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部域录 第34章 刑场重逢与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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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还活着。
少年双手被缚，脚戴铁链，胸中一阵剧痛，箭矢还扎在其内。脸挨着地面，干裂的嘴唇内外沾满了卧蚕山营地的碎土雪渣，于是轻呸了两下。
周围还捆绑着几十个钩吾兵士，看来他们都是被生擒的俘虏了。其中还有几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童兵，身上倒没什么伤痕，也许是战时藏在了某处，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神君今日来劳军，待会要亲观俘虏处决。”孟仇指挥着几个白虎士兵，“现在就把他们带到刑场吧。”
“是。”白虎士兵们将地上的钩吾俘虏逐个拎起来，推搡着走向刑场。有的甚至已经双腿不能行动，就再喊两个士兵架着走。
“哈哈哈哈，屠羊谷大捷，真是给咱们出了一口恶气啊！虎狼军全歼七万钩吾兵，咱们雷野王又创新神话了。”
营帐里传出孟照豪爽的笑声，各将桌前摆满了美酒佳肴。
“大哥谬赞。其实也是赶巧了。日前闻报旁边白术城里一处监牢出了鼠疫，我便要来几个病死的囚犯，换上军服，设下此计。”雷野眉飞色舞，与孟照畅快对饮。
雷金坚、雷格次座陪饮，孟喜雨、孟喜施经过数日软磨硬泡，终于得以跟随父君来了前线，雷煞自然护卫在旁。孟大水在自己帐中养伤未曾出席，孟照已亲自探望过了。雷暴一直留在蒙斯汉城的部域军王府护卫孟兰和雷晓婵，也未曾前来。
孟兰倒是贴心派了家臣孟凉随行，为雷野带了些换洗的衣物。
“勾油打立功心切，就是个莽夫！要我说，那个勾存异倒是颇为谨慎。”雷金坚老将军哈哈笑道，“可他哪儿能想到，他看见的那一大堆被焚烧的尸体，下面啊，全都稻草扎的假尸。”
“起初那勾油打还真以为雷野王要与他合作呢。他可不懂咱们蒙斯汉的精神，虎狼军一条心，任谁也拆不散！”雷格酒量也不错，喝得面色红润。
“呵呵，他呀，也是虚情假意，又好偷奸耍滑。”雷野洋洋得意道，“他若是真信了我，乖乖等着，也不至于丧了七万士兵的性命。诶，孟娘——傻站着干嘛，倒酒啊！”
“是，是。小的一时听入迷了，雷野王这一仗杀得真是精彩。”
孟凉细眼带笑。他如雷暴一样，乃是雷野的心腹谋臣之一。
白鹿族的他天生爱美，尤其极为爱惜自己的鹿角，还喜欢修剪护养头发，经常变化新发型，讲话略带娘娘腔，于是总被雷野戏称为“孟娘”。
“哼。上次在饕餮集市我白教训了他，还是没学老实。”孟照摇摇头，“都是让勾越捧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听说勾越似乎并未责罚勾油打。”雷金坚道，“不过想必从此对他的信任，也是要大打折扣了。”
“报！”一个士兵帐外行礼，“钩吾使者勾哈麻带质子前来求和。”
“哦，来得倒比想象得还快呢。哈哈哈。”孟照笑眯眯道，“那就……请他去刑场见。”
少年忍着伤痛跟着这群俘虏缓步前行，头顶忽然乌云蔽日，他不经意地抬眼，瞧见对面一个油头粉面、蓄着小胡子的峳峳男子拽着一个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婴羊族男孩迎面走来。
那婴羊大饼脸、小圆眼，竟然十分面熟……
是勾易！
他怎么会来这儿？
勾易与少年擦肩而过，都惊讶地看着对方，也都一言未发。
瞧见少年如此模样，勾易已经看出他是战败被俘的钩吾士兵。而自己，当然就是勾越送来求和的质子。
