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半世浮华 > 第84章 选择(十二)

半世浮华 第84章 选择(十二)

    关于姚都的彩礼白袅还是以前的要求,她要南游城。姚都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独孤欧阳在南游城内准备迎亲的事宜,总觉得这里将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如果姚国主真的答应了将南游城作为彩礼,那么根本就不会安排人在这里准备领土交割仪式,更不会在城外安排那么多伏兵。他越想越不对劲。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姚国主打算在迎亲的时候开战!

    独孤欧阳赶紧给白袅写了封信,告诫她要加强上岐城的守卫情况。

    战争本就劳民伤财何况现在还处于大灾之下……

    可惜这份情报被方寒的纸鸢截获。

    方寒看着密信上的内容半信半疑,为了弄清楚这份密信里的情况他决定派个值得相信的人前往。

    “你觉得派谁去最合适?”方寒问林辞楼。

    “属下不知……”

    “你去叫南泽过来。”

    “是。”

    得到了方寒的召见,楚玉成显得无比兴奋。他这个储君总算可以离开这四方天地,不用看枯燥的奏章了!他换了一身非常得体的衣服很快就来到了百尺楼。

    “父皇。”

    “起来吧,你看看这个。”方寒将密信递给楚玉成。

    拿到信的第一眼,楚玉成看到了熟悉的字迹,即使没有署名他也知道这信出自何人之手:“这是……独孤欧阳给四弟写的?”

    “是。”

    南游城现在是个非常关键的地方,此时独孤欧阳递回这封信虽然只是想让白袅早做准备,但是无疑也让她多了一份勾结敌国之嫌。

    “我需要找个信得过的人去南游,你愿意去吗?”方寒问。

    楚玉成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儿臣愿意。”

    方寒眼里多了几分欣慰:“我得提前告诉你,如果这信上说的是真的,那姚都很可能在签订交割仪式或者是迎亲的时候动手。一但开战你们将会变成先锋军……”

    “儿臣愿意。”

    “好,你去准备一下一个时辰以后就出发。”

    “是!”

    看着楚玉成很坚决的背影,方寒的心里居然有些纠结。

    姚都陈兵关外的事情在朝堂上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人纷纷预测两都将要开战。他们都在为自己谋划着……

    清晨,白袅坐在轿子上出城,方寒并没有来送她。反而是许多生活在皇城里的百姓。

    他们都赞叹白袅这个“长公主”是为了大义出嫁,是为了他们出嫁。

    时间匆忙,婚礼相关事宜本就不充分,但是方寒还是让她如期出嫁了。白袅身上的婚服还是楚国后亲手缝制的那套。头上的流苏样式也有些旧。但是无所谓,反正都是身不由己。

    楚国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现在的样子。双眼无神、脸色蜡黄、嘴唇毫无血色。谁能想象到近二十年前镜子前这个人是每日下田劳作,一般的男子都比不过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楚国后才缓缓开口道:“白止,为我梳妆。”

    过了一会儿也没见白止进来,楚国后便自己卸下头上的装饰,拿起那把珍视的木梳开始梳头。今天她自己梳头才发现乌黑的秀发里掺杂了不少银丝,原来以前梳头的人都将这些白发藏起来了。

    白止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国后,国后不好了……”

    “怎么了?”

    “主上昨日派三殿下去南游当先锋军了!”

    楚国后手里的木梳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你说什么?”

    “昨天下午,三殿下去百尺楼见了主上,然后殿下就带着军队连夜出发了……”

    楚国后虽然生活在后宫之中但是她也不傻,朝堂上的局势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现在去南游一但两国开战先锋军必死无疑!

