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墙之下 第十四章 讹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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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中故事
南兴城的赵家，是做布匹生意起家的，如今已不仅限布匹生意，包括桑蚕、染料、服饰等一条生产线上的生意，甚至连茶叶、造纸等多个产业，赵家都有生意涉及。南腾侯掌管庐州之时，赵家也曾是曾侯不得不重视的一股商贾之力。尚离澜枫一统六州后，赵家立马向其示好，赵家的二爷赵申甚至直接投靠了尚离澜桐手下的人直接为尚离氏办事。赵家如今依然是屹立庐州的大商贾。
赵府位于翡翠大街与云谷大街的转角处，占尽南兴城近九分之一的面积。自木丸王朝以来，废除了水佑王朝对商贾阶级与身份的限制。仅仅除了皇室所用的特贡类的商品，其他均不限制官吏、商贾、农民的使用。尚离澜枫继位上朝后沿用了这一项律法。他也是从底层阶级奋斗到权力顶端的人，似乎能够理解底层阶级生活的不易。所以赵府在建设时，丝毫不用避讳是否过于浮夸，只需尽显奢华。
裴掌柜打内心里是极其厌恶那天有意特来送“药方子”的假先生。他所谓的药方子，就是警告裴掌柜：你已经得罪了赵家，要赶紧带厚礼上门赔罪。
他一看便知这是赵家仆役扮装的。他知道自己从未在任何地方招惹过赵家，就连赵府所在的这片街，他从不乐意走过。
本想行的端，走的正，无需惧怕这些个地痞的威胁。但裴夫人还是让他能够收敛收敛锐气，毕竟赵家在南兴城乃至庐州范围都极具势力，硬要得罪，怕是他们日后的生意就没法再做了。
裴掌柜迎着清晨的阳光，转过云谷大街，一眼便望见了赵府的大门。他身着一袭深蓝长衣，后背背着个沉甸甸的布包，走起路来晃啷晃啷直响，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纸袋。
“喂，老头，干什么呢，在这里鬼鬼祟祟的？”他还没到赵府门口，看门的杂役就已经关注到他，伸手指着他，气势汹汹的问道。
“小哥，不知赵老爷是否在家？小老特来府上拜会。”裴掌柜一改昨日脾气，客客气气的作了个揖道。
门役的年纪不过二十来岁，但满脸的势利。他挑着嘴角，不停的用右手小拇指挠动着刚长出半寸胡须的下巴，上下打量着裴掌柜。
裴掌柜虽有浑身的不自在，却也只能卑躬屈膝，再次作了个揖，一脸陪笑。
“走走走！我家老爷没空！”这门役看出了裴掌柜不是什么达官权贵，不耐烦的想要哄他离开。
“哎哎！小哥！”裴掌柜赶紧解释道，“小老是城里裴家药铺的掌柜的。铺里昨日新到的上好灵芝，都是翠雨山中采摘，特来献给老爷。”
“是吗？拿来我瞧瞧。”门役舔了舔嘴唇，伸出手，手指还反复的拨动着。
裴掌柜毕恭毕敬的递上手中的纸袋。
门役一把拿来，拆开来看了看，扯出一颗灵芝在手里把玩。这黑褐色的灵芝光泽饱满，柄短肉厚，确实是一等一的佳品。
门役抬头翻眼看了看裴掌柜，右嘴角轻微上扬，塞回灵芝，转身把纸袋丢给了身旁的另一个更年轻的小役，晃着脑袋对裴掌柜说道，“我家老爷可不缺你这些低廉的东西，快走！快走！”说着，伸手就把裴掌柜往外一推。裴掌柜险些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裴家虽算不上豪门大户，但在南兴城，怎么说也是在商界立稳了脚跟的老字号了。堂堂掌柜居然被一个门前杂役如此欺负。裴掌柜心中怨火迭起，真想大声喝骂这为虎作伥的东西。
但转念一想，这些个门下奴才，无非就是想趁着机会多捞点油水，不给他们点好处，估计这赵家的大门是不太好敲的。
他打开背后的布包，里面用布缝制，隔开了两个口袋，分装着不少金币、银币。他从中拿出了几个银桐币，再一次恭恭敬敬的递到了门役的面前。
“方才也是小老愚钝，还请二位小哥能行个方便。”
门役接过银桐币，放在手里掂量掂量，又单独拿出一枚，仔细观瞧。这都是枫帝继位后新铸新发的银币，外圆内方，一面刻有“木子尚离”四字，一面刻着桐树的枝叶。
