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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无主 第55章 《无家之人》

    黄部西面,崇山峻岭中,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缓缓前行,其成员很是复杂,光从衣着上便能看出,灰色是运输队制服,黑色是巡逻队制服,青色是商队自制,还有数十人身着不一,衣色各异。

    队伍途经山谷时,一侧山上响起了歌声:

    嘿~风儿吹,嘿~云在飞,

    我在流泪,是忘了谁。

    嘿~山已翠,喂~你不归,

    思绪远飞,与你相随。

    嘿~莫流泪,喂~莫伤悲,

    我虽远去,最挂念谁。

    嘿~风儿吹,嘿~云在飞,

    那是思念,与你相随。

    不胜不归,此生无畏,

    不胜不归,死亦无畏。

    吾胜吾归,不胜不归,

    吾胜吾归,不胜不归。

    吾胜吾归,不胜不归,

    吾胜吾归,不胜不归。

    …

    后半段,是行于山道间的汉子们在唱,他们在回应,回应山间独自歌唱的姑娘,虽不见其芳容,可其悠扬的歌声,却让汉子们想起了身在远方的亲人。

    姑娘唱歌时,张扬向声音响起处看去,看了好久也没看到人,他在想姑娘人一定很美时,汉子们接上后半段“不胜不归……

    队伍消失视线时,山上默默关注着的姑娘,流下了眼泪,她第一次觉得这歌不再悲伤。

    行进中,张扬鬼鬼祟祟拉了黄图一下,黄图一脸不解时听到了张扬的话。

    “走,我们偷偷回去把那女的抓来!唱歌那么好听绝对能赚大钱。”

    黄图一脸惊愕,呐呐道:“啊,不好吧。”

    “的确,抓这词不好听,那我们回去把她拐来。”

    见张扬一脸认真,黄图笑了:“表哥,人家长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回去也找不到人呀!营村有几千人。”

    张扬闻言懊悔不已,暗骂张岭坏事,当时要不是张岭在身边,张扬真会跑上去一睹芳容。

    “表哥,怎么个赚钱法?”

    面对傻不拉叽的表弟,张扬先是嘲讽了几句,然后毫不知耻,搬出了娱乐圈的标准模式,第一是吹,第二还是吹,第三还是吹往死里吹,吹大后有的是捞钱的办法。

    张扬越说越兴奋,黄图越听越蒙,内容过于丰富,太多太多东西了。

    “吉他?长什么样?”

    “哦。让我想想。”

    张扬假装想了一下:“长得和我们用的铁铲差不多,一头大一头小,只不过是平的,上面绑着几根线,中间好像还有几个东西,弹起来劈里啪啦的可好听了。”

    作为张扬的御用画师,黄图帮张扬画了无数东西,随身带纸带笔已经成了习惯。

    “呢,你先画画板形,我再改改。”

    接到笔和纸,张扬跑到路边的石头上一番瞎画,别看气垫十足,画出的东西却悲不忍睹。

    黄图已经尽力憋着了,却还是忍不住“哈哈~,表哥,你画得真好。”

    笑声引来了一众侧目,吕梁也从前面走了回来,“你们玩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吕哥,你看看,这是他画的,是不是画得很好。”

    吕梁见过张扬不少大作,承受能力还算不错了,可纸上的乱线,还是让他不自觉张大嘴巴,没有太笑,已经很给张扬面子了。

    上坡路,总是能让人莫名烦躁。张岭虽已过四旬,望向弯弯绕绕的山路,却还是难掩疲惫下的烦恼,说话时带着火气。

    “二队,你们下去催催后面的人,叫他们快点,别他娘的磨磨唧唧,再不快点我们都到不了上面的平台。”

    巡逻队成员下去了,在张岭身旁的卫东只是看看没说话。

    张岭也意识自己说话冲了点:“唉,想问就问吧。”

    卫东:“统领,走这边真能很快几天?”

    张岭笑笑:“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换头回去呀!下山应该容易不少。”

    卫东呆了,推车上山已经够艰难了,下山更不用说得再难上一倍,一不注意就是车毁人亡。

    “逗你玩的,翻过这座山就是芦谷了,从芦谷到瀛洲只要一天的时间。以前水路不通得从铁原过,现在不用了。以后你们可以走这里,应该能省四天左右。”

    次日清晨,张扬站在山顶,入眼是一片青青草原,视线终点又是山,望向下方时美好的心情没了,弯弯曲曲山路给他浇了盘冷水。

    “表弟,你说我们能不能修条直路,把东西从山下吊上来?”

