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俗共枕 第九章 专业人士
新的一周开始了。
周一上午，在实验小学的课堂内，穿着白色衬衫的田老师正在给同学们上课。
“今天我们学习《囊萤夜读》，上周末的作业就是预习这篇文言文，现在，想必，大家都可以通读下来了吧？”
话音刚落，她的眼神便从孩子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其实，这本是个下意识地举动，然而，在田希然真的发现某位同学，心虚地低下了头之后，她的矛头，便只好对准他。
“既然如此，那，有请我们的柯承谨同学，来为大家朗读一下这篇文言文。”
她的表情没变，笑意也没有收。可真正了解田老师的人，已经能看出来，她这是准备要训人了。
在某种程度上，此时“带上假面”后的田希然，居然和直播房里柯易的手段，异曲同工。
“啊？”
倒霉倒霉倒霉倒霉！
虽然心中已经骂了老天爷不知道多少句，但是，表情像便秘一般，柯承谨还是只能扭扭捏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额，《囊萤夜读》。”
装模作样地拿起书，他先将老师刚刚说过的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
然后，待他读完题目，看向正文之后，没错，没有预习的他，即使看着拼音，也无法顺顺利利地一口气将正文读完。
“额，一，音，胤，胤恭勤不倦，博学多通。家贫不常得油，油？哦，夏月则连，额，哦，囊，额，盛，数十，萤，火……”
一路磕磕绊绊，他已经不知道停顿了多少次。
“好了柯承谨同学。”
田希然将课本放在了讲台上，双手环绕胸前，然后，严肃地盯着他。
“你周末预习了么？”
她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那双凌厉的眼睛一瞪，便不怒自威。
“我错了老师，我，我没有预习。”
柯承谨只好像一个蔫了的茄子，低着头凄凄地说道。
“那为什么不预习呢？”
她再问道。
“我，田老师，其他语文作业我都写了，你可以检查，但是，我，我就是讨厌文言文。”
抬起头来解释了自己的原因后，他再次将头低了下去。
“讨厌文言文？”
田希然听到了这里面的关键。
“它那么复杂，有些字我还不认识，读了几遍读不懂后，我就是，就是觉得，不想看见文言文了。”
其实，对于田希然来说，抛去柯易的因素，她真的觉得柯承谨这个孩子不错。
成绩中等偏上不说，最关键的是，有一股机灵劲儿。
可是，上次她就发现了，这孩子学别的东西明明都很认真，可唯独，在学习文言文的时候，会经常性地开小差。
“不想看见文言文。嗯。”
听到他的原因后，田希然重复了一遍。
“是觉得太难了，是吧？”
她多问了一句。
“嗯，反正就是，越难我就越不会，越不会，我就越不想学。”
自从上次的“紧急联系人”事件后，柯承谨就很感激田希然，他眼中的田希然，已经不仅仅是老师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想应付对方，而选择实话实说的原因。
而且，他的坦诚，果然收到了回报。
凌厉的眼神突然柔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她缓缓张口道。
“嗯，老师知道你的意思，其实呢，老师最近，也遇到了一件，嗯，很难的事情。而且，对于老师来说，目前，这件事真的很棘手。可是，”顿了顿，她看向柯承谨，“事情难，我们就不做了么？现在的你们，年纪还小，学到的知识也大都通俗易懂，可是，再往后呢？等你们到了初中、高中，肯定会遇到比现在难学很多的知识，但是，难学就不学了么？”
她看了看下面坐的这些四年级学生，而她得到的答案，当然是“否定”。
“简单的知识点，我们用很短的时间就能学会，而困难的知识，我们大不了多花些时间罢了。就像文言文，柯承谨。”
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而被叫到的孩子在听到自己的大名后，更加集中了精神。
“由于你们接触文言文的时间还很短，就像英语一样，感到陌生、不适应，都是正常的，可是，就是因为不适应，我们才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适应，就是因为难做，我们才要更加努力地去做，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柯承谨，面对文言文，读了两遍读不懂就放弃的话，那你觉得，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学会它呢？”
