是祖父学医,自己的祖父却不是这样想的,经常告诉她,如果大夫开的药,病人都食不下咽的话,说明,大夫这个药本身开的已经有问题。不能把责任一昧推脱到病人身上。 按照现代医学理论,大夫给人治病,不光是是怎么给人治好病,而且,更重要的是,怎么帮病人缓解痛苦。 世卫组织,把缓解病人疼痛,放在了帮病人治好病的前面。 “夫人的事,连大少爷都说了,夫人自己想怎样就怎样。”念夏手里扯着那个棉花絮子,准备给她做件棉袄。 春梅点头:“我只是想说,貌似,只有我们大少奶奶开的药,不是很苦,让人能喝下。我都听喜鹊姐姐说过了,说夫人喝药其实很挑剔的,但是,上回大少奶奶开的药,夫人一口喝下去了。” 喜鹊服侍尤氏这样的主子吃药,也是一大痛苦。 “你这样说,不是夫人的错了?”念夏撅着嘴角,想着是夸李敏医术好没错,但是,不能不说尤氏这人是性子挑剔。 李敏在屏风后面轻咳一声,两个小丫鬟立马闭紧了嘴巴。毕竟自己人,当着自己面议论她婆婆的不是,她要是不出句声音,被尤氏房里的人听了过去,别人有的话说了。 晚上,不知道老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后来听说,那个许飞云,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都叫不醒。两杯桂花酿而已,看来,这个所谓的酒鬼老怪,其实,还没有她老公酒量大。 早上丈夫去上朝,按照昨晚上与尤氏的约定,是要向皇上请愿,让容妃回一趟娘家。 李敏一只手没有办法服侍丈夫穿衣,看着他一个人站在她床前,自己系着袍带。 “你睡吧。时辰还早。”朱隶对她说,坐下来穿鹿皮靴子的时候。 李大夫的习惯是起来了,肯定睡不着了。坐在了床边,看着他套上靴子。想着古代人穿长靴真麻烦,不像现代可以在靴子左右开拉链。 对,这个朝代,没有发明拉链这种方便的玩意儿,最方便在穿裤子穿衣服,连扣子都没有。 李敏轻咳一声,突然低声问:“不知道王爷的生辰是几月几日?” 古代是有给人庆生的习惯,不过是古代小孩子满周岁,或者是七老八十的长寿老人。 朱隶因此听到她这句问话,是露了一丝惊讶,问:“王妃莫非是想给本王庆生?” “王爷倘若觉得不合适——”所谓入乡随俗,放在现代,夫妻俩人互相庆生是很浪漫的事儿,在古代,说不定变成越轨的事儿了,李敏只能小心翼翼地先试探他的想法。 庆生? 朱隶记忆里,周岁父母让他抓周时,他都忘了是怎么回事。除了周岁,什么时候他有庆过生?没有。 “王妃如果觉得不麻烦的话——” 李敏眼皮一跳,对上他望过来的那双眸子,笑盈盈的,看出他心情在听见她要给他庆生时是很高兴的。 “那到时候,妾身给王爷准备点东西。”李敏也忍不住随他弯起了唇角的弧度,轻声说。 室内这一刻温馨,真是谁也舍不得打破。要不是因为要上朝,朱隶在站起身要离开时,犹豫了一下,接着对她说:“有劳王妃了。” 一句话,除了她之前那句要给他庆生,大概说的是如果他请愿成功,容妃住进护国公府里,到时候,她在护国公府里肯定有的忙了。 “王爷务必保重自己。”李敏跟着他起身,语声谨慎严肃。 他缓慢地向她点的那下头,像是比以往,更为庄重。至少,在服侍他多年的伏燕眼里,是如此。 走到府门,朱隶坐上轿子,前往午门。 上朝的官员,都是在午门整齐排队之后,进入大殿。 皇帝不是每天都在大殿上朝,基本上,是隔上那样四五六天的样子,能在大殿召集文武百官一次。因为万历爷年纪大了,精力不比年轻充沛的时候,更喜欢在玉清宫里设个办事的地方,平常召集自己信赖的几个内阁臣子议事,有必要,再召集与之有关的官员进宫问话。 再有,皇帝每次上朝,群臣之间的争吵,时常一样是让万历爷很是头疼的地方。 今儿早上,是为了江淮两地的官员贪污*人数之多,形成地方窝案一事,万历爷对此很是愠怒,决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刮一刮。 刮谁? 一是借杀鸡儆猴,让在朝效力的官员们引以为鉴。二是,那些贪污的官员是哪个派系的,大家心里头都知道,万历爷这一刮,不就是为了刮东宫。 朱隶在午门门前下了马车时,后面嗒啦嗒啦,驰来一匹快马。 十一爷朱琪,从马鞍上英姿飒飒跳下来,手里拿着根玉鞭,走到他面前问:“理儿没来吗?” 老十一,可能是与朱理年纪相近,何时何刻,都没有忘记缠着朱理。 伏燕却知道,自己家那二少爷,对于十一老这样缠着自己快忍受不住了,帮朱理说:“二少爷未被皇上委以重任,如何上朝?” 朱琪像是想起了这回事儿,嘴角忽然一勾:“也是,理儿年纪还小,和十二差不多。” 伏燕庆幸朱理不在这里,否则又要被朱琪这话气歪了。朱理最讨厌瞧不起自己年纪小的人,而十一这句话明显是针对朱理说的。 朱隶的目光,只是缓慢地扫过朱琪脸上。于是,朱琪刚才翘起来的嘴角,立马畏缩地退了下去。 隶王不悦的情绪由此可见,不喜欢有人这样嘲笑自己弟弟。 朱琪耸耸眉头,闭住嘴巴。 他是不敢议论护国公府的人了,可是,那些赶着来上朝的大臣们,在没有发现朱隶的时候,却是一路放肆地言谈起了李敏。 “据说,大皇子如今病情能有起色,全靠了隶王妃的医术。” “不是说隶王妃为了救大皇子,被三爷误会折断手了吗?” “还有人说,三爷这是趁机报复,因为隶王妃之前是订给三爷的——” “胡说八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前日太子面圣这样说之后,到今天,都被关在太子宫里闭门思过。” 徐有贞作为刚被任命为翰林院负责编纂文史的官员,进宫第一次面圣,第一次到午门,听到这么多官员,却全在议论自己表妹的事。 表妹被三皇子折断手的事,早在那天事发时消息传到他住的客栈。他接到消息后,一时还不敢和在京师的徐三舅说。 说这个三爷,当年单方面撕毁与李敏的婚约涉嫌不义,现在,竟然是反咬李敏一口说起是李敏不义。 徐有贞两道清秀的眉毛聚拢如山,对朱璃了解不多,但是,仅凭无信无义这点已经够让徐家人鄙夷不屑的了。 议论的人声鼎沸,那头,骑着马过来的朱璃,到来之后,那些人一时没有意料他到,口无遮拦还说了一通。 马维牵拉自己主子的缰绳时,皱紧的眉头里露出几分怒气。