他将这枚银币与手中其他银币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全部塞回裤兜里，回头给了刚才接过灵芝的年轻门役一个眼色。
那年轻门役留下一颗灵芝，塞在自己腰间的一个布袋里，把剩余灵芝丢还给了裴掌柜。然后转身从侧门进到院里去了。
“小哥，这……”裴掌柜想跟上前去，却被这门役一把拦住。
“这什么这，在这里候着。”
大约等待了快一炷香的时间，那年轻的门役又从侧门出来，冲着裴掌柜挥挥手，道：“随我来。”便沿着赵家的院墙向东面走去。
裴掌柜赶紧收拾好布包与纸袋，快步跟紧。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收他银桐币的杂役，他还是右嘴角微微上扬的笑容，站在府门前，望着裴掌柜的背影。
走不多时，裴掌柜跟着门役来到了一个偏门旁。此门通常都是用于赵府里的下人通行的。裴掌柜也自知自己地位低下，从此门进入也无不妥，就跟着门役进入了赵府。
偏门连接的是一条阴森晦暗的通道，采光极差，与赵府大门前的恢弘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三曲两弯之后，门役带着裴掌柜走进了一间偏房内。房里布设简陋，仅有主座的两椅一桌，连客椅都没有摆放。桌上摆着一个用烛台加热的壶架，明显是刚刚才点燃的，蜡油还未熔化下落。
裴掌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门役已关门离去。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分不清把他领到这里来到底是不是能见到赵家老太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壶嘴慢慢的冒起了热气，仅靠着小小的烛台已经把这壶凉水烧成了开水。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走进来一位年轻人，一袭黑衣短打扮，倒是显得精干。他二话不说，径直落座，将手中的一个茶盏放在了桌上，揭开盏盖，提壶沏水。
裴掌柜看见在他的左额上，有一块明显的褐色胎印。
“果然是你……”他早有预料，看到赵仁，丝毫没有一点意外。
“别来无恙啊，裴掌柜。这壶金银菊花茶，还是昨天在你店里买的呢。”
“还请先生指点迷津，裴家药铺是小本生意，不知何处顶撞了贵处，实乃是无心无意之举。只要先生明示，小老当即改正，望先生大量，不予计较……”说罢，裴掌柜卸下布包，拿出一把银桐币递在赵仁桌前。
“打发门役用的就是银桐币，怎么，到我这里还打算就这么打发了？”
“这……”裴掌柜艴然不悦，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么多年药铺的经营，本就没有积累下太多的财富，如今他能忍气吞声的来讨好赵府，实则已与裴夫人倾尽家财。可尚未见到赵府掌事之人，却已叫这些个下人盘剥了个遍。
但这赵府之中，哪怕是这些下人，只要稍微使劲，就能压死他家多年经营的药铺，怎能与他们正面冲突呢？
他想又想，打开布袋，掏出一个金枫币，犹豫不定的在袋口磨蹭着。忽又伸手入袋，再掏出了两个，放在了赵仁的桌案上。
“望先生海量，小老糊涂无知，不懂规矩，请千万不要计较。”裴掌柜几乎是咬着牙说完了这句话。
赵仁抿了一口茶盏中的水，热气腾腾，还有些烫嘴。他放下茶盏用指尖扣了扣牙齿，眯着眼睛笑了笑。伸手把三枚金枫币和银桐币塞进了口袋里。
“这还像那么回事。”他说道，“和你实话实说吧，这次找到你们裴家的，不是我家老爷。而是我家少爷。我还得提前恭喜您呢，裴掌柜的！”
“恭喜？”裴掌柜满腹疑惑，但却越来越感不详，“还请先生明示，何喜只有？”
“裴掌柜家里，是有个千金吧？”赵仁翘起了二郎腿，晃着脚尖道。