孩子毕竟是孩子，有些时候，偷懒的思想占主导后，他便不会再去想那些道理了，即使，那些道理他本该知道。
因此，感觉到一股因为辜负老师而产生的羞愧感后，柯承谨小朋友将头低得更低了。
“好了好了。”看到柯易真心悔悟的表现后，田希然轻轻摇头，“闲话就不说那么多了，下面，由老师带着大家一起来学习一下这篇《囊萤夜读》。”
重新将课本从讲桌上拿起，田希然回归了正题。
而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她情不自禁教育学生的那番话，可能，更像是在说给她自己。
……
和田希然一样，田继峰和张云芬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只不过，田希然需要顶着熊猫眼去上课，他们老两口可不需要。
“真不知道你退休那么早干什么！整天就知道惹我生气。”
张云芬收拾着书房，对坐在椅子上的田继峰没好气地道。
一心情不好就爱收拾家，亲母女没跑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
想起昨天晚上，田继峰也是气得不要不要的。
他明明已经提前跟她们姐妹俩打好了招呼，可她们，偏偏就是要自己行动，甚至说都不跟自己说一声。
“有本事就不要找我收拾残局啊？”
他生气地嘟囔了一句。
“嘿！”
张云芬一把将抹布砸在了书桌上。
看来昨晚的火星还在，风一吹，战火重新燃起。
“怎么着，你昨晚干的是好事是吧？”张云芬怒目圆瞪，“我们让你去把她接回来，好好聊聊，结果你呢？带着她去泽水公园聊了一晚上后，直接送回家了！”
“那不然呢？”
田继峰丝毫不示弱。
“哦，把她接回山水，让你们好好吵一架？觉也不用睡，今天早上也不用去上班，是吧？”
他看着老伴儿，口若利剑。
“怎么能是吵架呢？我们，我们当然是要好好聊聊啊！”
张云芬狡辩道。
“哼，你那是聊？”
田继峰冷哼一声。
“然然都跟我说了，哼，天天跟着云芳，你倒是把她那鬼哭狼嚎的本事学去了！”
“你……”
张云芬指着田继峰的鼻子，可颤抖了两下后，她终究没说出什么。
“唉。”
只不过，重新放下胳膊的她，缓缓地叹了口气。
“我也没办法啊！可我真的不想让她和那柯易，唉，走到一块儿啊！”
“行了行了。”见到对方口风软了，田继峰也赶紧道，“所以我昨天才没敢让你们碰到一块儿。否则，你俩本就情绪不好不说，云芳在边上煽风点火，肯定没得聊！”
昨天自己太情绪化了，张云芬自己也知道，可是，没能跟女儿摊牌，她还是不甘心。
“对了，老田，你还没给我句准话呢！你这边到底是什么态度啊？”
虽然重新捡起了抹布，但是，张云芬还是皱着眉头问道。
“我，我没什么态度。”
犹豫了一下，田继峰淡淡说道。
“啊？没什么态度是什么态度啊？”
她重新拿起抹布指向老伴儿。
“你不会真想让然然嫁过去受委屈吧？”
她的分贝一下子又提高了一倍。
“哎呀你行了！”
一直秉持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田继峰，居然伸手一巴掌将老伴儿手里的抹布扇飞，然后，冲着对方怒骂道：“那是我亲女儿，我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这种委屈？”
被吓得呆在了原地，张云芬只好等着他的后半句。
好在，怒气消散后，这位老牌儿数学教师还是恢复了理性，徐徐地道：“我和然然做了个约定，她也知道咱们不想让她受委屈的初衷，但是，她说她一定一定，一定受不了委屈。”
“哎呀丈母娘都不待见了哪能……”
“你听我说完！”
田继峰吼道。
“所以，我的要求是，她要是能向我们证明了，她跟他一定会过得很好，我就支持她的决定。”
“啊？证明？怎么证明？”
张云芬问道。
“我觉得，她应该是想从，嗯，柯易她母亲那边入手。”
“啊？”张云芬像是听见了一件天方夜谭，“她一个外人，她想，插手他们家内部的事？这，可能吗？”
“我也认为不可能。”
“所以你的态度是……”他刚才都说不可能了，所以张云芬直接总结道。
“不不不。”可田继峰却摆了摆手，“我的态度是，我拭目以待！”
……
劳累了半上午后，拖着疲惫的身躯，田希然回到了办公室。可是，早晨没有见面的鲍老师，看见她刚刚进门，就立刻说了句：“恭喜你啊田老师。‘人气教师’到手了！”
“啊，哦对，多谢鲍老师。”
挤出一丝笑容后，她回应道。
“嗯？怎么了小田儿，不是应该高兴吗？有心事？”
鲍才英关心地问了句。
“额，没什么，可能只是有点儿饿了。”
再次微微地笑了笑，田希然拿起杯子就准备接水。
“那行吧。哦对了，跟你说个事。”
刚想回头，鲍老师又突然正色道。
“那个，今天上午领导开会，说，作为人气教师获得者，你需要准备一堂特殊的公开课。”
“啊？”
水龙头开着，田希然看向鲍老师。