知道这些人不是看不见朱璃来,是都知道朱璃靠着东宫,现在东宫失势,一群人,在朱璃面前都才敢这样放肆。 在朝廷里,哪个不是趋炎附势的人。 “算了。”朱璃把手中的马鞭扔在马维怀里,淡淡的眉宇之间,似乎是略显沧桑,早对人生百态看尽的模样。只是眉梢上的那抹严酷,照常是秉公办事的那位三爷。一眼扫过去,那些人倒也没了话声。 朱琪退了一步,让开道儿,眉角肆意飞扬,看着自己三哥走过自己面前后,走到了朱隶面前。 “隶王。”朱璃拱手。 朱隶淡淡地回头颔首:“三爷有事找本王?” “不知道隶王妃手上的伤如何了。之前,隶王与本王相约过,说是会让人到本王府上报个信。” 四周的人,都屏声静气地看着这两个男子。 “三爷,该操心的人,应该是太后娘娘宫里的大皇子吧?莫非是担心大皇子,所以,担心起本王的妃子?上次三爷可是答应过本王,向皇上禀明,本王的妃子因受伤之事再不能为朝廷效力。” 底下那一帮竖起耳朵听着的官员们,都听明白了,传说中李大夫因公受伤不能再给人看病的事儿是真的了。 有人拍了拍自己手心。 徐有贞站在人群当中,目眺自己妹夫和朱璃说话,耳听八方,听到许多人的那个议论声都有些惶惶了起来。 原因是,虽然有李敏在那天危急时刻救了大皇子一命,但是,大皇子这个病,真不是太医院那些老头子可以完全应付的。大皇子究竟能不能真正好起来,赢过东宫,坐回自己太子的位置,还难说。 可以说,李敏是关键。 按照这样的说法,朱璃在关键时候折断了李敏的手,说不定不是报复,是图谋,是为了东宫早已计算好的一个招数。 徐有贞眉头微簇,比起刚才那些人一面倒说朱璃是报复李敏,现在这个揣测,无疑比报复更糟糕。说明,他表妹哪怕是有伤在身,都很难摆脱这团泥潭。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那两颗万丈光华的男子,倒是疏忽了他徐有贞。当朱隶身边的人,忽然挨到他身边传来李敏的话时,徐有贞眸子里一怔。 “你说隶王妃是拜托我——”徐有贞不知觉中抓紧的掌心里冒出了层汗。 伏燕点点头:“是。王妃是这样让奴才传话给徐公子的。”说完,他看徐有贞额头大汗淋漓,像是潮水泉涌,如临大敌的模样,暗暗吃惊。 要说李敏让他传什么话给徐有贞,不就一句:开门大吉。 他是听不明白李敏这句话什么含义,但是看徐有贞的样子,不太像是一句什么好话。 徐有贞是心头掠过一抹诧异:自己表妹这个胆子也太大了吧。 开门大吉,是李敏和他们就青霉素使用一事达成的暗号。李敏这是打算开始拿培养出来的青霉素用到病人身上来试用。 由于这个东西,徐家人都前所未闻,徐家人怎能不对此战战兢兢。徐有贞固然不是大夫,可家族里做的是药师行当,算是自小耳濡目染,知道每种新药材在用到病人身上之前时,是大夫都不敢肯定有用并且没有毒性大过药性。神农尝百草,这样的传说不是假的。一般药材都要先经过大夫自己尝试之后,才敢给病人使用。 可是,偏偏李敏制造出来的这种药,不是一般病人还不能用。最好是有犹如肺痨那样的病人来试药,比较能见到是不是这种药具有非同寻常的效果。 现在,李敏是选定了用药对象,想拿来试用了。 徐有贞凝了凝神,问:“隶王妃还有说其它吗?” 伏燕摇摇头。 让他们准备好药,至于,李敏拿给谁先试用,好像也不想和他们说。这或许是出于保护他们。 百官通过午门,入宫了。 到了大殿,徐有贞官位低级,只能在大殿外的广场拜见皇帝。 远远,见着黄袍飘进了大殿里。众臣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历爷坐上了大殿上唯我独尊的龙椅上,俯瞰朝拜的那一众臣子,声音平静有力地说:“都平身吧。” 窸窸窣窣,衣袍拂过地面,衣袂擦擦,戴着各个等级的官帽,身着朝服的官员们,起身的动作并不划一,有的弓着背,有的头已经抬了起来。 万历爷的眼,扫过在大殿里觐见的那些人头人脸,一声长叹:“太子没来。” “是。”那从左侧走出来的一名老臣,眉须花白,背部一点佝偻,嗓音沙哑,说,“臣回禀皇上,太子在太子宫中抄写道德经,帝王训。” 说话的这人,其实就是太子的老师,太子太傅张大人。 群臣只看皇帝的脸色。万历爷的眼光,扫视张大人的脸时,看起来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可怕。 这个老师是万历爷自己安排给太子的,万历爷想说这个老师的不是,是得掂量几分。 “太子能在自己宫里修身养性,是好事情。”万历爷不偏不倚地说。 众臣垂头,能看见张大人下巴那抹白须像是随风吧啦吧啦摇晃。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开局有些让人惊心胆战,在大殿里上朝的官员都没有一个敢先开口参奏。万历爷坐在龙椅上好像打起了瞌睡。 殿内僵硬的气氛,都能传到屋外。 这时候,从大殿门口飘进来一抹小人影,让所有人为之一愣。 进来的人是皇太孙朱準。 “孙臣拜见皇爷爷。”在地上磕了个响头的朱準,不敢急着抬头。 万历爷俯视自己孙子的头顶,眼睛眯一眯,问:“皇太孙有何事要向朕呈奏的?” “皇爷爷。”朱準说,“孙臣是为霄情苑的命案一事,想对皇上阐明真相。” “霄情苑?”万历爷好像还不知道霄情苑里刘嫔跳井死了的事,不,不是不知道,是没有放在心上。皇帝说:“后宫里的事儿,不是都由宗人府在处理吗?” 在皇帝身边服侍的张公公连忙走出来答:“是的。如今霄情苑这个案子,抓到了一些嫌犯,都关押在宗人府里。” “那就对了。皇太孙是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吗?霄情苑与东宫有瓜葛吗?” 朱準脸色微微涨红,努力控制住:“启禀皇上,孙臣母亲太子妃,只因为路过霄情苑门口,被视为害死人的嫌疑。但是真相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怎样?”皇帝突然间慢慢降下了一些声音,“皇太孙是认为,朕的官员办事不力,因为某些原因,特意去抓太子妃。” “不,孙臣不是这个意思。孙臣只是想说,死的人——”朱準咬了一口嘴唇,“那个在霄情苑里被打捞上来的死人,其实不是刘嫔娘娘,是另有其人。