裴掌柜似乎恍然大悟，也已猜到赵家少爷意图的七八分，瞪圆双眼，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这是你们裴家祖宗修来的仙福。”赵仁弹了弹指甲盖儿，故意拖着长音说道：“我家少爷看上了你家的闺女，想纳入门下做个小妾。你就赶紧回家准备准备啊，三日之后我们派人上家里接人。”
裴掌柜看着这赵仁一脸轻浮不屑的样子，忍耐了一上午的火气骤然全发，指着赵仁的鼻子大骂道：“畜生！你们这一群畜生！要客气我给你客气，要钱财我也给你们钱财，但我们良家安民的闺女，岂能被你们这般糟蹋！休想！”
赵仁眯起了眼睛，没有料到眼前这半大老头，居然能有这一股韧劲。
换做别家，至少也是跪下磕头求饶，这样的话只要加以威逼利诱，花费点钱财，事情就能拿下了。可这裴掌柜也真是能屈能伸。之前强行用一副怂人姿态掩饰，现在却情绪暴烈，破口大骂起来。
“活腻了吧，小老头？”赵仁猛拍桌案，震的烛台与水壶险些歪斜，额上的胎印似乎因为生气，颜色都变成了红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脸了不要脸！”
门外四五个杂役应该是听见拍案之声，推门进屋，一下就把裴掌柜给围了起来。
“不要脸的是你们！”裴掌柜环顾了一下这几个杂役，丝毫没有惧意。他把手里纸袋和布包往地上一丢，喝到：“要财你们尽管拿去，纳令儿当小妾，我绝对不会答应你们！”
话音刚落，一个杂役喊着“找死吧，老头！”箭步冲来，指着裴掌柜就要动手。
裴掌柜抬手如迅雷闪电，一把揪住了这个杂役的食指，反向一掰。只听咔的一声，不知是脱臼还是骨折，这杂役顷刻跪地，一边大声求饶，一边痛苦哀嚎。唯独这被揪住的右手高举，被裴掌柜掐牢怎么也无法挣脱。
这裴掌柜虽已近五旬，年轻时走南闯北，也学过些傍身的功夫，而且与南清寺的诸位大师交好多年，多少也了解些禅意拳的架势。这几个杂役虽然都年轻气盛，却个个都是虾兵蟹脚，被他这一招制敌居然给怔住了。
赵仁腾的站起，拿起烛台就泼向裴掌柜眼睛的方向。裴掌柜下意识的抬起左手护住眼睛。这烛台中烧的滚烫的蜡液飞溅在他的手掌和衣服上。
赵仁顺势扯起桌布向前一丢，带起了茶盏、水壶啪啪坠地，摔的稀烂。但宽大的桌布准准的盖在裴掌柜的头上，让他一下失去了视野。
“给我揍他！”赵仁一声大喊，杂役们蜂拥而上。纵然这老掌柜身体硬朗，手中有活，也确实依然架不住这么多小伙子的围攻，整个人被扑倒在地。紧接着，一顿拳脚如同雷霆暴雨一般，疯狂的砸在他的脑袋、肩膀、腰腹。
午后的阳光洒在赵府之上，南兴城的街道依然人流涌动，一切看起来就和平常一样。
赵府位于翡翠大街与云谷大街的转角处，占尽南兴城近九分之一的面积。自木丸王朝以来，废除了水佑王朝对商贾阶级与身份的限制。仅仅除了皇室所用的特贡类的商品，其他均不限制官吏、商贾、农民的使用。尚离澜枫继位上朝后沿用了这一项律法。他也是从底层阶级奋斗到权力顶端的人，似乎能够理解底层阶级生活的不易。所以赵府在建设时，丝毫不用避讳是否过于浮夸，只需尽显奢华。
裴掌柜打内心里是极其厌恶那天有意特来送“药方子”的假先生。他所谓的药方子，就是警告裴掌柜：你已经得罪了赵家，要赶紧带厚礼上门赔罪。
他一看便知这是赵家仆役扮装的。他知道自己从未在任何地方招惹过赵家，就连赵府所在的这片街，他从不乐意走过。
本想行的端，走的正，无需惧怕这些个地痞的威胁。但裴夫人还是让他能够收敛收敛锐气，毕竟赵家在南兴城乃至庐州范围都极具势力，硬要得罪，怕是他们日后的生意就没法再做了。
裴掌柜迎着清晨的阳光，转过云谷大街，一眼便望见了赵府的大门。他身着一袭深蓝长衣，后背背着个沉甸甸的布包，走起路来晃啷晃啷直响，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纸袋。
“喂，老头，干什么呢，在这里鬼鬼祟祟的？”他还没到赵府门口，看门的杂役就已经关注到他，伸手指着他，气势汹汹的问道。
“小哥，不知赵老爷是否在家？小老特来府上拜会。”裴掌柜一改昨日脾气，客客气气的作了个揖道。
门役的年纪不过二十来岁，但满脸的势利。他挑着嘴角，不停的用右手小拇指挠动着刚长出半寸胡须的下巴，上下打量着裴掌柜。
裴掌柜虽有浑身的不自在，却也只能卑躬屈膝，再次作了个揖，一脸陪笑。
