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墙之下 第四章 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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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祖之息附近的一处毡帐内，传来一阵阵的争执声音。在这夜晚的山野中显得尤为的突兀。
“崩巴的清白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值得搭上巴格拉奥和赤睛的未来，去探寻一个拉奥守卫的清白吗？”利爪尉赞匝瞪圆了双眼，大声向巴格拉奥发问。他颚下一簇簇由金变白的须发，能看出年过半百的年纪，但强壮魁梧的身躯令他杀威犹存。
巴格拉奥盯着面前桌案上的的烛台。火苗偶尔因为蜡油的熔化，微微抖动，光亮在他的脸上忽闪忽闪，他说道：“毫无依据的放逐一个赤睛子民的灵魂，这是巴格拉奥无法做到的。”
他俩此时正在为几个时辰前，对崩巴的审判结果而争执不休。
当暗眼智巫长宣布巴格拉奥继任之后，他下达了自已的第一个指令就是审判犯人崩巴。
崩巴本是戈格拉奥的守卫队长，与一众赤睛勇士随同戈格拉奥北上探访守卫之山。但期间发生了意外，崩巴是唯一的幸存者。当巴格拉奥与另外两个兄弟赶到营救时，崩巴竟然还向巴格拉奥发起了攻击。即使被戈格拉奥的次子巴塔制服后，他依然妄言是石怪杀死了戈格拉奥。
石怪？
这种传说中的生物难道真的存在吗？即使存在，强大的戈格拉奥又怎么会被区区石怪所伤？
巴格拉奥回想审判之时，几个虎人卫士把崩巴绑在一根刻满了水流图案的柱状图腾上，并将他抬到巴格拉奥与暗眼智巫长所在石台对面的较矮的石台上。这片石台正中央有一个圆孔。卫士们刚好把绑着崩巴的图腾插在孔中固定。
在这面石台侧面，有一条很隐蔽、却水流不断的石槽。
石槽中的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水流排向先祖之息外的空水河，河水直通大海。
经审判定为有罪之人，将在这个台上被杀死。尸体丢进水槽，再通过空水河，将遗体冲入大海。尸体饱受鱼虾撕咬残食之苦，灵魂还将困于水中，永远回归烈火之神与先祖身边。
“崩巴没有伤害戈格拉奥，是石怪杀死了他！崩巴去追石怪，他们很强大。其他勇士都被杀死了。崩巴逃回戈格拉奥身边，把巴格、巴塔和巴特当成了石怪才突袭出手的！”这是崩巴在被审判时，自己为自己做出辩护。
“放逐！把他的灵魂放逐！”
“戈格拉奥会请求先祖和烈火之神，折磨崩巴的灵魂！”
各大氏族闻讯赶来的使节、眼线以及在场的赤睛氏族子民纷纷发出了处决崩巴的呼喊。只有少数部分是反对直接处决的崩巴的，但很快又被支持处决的声音盖过。
“崩巴是被冤枉的，拿出他杀死戈格拉奥的证据再进行审判！”
“收起怜悯吧，崩巴是罪有应得！”
“放逐！”
“放逐！”
最后，声音融合成一个有力的呼喊。
“巴格拉奥是怎么想的呢？”暗眼智巫长在他的身边小声的问着，言语中不包含一丝一毫对崩巴乃至戈格拉奥的怜悯。
“够了！”巴格拉奥怒吼道，身上与额头因为愤怒而暴起了虬枝盘曲的青筋，“这个事情还没有最终的结果，巴格拉奥自会还给崩巴一个公道！”
这是巴格拉奥在仪式上给出的最后一句话。他心想着是不是应该再亲自探访一次守卫之山，证实崩巴到底是不是在撒谎。
巴格拉奥收起了对崩巴审判的回忆，接着对老赞匝说道。“更何况，戈格拉奥进入守卫之山，探寻的是北方真正威胁力量的存在。巴格拉奥有义务继续完成他的探寻。”
“赞匝提醒过戈格拉奥，”赞匝面前摆放着一壶羊奶酒，他用长满厚茧的大手，端起了酒壶，却无暇痛饮，说话间再次放下了酒壶，说道，“守卫之山险境重重，暗眼智巫长也都曾吟唱过关于五行众神之战以及分陆战争的古老歌谣，即便不亲自入山，也能知道近年平草的地震、山崩都是厚土石怪在作祟。为何还要以身试险？”
“北方守卫之山里的秘密，未来一定会成为整个虎邦的威胁。他要让整个虎邦提前准备，抵御北方的外敌。”巴格拉奥非常理解戈格拉奥进山探寻的目的，他也深知父亲没有带上三个儿子进山的原因。他不想让巴格拉奥、巴塔和巴特同时卷入危险漩涡。
但至少他能在戈格拉奥身边的话，很可能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巴格拉奥攥紧了双拳：“眼看戈格拉奥坠入险境而不立即动身相助，除非是巴格和弟弟们都早已回归了烈火。不，如有这般耻辱的行径，宁愿让巴格拉奥带着兄弟，一起被放逐了灵魂。”