所以,与太子妃并无关系。” 一句话,令大殿里满堂哗然。 众臣不由议论声起,很是震惊。来之前,或多或少都是听过冷宫里发生命案的事。但是,没有听说过死的人其实不是刘嫔。 “皇太孙此话是真是假?宗人府怎么没有把如此重大的事禀告给朕?!”眼看皇帝像是冒起了一丝怒火。 宗人府负责此案的左宗令,接到皇命,进入大殿,战兢地回话道:“回禀皇上,仵作仔细检查过在霄情苑里发现的尸体,并没有发现死者身上有除了溺水身亡以外的迹象。” “没有查出不是刘嫔?” “是。没有。” 文武百官的眼睛,和万历爷一起,都落到了朱準的脑袋上。朱準凭什么说,死者不是刘嫔。朱準抬头的时候,能清楚感受到右侧射过来的一道利光。 那是隶王,传说中的魔鬼,让任何人都能心惊胆寒的夜叉。现在,朱準能亲身体验到这股寒气,正从朱隶那里射到他身上。 想他媳妇是看在小孩子的份上好心帮一把,但是,如果这个孩子不知好歹,学习大人,忘恩负义。 “孙臣手里有证据,但是,孙臣有难言之隐,现阶段不能陈述给皇上。只希望皇上能让人查明真相,不要急于诬陷中伤那些无辜的人。”朱準低下小脑袋,诚恳地说。 四周的人听着倒抽一口冷气,这个皇太孙是在说笑话吗,没有证据,敢在朝廷上这样说话,哪怕他贵为皇太孙,可是谁不知道东宫现在自己地位都难保。 万历爷面色微沉,忽然间一掌打在了龙椅扶手上:“在前日,太子来到朕面前,也是为某人求情。朕因此对太子大发雷霆,说太子如果能只专注自身做好自己的事情,又怎会一错再错,错到如今江淮两地民众是万民请书,向朕陈述太子的人所为的种种暴行。” 大殿里面鸦雀无声,每个人,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了。让人不得不佩服,殿中跪着的那个单独的小小的身影,在此时此刻能扛得住。 左侧在太子太傅之前站着的官员,走了出来说:“臣启奏皇上。” 众人一惊,看着那个走出来的人,正是内阁首辅鲍伯。鲍伯,大家记得,似乎是当年力荐二皇子为太子的人选,一直也是,致力把太子扶为未来的帝王。莫非,这是要为太子求情。 “朕准。” 鲍伯道:“当年,大皇子贵为太子被废之后,是臣力荐了如今的二皇子继承太子之位。但是,还请皇上回想当年,大皇子作为太子时,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都是孝德皇后与其娘家人所为,大皇子年幼属于完全无知。那时候,皇上让大皇子去京泰山守陵,其实是为大皇子的安危着想,担心大皇子再被某些人利用。现在,大皇子回宫了,对于太子之位,按照自古以来的长幼次序,于情于理,也该是大皇子回来继承太子之位。” 什么? 一个个惊叹号,都可以写在文武百官众臣的脸上了。 鲍伯这算什么?保帅弃车?是认为现在的二皇子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见风使舵,赶紧转过来巴结大皇子。 “鲍爱卿此言,可是肺腑之言?”万历爷都眯紧了眼睛问,“鲍大人难道是忘了,这么多年来,你与太子太傅,在太子犯过诸多错误时,都仍然没有忘记向朕保举太子。” “回皇上。”鲍伯道,“臣只是尽臣子的本份,为皇上和大明王朝尽自己一份臣责。臣,不会说是谁的人,只是皇上的人。二皇子如今犯下的错误,不仅仅是包庇底下人纵容底下人,现在是连太子妃,都涉嫌谋害宫中之人的嫌疑。皇太孙又是如此鲁莽行事。臣以为,东宫气息如此浮躁,难以继承大明王朝的事业,应将此事暂缓。” “鲍爱卿意思是——” “太子之位是之前的太子合适还是如今的太子合适,又或者是两个人皆不合适,臣以为,可以先暂缓。毕竟大皇子身体未好,也难以回到东宫主持大事。” 大殿里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里面。 鲍伯这个提议,无疑是势必要把全部人都卷进来了。 万历爷的目光里顿时浮现起了一丝波澜。朱琪抬头能看到自己的父亲那眼神脸色,犹如暴风雨前的大海一样波涛汹涌。都知道万历爷对现在的太子有诸多不满,但是,现在有人提议让东宫的主子换位,万历爷却显得并不开心。 为什么? 朱琪都觉得想不明白了。 从小到大,他都能看着太子朱铭那样的窝囊,懦弱,做什么事情,输给自己兄弟和外人是一大堆,几乎毫无可取之处。 要是他是万历爷,肯定不会立朱铭为太子,立那个他讨厌的老三,老三性格固然惹人讨厌但是最少办事可靠,立老三朱璃都绝对比立朱铭好。 只是,他不是万历爷,不知道自己父亲在想什么。 大殿上的臣子,多少都能感受到万历爷的气氛好像不对劲,却也貌似摸不到万历爷的心思。 万历爷开了口:“众爱卿,对于鲍大人的提议,有没有要说的话?” 低着脑袋的朱準在听着四周像是鸦雀无声的寂静时,忍不住是要打抖了。现在想想,昨天李敏不告诉他原因,正是为了防止他跑到皇帝面前告状。结果,他还是没能控制得住自己,跑过来了,结果落人圈套了。 是的,哪怕他能照李敏说的证据,指明死者不是刘嫔,可是不能说明,跳井死的人是谁,是谁代替刘嫔死的,而且,太子妃当天确实是经过了霄情苑门口,照样不能洗脱害人的嫌疑。因为刘嫔没有死的话,刘嫔能去了哪里,只要找不到刘嫔这个活人,还难说明刘嫔是不是真的没死,尸体会不会是再次被人调包了。 李敏正是什么都考虑到了,才不和他说详细了。可是,他都做了什么蠢事。 现在,连鲍伯都落井下石。朱準的内心里犹如一艘随时要颠覆的小船。他知道,他是知道这个世间残酷,身为皇帝的子孙更是从睁开眼开始,必须面对这些最残酷的争斗。只是,事实上比他所想的,要更惨烈更残酷。 身边,忽然迈出的脚步声,像是千斤重的铁蹄,朱準感觉那一脚是能震到自己心底里面的震撼。抬起小脑袋,看到了他。 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同样惊讶,因为眼看走出来回答这话的人是护国公朱隶。 “回皇上,臣以为,贸然废太子不妥。” 护国公这是要保东宫?! 文武众臣,一瞬间,都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局势了。