“走走走！我家老爷没空！”这门役看出了裴掌柜不是什么达官权贵，不耐烦的想要哄他离开。
“哎哎！小哥！”裴掌柜赶紧解释道，“小老是城里裴家药铺的掌柜的。铺里昨日新到的上好灵芝，都是翠雨山中采摘，特来献给老爷。”
“是吗？拿来我瞧瞧。”门役舔了舔嘴唇，伸出手，手指还反复的拨动着。
裴掌柜毕恭毕敬的递上手中的纸袋。
门役一把拿来，拆开来看了看，扯出一颗灵芝在手里把玩。这黑褐色的灵芝光泽饱满，柄短肉厚，确实是一等一的佳品。
门役抬头翻眼看了看裴掌柜，右嘴角轻微上扬，塞回灵芝，转身把纸袋丢给了身旁的另一个更年轻的小役，晃着脑袋对裴掌柜说道，“我家老爷可不缺你这些低廉的东西，快走！快走！”说着，伸手就把裴掌柜往外一推。裴掌柜险些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裴家虽算不上豪门大户，但在南兴城，怎么说也是在商界立稳了脚跟的老字号了。堂堂掌柜居然被一个门前杂役如此欺负。裴掌柜心中怨火迭起，真想大声喝骂这为虎作伥的东西。
但转念一想，这些个门下奴才，无非就是想趁着机会多捞点油水，不给他们点好处，估计这赵家的大门是不太好敲的。
他打开背后的布包，里面用布缝制，隔开了两个口袋，分装着不少金币、银币。他从中拿出了几个银桐币，再一次恭恭敬敬的递到了门役的面前。
“方才也是小老愚钝，还请二位小哥能行个方便。”
门役接过银桐币，放在手里掂量掂量，又单独拿出一枚，仔细观瞧。这都是枫帝继位后新铸新发的银币，外圆内方，一面刻有“木子尚离”四字，一面刻着桐树的枝叶。
他将这枚银币与手中其他银币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全部塞回裤兜里，回头给了刚才接过灵芝的年轻门役一个眼色。
那年轻门役留下一颗灵芝，塞在自己腰间的一个布袋里，把剩余灵芝丢还给了裴掌柜。然后转身从侧门进到院里去了。
“小哥，这……”裴掌柜想跟上前去，却被这门役一把拦住。
“这什么这，在这里候着。”
大约等待了快一炷香的时间，那年轻的门役又从侧门出来，冲着裴掌柜挥挥手，道：“随我来。”便沿着赵家的院墙向东面走去。
裴掌柜赶紧收拾好布包与纸袋，快步跟紧。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收他银桐币的杂役，他还是右嘴角微微上扬的笑容，站在府门前，望着裴掌柜的背影。
走不多时，裴掌柜跟着门役来到了一个偏门旁。此门通常都是用于赵府里的下人通行的。裴掌柜也自知自己地位低下，从此门进入也无不妥，就跟着门役进入了赵府。
偏门连接的是一条阴森晦暗的通道，采光极差，与赵府大门前的恢弘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三曲两弯之后，门役带着裴掌柜走进了一间偏房内。房里布设简陋，仅有主座的两椅一桌，连客椅都没有摆放。桌上摆着一个用烛台加热的壶架，明显是刚刚才点燃的，蜡油还未熔化下落。
裴掌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门役已关门离去。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分不清把他领到这里来到底是不是能见到赵家老太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壶嘴慢慢的冒起了热气，仅靠着小小的烛台已经把这壶凉水烧成了开水。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走进来一位年轻人，一袭黑衣短打扮，倒是显得精干。他二话不说，径直落座，将手中的一个茶盏放在了桌上，揭开盏盖，提壶沏水。
裴掌柜看见在他的左额上，有一块明显的褐色胎印。
“果然是你……”他早有预料，看到赵仁，丝毫没有一点意外。
“别来无恙啊，裴掌柜。这壶金银菊花茶，还是昨天在你店里买的呢。”