当初以为入住财神府便能享尽荣华富贵，没想到，好日子这么快就到头了。原来越爷广收养子，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几十个钩吾俘虏跪在刑场，周边的积雪已经消融不少，寒风乍起，更显清冷。
孟照一行来到高台端坐，勾哈麻带着勾易上前揖礼，端臂过头：“勾哈麻问安蒙斯汉神君，问安雷野王。这位是我们越爷最宠爱的一位少主，勾易。钩吾愿将勾易少主作为质子留在蒙斯汉，以表我们求和的诚意呀。”
勾易乖乖跟着行礼问安，台下的少年心中感慨。
没想到分别一年，彼此的命运竟然都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想着勾易沦为质子，前途未卜……又转念想到自己即将命丧于此，还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哈麻辛苦。又劳烦你来送酒了？”
孟照轻蔑一笑。勾哈麻是勾越身边的业格，每次钩吾战败都是他出使蒙斯汉，都不知有多少回了，已经是熟面孔了。
“是是是。我又来了。”勾哈麻满脸堆笑，继续道：“呃，越爷知道神君好酒，特意让我带来千坛上好的博州酒，这都是越爷的一片心意呀。”
勾哈麻一挥手，几个钩吾神府的白衣抬着箱子上前，放到一旁。
雷野示意几个白狼士兵上前验看，其实也就是在勾哈麻面前做做样子，哪个部域送来的物件都得由雷花犯亲手验过，若是入口的东西，更得经庖厨试吃试喝了才会摆到孟照的面前。
“这次误会全因天门关守将勾欲仙挑唆生事，才酿出祸端，越爷对此是全不知情啊。罪魁祸首的首级在此，希望神君消消气。”勾哈麻双手奉上一个方形木盒，“越爷说了，咱们钩吾与蒙斯汉自古比邻而居，岂能因一些小打小闹就伤了和气呀。钩吾军士日后定当安守本分，绝不在边境滋事。”
雷野令士兵打开盒子，瞧见里面赫然是勾欲仙那鲜血淋漓的头颅，忍不住扑哧一笑，讥讽道：“钩吾死了七万将士，在你这个业格口中竟是‘小打小闹’，还让一个小小守将来背锅。你每次为了求和的说辞，还真是花样百出啊。”
勾哈麻尴尬地赔笑，眼巴巴地看着尚不表态的孟照。
孟照怎会不知勾越的心思。
勾越这只是因战败了才在面儿上示个好罢了，在荣华州他自己的财神府里，还不知得气成什么样了呢。
这位财神行商最讲信义，做神君却是毫无诚信可言。否则求了这么多次和，每次也和不了多久。
不过孟照本意也只是想教训钩吾，并无其他打算，因此便顺着说道：“你家越爷深明大义啊。如此，那我便收下好酒。只是我蒙斯汉从不纳降，得俘虏则杀之庆功。这些个俘虏不知伤了我多少兵士的性命，今日便要将他们正法，还请质子和哈麻业格不要怪罪。”
“好呀，该杀！谁让他们不识好歹呢，正好给神君和雷野王解解气。”勾哈麻赔笑道。
孟照挥手示意行刑，心里得意地想着，回头也从神府遣几只鹩哥，去勾越那财神府门口喊几嗓子，再气气他。
少年心中冷笑，怪不得都说“业格无风骨”，勾哈麻这一番摇尾乞怜可真够恶心。
面前的弓弩手已经将弓拉满，少年突感一阵晕眩，栽倒在地。勾易眼看着少年即将被处死，却只能干着急，一句话也不敢说。
恍惚间，少年听到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响起，感觉好像在哪儿听见过。
“父君！可是这里面还有和我一样的孩子呢。”是一个女童的声音。
原来是孟喜雨看见倒地的少年，不知为何，觉得他清瘦的模样和自己的雷煞哥哥十分相像，瞬间起了恻隐之心，跑到孟照的身边央求着：“那几个孩子太过可怜，小小年纪就要死了吗？父君就饶过他们吧。”
“哦？我的小铃铛就是太过心善了。好吧。父君便依你。”孟照宠溺地摸摸喜雨的头，又抬头吩咐道：“把那几个童兵带出来。”
“是！”几个白狼士兵陆续把童兵们带出刑场，却并未留意少年。
“还有那个，倒在地上的那个！”喜雨焦急地提醒着。
“是，少主。”