但是有一点很肯定的。朱隶一句话出来,和皇上的话有的一比。因为,大明王朝的军权,实际上是掌握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哦。”万历爷脸上刚才绷紧的神色,转瞬间变的一丝模糊了起来,像是放软了情绪,又像是更为绷紧一些,对着朱隶,“护国公此话怎讲?” “皇上倘若一心要废太子,杜撰任何借口于天下都可以废弃。可是,这借口,要让臣民心服口服却也并不容易。江淮两地子民,只知道其地方官员为贪污污吏,却不知道太子其实有无参与其中。太子是有,或是知情不报,或是全然不知,或是被人教唆,原因不同,怎可同等论罪。但是,臣知道的是,太子性情温和,为人宽善,在京师里,是饱受京师百姓们爱戴的。” 听完对方这些话,万历爷都有些愣:“你说京师百姓们认为太子性情温和,为人宽善?” “是,太子平常都与太子妃,定时会前往京郊的庙宇,用自己的银子救济百姓,并倡导京中商户赈粮。” 万历爷明显是不知道朱铭做的这个事,而以朱隶这个口气和朱隶的为人,朱隶不可能为太子撒谎。 这样的事是真是假? 从百官里再走出来一个人,众人一看,恰是刚在午门前与朱隶争执过的朱璃,更是诧异。 朱璃拂袍一落膝盖,在皇帝面前跪下,说:“启禀父皇,隶王所言,都是属实。这点臣可以为太子担保。太子和太子妃都是性情温柔的人,不想把善事办的招摇,把好事变成了坏事,只想默默为皇上分忧而已。” 万历爷在怔了一下之后,在脸上才露出了啊恍然大悟的表情,低头再看底下一群官员,唯有朱隶和自己的三儿子出来为东宫说话。万历爷像是轻轻皱了皱眉头,道:“此事待议吧。把朕的话传给宗人府,既然皇太孙提出了这样的质疑,办事的人,先把死者的身份查清楚了,再报到朕这儿来。一切真相未查明之前,不得把消息传到长春宫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跪地,恭送皇帝离开。 东宫这算不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万历爷离开上朝的大殿以后,是朝着太后的福禄宫走去。路上,万历爷忽然想起什么,问:“是不是今日八皇子没有上朝?” “回皇上,八皇子府里昨儿已经派人入宫来说过,说是八皇子不巧染上了风恙,身子不适,不敢上朝到宫里来,避免把秽气传给他人。”张公公小声提醒皇帝。 万历爷听完这话,不由一笑:“朕这个儿子,向来做事是最谨慎的。” 张公公看皇帝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夸朱济还是没有。 走到福禄宫时,见到太后宫里,不止坐着太后,是皇后、淑贵妃、庄妃等后宫嫔妃,全部齐聚一堂。 可能都没有想到皇帝突然会来,听见太监传声皇上来了时,众人都急急忙忙地走到屋子外面迎接。 那个时候,李敏终于是在老公出发前,博得老公的同意,坐上辆马车去巡视自己的徐氏药堂。
把人给易容了,死了都不会破坏到易容的效果,这样的人,岂不是像整容外科专家一样,不是简单地把一张人皮覆盖到人的脸上。 原来,在古代也有这样的能人,让人都不禁有些好奇了。 许飞云说完这话,拿起那把雪白的折扇放在手心里,有事没事地摇了摇。 站在一旁的伏燕,慢慢地在他酒杯里添满桂花酿,道:“师傅,喝少一点吧。” 听到这话儿,许飞云的扇子头在徒弟脑袋上一敲:“有你这样不会说话的吗?这是在王爷府中,和王爷对酒,怎能不喝个痛快?王妃亲自送来的美酒,草民不喝,是不给王妃面子。” “师傅,王妃刚才说了入乡随俗。这王爷府里,如今不是天天对酒当歌,不像是在北燕军营。”要论对李敏的了解,许飞云肯定没有伏燕多。 扬眉一挑,许飞云捉起满口的酒杯时,望向李敏。 李敏说:“王爷让妾身都不宜吃酒了。京师是不比北燕,湿气较重,入乡随俗,饮酒贪杯不得。” 只见她那双眸子射过来,熠熠的,像是最亮的那颗星辰,刺的人眼睛都可以睁不开。一般大户人家的女子,哪有这种胆量气魄。 “她不怕你?”许飞云忽然把身子靠近到朱隶身边,声音拿捏的刚刚好,不大不小。 李大夫从来不怕任何人。所以许飞云问她老公这话,大概意思是,是谁听到魔鬼两个字都会产生害怕,而李大夫居然不怕。 确实,谁见到她老公,都会怕。李敏想,哪怕是她婆婆,尤氏现在想发火的时候,对上她老公的眼睛时,马上没了声音。 没想到的是,她老公居然会闷闷地挑了挑眉毛说:“本王有让人可怕的地方吗?” 许飞云敲到他肩头上的折扇子,差点没有因他这话一吓,直滑落到地上去了。 两个男人对了酒杯,喝了一口以后,拿筷子夹菜。李敏不吃酒,陪他们吃了会儿菜以后,即让人送碗米饭过来。 大鱼大肉她从来吃不惯,按照中医养生的说法,五谷杂粮,才是养胃气最好的东西。 没有用惯了的右手,只用左手做事,是很不方便。李敏慢慢一口一口吃着,同时听他们两个男人说话。 男人之间谈天说地,似乎也不像她所想的那样无聊。这两个人喝了一两杯酒之后,借着酒劲,开始胡说八道了。 说是胡说八道,是因为说到那些江湖上的事儿。江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传言居多,不知道是真是假。 像江湖上盛传的,说他北峰老怪许飞云之所以常年居住在雪山上,是因为守着一个终年不醒的情人,在栽培什么特别的花,在修炼什么特别的法术。 通通是放屁。 许飞云眨着醉醺醺的媚眼,一手搭在肩头,打了个酒嗝,说:“我这人,不是没有女人喜欢,可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要吗?” “因为都不是你喜欢的。” “对!” 一拳头砸到了朱隶的心窝口。朱隶闷声,苦笑,接下了对方这一拳。 “你说那些人够不够无聊,偏要把盐水洒到我伤口上,找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已经够倒霉了。” “那是你不喜欢下山。” “我下山的话,经常遭人挑衅。” 江湖高手也有江湖高手的难处。江湖上的排名,都是排名靠后的杀了排名靠前的来获得身份和地位。 