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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汉往事 第十五章 怀柔天下—第十六节荒唐的谋反 七

    ?    刘长接二连三的作死行为,终于让一些人看不下去了。

    第一个看不下去的是淮南国的丞相。这位丞相兄严格意义上是刘长的嫡系,因为其他诸侯国的丞相都是朝廷钦定,而这位老兄却是刘长提拔上来的。

    刘长这几年的不地道行为,这位丞相兄知根摸底,甚至参与了一些事情。

    当初刘长决定谋反,丞相兄表示支持,也积极参与。而随着刘长一连串的不地道行为发生后,丞相兄开始迷茫了。刘长纯粹是在瞎胡搞,根部不是块造反的料,照这种套路发展下去,迟早得犯事。

    权衡利弊后,丞相兄下定决心向朝廷投诚,因此私下里见了缉捕队员。在缉捕人员的面前,丞相兄把这些年来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做了交待。

    这些内容让缉捕人员大吃一惊,连夜将汇报材料送往京城。

    缉捕人员的动作虽然很快,但刘长的动作也不慢。他很快得知丞相兄私会朝廷官员的消息,因此勃然大怒。随即将自己的丞相绑了过来,怒声质问:“你想背叛我而投靠朝廷?”

    丞相兄舔了舔干涩的嘴皮,却没说出一个字。事已至此,任何话都已是多余的,怪只怪自己行事不密。

    事实上,刘长也并不原因听他的解释,大手一挥:“砍了!”

    丞相兄本准备多活几年,不成想死的更早。

    缉捕队员的汇报材料和刘长砍掉自己丞相的消息,几乎同时被送达京城。刘长造反的罪名,彻底被坐实了。

    冲动是魔鬼。刘长这次行为,很能诠释这句话。

    我前边经常提到诸侯国的丞相是朝廷指定的。朝廷之所以抓住这项人事权不放,归根结底是为了监督诸侯王。

    也就是说,明面上这些人是诸侯王的属臣,事实上是朝廷的眼线。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因此,诸侯王们对自己的丞相还是比较客气的。虽然在很多时候,俩人之间矛盾重重,但通常情况下不会撕破脸。

    刘长比较嚣张,当初他隔过朝廷,私自任命了个丞相。虽然这是个违规行为,但刘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不管。

    既然朝廷没对人选提出疑义,那么丞相就是朝廷的在册官员。既然是朝廷的官,就得办朝廷的事。当然包括行使监督权。

    现在,刘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丞相兄给砍了,不得不说他有点冲动。因为能判诸侯国丞相死刑的,也只有朝廷。而刘长并没弄明白这一点,他只记得当初是自己提拔的这个人。

    此时,摆在刘长面前的也只剩一条路可走——举旗造反。明目张胆地诛杀朝廷命官,已然是在造反。

    可刘长的举动却令人莫名其妙,他砍掉自己的丞相后,蒙头盖脸睡起了大觉,毫无动静。

    刘长虽然没动静,可朝廷却炸了锅。很快,丞相、御史大夫、廷尉、宗正等一大串京官,联名上书,俱言刘长谋反,应以治罪。

    这里也许会有人疑惑,我提到丞相、御史大夫,怎么不提到三公之一的太尉?事实上,此时并未设此职务。灌婴死后,刘恒及时取缔太尉一职,亲掌军事大权。由此可见,刘恒虽然表现的宽仁忠厚,但他绝不是什么老实人。有手段、有权谋,心机还很深。这个人,很不简单。

    刘恒这些年来,一直放任刘长的行为,任由他瞎折腾。现在终于开花结果。收拾掉这位仁兄,就再也没人有资格来和自己争名分了。

    刘恒那满面苦恼的表情下,隐藏着极度的兴奋。

    就刘长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该对他动手了。

    然而,刘恒还是感觉太草率。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非议,也免得自己背黑锅,因此说了这么一句口是心非的话:“我不忍心依法制裁淮南王,交于诸臣商议吧。”

    这明显有点瓜田李下的感觉。现在丞相带队,群臣上书,要治刘长的罪。你现在又把皮球踢给了群臣,让他们来决定刘长的死活,显然是要把刘长推向绝路。虽然刘长这些年来的表现,完全有这个资格。

