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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墙之下 第十九章 命运

    北戍岭外的山林中。

    锋利的箭刃从树丛中伸出,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点。

    这光点就像是利金之神死亡的召唤。

    而箭刃瞄向的那只黑熊,却浑然不知死亡即将接近,仍然对着面前一棵老树的树洞,不停的盘挖着,想找到些能填饱肚子的食物。

    “嗖!”

    伴随着弓弦弹射和划破空气的声音,箭矢击中了黑熊的右肩。它痛嚎一声,接连在原地打了几转,警觉的环视四周,判断威胁来临的方向。

    鲜血缓缓从伤口漏出,但这一箭并未射中黑熊的致命要害。

    “嗖!”又是一箭,明显更强于上一发的力道与准头。即便这黑熊还在原地打转,但箭矢还是稳稳的扎进它的胸膛,没入大半截的箭杆。

    黑熊向后仰起,就像要与死神做出了最后的搏击。但它已被这第二箭刺穿了心脏,晃了几晃,向前摔趴,双眼微阖,下颚耷拉,已然一命呜呼。

    此时,从树丛中的枝叶索索作响,走出了两个年轻的虎人,一名高大强壮,另一名稍显纤瘦。他们每人的手里都提着一杆反曲弓,背后挂着一袋箭矢。

    他们身上的黑色斑纹比赤睛氏族更加浓密,唇下都有三缕用红色绳结编织的短须。

    强壮的那位虎人缓缓走到黑熊的尸体旁,摸着它肩膀上的箭伤,仔细查看完裸露在外的箭杆,一把扯出,低声对声旁的另一位虎人说道:“鲁暮知道为什么不能一箭致命吗?”

    “鲁暮射歪了。”瘦小一些的年轻虎人鲁暮从自己的兄长手中拿过沾血的箭杆,稍微擦拭了一下上面的血迹,塞回了自己的箭袋里。

    “鲁卡希望鲁暮能正视缺点,这样才能变得更强。”

    “鲁暮倾听着鲁卡的教导。”鲁暮撇了撇嘴,稍显有些不耐烦。

    “鲁暮的臂力较弱,开弓幅度不足,出箭的力道就会受到影响。”鲁卡丝毫未在意自己兄弟的表情,比划着手里箭杆上的不足两寸的血迹,这基本上就是没入黑熊肩膀上的那一段。

    “鲁卡比鲁暮更加强壮,鲁暮还要再继续成长。”鲁暮接着为自己的失手找到了一个理由。

    “鲁暮已经不是孩子了,本卡拉之子不应该为自己的不足去找寻借口。鲁暮也要变得更加强壮才行,至少,”鲁卡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腰刀,用娴熟的动作划开灰熊的皮肤,剥了起来,“先从独自面对黑熊开始,不能每次都依赖鲁卡的补射。”

    二人一起动手,不一会就剥下了整张熊皮,接着又分拆了熊肉,将适合食用的部位用绳索捆绑,一人背起了一捆。

    “本卡拉还在等待儿子们,快回去吧。”鲁卡说罢,领着鲁暮向北方戍卫防线的大营方向走去。

    裂斑氏族的精锐部队一直驻扎在北戍岭以北的北方戍卫防线。这是三年前巴格拉奥与石怪之战归来后,强制裂斑氏族建立的防线,要求监视北方守卫之山中石怪的动向。

    可裂斑氏族从来没有把石怪的威胁当做一回事。

    前几日,赤睛左爪尉敖鞑的人在巡视北方戍卫防线的时候,发现了裂斑氏族一直在向北边守卫之山派遣人员调运物资,本卡拉毫无保留的向他们描述了裂斑移山计划的全部内容。敖鞑与其妻子斐多立刻阻止了本卡拉向守卫之山调运的人员与物资。为此,双方险些发生了武力冲突。

    原本留守西流岭的鲁卡,昨日刚刚才赶到北方戍卫防线的营地。专门来协助父亲本卡拉处理这次的冲突事件。

    在赤睛氏族看来,裂斑氏族是刚刚启动移山计划。但其实这是裂斑氏族已经偷偷执行了几十年的大计划。他们根本没有和别的氏族商量过,也没曾告诉过任何其他氏族的人。

    对于裂斑氏族来说,移山计划不能被终止。

    鲁暮和鲁卡走在回营地的路上,鲁暮虽然年轻,但他也能知道巴格拉奥一旦来到北方戍卫防线,本卡拉与他的谈判必然会是一场“恶战”。他问起兄长关于左爪尉和斐多的事情。

    “赤睛总是自以为是!”鲁卡说道,“移山计划需要更多的补给与支援。本来以为建立了北方戍卫防线能更好的支援移山计划,真没有想到赤睛氏族会来巡视。他们的部队驻扎到北方戍卫防线,本卡拉对移山计划的补给线也不可能隐瞒得了。或许本卡拉不想再隐瞒下去了。”鲁卡虽未一直呆在北方,但他清楚的明白父亲想要做什么,“合众力,可断金。但左爪尉和斐多从一开始就在阻挠裂斑移山。移山计划公开后,其他氏族都会跟着赤睛的态度走。”

    “鲁卡和斐多交过手吗?”鲁暮好奇的问道,在他眼里,兄长的武力极高,其便是被称为最强女战士的斐多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过。”

    “前几日的冲突中,大家险些动手。”鲁暮笑道,“说不定之后还真的有交手的机会。”

    “鲁卡不想和她交手,鲁暮也不会想的。更何况,”鲁卡顿了顿,他并不认为赤睛和裂斑之间有开战的必要,“斐多是被血印诅咒的战士。”