北峰老怪在江湖里赫赫有名,常有些人,不管武功高低,哪怕是些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小流氓,都想尽法子想弄倒他许飞云,博得名利双收。 “上个茅房,都有人在茅房里给我使坏。在客栈里吃个东西,没有不被放毒的。你说天天这样,无时无刻这样,累不累?还不如在雪山上找只熊陪自己过冬,舒心爽快。”嘴里嘟囔着发完这些牢骚,这男人的酒品不好,直接拉了拉身上的衣袍,偎靠在她老公的肩头上准备睡觉了。 伏燕急忙跪下来代替师傅请罪说:“王爷,奴才扶师傅先去休息。” “嗯。”朱隶道,虽然有男人靠在自己肩头上打呼噜直喷自己脸吹酒气是不怎么舒服,但是,也知道这人不过是寂寞而已,“让你师傅好好休息,不用特意叫醒。” 伏燕答了是以后,走上前弯腰把自己师傅背起来,直背到隔壁房间里。 余下他们夫妇两人,李敏让人给他送碗米饭,不让他继续喝酒了。 朱隶没有说话,看着她为自己忙上忙下的。许飞云那几句话烙在他心底了。确实是没有比他更幸运的人了。像是以前,他和兄弟喝闷酒,自己也找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想着遵从父母之约结婚生孩子而已。 老天,对他终究不薄,给他送来了一个他喜欢的女人。是老天送过来的? “王爷?”抬头,突然看到他两只墨黑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她,李敏想,他这样看她的眼神,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候两个人睡一张床上时,时不时他也会忽然在夜里睁开眼睛,这样看着她。 这种感觉,令她心里面突然间都有些不安了。 伏燕在隔壁把自己师傅服侍好了,擦擦额头的汗,跑回来。 “去看公孙先生回来了没有?”朱隶吩咐他。 伏燕问:“是让公孙先生过来给王妃换药吗?” 李敏插句声:“换药这种小事,念夏可以做。” “本王想和公孙先生也喝一杯,难得王妃送来好酒过来。” 听到他这样说,李敏只得不说话了。 没过多久,公孙良生出现在走廊的末尾,进来冲他们夫妇俩行过礼以后,陪朱隶喝了杯酒,说过自己已经吃过饭,不用吃了。 李敏感觉他们有话不想当着她面说,于是,起身告辞。 刚走到门口,能听见公孙良生在后面问她老公: “王妃吃酒了吗?” “没有,本王听从先生的话,不让她喝。” 貌似她吃酒是很大罪过一样。李敏倒是想不明白了。她是大夫,怎么会不知道,其实,只是手腕脱臼的话,吃一两杯酒,不算是大到吃酒会死一样的罪过。 只能当他们这群人是突然把她当花瓶一样养的了。 刚吃饱喝足,在房里坐着不敢躺,听到自己两个小丫鬟趁她不注意在讨论她婆婆的药。尤氏貌似喝不惯周御医开的药,不头疼的时候,让人把周御医的药再给倒了。 周御医或许知道尤氏倒过自己的药,但是,尤氏倒药不喝是尤氏的事,不是他大夫的错。周御医是这么想的,这是一般大夫的想法。 李敏跟随的是祖父学医,自己的祖父却不是这样想的,经常告诉她,如果大夫开的药,病人都食不下咽的话,说明,大夫这个药本身开的已经有问题。不能把责任一昧推脱到病人身上。 按照现代医学理论,大夫给人治病,不光是是怎么给人治好病,而且,更重要的是,怎么帮病人缓解痛苦。 世卫组织,把缓解病人疼痛,放在了帮病人治好病的前面。 “夫人的事,连大少爷都说了,夫人自己想怎样就怎样。”念夏手里扯着那个棉花絮子,准备给她做件棉袄。 春梅点头:“我只是想说,貌似,只有我们大少奶奶开的药,不是很苦,让人能喝下。我都听喜鹊姐姐说过了,说夫人喝药其实很挑剔的,但是,上回大少奶奶开的药,夫人一口喝下去了。” 喜鹊服侍尤氏这样的主子吃药,也是一大痛苦。 “你这样说,不是夫人的错了?”念夏撅着嘴角,想着是夸李敏医术好没错,但是,不能不说尤氏这人是性子挑剔。 李敏在屏风后面轻咳一声,两个小丫鬟立马闭紧了嘴巴。毕竟自己人,当着自己面议论她婆婆的不是,她要是不出句声音,被尤氏房里的人听了过去,别人有的话说了。 晚上,不知道老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后来听说,那个许飞云,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都叫不醒。两杯桂花酿而已,看来,这个所谓的酒鬼老怪,其实,还没有她老公酒量大。 早上丈夫去上朝,按照昨晚上与尤氏的约定,是要向皇上请愿,让容妃回一趟娘家。 李敏一只手没有办法服侍丈夫穿衣,看着他一个人站在她床前,自己系着袍带。 “你睡吧。时辰还早。”朱隶对她说,坐下来穿鹿皮靴子的时候。 李大夫的习惯是起来了,肯定睡不着了。坐在了床边,看着他套上靴子。想着古代人穿长靴真麻烦,不像现代可以在靴子左右开拉链。 对,这个朝代,没有发明拉链这种方便的玩意儿,最方便在穿裤子穿衣服,连扣子都没有。 李敏轻咳一声,突然低声问:“不知道王爷的生辰是几月几日?” 古代是有给人庆生的习惯,不过是古代小孩子满周岁,或者是七老八十的长寿老人。 朱隶因此听到她这句问话,是露了一丝惊讶,问:“王妃莫非是想给本王庆生?” “王爷倘若觉得不合适——”所谓入乡随俗,放在现代,夫妻俩人互相庆生是很浪漫的事儿,在古代,说不定变成越轨的事儿了,李敏只能小心翼翼地先试探他的想法。 庆生? 朱隶记忆里,周岁父母让他抓周时,他都忘了是怎么回事。除了周岁,什么时候他有庆过生?没有。 “王妃如果觉得不麻烦的话——” 李敏眼皮一跳,对上他望过来的那双眸子,笑盈盈的,看出他心情在听见她要给他庆生时是很高兴的。 “那到时候,妾身给王爷准备点东西。”李敏也忍不住随他弯起了唇角的弧度,轻声说。 室内这一刻温馨,真是谁也舍不得打破。要不是因为要上朝,朱隶在站起身要离开时,犹豫了一下,接着对她说:“有劳王妃了。” 一句话,除了她之前那句要给他庆生,大概说的是如果他请愿成功,容妃住进护国公府里,到时候,她在护国公府里肯定有的忙了。 “王爷务必保重自己。”李敏跟着他起身,语声谨慎严肃。 