“特殊的公开课？”
“对，学校领导说，你们这个‘人气教师’，毕竟是通过那些微信、微博等的新媒体平台投出来的，所以，为何不趁着这个风头，再利用一波这些新媒体平台，搞一波大的宣传呢？”
“啊？”
加了点儿热水，田希然又换了一边儿，打开了冷水水龙头。
“所以？”
“所以，你懂直播不？”
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地流着，而就在它即将注满水杯之时，鲍老师赶紧开口提醒。
“满了满了。”
“哦哦哦。”
回过神来，田希然赶紧关上了水龙头。甚至，还可惜般地舔了舔溢出杯口的水。
“没事，你不懂也正常。虽然你是年轻人，但毕竟这些玩意儿离咱们太远。”
以为是吓到她了，鲍老师赶紧提前帮她打圆场。
“额，对，我确实，那鲍老师，具体的，我到底……”
她看向一直很照顾她的鲍才英。
“具体的学校还在慢慢讨论和安排，我只不过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你放心，到时候无非就是你正常讲课，然后往教室后面安点儿直播设备什么的吧？我也不懂，其实，我跟你说，哈哈。”
突然，鲍老师神秘地笑了笑。
“咱领导也不懂，可没办法啊，大领导安排的！现在这个时代，要想做出点儿成绩，就得紧跟潮流。用大领导的话说，中国移动都在某音里当网红了，谁还敢小巧新媒体平台？”
刚才一直没笑的田希然，这次终于笑了。可她这次笑的原因，却仍不是因为鲍老师的逗弄。
然后，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后，她赶紧收住，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再次抬头问道：“那我需要做什么准备不？”
“哎呀谁知道呢？现在也就光有这么个壳而已！这上上下下，从大的整体布局到小的具体流程，咱学校里啊，没人熟悉！你就别愁了，让咱领导愁去吧！反正到时候，他让你怎么整你就怎么整，就算效果不好需要背锅，也轮不着你来背！你只要控制一下在镜头前别紧张就行，哈哈哈哈！”
虽然鲍老师说得不多，但大体上，田希然已经明白了。
“嗯，确实，虽然让咱讲课没什么问题，但要突然多几个镜头，我可能真还得适应适应。”
她先顺着鲍老师的话说了一句，然后，想起这件事面临的窘境，她眼珠子一转，突然问道：
“那如果，我能找来一个专业人士呢？”
周一上午，在实验小学的课堂内，穿着白色衬衫的田老师正在给同学们上课。
“今天我们学习《囊萤夜读》，上周末的作业就是预习这篇文言文，现在，想必，大家都可以通读下来了吧？”
话音刚落，她的眼神便从孩子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其实，这本是个下意识地举动，然而，在田希然真的发现某位同学，心虚地低下了头之后，她的矛头，便只好对准他。
“既然如此，那，有请我们的柯承谨同学，来为大家朗读一下这篇文言文。”
她的表情没变，笑意也没有收。可真正了解田老师的人，已经能看出来，她这是准备要训人了。
在某种程度上，此时“带上假面”后的田希然，居然和直播房里柯易的手段，异曲同工。
“啊？”
倒霉倒霉倒霉倒霉！
虽然心中已经骂了老天爷不知道多少句，但是，表情像便秘一般，柯承谨还是只能扭扭捏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额，《囊萤夜读》。”
装模作样地拿起书，他先将老师刚刚说过的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
然后，待他读完题目，看向正文之后，没错，没有预习的他，即使看着拼音，也无法顺顺利利地一口气将正文读完。
“额，一，音，胤，胤恭勤不倦，博学多通。家贫不常得油，油？哦，夏月则连，额，哦，囊，额，盛，数十，萤，火……”
一路磕磕绊绊，他已经不知道停顿了多少次。
“好了柯承谨同学。”
田希然将课本放在了讲台上，双手环绕胸前，然后，严肃地盯着他。
“你周末预习了么？”
她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那双凌厉的眼睛一瞪，便不怒自威。
“我错了老师，我，我没有预习。”
柯承谨只好像一个蔫了的茄子，低着头凄凄地说道。
“那为什么不预习呢？”
她再问道。
“我，田老师，其他语文作业我都写了，你可以检查，但是，我，我就是讨厌文言文。”
抬起头来解释了自己的原因后，他再次将头低了下去。
“讨厌文言文？”
田希然听到了这里面的关键。
“它那么复杂，有些字我还不认识，读了几遍读不懂后，我就是，就是觉得，不想看见文言文了。”
其实，对于田希然来说，抛去柯易的因素，她真的觉得柯承谨这个孩子不错。