    张扬的话得到了一通白眼,黄图看他像看白痴。

    “的确不行,没有那么长的绳子。要不我们把山挖穿,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没听见回应,张扬回头一看,个个都离他远远的。

    张扬气恼羞成怒:“吥,你们也不想想其中的好处,要是能成,以后我们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能省多少时间。就算我们看不到那天,可我们的后辈能呀!”

    山顶看风景的有十几人,他们闻言都沉默了,这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张岭也是其一,张扬还想说话,张岭摇了摇头。

    “黄图、吕梁你们留下,剩下的人都去帮忙,争取能在山下吃午饭。”

    闲人离开后,张岭说道:“你们三个应该都知道我们没有被灭族的原因,那就是我们脚下的山。”

    “它们现在是阻碍,战时却是我们的保护者。”

    “张扬,我知道你想法多,长老院没同意你以前提的几个方案,你有怨气我理解。可你刚才的话,以后别再对外说了。长老们既然做了决定,我们服从就行。”

    张岭说完便是帮忙了,留下三个年轻人在山顶。

    黄图好奇问道:“表哥,你提了什么?”

    大大咧咧的好处就是忘事快,张扬没二下就忘了刚才的不悦。

    “嘿,我提得可多了,从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有,鬼知道你们要听那个。不然你们以为我能凭白无故当参谋呀。”

    吕梁想到了一事,惊讶问道:“军警宪特的事,该不会是你搞出来的吧?”

    张扬有点不解:“是我提的,不过很久了,不是说取消了吗?你怎么知道的?”

    吕梁看了下四周才回答:“没取消,我也是在查泄密时才知道的,那几个细作就是特工抓回来的。我还听说巡逻队准备改名了,具体时间还不清楚。”

    张扬怒道:“卧槽!白嫖!黄图帮我写封信,给我往死里骂那帮老不修!”

    黄图笑道:“你不会自己写呀,我没空。”

    “那算了,吕梁你帮我写,如果能讨来的奖金,我分你点。”

    “有多少?”黄图吕梁异口同声。

    “应该是三万,要不要得来难说,那帮老家伙脸皮很厚。”

    “表哥,我也这么觉得。他们就知道欺负老实人,我就这开始写,不骂个够咱就不停。”

    吕梁气笑:“黄图你什么意思,想抢生意?”

    ——

    同盟西北,荒部。

    一行四人走在路上。其中两人酷似,脸呈菱形,额线范围小,颧骨比较突出,下颏较尖,体态偏瘦,一看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一人体如球,全身都圆。最后一人满面麻子,让人不愿多看一眼,如能去掉脸上的痘痘,其人还算清秀。

    “风风萧萧兮易水寒,想减个肥真困难。”

    陆鹏气道:“老九,你就别瞎抱怨了,要是少吃点你能成这样。”

    陆虎不已为然:“不吃饿呀,我可不傻。”

    陆鹰笑道:“九哥,你这样下去,会找不到老婆的。”

    张癫揽过陆虎,脚差点贴不到地,两人相视大笑,他们都是有女朋友的人。

    陆鹏惊道“不是吧!谁这么瞎呀!竟能看上你们?张癫你们那的女人都这么傻?能不能介绍一二个?”

    张癫一脚踢过去“傻是可能傻了傻,可她们还没傻到嫁来这鬼地方,连租马的地方都没有。”

    陆鹏笑笑:“我们这叫地大物博,方圆数十里这我们几家人,马我们有的是。这次是我们忘了写信回家,让人来接而已。”

    荒部临近无尽山脉,境内三之一的土地受其影响,这部分地方植被稀少,人口也相对少了很多。

    四人所在位更是所处西面,因为超出了服务区马匹不让租了,他们已经走了一天路,现在是第二天了。

    “胖子,这离你家还有多远?”

    “不远了,翻过那山就到了!你别踢了,再踢我可就翻脸了。”

    “我就踢!你昨天也这样说!”

    张癫和陆虎比划时,陆鹰看到远处山上出现的人和羊群,“九哥别玩了,那好像是你家老六,他朝我们这边来了。”

    陆虎眯眼看了下“咦,好像还真是。”

    望山跑死马,张癫都无聊了,那少年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

    张狂很忙,早上要参训,下午要管帐,晚上要面对闹哄哄的一家子,自从几个兄长出门旅游,他就这样一样煎熬着。

    “哥!”