他缓慢地向她点的那下头,像是比以往,更为庄重。至少,在服侍他多年的伏燕眼里,是如此。 走到府门,朱隶坐上轿子,前往午门。 上朝的官员,都是在午门整齐排队之后,进入大殿。 皇帝不是每天都在大殿上朝,基本上,是隔上那样四五六天的样子,能在大殿召集文武百官一次。因为万历爷年纪大了,精力不比年轻充沛的时候,更喜欢在玉清宫里设个办事的地方,平常召集自己信赖的几个内阁臣子议事,有必要,再召集与之有关的官员进宫问话。 再有,皇帝每次上朝,群臣之间的争吵,时常一样是让万历爷很是头疼的地方。 今儿早上,是为了江淮两地的官员贪污*人数之多,形成地方窝案一事,万历爷对此很是愠怒,决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刮一刮。 刮谁? 一是借杀鸡儆猴,让在朝效力的官员们引以为鉴。二是,那些贪污的官员是哪个派系的,大家心里头都知道,万历爷这一刮,不就是为了刮东宫。 朱隶在午门门前下了马车时,后面嗒啦嗒啦,驰来一匹快马。 十一爷朱琪,从马鞍上英姿飒飒跳下来,手里拿着根玉鞭,走到他面前问:“理儿没来吗?” 老十一,可能是与朱理年纪相近,何时何刻,都没有忘记缠着朱理。 伏燕却知道,自己家那二少爷,对于十一老这样缠着自己快忍受不住了,帮朱理说:“二少爷未被皇上委以重任,如何上朝?” 朱琪像是想起了这回事儿,嘴角忽然一勾:“也是,理儿年纪还小,和十二差不多。” 伏燕庆幸朱理不在这里,否则又要被朱琪这话气歪了。朱理最讨厌瞧不起自己年纪小的人,而十一这句话明显是针对朱理说的。 朱隶的目光,只是缓慢地扫过朱琪脸上。于是,朱琪刚才翘起来的嘴角,立马畏缩地退了下去。 隶王不悦的情绪由此可见,不喜欢有人这样嘲笑自己弟弟。 朱琪耸耸眉头,闭住嘴巴。 他是不敢议论护国公府的人了,可是,那些赶着来上朝的大臣们,在没有发现朱隶的时候,却是一路放肆地言谈起了李敏。 “据说,大皇子如今病情能有起色,全靠了隶王妃的医术。” “不是说隶王妃为了救大皇子,被三爷误会折断手了吗?” “还有人说,三爷这是趁机报复,因为隶王妃之前是订给三爷的——” “胡说八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前日太子面圣这样说之后,到今天,都被关在太子宫里闭门思过。” 徐有贞作为刚被任命为翰林院负责编纂文史的官员,进宫第一次面圣,第一次到午门,听到这么多官员,却全在议论自己表妹的事。 表妹被三皇子折断手的事,早在那天事发时消息传到他住的客栈。他接到消息后,一时还不敢和在京师的徐三舅说。 说这个三爷,当年单方面撕毁与李敏的婚约涉嫌不义,现在,竟然是反咬李敏一口说起是李敏不义。 徐有贞两道清秀的眉毛聚拢如山,对朱璃了解不多,但是,仅凭无信无义这点已经够让徐家人鄙夷不屑的了。 议论的人声鼎沸,那头,骑着马过来的朱璃,到来之后,那些人一时没有意料他到,口无遮拦还说了一通。 马维牵拉自己主子的缰绳时,皱紧的眉头里露出几分怒气。知道这些人不是看不见朱璃来,是都知道朱璃靠着东宫,现在东宫失势,一群人,在朱璃面前都才敢这样放肆。 在朝廷里,哪个不是趋炎附势的人。 “算了。”朱璃把手中的马鞭扔在马维怀里,淡淡的眉宇之间,似乎是略显沧桑,早对人生百态看尽的模样。只是眉梢上的那抹严酷,照常是秉公办事的那位三爷。一眼扫过去,那些人倒也没了话声。 朱琪退了一步,让开道儿,眉角肆意飞扬,看着自己三哥走过自己面前后,走到了朱隶面前。 “隶王。”朱璃拱手。 朱隶淡淡地回头颔首:“三爷有事找本王?” “不知道隶王妃手上的伤如何了。之前,隶王与本王相约过,说是会让人到本王府上报个信。” 四周的人,都屏声静气地看着这两个男子。 “三爷,该操心的人,应该是太后娘娘宫里的大皇子吧?莫非是担心大皇子,所以,担心起本王的妃子?上次三爷可是答应过本王,向皇上禀明,本王的妃子因受伤之事再不能为朝廷效力。” 底下那一帮竖起耳朵听着的官员们,都听明白了,传说中李大夫因公受伤不能再给人看病的事儿是真的了。 有人拍了拍自己手心。 徐有贞站在人群当中,目眺自己妹夫和朱璃说话,耳听八方,听到许多人的那个议论声都有些惶惶了起来。 原因是,虽然有李敏在那天危急时刻救了大皇子一命,但是,大皇子这个病,真不是太医院那些老头子可以完全应付的。大皇子究竟能不能真正好起来,赢过东宫,坐回自己太子的位置,还难说。 可以说,李敏是关键。 按照这样的说法,朱璃在关键时候折断了李敏的手,说不定不是报复,是图谋,是为了东宫早已计算好的一个招数。 徐有贞眉头微簇,比起刚才那些人一面倒说朱璃是报复李敏,现在这个揣测,无疑比报复更糟糕。说明,他表妹哪怕是有伤在身,都很难摆脱这团泥潭。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那两颗万丈光华的男子,倒是疏忽了他徐有贞。当朱隶身边的人,忽然挨到他身边传来李敏的话时,徐有贞眸子里一怔。 “你说隶王妃是拜托我——”徐有贞不知觉中抓紧的掌心里冒出了层汗。 伏燕点点头:“是。王妃是这样让奴才传话给徐公子的。”说完,他看徐有贞额头大汗淋漓,像是潮水泉涌,如临大敌的模样,暗暗吃惊。 要说李敏让他传什么话给徐有贞,不就一句:开门大吉。 他是听不明白李敏这句话什么含义,但是看徐有贞的样子,不太像是一句什么好话。 徐有贞是心头掠过一抹诧异:自己表妹这个胆子也太大了吧。 开门大吉,是李敏和他们就青霉素使用一事达成的暗号。李敏这是打算开始拿培养出来的青霉素用到病人身上来试用。 由于这个东西,徐家人都前所未闻,徐家人怎能不对此战战兢兢。徐有贞固然不是大夫,可家族里做的是药师行当,算是自小耳濡目染,知道每种新药材在用到病人身上之前时,是大夫都不敢肯定有用并且没有毒性大过药性。神农尝百草,这样的传说不是假的。一般药材都要先经过大夫自己尝试之后,才敢给病人使用。 可是,偏偏李敏制造出来的这种药,不是一般病人还不能用。最好是有犹如肺痨那样的病人来试药,比较能见到是不是这种药具有非同寻常的效果。 现在,李敏是选定了用药对象,想拿来试用了。 