    皇帝的态度,群臣们心领神会。很快又第二次上书,措辞更为激烈,明确要求置刘长于死地。

    群臣已亮明了态度,按理说刘恒也就无需再立牌坊了。然而,刘恒是一个搞政治的高手,他不把人玩死誓不罢休。很快他做出了批示:“我不忍心依法惩处淮南王,赦免他的死罪,废掉他的王位吧。”

    既达到了目的,还能落个仁慈之名,不得不说刘恒很有一套。

    刘恒表了态,群臣又一次心领神会。既然你要演戏,咱就把戏份演的更足些。随即,群臣第三次上书:臣等请求将刘长贬往蜀郡严道县邛崃山邮亭,并布告天下。

    这些人的确够损的,他们真是给刘长找了个不错的栖息地。

    有兴致的话可以翻开地图看看,邛崃山别说在汉朝,就是现在也不算是个好地方。海拔高,落差大,隔绝东西交通,在古代,更是汉族与少数民族的重要分界线。把刘长扔到这,真是个天才的想法。刘长在这里别说造反,能不能吃饱饭都是个问题。

    邛崃山虽然生存环境恶劣,但毕竟也有人群聚集地。然而,这些人给刘长找到的地方偏偏是个邮亭。邮亭是干什么的?简单点说就是驿馆。在古时,通常情况下会在人迹罕至、鸟不拉屎的地方设置这么个场所,以便政府部门的邮递员在这里歇歇脚。这种地方,山高石头多,正常人一般是不会来的。可以相信,刘长要搬到这里,一年到头很难见到个会说人话的。如果一不小心碰见个活人,不是流窜犯就是杀人犯。

    刘长能来这里开荒,真是幸运之至。

    刘恒一听,比较靠谱,不过这场戏还没完,他要接着演。刘恒当即表示:准刘长每日食肉五斤、酒二斗,着其昔日妃嫔十人随往蜀郡同住。

    这些人,绷着脸开刘长的玩笑,真够消遣人了。

    大家表演的差不多了,袁盎站了出来,说了句很不合时宜的话:“陛下一向骄宠淮南王,不为他安排严正的太傅和国相去劝导,使其落此境地。且淮南王性情刚烈,猛然摧折,臣忧其会于途中而亡。若此,陛下或落杀弟之名!”

    刘恒咧嘴坏笑道:“我只是让他尝尝苦头罢了,会让他回来的。”

    诏令很快传到了淮南:刘长上山,同谋尽诛。被诛的人中包括柴奇,不包括柴武。

    刘长莫名其妙折腾几年后,被顺顺利利地扔进了囚车,目的地——邛崃山。

    刘长那个气啊,这辈子哪丢过这种人。既悔又恨,既气又怒,最终想到了个抗议的办法——绝食。行至雍县,刘长已饿死于囚车之内。

    刘长饿死的消息传到京城,刘恒一惊,他还真不情愿背杀弟的恶名。因此叫来了袁盎。

    刘恒开口了,“我不听你的劝告,终至淮南王身死。”

    袁盎躬身答道:“事已至此,望陛下好自宽解。”

    刘恒突然又问:“该如何是好  ...

    ?”

    袁盎很清楚刘恒心里在想什么。这位老兄是个直性子,说话不拐弯,也不怕得罪人,开口这么一句话:“可尽斩丞相、御史大夫以谢天下。”

    袁盎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张嘴就要“三公”的命,他这辈子要是能混的舒心,简直是没天理的事。相信丞相赵尧、御史大夫冯敬后半辈子没少骂他。

    刘恒明显没袁盎那么二球,他并没要赵尧、冯敬的命,而是把押送刘长的一干人等全部抓了起来,并砍掉了脑袋。两年后,又给刘长的四个儿子封了侯,算是一个补偿吧。

    刘长捣鼓出来的谋反事件就是这样了。他这辈子吃了嚣张的亏,一时吃错了药决定谋反,可倒腾了几年,没一点实质性进展。可你要说他没反吧?似乎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他的确在对抗朝廷。

    但不管怎么说,刘长导演的这场闹剧该收场了。可无独有偶,他的儿子在几十年后,毫无保留的继承了他的优良传统,又搞了一次更为荒唐的谋反事件。有其父必有其子,的确挺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