“赞匝相信北方的传说都是真的，巴格拉奥可以继续完成戈格拉奥的遗志。但真的没有必要为了证明一个守卫长的清白，再次入山。父子都是一个脾气。”赞匝无奈的摇了摇头，端起桌案上酒壶一饮而尽，长叹一口气，又再次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认真的思考。
过了好一会，他才接着说道：“看样子，老赞匝是无法阻止巴格拉奥探山的计划。但戈格拉奥刚刚回归烈火与先祖，赤睛需要巴格拉奥稳定各大氏族的政局。各大氏族的留在平草的使节、眼线，可不是来先祖之息悼念戈格拉奥的。他们就是想看看戈格拉奥之后，是否还有个强大有力的新拉奥能支撑的起赤睛氏族。只要有一丝丝的机会，各氏族间就会打破现有的政治平衡。虎邦的氏族战争之火又会再次燃起。赤睛极有可能失去大量的进贡物资，并且被卷入无尽的战争之中。如果巴格拉奥一定要去探寻守卫之山，请允许让老赞匝带上最精锐的勇士……”
巴格拉奥一把握住利爪尉的双手：“巴格拉奥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即便赤睛失去了巴格拉奥，巴塔、巴特，都将是可以继任拉奥的人选，唯独利爪尉赞匝，赤睛还需要赞塔的经验和学识。巴格拉奥会带上巴塔一起进山，如果真有不测，巴格拉奥会让巴塔带上遗体回来，他将会是下一任的拉奥继任者。至于巴特，效忠智巫会可能是他未来最佳的选择。崩巴的审判，巴格拉奥必须向赤睛乃至整个虎邦一个真实的交代。”
“不，巴塔的性格暴躁，思考的深度远不及巴格拉奥，即便是巴格拉奥有不测，他未必是最佳的继任……”
“事已至此，不容多虑了。”巴格拉奥打断了老人的说话，然后笑道，“巴格拉奥也没有那么容易不测。”
赤睛氏族是南境北部草原的游牧氏族，他们有个极具氏族凝聚力的律法。战斗中，如果谁能将战友的尸体带回，避免死者的灵魂迷失在野外，谁就能继承死者的全部地位、妻子和财产。
即便死者是拉奥，也是一样。谁要能带回战场上牺牲的拉奥尸体，谁就是下一任拉奥。
这位戈格拉奥多年的导师、战友与利爪尉，总是在关键时刻能够给出很多睿智的策略。而这一次，巴格拉奥坚持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也总算说服了老赞匝。
赤睛氏族在拉奥之下，设有利爪尉、左爪尉以及右爪尉三个重要军事职务。他们是拉奥的三支利爪，分别领导指挥着赤睛的全部战斗力量。
继任拉奥之前，巴格担任的便是右爪尉一职。早在数月之前，戈格拉奥便安排左爪尉敖鞑前往其他氏族走访，巡查粮产、人口情况。在南境虎邦，每隔数十年，其他氏族间都会因为粮产与资源的短缺，发生或大或小的摩擦与战争。
可巴格拉奥认为这个与自己一样年轻的敖鞑，虽然狡黠圆滑，但并不一定能够稳妥的处理好五大氏族间复杂的多边关系。他又再一次嘱咐赞匝，务必跟进敖鞑的访查，以免因疏忽引发新的战争。
在北方的威胁确认以前，虎邦必须达成高度的团结。
送走赞匝，他又唤来了自己的另外两个弟弟，巴塔与巴特。
巴塔和巴格拉奥仅差别一岁，继承了祖辈强壮的体魄，他看起来甚至比巴格拉奥还要壮硕。巴特的年纪更小一些，体型也略比两位兄长纤瘦，但更显灵活。他刚刚通过了智巫会的测试，成为了一名新晋的巫徒，也就是智巫会的学徒。
巴特的双耳上钉了一对金属做的耳钉。赤睛氏族中，耳钉代表着一名虎人在智巫会的身份与地位，非智巫会的成员是不被允许佩戴耳钉的。
巴格拉奥刚开口问询他们对父亲之死的看法，巴特便已收不住他在智巫会了解到关于守卫之山石怪的传说，滔滔不绝的向两位兄长赘述。最后还不忘强调：“先祖之息的洞文上，都有一些关于石怪的记录。巴特相信崩巴所言并非是假话。”
“暗眼智巫长一定了解石怪是不是真相，他对洞文太熟悉了。”巴塔不满的说道。“可是他并没有给予巴格指引。”
“那不是他的使命，智巫长只负责指引确定了去处的灵魂，至于灵魂该去哪里，应该是由拉奥来发配。”巴格拉奥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巴格拉奥要让巴塔、巴特做一个重要的判断。崩巴，是否假借石怪谋害戈格拉奥，以带回父亲的遗体，继任拉奥之位？”
巴格拉奥此话一出，其他俩人倒吸一口凉气，怔怔的看着他。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么做代表什么意思。
莫非崩巴是想借此撺夺拉奥的位置？
巴塔首先表明了判断：“不太可能，他是追随父亲多年的亲信，他的忠诚曾用鲜血证实过，并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整个赤睛氏族的历史上，也没人开过这个先河吧？”