    “主上现在在哪儿?”楚国后问。

    “在寝宫。”

    楚国后马上写了一封信绑在了鸽子腿上放飞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下人来通禀说林辞楼带着一个黄门在前屋等候。

    “麻烦让林大人稍作等候,我梳洗一下就来。”楚国后说着让白止给她梳洗打扮了一番。

    楚国后穿戴整齐之后来到前厅,她看见了林辞楼身后那个黄门手里拿的东西心里顿时又凉了半截——是她一直喝的那个损害身体的药。以前都是这么送来的,如今就连她怀有身孕也不能停……

    “林大人,这是为何?”楚国后问。

    “这是补药啊,您经常喝的那种。前段时间胎相不稳,主上怕这药损害皇子所以停了。现在主上怕你怀孕身子虚弱特意又将这药恢复了。”林辞楼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胡编乱造出来的,想必是早就计划好的说辞。

    “前几日欲晓医师已经说那是我最后一次服了,为了我和皇子的安全还是不要了吧。”

    “国后……这……”林辞楼看楚国后态度强硬知道楚国后肯定是不会再喝了。但是他没办法在方寒那里交差…

    “你也不用为难,我自己去找主上说!”

    白止听懂了话里的意思,接过了那个药盒。

    方寒在门口看到了拿着药盒的楚国后感觉她好像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悄悄跟身边一个下人说:“去查查今日都谁去了长春宫。”

    那人领命之后从侧门悄悄溜走。

    “主上,我有话要和你说。请屏退左右。”

    “好。”方寒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就都在门口等着吧。”

    屋内,楚国后将药盒放在桌上。

    “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想让我说什么?”

    楚国后心如绞痛,有些支撑不住的扶在桌子上。柔弱的样子让人觉得这个人马上就要碎了。

    “我们夫妻多年,你就是这么待我的?”

    方寒不为所动,没什么要去扶楚国后的意思。反而走到屋内拿出一个鸽子笼,笼中正是楚国后刚才放飞的那只,只不过绑在鸽子腿上的信已经被拿下开了。

    “楚潇潇!你要不要先跟我解释解释这个?你什么意思?你给楚国主写信让他保护南泽,哦不对,是楚玉成才对!楚玉成他身为储君担任护送和亲队伍的先锋军有什么问题吗?那楚国主是你什么人,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什么事儿都和他说?”方寒把信甩在桌上,厉声问道。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和楚国主已经没有关系了!这次请他帮忙是因为我害怕!是个人都知道这先锋意味着什么,你自小不让南泽习武现在却让他奔赴战场。他是你亲生儿子,你这是害他!”楚国后站直了身子,让自己看上去更有气势一些。

    “他是我亲生儿子?”方寒笑了笑“我实话告诉你我从来没认过这个儿子!我根本就没临幸过你,他是怎么来的?他是不是你在楚都带回来的野种都不知道,明明是你不忠!现在你说他是我儿子?”

    方寒说完之后看着楚国后难以置信的表情居然还有一种成就感。这么多年,他就看着楚玉成在自己眼前晃悠,越看越讨厌。现在终于把这些深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他也松了一口气。

    楚国后听明白了方寒的话,也懂了这么多年来他限制自己和楚玉成见面的原因。原来他一直怀疑自己!

    “你说你从未临幸过我?那南泽是怎么来的?大婚之日若不是你酒后乱性南泽又怎么会存在?你说我对你不忠?你对我又何曾忠贞过?这么多年,你忌惮我是楚都人,对我一直是忽冷忽热。你送来的药,你以为我不知道里面掺了什么吗?从最开始的避子药到后来损伤身体的药,你以为我真的一点儿都没察觉吗?我以为我的退让会让你良心发现,可是你却变本加厉!你怀疑我,现在怀疑南泽,甚至还怀疑肚子里这个未出生的孩子!你到底在怕什么?你到底怕我什么?我自问从未对不起过你!”

    “因为你是楚都人!”方寒的回答显得有些心虚,其实根本原因就是他的怀疑。但是他不想承认。

    “就这?真可笑!”楚国后嘲讽道”堂堂一国之主居然怕近千年的方都毁在一个病秧子手里!”