徐有贞凝了凝神,问:“隶王妃还有说其它吗?” 伏燕摇摇头。 让他们准备好药,至于,李敏拿给谁先试用,好像也不想和他们说。这或许是出于保护他们。 百官通过午门,入宫了。 到了大殿,徐有贞官位低级,只能在大殿外的广场拜见皇帝。 远远,见着黄袍飘进了大殿里。众臣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历爷坐上了大殿上唯我独尊的龙椅上,俯瞰朝拜的那一众臣子,声音平静有力地说:“都平身吧。” 窸窸窣窣,衣袍拂过地面,衣袂擦擦,戴着各个等级的官帽,身着朝服的官员们,起身的动作并不划一,有的弓着背,有的头已经抬了起来。 万历爷的眼,扫过在大殿里觐见的那些人头人脸,一声长叹:“太子没来。” “是。”那从左侧走出来的一名老臣,眉须花白,背部一点佝偻,嗓音沙哑,说,“臣回禀皇上,太子在太子宫中抄写道德经,帝王训。” 说话的这人,其实就是太子的老师,太子太傅张大人。 群臣只看皇帝的脸色。万历爷的眼光,扫视张大人的脸时,看起来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可怕。 这个老师是万历爷自己安排给太子的,万历爷想说这个老师的不是,是得掂量几分。 “太子能在自己宫里修身养性,是好事情。”万历爷不偏不倚地说。 众臣垂头,能看见张大人下巴那抹白须像是随风吧啦吧啦摇晃。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开局有些让人惊心胆战,在大殿里上朝的官员都没有一个敢先开口参奏。万历爷坐在龙椅上好像打起了瞌睡。 殿内僵硬的气氛,都能传到屋外。 这时候,从大殿门口飘进来一抹小人影,让所有人为之一愣。 进来的人是皇太孙朱準。 “孙臣拜见皇爷爷。”在地上磕了个响头的朱準,不敢急着抬头。 万历爷俯视自己孙子的头顶,眼睛眯一眯,问:“皇太孙有何事要向朕呈奏的?” “皇爷爷。”朱準说,“孙臣是为霄情苑的命案一事,想对皇上阐明真相。” “霄情苑?”万历爷好像还不知道霄情苑里刘嫔跳井死了的事,不,不是不知道,是没有放在心上。皇帝说:“后宫里的事儿,不是都由宗人府在处理吗?” 在皇帝身边服侍的张公公连忙走出来答:“是的。如今霄情苑这个案子,抓到了一些嫌犯,都关押在宗人府里。” “那就对了。皇太孙是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吗?霄情苑与东宫有瓜葛吗?” 朱準脸色微微涨红,努力控制住:“启禀皇上,孙臣母亲太子妃,只因为路过霄情苑门口,被视为害死人的嫌疑。但是真相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怎样?”皇帝突然间慢慢降下了一些声音,“皇太孙是认为,朕的官员办事不力,因为某些原因,特意去抓太子妃。” “不,孙臣不是这个意思。孙臣只是想说,死的人——”朱準咬了一口嘴唇,“那个在霄情苑里被打捞上来的死人,其实不是刘嫔娘娘,是另有其人。所以,与太子妃并无关系。” 一句话,令大殿里满堂哗然。 众臣不由议论声起,很是震惊。来之前,或多或少都是听过冷宫里发生命案的事。但是,没有听说过死的人其实不是刘嫔。 “皇太孙此话是真是假?宗人府怎么没有把如此重大的事禀告给朕?!”眼看皇帝像是冒起了一丝怒火。 宗人府负责此案的左宗令,接到皇命,进入大殿,战兢地回话道:“回禀皇上,仵作仔细检查过在霄情苑里发现的尸体,并没有发现死者身上有除了溺水身亡以外的迹象。” “没有查出不是刘嫔?” “是。没有。” 文武百官的眼睛,和万历爷一起,都落到了朱準的脑袋上。朱準凭什么说,死者不是刘嫔。朱準抬头的时候,能清楚感受到右侧射过来的一道利光。 那是隶王,传说中的魔鬼,让任何人都能心惊胆寒的夜叉。现在,朱準能亲身体验到这股寒气,正从朱隶那里射到他身上。 想他媳妇是看在小孩子的份上好心帮一把,但是,如果这个孩子不知好歹,学习大人,忘恩负义。 “孙臣手里有证据,但是,孙臣有难言之隐,现阶段不能陈述给皇上。只希望皇上能让人查明真相,不要急于诬陷中伤那些无辜的人。”朱準低下小脑袋,诚恳地说。 四周的人听着倒抽一口冷气,这个皇太孙是在说笑话吗,没有证据,敢在朝廷上这样说话,哪怕他贵为皇太孙,可是谁不知道东宫现在自己地位都难保。 万历爷面色微沉,忽然间一掌打在了龙椅扶手上:“在前日,太子来到朕面前,也是为某人求情。朕因此对太子大发雷霆,说太子如果能只专注自身做好自己的事情,又怎会一错再错,错到如今江淮两地民众是万民请书,向朕陈述太子的人所为的种种暴行。” 大殿里面鸦雀无声,每个人,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了。让人不得不佩服,殿中跪着的那个单独的小小的身影,在此时此刻能扛得住。 左侧在太子太傅之前站着的官员,走了出来说:“臣启奏皇上。” 众人一惊,看着那个走出来的人,正是内阁首辅鲍伯。鲍伯,大家记得,似乎是当年力荐二皇子为太子的人选,一直也是,致力把太子扶为未来的帝王。莫非,这是要为太子求情。 “朕准。” 鲍伯道:“当年,大皇子贵为太子被废之后,是臣力荐了如今的二皇子继承太子之位。但是,还请皇上回想当年,大皇子作为太子时,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都是孝德皇后与其娘家人所为,大皇子年幼属于完全无知。那时候,皇上让大皇子去京泰山守陵,其实是为大皇子的安危着想,担心大皇子再被某些人利用。现在,大皇子回宫了,对于太子之位,按照自古以来的长幼次序,于情于理,也该是大皇子回来继承太子之位。” 什么? 一个个惊叹号,都可以写在文武百官众臣的脸上了。 鲍伯这算什么?保帅弃车?是认为现在的二皇子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见风使舵,赶紧转过来巴结大皇子。 “鲍爱卿此言,可是肺腑之言?”