“那也未必，”巴特眯起了眼睛道，“三百年前，丙格拉奥带回了玫鞑拉奥的遗体，从此赤睛乃至整个虎邦的领导权力才交到了巴格拉奥与巴塔、巴特的先祖手上。”
“历史的记载中，玫鞑拉奥是因为绿焰氏族的突然反叛而回归烈火。这可不太像丙格拉奥的安排。”巴塔不太赞同巴特的观点。
“只有胜者才有书写历史的权利。”巴特挑了挑眉毛，撇嘴道。
“巴格拉奥也只是怀疑而已。赤睛氏族不会做出这种放弃荣耀的烂事。”巴格拉奥用力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烛台的火苗差点熄灭，“带上崩巴，巴格拉奥要亲自再进守卫之山，看看崩巴的话，是真是假！”
“崩巴的清白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值得搭上巴格拉奥和赤睛的未来，去探寻一个拉奥守卫的清白吗？”利爪尉赞匝瞪圆了双眼，大声向巴格拉奥发问。他颚下一簇簇由金变白的须发，能看出年过半百的年纪，但强壮魁梧的身躯令他杀威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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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怪？
这种传说中的生物难道真的存在吗？即使存在，强大的戈格拉奥又怎么会被区区石怪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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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巴没有伤害戈格拉奥，是石怪杀死了他！崩巴去追石怪，他们很强大。其他勇士都被杀死了。崩巴逃回戈格拉奥身边，把巴格、巴塔和巴特当成了石怪才突袭出手的！”这是崩巴在被审判时，自己为自己做出辩护。
“放逐！把他的灵魂放逐！”
“戈格拉奥会请求先祖和烈火之神，折磨崩巴的灵魂！”
各大氏族闻讯赶来的使节、眼线以及在场的赤睛氏族子民纷纷发出了处决崩巴的呼喊。只有少数部分是反对直接处决的崩巴的，但很快又被支持处决的声音盖过。
“崩巴是被冤枉的，拿出他杀死戈格拉奥的证据再进行审判！”
“收起怜悯吧，崩巴是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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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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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氏族在拉奥之下，设有利爪尉、左爪尉以及右爪尉三个重要军事职务。他们是拉奥的三支利爪，分别领导指挥着赤睛的全部战斗力量。
继任拉奥之前，巴格担任的便是右爪尉一职。早在数月之前，戈格拉奥便安排左爪尉敖鞑前往其他氏族走访，巡查粮产、人口情况。在南境虎邦，每隔数十年，其他氏族间都会因为粮产与资源的短缺，发生或大或小的摩擦与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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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未必，”巴特眯起了眼睛道，“三百年前，丙格拉奥带回了玫鞑拉奥的遗体，从此赤睛乃至整个虎邦的领导权力才交到了巴格拉奥与巴塔、巴特的先祖手上。”
“历史的记载中，玫鞑拉奥是因为绿焰氏族的突然反叛而回归烈火。这可不太像丙格拉奥的安排。”巴塔不太赞同巴特的观点。
“只有胜者才有书写历史的权利。”巴特挑了挑眉毛，撇嘴道。
“巴格拉奥也只是怀疑而已。赤睛氏族不会做出这种放弃荣耀的烂事。”巴格拉奥用力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烛台的火苗差点熄灭，“带上崩巴，巴格拉奥要亲自再进守卫之山，看看崩巴的话，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