    “但是,今日之事不是证明了我说对了吗?你难道不是楚都安插在皇城里的内应吗?”

    “是!你早该知道我是楚都和亲公主,自然事事为母国考虑啊!但是现在我告诉你!你碰到我的底线了!你不该在昨日派南泽去当先锋,你更不该在刚刚给我送来这碗落胎药!皇城不会毁在任何人手里,但他会毁在你手里!是你残害忠良,纵容奸佞,忌惮皇子。皇城才会走到傍这千百年的产业还需要靠和亲求求援的地步!你没资格怪任何人,这一切都是你亲手造成的!”

    方寒气的发抖,因为这些话都是事实,都是他不愿意听人提及的事实。他头脑一热居然扇了楚国后一巴掌。

    楚国后压根没有预料到这一巴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扇到了地上。

    “呵!方忍冬!”楚国后强撑着坐了起来,只是坐了起来就耗费了她的全部力气,以至于后面再说话都十分虚弱“怎么?我说对了?你恼羞成怒了!”

    “你太累了,就在此处好好休息吧!”方寒说完拂袖而去。

    楚国后感觉自己肚子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几拳,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下流出鲜血但是无力喊叫昏了过去……

    走到门外的时候看着候在外面的白止和林辞楼。

    “侍女白止照顾国后不利,杖四十、处截舌之刑,没入罪奴所!”

    “主上、主上饶命啊……”白止跪在地上苦苦求饶也无济于事,两名禁卫军来将她拖了下去。

    “主上,如此处罚是不是有些过了……”林辞楼在旁边说道。

    方寒转头看向林辞楼:“你想为她求情吗?”

    “属下不敢。”

    “你在这看着国后吧,直到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为止。”

    “是。”

    南游城,独孤欧阳已经换好了姚都的官服在城门口迎接。

    白袅掀开轿帘一看,这周围的环境她再熟悉不过了,此时即将入城。斜前方正是接亲的独孤欧阳。

    “停轿!”

    轿子外面的教习婆婆赶紧说道:“公主,按照规矩此时您还还不能下轿……”

    “我说停轿!”

    车夫很为难,不知道该停谁的。

    独孤欧阳看着踌躇不前的轿子,走了过来:“怎么了?”

    “遣使大人,公主想要下轿。但是按照我们方都的规矩此时还不能下轿……”教习婆婆说。

    “入了我姚都地界就守我姚都规矩。她想下让她下来吧!”

    “可是……这……”

    “我跟着她!出什么事情我负责。”

    独孤欧阳掀开轿帘,向白袅伸出手:“来吧,出来看看。”

    白袅走下轿子,奔着城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南游城还和以前一样,青灰色的大块石砖垒砌而成的石墙向两边延伸,深红色带着金色门钉的大门紧闭,显示出无尽的庄严。城门上的谯楼带着边关独有的颜色。“南游城”三个黑色大字是第一任方都国主亲自题字写下的瘦金体,现在看来也依旧充满威严。

    一切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三年不见,这南游城似乎被风雨侵蚀的更厉害了。城墙上的石砖已经被风侵蚀的有些圆滑,石砖四面的棱角已经不是很分明。

    白袅伸手触碰城墙,一种释然的感觉在他心里升起,她想着:老伙计,我终于把你接回来了,在外三年受苦了……她一路摸着城墙走到了城墙上面。

    没一块石砖好像会说话一样,无声的向白袅诉说着着三年以来的遭遇……

    这里的视野还是那么开阔,目之所及除了苍凉没有任何变化。

    独孤欧阳跟在身后也到了城墙上面。他知道现在白袅心里十分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在后面跟着。

    “欧阳,我跟你说我在梦里幻想了无数次我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带兵将南游城抢回来,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它会靠着我和亲赢回来……”

    “我知道。还好,南游城还是回来了。在你出嫁前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