万历爷都眯紧了眼睛问,“鲍大人难道是忘了,这么多年来,你与太子太傅,在太子犯过诸多错误时,都仍然没有忘记向朕保举太子。” “回皇上。”鲍伯道,“臣只是尽臣子的本份,为皇上和大明王朝尽自己一份臣责。臣,不会说是谁的人,只是皇上的人。二皇子如今犯下的错误,不仅仅是包庇底下人纵容底下人,现在是连太子妃,都涉嫌谋害宫中之人的嫌疑。皇太孙又是如此鲁莽行事。臣以为,东宫气息如此浮躁,难以继承大明王朝的事业,应将此事暂缓。” “鲍爱卿意思是——” “太子之位是之前的太子合适还是如今的太子合适,又或者是两个人皆不合适,臣以为,可以先暂缓。毕竟大皇子身体未好,也难以回到东宫主持大事。” 大殿里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里面。 鲍伯这个提议,无疑是势必要把全部人都卷进来了。 万历爷的目光里顿时浮现起了一丝波澜。朱琪抬头能看到自己的父亲那眼神脸色,犹如暴风雨前的大海一样波涛汹涌。都知道万历爷对现在的太子有诸多不满,但是,现在有人提议让东宫的主子换位,万历爷却显得并不开心。 为什么? 朱琪都觉得想不明白了。 从小到大,他都能看着太子朱铭那样的窝囊,懦弱,做什么事情,输给自己兄弟和外人是一大堆,几乎毫无可取之处。 要是他是万历爷,肯定不会立朱铭为太子,立那个他讨厌的老三,老三性格固然惹人讨厌但是最少办事可靠,立老三朱璃都绝对比立朱铭好。 只是,他不是万历爷,不知道自己父亲在想什么。 大殿上的臣子,多少都能感受到万历爷的气氛好像不对劲,却也貌似摸不到万历爷的心思。 万历爷开了口:“众爱卿,对于鲍大人的提议,有没有要说的话?” 低着脑袋的朱準在听着四周像是鸦雀无声的寂静时,忍不住是要打抖了。现在想想,昨天李敏不告诉他原因,正是为了防止他跑到皇帝面前告状。结果,他还是没能控制得住自己,跑过来了,结果落人圈套了。 是的,哪怕他能照李敏说的证据,指明死者不是刘嫔,可是不能说明,跳井死的人是谁,是谁代替刘嫔死的,而且,太子妃当天确实是经过了霄情苑门口,照样不能洗脱害人的嫌疑。因为刘嫔没有死的话,刘嫔能去了哪里,只要找不到刘嫔这个活人,还难说明刘嫔是不是真的没死,尸体会不会是再次被人调包了。 李敏正是什么都考虑到了,才不和他说详细了。可是,他都做了什么蠢事。 现在,连鲍伯都落井下石。朱準的内心里犹如一艘随时要颠覆的小船。他知道,他是知道这个世间残酷,身为皇帝的子孙更是从睁开眼开始,必须面对这些最残酷的争斗。只是,事实上比他所想的,要更惨烈更残酷。 身边,忽然迈出的脚步声,像是千斤重的铁蹄,朱準感觉那一脚是能震到自己心底里面的震撼。抬起小脑袋,看到了他。 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同样惊讶,因为眼看走出来回答这话的人是护国公朱隶。 “回皇上,臣以为,贸然废太子不妥。” 护国公这是要保东宫?! 文武众臣,一瞬间,都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局势了。但是有一点很肯定的。朱隶一句话出来,和皇上的话有的一比。因为,大明王朝的军权,实际上是掌握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哦。”万历爷脸上刚才绷紧的神色,转瞬间变的一丝模糊了起来,像是放软了情绪,又像是更为绷紧一些,对着朱隶,“护国公此话怎讲?” “皇上倘若一心要废太子,杜撰任何借口于天下都可以废弃。可是,这借口,要让臣民心服口服却也并不容易。江淮两地子民,只知道其地方官员为贪污污吏,却不知道太子其实有无参与其中。太子是有,或是知情不报,或是全然不知,或是被人教唆,原因不同,怎可同等论罪。但是,臣知道的是,太子性情温和,为人宽善,在京师里,是饱受京师百姓们爱戴的。” 听完对方这些话,万历爷都有些愣:“你说京师百姓们认为太子性情温和,为人宽善?” “是,太子平常都与太子妃,定时会前往京郊的庙宇,用自己的银子救济百姓,并倡导京中商户赈粮。” 万历爷明显是不知道朱铭做的这个事,而以朱隶这个口气和朱隶的为人,朱隶不可能为太子撒谎。 这样的事是真是假? 从百官里再走出来一个人,众人一看,恰是刚在午门前与朱隶争执过的朱璃,更是诧异。 朱璃拂袍一落膝盖,在皇帝面前跪下,说:“启禀父皇,隶王所言,都是属实。这点臣可以为太子担保。太子和太子妃都是性情温柔的人,不想把善事办的招摇,把好事变成了坏事,只想默默为皇上分忧而已。” 万历爷在怔了一下之后,在脸上才露出了啊恍然大悟的表情,低头再看底下一群官员,唯有朱隶和自己的三儿子出来为东宫说话。万历爷像是轻轻皱了皱眉头,道:“此事待议吧。把朕的话传给宗人府,既然皇太孙提出了这样的质疑,办事的人,先把死者的身份查清楚了,再报到朕这儿来。一切真相未查明之前,不得把消息传到长春宫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跪地,恭送皇帝离开。 东宫这算不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万历爷离开上朝的大殿以后,是朝着太后的福禄宫走去。路上,万历爷忽然想起什么,问:“是不是今日八皇子没有上朝?” “回皇上,八皇子府里昨儿已经派人入宫来说过,说是八皇子不巧染上了风恙,身子不适,不敢上朝到宫里来,避免把秽气传给他人。”张公公小声提醒皇帝。 万历爷听完这话,不由一笑:“朕这个儿子,向来做事是最谨慎的。” 张公公看皇帝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夸朱济还是没有。 走到福禄宫时,见到太后宫里,不止坐着太后,是皇后、淑贵妃、庄妃等后宫嫔妃,全部齐聚一堂。 可能都没有想到皇帝突然会来,听见太监传声皇上来了时,众人都急急忙忙地走到屋子外面迎接。 那个时候,李敏终于是在老公出发前,博得老公的同意,坐上辆马车去巡视自己的徐氏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