成绩中等偏上不说，最关键的是，有一股机灵劲儿。
可是，上次她就发现了，这孩子学别的东西明明都很认真，可唯独，在学习文言文的时候，会经常性地开小差。
“不想看见文言文。嗯。”
听到他的原因后，田希然重复了一遍。
“是觉得太难了，是吧？”
她多问了一句。
“嗯，反正就是，越难我就越不会，越不会，我就越不想学。”
自从上次的“紧急联系人”事件后，柯承谨就很感激田希然，他眼中的田希然，已经不仅仅是老师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想应付对方，而选择实话实说的原因。
而且，他的坦诚，果然收到了回报。
凌厉的眼神突然柔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她缓缓张口道。
“嗯，老师知道你的意思，其实呢，老师最近，也遇到了一件，嗯，很难的事情。而且，对于老师来说，目前，这件事真的很棘手。可是，”顿了顿，她看向柯承谨，“事情难，我们就不做了么？现在的你们，年纪还小，学到的知识也大都通俗易懂，可是，再往后呢？等你们到了初中、高中，肯定会遇到比现在难学很多的知识，但是，难学就不学了么？”
她看了看下面坐的这些四年级学生，而她得到的答案，当然是“否定”。
“简单的知识点，我们用很短的时间就能学会，而困难的知识，我们大不了多花些时间罢了。就像文言文，柯承谨。”
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而被叫到的孩子在听到自己的大名后，更加集中了精神。
“由于你们接触文言文的时间还很短，就像英语一样，感到陌生、不适应，都是正常的，可是，就是因为不适应，我们才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适应，就是因为难做，我们才要更加努力地去做，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柯承谨，面对文言文，读了两遍读不懂就放弃的话，那你觉得，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学会它呢？”
孩子毕竟是孩子，有些时候，偷懒的思想占主导后，他便不会再去想那些道理了，即使，那些道理他本该知道。
因此，感觉到一股因为辜负老师而产生的羞愧感后，柯承谨小朋友将头低得更低了。
“好了好了。”看到柯易真心悔悟的表现后，田希然轻轻摇头，“闲话就不说那么多了，下面，由老师带着大家一起来学习一下这篇《囊萤夜读》。”
重新将课本从讲桌上拿起，田希然回归了正题。
而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她情不自禁教育学生的那番话，可能，更像是在说给她自己。
……
和田希然一样，田继峰和张云芬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只不过，田希然需要顶着熊猫眼去上课，他们老两口可不需要。
“真不知道你退休那么早干什么！整天就知道惹我生气。”
张云芬收拾着书房，对坐在椅子上的田继峰没好气地道。
一心情不好就爱收拾家，亲母女没跑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
想起昨天晚上，田继峰也是气得不要不要的。
他明明已经提前跟她们姐妹俩打好了招呼，可她们，偏偏就是要自己行动，甚至说都不跟自己说一声。
“有本事就不要找我收拾残局啊？”
他生气地嘟囔了一句。
“嘿！”
张云芬一把将抹布砸在了书桌上。
看来昨晚的火星还在，风一吹，战火重新燃起。
“怎么着，你昨晚干的是好事是吧？”张云芬怒目圆瞪，“我们让你去把她接回来，好好聊聊，结果你呢？带着她去泽水公园聊了一晚上后，直接送回家了！”
“那不然呢？”
田继峰丝毫不示弱。
“哦，把她接回山水，让你们好好吵一架？觉也不用睡，今天早上也不用去上班，是吧？”
他看着老伴儿，口若利剑。
“怎么能是吵架呢？我们，我们当然是要好好聊聊啊！”
张云芬狡辩道。
“哼，你那是聊？”
田继峰冷哼一声。
“然然都跟我说了，哼，天天跟着云芳，你倒是把她那鬼哭狼嚎的本事学去了！”
“你……”
张云芬指着田继峰的鼻子，可颤抖了两下后，她终究没说出什么。
“唉。”
只不过，重新放下胳膊的她，缓缓地叹了口气。
“我也没办法啊！可我真的不想让她和那柯易，唉，走到一块儿啊！”
“行了行了。”见到对方口风软了，田继峰也赶紧道，“所以我昨天才没敢让你们碰到一块儿。否则，你俩本就情绪不好不说，云芳在边上煽风点火，肯定没得聊！”
昨天自己太情绪化了，张云芬自己也知道，可是，没能跟女儿摊牌，她还是不甘心。