少年迷迷糊糊地被带出了刑场，身发高热，已无力抬头看一眼这女童的样貌。身后传来箭矢呼啸的声音，随即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头顶的乌云渐渐散开，少年的眼前却陷入漆黑一片。
“哎呦，你可算醒了。”一个白虎士兵端着药进来。
少年蓦地坐起，打量帐内，低头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包扎。
“你们几个毛小子可真够幸运的，免了死刑，只是发配为戍边苦力。少主还特意叮嘱，要等你伤好了才能出发。”那士兵唠叨着，“把药喝了吧。”
少年疑惑道：“少主？”
“是啊。我们喜雨少主和神君求情，所以神君才饶了你们几个童兵。听说你受伤了，少主日日询问，隔三差五就要来探望，我们可不敢怠慢。哎我说，你不会认识我们少主吧？”
少年苦笑一声：“我若是认识你们少主，还用去边疆做苦力吗？”
那士兵撇着嘴：“呵呵，也是。所以说，我们少主真是心地善良。”
少年：“那……你们少主现在还在营中吗？”
“走啦。神君他们昨天就启程回神府去了。”那士兵说罢便出了帐子。
少年虚弱地想要躺下，摸见怀中一枚盈盈闪光的花珀，里面有一个“雨”字。
“孟……喜雨。”他默念了一遍喜雨的名字。
想起自己在昏迷恍惚间，好像确实看见过一个女孩模糊的身影，只是看不清她的样貌。
与其说是身影，不如说是光影。
在噩梦中，他曾坠入一片无尽黑暗的深渊。他全身僵寒，如溺冰海，惊恐挣扎却越坠越深，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正当他沉沉落向海底之时，眼前突然出现的一点光亮驱散了黑暗，令他重新燃起了求生的勇气。他追寻着那薄薄微亮拼命上游，终于浮出海面。
难道……这个花珀就是孟喜雨留下的？
那么勾易呢？也不知他被带去了哪里。
少年又想起花非谣曾说过的话。说自己没有立身之本，要是被抓去做了奴隶，后悔就晚了。
如今这条命是捡回来了，却终究还是沦为了苦力。蒙斯汉不兴奴隶制度，但这和奴隶又有何区别？他盯着自己单薄囚衣上的零八号数字和汉华关的印戳，心中不甘。
这让他想起了霜儿。自己曾从慕莲北庄鹿角洲救出的那个猫族幼奴。她的衣服上印着的也是八号。
无论如何，一定要逃。
我竟然还活着。
少年双手被缚，脚戴铁链，胸中一阵剧痛，箭矢还扎在其内。脸挨着地面，干裂的嘴唇内外沾满了卧蚕山营地的碎土雪渣，于是轻呸了两下。
周围还捆绑着几十个钩吾兵士，看来他们都是被生擒的俘虏了。其中还有几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童兵，身上倒没什么伤痕，也许是战时藏在了某处，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神君今日来劳军，待会要亲观俘虏处决。”孟仇指挥着几个白虎士兵，“现在就把他们带到刑场吧。”
“是。”白虎士兵们将地上的钩吾俘虏逐个拎起来，推搡着走向刑场。有的甚至已经双腿不能行动，就再喊两个士兵架着走。
“哈哈哈哈，屠羊谷大捷，真是给咱们出了一口恶气啊！虎狼军全歼七万钩吾兵，咱们雷野王又创新神话了。”
营帐里传出孟照豪爽的笑声，各将桌前摆满了美酒佳肴。
“大哥谬赞。其实也是赶巧了。日前闻报旁边白术城里一处监牢出了鼠疫，我便要来几个病死的囚犯，换上军服，设下此计。”雷野眉飞色舞，与孟照畅快对饮。
雷金坚、雷格次座陪饮，孟喜雨、孟喜施经过数日软磨硬泡，终于得以跟随父君来了前线，雷煞自然护卫在旁。孟大水在自己帐中养伤未曾出席，孟照已亲自探望过了。雷暴一直留在蒙斯汉城的部域军王府护卫孟兰和雷晓婵，也未曾前来。
孟兰倒是贴心派了家臣孟凉随行，为雷野带了些换洗的衣物。
“勾油打立功心切，就是个莽夫！要我说，那个勾存异倒是颇为谨慎。”雷金坚老将军哈哈笑道，“可他哪儿能想到，他看见的那一大堆被焚烧的尸体，下面啊，全都稻草扎的假尸。”
“起初那勾油打还真以为雷野王要与他合作呢。他可不懂咱们蒙斯汉的精神，虎狼军一条心，任谁也拆不散！”雷格酒量也不错，喝得面色红润。