    在鲁暮的疑惑之中,鲁卡向自己的弟弟说起了斐多的传说。

    斐多的父母在戈格拉奥时期的赤睛内战中丧亡,由智巫会巫士吉麻抚养长大。曾有巫贤预言斐多一生之中还要经历三次血灾:首次伤人,其次伤己,末次伤人伤己。同时,在她的手臂上纹下了三道血灾印记。

    在斐多的成年礼上,她被激发出强大的狂野血脉之力。在荒野中杀死了一名巫士、打伤了一名巫贤后才被制服。这名被杀死的巫士即是抚养她长大的吉麻,这也便是第一道血灾——伤人。

    “鲁暮肯定不知道,巫士吉麻的兄长吉鞑,正是斐多丈夫敖鞑的父亲。”鲁卡看了看鲁暮惊愕的表情,继续说着。

    为了压制斐多强大的狂野血脉之力,智巫会用他们巫术对斐多施下了诅咒。这诅咒会让她的子嗣无法得到烈火之神的庇护,一生历经残酷的磨难。

    后来在专为年轻的巴格举办的参耦大会上,斐多冒名悄悄参与了比武,击败了她所遇到的全部对手,这本就应该能配的上赤睛最强女战士的称号了。

    包括巴格拉奥现任的妻子唯卓,在最终轮次的角逐中败给了斐多,仅获得第二的名次。

    斐多本应获得与巴格结合的权力。但当戈格拉奥看到冠军居然是被诅咒了的斐多,就用他的权力替代巴格选择了唯卓作为妻子。他无法接受巴格拉奥未来与斐多子嗣被诅咒的结局。

    在戈格拉奥眼里,女人更应该负责传宗接代,抚养子嗣。即使战斗的能力超群,也仅仅是保护家人即可,而不是做一个领导他人的战士。

    “那斐多的血灾预言应验了吗?他怎么又成了敖鞑的妻子?”鲁暮打断了鲁卡的故事,问道。

    “有人谏言戈格拉奥,斐多的血灾预言对于赤睛来说一直是的隐藏的威胁,必须要将她流放至远别的氏族。当鲁暮知道,其他氏族本身对于没有狂野血脉之力流放而来的赤睛虎人就没有好感,更不要说这个被诅咒的斐多了。

    本想靠着参耦大会中表现出来的惊人战斗力获取荣耀的斐多,却在这里收获了另一种命运的审判。

    斐多不甘于这样的审判,当即拔刀自己在手臂上三道血灾印记上,狠狠地划下一刀,几乎要将自己的手臂从纵向砍裂。她大声向周围的人喊着,第二个预言伤己血灾已经应验,只要破除第三个伤人伤己的预言,她命运的血灾就能够终止。

    于是她冲向那个向戈格拉奥谏言流放她的人。只要用自己的性命换了这条命,伤人伤己的第三条血灾也算是应验了。”

    “斐多杀了那个人吗?他是谁?”鲁暮皱了皱眉。

    “谏言的就是赤睛上一任的左爪尉莫撒,斐多可没能在参耦大会上杀掉他。敖鞑拦下了斐多,也算是救下了莫撒一命。敖鞑居然向戈格拉奥谏言,斐多战斗能力超群,应该给予她同等价值的地位,能作为战士领导赤睛的一支部队,而不应该仅凭预言就否定她的一切。

    最令在场人意外的是,敖鞑可不是在为巴格的参耦提出建议。戈格拉奥否定了斐多与巴格的结合,这是敖鞑无法反驳的。但敖鞑当众宣布,如果斐多愿意,他愿与斐多约下婚契,守护一生。

    戈格拉奥当时没有对现场发生的事件做任何的表态,当即宣布参耦比武大会唯卓胜利,让氏族尽快筹备巴格与唯卓的婚事。随后就默默离开了比武场。”

    “喔!太刺激了,原来他们是这样成为了夫妻。”鲁暮对兄长的故事感兴趣的程度明显要高于鲁卡教授他的弓术。

    “还有一点,早在戈格拉奥死在了守卫之山之前,莫撒就得了重病,在先祖之息被送入了烈火。”鲁卡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这血咒有关。”

    鲁暮深叹道,“命运难料,敖鞑还接替莫撒,成为了现任的左爪尉。”

    “这还不算是斐多最强女战士的全貌。”鲁卡道,“敖鞑与斐多以为血灾预言和诅咒已经完结,但斐多却为敖鞑生下了一个断臂瘸腿的残儿,他注定不会获得狂野血脉之力了。据说他们把这个残儿送暗钢氏族的海丘去。”

    “一个残儿在海丘,也无人照看,依然必死无疑。”

    “这样的残儿,真的是连回归先祖与烈火的资格都没有。”鲁卡说到这,竟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石盾氏族与暗钢氏族当时正在为海丘与茂田边境的资源争夺所有权,一队不识好歹的石盾氏族斥候居然把斐多当成了暗钢氏族的密探。他们杀死了残儿,并成功的激怒了斐多。

    斐多一己之力,竟然屠杀了这一队石盾氏族的傻子们。这才是她真正的第三道血灾,伤人伤己。”

    “自己的儿子和石盾的战士,伤人伤己……”鲁暮吸了口冷气。

    “从那以后,可能就是她的诅咒完结了吧,谁知道呢?”鲁卡道,“就在去年,听说斐多给敖鞑又生下了一个孩子。”

    鲁暮似乎没有继续在听,还在思索斐多与石盾氏族斥候的战斗,他问道:“斐多杀了多少人?”

    鲁卡被问住了,他笑了笑:“有说只有伍长带队的十来个人,也有说是百夫长带队的百人团,谁知道呢?这已经成为斐多被称为最强女战士的传说的一部分,鲁暮再见到斐多可以亲自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