“对了，老田，你还没给我句准话呢！你这边到底是什么态度啊？”
虽然重新捡起了抹布，但是，张云芬还是皱着眉头问道。
“我，我没什么态度。”
犹豫了一下，田继峰淡淡说道。
“啊？没什么态度是什么态度啊？”
她重新拿起抹布指向老伴儿。
“你不会真想让然然嫁过去受委屈吧？”
她的分贝一下子又提高了一倍。
“哎呀你行了！”
一直秉持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田继峰，居然伸手一巴掌将老伴儿手里的抹布扇飞，然后，冲着对方怒骂道：“那是我亲女儿，我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这种委屈？”
被吓得呆在了原地，张云芬只好等着他的后半句。
好在，怒气消散后，这位老牌儿数学教师还是恢复了理性，徐徐地道：“我和然然做了个约定，她也知道咱们不想让她受委屈的初衷，但是，她说她一定一定，一定受不了委屈。”
“哎呀丈母娘都不待见了哪能……”
“你听我说完！”
田继峰吼道。
“所以，我的要求是，她要是能向我们证明了，她跟他一定会过得很好，我就支持她的决定。”
“啊？证明？怎么证明？”
张云芬问道。
“我觉得，她应该是想从，嗯，柯易她母亲那边入手。”
“啊？”张云芬像是听见了一件天方夜谭，“她一个外人，她想，插手他们家内部的事？这，可能吗？”
“我也认为不可能。”
“所以你的态度是……”他刚才都说不可能了，所以张云芬直接总结道。
“不不不。”可田继峰却摆了摆手，“我的态度是，我拭目以待！”
……
劳累了半上午后，拖着疲惫的身躯，田希然回到了办公室。可是，早晨没有见面的鲍老师，看见她刚刚进门，就立刻说了句：“恭喜你啊田老师。‘人气教师’到手了！”
“啊，哦对，多谢鲍老师。”
挤出一丝笑容后，她回应道。
“嗯？怎么了小田儿，不是应该高兴吗？有心事？”
鲍才英关心地问了句。
“额，没什么，可能只是有点儿饿了。”
再次微微地笑了笑，田希然拿起杯子就准备接水。
“那行吧。哦对了，跟你说个事。”
刚想回头，鲍老师又突然正色道。
“那个，今天上午领导开会，说，作为人气教师获得者，你需要准备一堂特殊的公开课。”
“啊？”
水龙头开着，田希然看向鲍老师。
“特殊的公开课？”
“对，学校领导说，你们这个‘人气教师’，毕竟是通过那些微信、微博等的新媒体平台投出来的，所以，为何不趁着这个风头，再利用一波这些新媒体平台，搞一波大的宣传呢？”
“啊？”
加了点儿热水，田希然又换了一边儿，打开了冷水水龙头。
“所以？”
“所以，你懂直播不？”
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地流着，而就在它即将注满水杯之时，鲍老师赶紧开口提醒。
“满了满了。”
“哦哦哦。”
回过神来，田希然赶紧关上了水龙头。甚至，还可惜般地舔了舔溢出杯口的水。
“没事，你不懂也正常。虽然你是年轻人，但毕竟这些玩意儿离咱们太远。”
以为是吓到她了，鲍老师赶紧提前帮她打圆场。
“额，对，我确实，那鲍老师，具体的，我到底……”
她看向一直很照顾她的鲍才英。
“具体的学校还在慢慢讨论和安排，我只不过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你放心，到时候无非就是你正常讲课，然后往教室后面安点儿直播设备什么的吧？我也不懂，其实，我跟你说，哈哈。”
突然，鲍老师神秘地笑了笑。
“咱领导也不懂，可没办法啊，大领导安排的！现在这个时代，要想做出点儿成绩，就得紧跟潮流。用大领导的话说，中国移动都在某音里当网红了，谁还敢小巧新媒体平台？”
刚才一直没笑的田希然，这次终于笑了。可她这次笑的原因，却仍不是因为鲍老师的逗弄。
然后，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后，她赶紧收住，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再次抬头问道：“那我需要做什么准备不？”
“哎呀谁知道呢？现在也就光有这么个壳而已！这上上下下，从大的整体布局到小的具体流程，咱学校里啊，没人熟悉！你就别愁了，让咱领导愁去吧！反正到时候，他让你怎么整你就怎么整，就算效果不好需要背锅，也轮不着你来背！你只要控制一下在镜头前别紧张就行，哈哈哈哈！”
虽然鲍老师说得不多，但大体上，田希然已经明白了。
“嗯，确实，虽然让咱讲课没什么问题，但要突然多几个镜头，我可能真还得适应适应。”
她先顺着鲍老师的话说了一句，然后，想起这件事面临的窘境，她眼珠子一转，突然问道：
“那如果，我能找来一个专业人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