“呵呵，他呀，也是虚情假意，又好偷奸耍滑。”雷野洋洋得意道，“他若是真信了我，乖乖等着，也不至于丧了七万士兵的性命。诶，孟娘——傻站着干嘛，倒酒啊！”
“是，是。小的一时听入迷了，雷野王这一仗杀得真是精彩。”
孟凉细眼带笑。他如雷暴一样，乃是雷野的心腹谋臣之一。
白鹿族的他天生爱美，尤其极为爱惜自己的鹿角，还喜欢修剪护养头发，经常变化新发型，讲话略带娘娘腔，于是总被雷野戏称为“孟娘”。
“哼。上次在饕餮集市我白教训了他，还是没学老实。”孟照摇摇头，“都是让勾越捧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听说勾越似乎并未责罚勾油打。”雷金坚道，“不过想必从此对他的信任，也是要大打折扣了。”
“报！”一个士兵帐外行礼，“钩吾使者勾哈麻带质子前来求和。”
“哦，来得倒比想象得还快呢。哈哈哈。”孟照笑眯眯道，“那就……请他去刑场见。”
少年忍着伤痛跟着这群俘虏缓步前行，头顶忽然乌云蔽日，他不经意地抬眼，瞧见对面一个油头粉面、蓄着小胡子的峳峳男子拽着一个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婴羊族男孩迎面走来。
那婴羊大饼脸、小圆眼，竟然十分面熟……
是勾易！
他怎么会来这儿？
勾易与少年擦肩而过，都惊讶地看着对方，也都一言未发。
瞧见少年如此模样，勾易已经看出他是战败被俘的钩吾士兵。而自己，当然就是勾越送来求和的质子。
当初以为入住财神府便能享尽荣华富贵，没想到，好日子这么快就到头了。原来越爷广收养子，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几十个钩吾俘虏跪在刑场，周边的积雪已经消融不少，寒风乍起，更显清冷。
孟照一行来到高台端坐，勾哈麻带着勾易上前揖礼，端臂过头：“勾哈麻问安蒙斯汉神君，问安雷野王。这位是我们越爷最宠爱的一位少主，勾易。钩吾愿将勾易少主作为质子留在蒙斯汉，以表我们求和的诚意呀。”
勾易乖乖跟着行礼问安，台下的少年心中感慨。
没想到分别一年，彼此的命运竟然都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想着勾易沦为质子，前途未卜……又转念想到自己即将命丧于此，还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哈麻辛苦。又劳烦你来送酒了？”
孟照轻蔑一笑。勾哈麻是勾越身边的业格，每次钩吾战败都是他出使蒙斯汉，都不知有多少回了，已经是熟面孔了。
“是是是。我又来了。”勾哈麻满脸堆笑，继续道：“呃，越爷知道神君好酒，特意让我带来千坛上好的博州酒，这都是越爷的一片心意呀。”
勾哈麻一挥手，几个钩吾神府的白衣抬着箱子上前，放到一旁。
雷野示意几个白狼士兵上前验看，其实也就是在勾哈麻面前做做样子，哪个部域送来的物件都得由雷花犯亲手验过，若是入口的东西，更得经庖厨试吃试喝了才会摆到孟照的面前。
“这次误会全因天门关守将勾欲仙挑唆生事，才酿出祸端，越爷对此是全不知情啊。罪魁祸首的首级在此，希望神君消消气。”勾哈麻双手奉上一个方形木盒，“越爷说了，咱们钩吾与蒙斯汉自古比邻而居，岂能因一些小打小闹就伤了和气呀。钩吾军士日后定当安守本分，绝不在边境滋事。”
雷野令士兵打开盒子，瞧见里面赫然是勾欲仙那鲜血淋漓的头颅，忍不住扑哧一笑，讥讽道：“钩吾死了七万将士，在你这个业格口中竟是‘小打小闹’，还让一个小小守将来背锅。你每次为了求和的说辞，还真是花样百出啊。”
勾哈麻尴尬地赔笑，眼巴巴地看着尚不表态的孟照。
孟照怎会不知勾越的心思。
勾越这只是因战败了才在面儿上示个好罢了，在荣华州他自己的财神府里，还不知得气成什么样了呢。
这位财神行商最讲信义，做神君却是毫无诚信可言。否则求了这么多次和，每次也和不了多久。