“还请先生指点迷津，裴家药铺是小本生意，不知何处顶撞了贵处，实乃是无心无意之举。只要先生明示，小老当即改正，望先生大量，不予计较……”说罢，裴掌柜卸下布包，拿出一把银桐币递在赵仁桌前。
“打发门役用的就是银桐币，怎么，到我这里还打算就这么打发了？”
“这……”裴掌柜艴然不悦，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么多年药铺的经营，本就没有积累下太多的财富，如今他能忍气吞声的来讨好赵府，实则已与裴夫人倾尽家财。可尚未见到赵府掌事之人，却已叫这些个下人盘剥了个遍。
但这赵府之中，哪怕是这些下人，只要稍微使劲，就能压死他家多年经营的药铺，怎能与他们正面冲突呢？
他想又想，打开布袋，掏出一个金枫币，犹豫不定的在袋口磨蹭着。忽又伸手入袋，再掏出了两个，放在了赵仁的桌案上。
“望先生海量，小老糊涂无知，不懂规矩，请千万不要计较。”裴掌柜几乎是咬着牙说完了这句话。
赵仁抿了一口茶盏中的水，热气腾腾，还有些烫嘴。他放下茶盏用指尖扣了扣牙齿，眯着眼睛笑了笑。伸手把三枚金枫币和银桐币塞进了口袋里。
“这还像那么回事。”他说道，“和你实话实说吧，这次找到你们裴家的，不是我家老爷。而是我家少爷。我还得提前恭喜您呢，裴掌柜的！”
“恭喜？”裴掌柜满腹疑惑，但却越来越感不详，“还请先生明示，何喜只有？”
“裴掌柜家里，是有个千金吧？”赵仁翘起了二郎腿，晃着脚尖道。
裴掌柜似乎恍然大悟，也已猜到赵家少爷意图的七八分，瞪圆双眼，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这是你们裴家祖宗修来的仙福。”赵仁弹了弹指甲盖儿，故意拖着长音说道：“我家少爷看上了你家的闺女，想纳入门下做个小妾。你就赶紧回家准备准备啊，三日之后我们派人上家里接人。”
裴掌柜看着这赵仁一脸轻浮不屑的样子，忍耐了一上午的火气骤然全发，指着赵仁的鼻子大骂道：“畜生！你们这一群畜生！要客气我给你客气，要钱财我也给你们钱财，但我们良家安民的闺女，岂能被你们这般糟蹋！休想！”
赵仁眯起了眼睛，没有料到眼前这半大老头，居然能有这一股韧劲。
换做别家，至少也是跪下磕头求饶，这样的话只要加以威逼利诱，花费点钱财，事情就能拿下了。可这裴掌柜也真是能屈能伸。之前强行用一副怂人姿态掩饰，现在却情绪暴烈，破口大骂起来。
“活腻了吧，小老头？”赵仁猛拍桌案，震的烛台与水壶险些歪斜，额上的胎印似乎因为生气，颜色都变成了红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脸了不要脸！”
门外四五个杂役应该是听见拍案之声，推门进屋，一下就把裴掌柜给围了起来。
“不要脸的是你们！”裴掌柜环顾了一下这几个杂役，丝毫没有惧意。他把手里纸袋和布包往地上一丢，喝到：“要财你们尽管拿去，纳令儿当小妾，我绝对不会答应你们！”
话音刚落，一个杂役喊着“找死吧，老头！”箭步冲来，指着裴掌柜就要动手。
裴掌柜抬手如迅雷闪电，一把揪住了这个杂役的食指，反向一掰。只听咔的一声，不知是脱臼还是骨折，这杂役顷刻跪地，一边大声求饶，一边痛苦哀嚎。唯独这被揪住的右手高举，被裴掌柜掐牢怎么也无法挣脱。
这裴掌柜虽已近五旬，年轻时走南闯北，也学过些傍身的功夫，而且与南清寺的诸位大师交好多年，多少也了解些禅意拳的架势。这几个杂役虽然都年轻气盛，却个个都是虾兵蟹脚，被他这一招制敌居然给怔住了。
赵仁腾的站起，拿起烛台就泼向裴掌柜眼睛的方向。裴掌柜下意识的抬起左手护住眼睛。这烛台中烧的滚烫的蜡液飞溅在他的手掌和衣服上。
赵仁顺势扯起桌布向前一丢，带起了茶盏、水壶啪啪坠地，摔的稀烂。但宽大的桌布准准的盖在裴掌柜的头上，让他一下失去了视野。
“给我揍他！”赵仁一声大喊，杂役们蜂拥而上。纵然这老掌柜身体硬朗，手中有活，也确实依然架不住这么多小伙子的围攻，整个人被扑倒在地。紧接着，一顿拳脚如同雷霆暴雨一般，疯狂的砸在他的脑袋、肩膀、腰腹。
午后的阳光洒在赵府之上，南兴城的街道依然人流涌动，一切看起来就和平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