    听到妹妹的声音,在神匠区88号房间内作统计的张狂都想哭了。

    张凤因为零食供应充足,最近胖了不少,她依旧喜欢充当跑腿传命兵,身后还多了个临时学员。

    张狂瞪着妹妹问道“你们不在家,跑来这干嘛?”

    张凤抱起圆滚滚的张云回应:“家里的零食没多少了。还有娘亲问你今晚想吃什么?她好让人去买。”

    张狂:“就这?”

    张凤:“是呀!”

    两人瞪眼时张云觉得好玩,一直“是呀!是呀…

    “没吃的你去找张铭不就行了,上我这干嘛。还有我不是说过,别一天到晚来问我晚餐吃什么,娘亲煮什么我就吃什么。为这我都说了无数遍了,你没听见?”

    张凤纯属来气张狂的“听见了,可娘亲叫我来,我就得来呀,不然她打我怎么办?”

    “还有我和张铭不熟,我才不去找他。”

    张狂头痛之时,楼下响起了童胖的声音。

    “张姐姐,你的牛往河边跑了,我没能拉住。”

    张凤带着张云走了,童胖带着得意上楼领赏,张狂给钱时赞扬道:干得漂亮,以后继续!童胖则拿着刚到手的二钱,笑吟吟下楼了。

    已经这几个月的磨炼,张狂终于知道,张扬为什么喜欢撂挑子了,他曾经不解,现在却深有体会。

    ——

    新城。

    王昭一脸懵逼。要不是在路上偶然遇见熟人,一个来自月国的男爵,他还不知道自己被坑了。

    “王昭,没想到你们家早就想好了退路,我不得不佩服。这次我来新城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建议你尽快离开这里。”

    看着走远的人,回想起刚才听的话,王昭拨腿便往城主府跑去。刚才离两人有点距离的护卫,不明所以,紧忙跟上。

    王昭没被阻拦顺利的进了城主府,他的护卫却被拦下了。

    没有理会大厅内的其他人,要是往常王昭会主动上前闲聊几句,现在完全没有心情,他直奔端坐主位的辛结而去。要不是辛宇拦在王昭,辛结可能会被暴怒的青年痛打一顿。

    “会议结束,四名统领留下,其他人先下去。”

    大厅内的人很快散去,只余下六人。

    “辛城主,我想知道原因,为什么?你们不是答应过会保我安全吗?”

    “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连月国东面的领主都知道我才这了。”

    虽然冷静了点,王昭的话语中却并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辛结喝了口茶才说道:“你先坐下,怎么回事,我们会告诉你,安全方面不用担心。相信你也发现了监视的人,那是我派的护卫,不是外来者。”

    “辛宇,把计划给他说说。”

    半个小时后,王昭知道了内容,也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利用的,还是关键的一环。计划中编造的故事很有煽动性。一个在变故中家破人亡的贵族子弟,颠破流离中逃到异国他乡,并从所谓的中立银行中领回了父辈们存放的钱财。

    在聪明人眼中,所谓的中立银行漏洞百出,纯属扯淡,却并不妨碍他们试试水,在这个法律还不如某人一句话有用的年代,后路,成了所有贵族不可缺少的东西,谁家没有二三个。暗中结盟、设立金库、眷养私兵、献上妻女、这样都是常规操作,因为谁也不知道争端会怎么发生,可能因为一个玩笑,可能是自家奴隶喝了别人的水,可能是多看了别人老婆一眼,也可能是自己在上游方便让下游的领主不爽了……不管理由借口多么荒谬,历史上都发生过。

    王昭一族惨遭横祸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月国的一个侯爵看上了他们的领土,一条乱编的罪状,一个未经查证的点头,王家数百年的经营便成了飞灰。王昭打听到罪名时,他嘶吼了半天,罪名竟是暗通敌国。

    而现在同盟的操作,无形中帮月国确认了这一罪名,彻底断了,王昭有或可能有,或者将来可能有的想法。

    大厅内王昭一会苦笑,一会沉思,一会青筋凸起,许久过后他开口了:“我能带人去铜部吗?这里对我来说已经不安生了,而你们也需要我活着。”

    “如果你们能给我,和我的人一个身份,我愿意献上藏在外海的财宝。”

    辛结闻言叹息:“你去张镇吧,那里相对可能好的。钱你自己留着,身份一事我没法做主,我通告长老院,成不成这得看命了。”

    三天后,王昭带着一百多部下,踏上了前往张镇的路。

    一天前,王昭在同盟海军的帮助下拿回了藏在外海的财宝,那把代表身份的配剑则被他丢进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