不过孟照本意也只是想教训钩吾，并无其他打算，因此便顺着说道：“你家越爷深明大义啊。如此，那我便收下好酒。只是我蒙斯汉从不纳降，得俘虏则杀之庆功。这些个俘虏不知伤了我多少兵士的性命，今日便要将他们正法，还请质子和哈麻业格不要怪罪。”
“好呀，该杀！谁让他们不识好歹呢，正好给神君和雷野王解解气。”勾哈麻赔笑道。
孟照挥手示意行刑，心里得意地想着，回头也从神府遣几只鹩哥，去勾越那财神府门口喊几嗓子，再气气他。
少年心中冷笑，怪不得都说“业格无风骨”，勾哈麻这一番摇尾乞怜可真够恶心。
面前的弓弩手已经将弓拉满，少年突感一阵晕眩，栽倒在地。勾易眼看着少年即将被处死，却只能干着急，一句话也不敢说。
恍惚间，少年听到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响起，感觉好像在哪儿听见过。
“父君！可是这里面还有和我一样的孩子呢。”是一个女童的声音。
原来是孟喜雨看见倒地的少年，不知为何，觉得他清瘦的模样和自己的雷煞哥哥十分相像，瞬间起了恻隐之心，跑到孟照的身边央求着：“那几个孩子太过可怜，小小年纪就要死了吗？父君就饶过他们吧。”
“哦？我的小铃铛就是太过心善了。好吧。父君便依你。”孟照宠溺地摸摸喜雨的头，又抬头吩咐道：“把那几个童兵带出来。”
“是！”几个白狼士兵陆续把童兵们带出刑场，却并未留意少年。
“还有那个，倒在地上的那个！”喜雨焦急地提醒着。
“是，少主。”
少年迷迷糊糊地被带出了刑场，身发高热，已无力抬头看一眼这女童的样貌。身后传来箭矢呼啸的声音，随即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头顶的乌云渐渐散开，少年的眼前却陷入漆黑一片。
“哎呦，你可算醒了。”一个白虎士兵端着药进来。
少年蓦地坐起，打量帐内，低头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包扎。
“你们几个毛小子可真够幸运的，免了死刑，只是发配为戍边苦力。少主还特意叮嘱，要等你伤好了才能出发。”那士兵唠叨着，“把药喝了吧。”
少年疑惑道：“少主？”
“是啊。我们喜雨少主和神君求情，所以神君才饶了你们几个童兵。听说你受伤了，少主日日询问，隔三差五就要来探望，我们可不敢怠慢。哎我说，你不会认识我们少主吧？”
少年苦笑一声：“我若是认识你们少主，还用去边疆做苦力吗？”
那士兵撇着嘴：“呵呵，也是。所以说，我们少主真是心地善良。”
少年：“那……你们少主现在还在营中吗？”
“走啦。神君他们昨天就启程回神府去了。”那士兵说罢便出了帐子。
少年虚弱地想要躺下，摸见怀中一枚盈盈闪光的花珀，里面有一个“雨”字。
“孟……喜雨。”他默念了一遍喜雨的名字。
想起自己在昏迷恍惚间，好像确实看见过一个女孩模糊的身影，只是看不清她的样貌。
与其说是身影，不如说是光影。
在噩梦中，他曾坠入一片无尽黑暗的深渊。他全身僵寒，如溺冰海，惊恐挣扎却越坠越深，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正当他沉沉落向海底之时，眼前突然出现的一点光亮驱散了黑暗，令他重新燃起了求生的勇气。他追寻着那薄薄微亮拼命上游，终于浮出海面。
难道……这个花珀就是孟喜雨留下的？
那么勾易呢？也不知他被带去了哪里。
少年又想起花非谣曾说过的话。说自己没有立身之本，要是被抓去做了奴隶，后悔就晚了。
如今这条命是捡回来了，却终究还是沦为了苦力。蒙斯汉不兴奴隶制度，但这和奴隶又有何区别？他盯着自己单薄囚衣上的零八号数字和汉华关的印戳，心中不甘。
这让他想起了霜儿。自己曾从慕莲北庄鹿角洲救出的那个猫族幼奴。她的衣服上印着的也是八号。
无论如何，一定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