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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公子扶苏,请始皇退位! 第565章 惹我?(求打赏月票全订!)

    秦东陵,一处处茅草屋沿着河岸稀稀疏疏排着。

    鸡鸭鹅在岸边啄着稀碎的沙粒,毫无目的地在栅栏圈起的范围内走着,湿软的泥沙地上留下一枚枚凌乱的脚印。

    一辆朴素的马车走在沿着河岸踏出来的小道上。

    沿着小道一直向西,便隐隐约约看到一座高高凸起的陵墓。

    陵墓周边有着许许多多的平房。

    这里没有咸阳城的热闹,连鸡在林间走路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不要说一辆马车走过来了。

    茅屋里的住户闻声,以为是家里的儿子回来了,纷纷出来站在门口张望。

    驭手坐得笔直,车后跟着十六个武士,他们都没有骑马,徒步跟车。

    马车徐徐走过,越发靠近陵墓旁边时,原先那些平整的房屋一个个都消失不见了。

    只有在陵墓左侧的山坡高地上,一座大宅院赫然落在上面。

    周围也挨着许许多多的中型宅院。

    宅院里,坐着一位年轻人。

    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也是这片山头上权位最高的人。

    从咸阳来到东陵,一下子像是被人从人的世界扔到了荒郊野岭。没有士人与他交往,他和乡民们也只能限于聊家常。

    日子非常轻松,但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苦味。

    世界好像停止了。

    整天都没有事,男人就坐在家里观星辰变化,读经典书籍。

    人在失意的时候,往往能够听得进去书中的良言。

    他看书看得入了迷,甚至对着竹简和写书的人说话。

    大中午的,别人都正在家里睡午觉,他却在一个人对着竹简说话。

    他的妻子认为他很痴。

    这时候,也有一帮人不会睡午觉的。

    山坡下庶民人家的小孙子们却都钻在沟里和泥鳅为伍,他们玩耍时,是偷偷的,不出声的。

    马车正要往山坡上去,沟里忽然跳出来几個小孩。

    浑身上下都是泥,连脸都看不清。

    他们持着树枝,将树枝垮在腰间,气势,也不能说没有。

    总之马见到这群小孩都摇头。

    “来者何人,竟然敢擅闯当今大王生母赵太后陵寝?!”

    驭手见到更是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哪里来的毛孩?快让路,小心我打烂你们的屁股!”

    驭手故作凶狠的模样。

    但是这帮小孩见状,玩得更猛了,“呦!敢跟我们说话,你还是第一个。”

    “知道我父亲是谁吗?我父亲乃是官大夫左青!”

    为首的孩子,穿着开裆裤对着面前的人亮出身份,之后双手抱拳。

    其他人纷纷亮明自己的身份。

    “我父亲是不更。”

    “我父亲是大夫。”

    “竟敢惹到我们,你们真是嫌活的太长了。”

    这群小孩望着这马车,明明后面跟着十几个武夫,个个膀大腰圆。

    但是在他们眼中,这些人都只是稻草人罢了。

    他们私下里议论,“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部撂倒。”

    “我能把他们都给埋了。”

    这些孩子挑衅了半天,结果根本没有人把他们怎么样,自然一个个心痒痒的,又开始道。

    “马车上的人是什么人?”

    “懦夫吗?”

    “嗯。我看是。”

    车里的男人闻言两拳攥紧。

    若是别人,这事也就算过去了。可你们怎么敢冒犯我呢!

    他撩开帘子。

    是一个相貌异常俊秀的年轻人,头上戴着非常精致的铜冠,上面雕刻着鹤纹。

    “无知乡野小儿。岂不知我秦国遍地军功爵者,区区大夫算得了什么。”

    “把他们都给我扔进沟里!”

    身后那些武士听到,一个个都很诧异,少主怎么能和毛孩子们过不去呢。看他们多可爱啊。

    而且大家都觉得,和这样的小毛孩置气,传出去岂不是丢了少主颜面。

    但是,马车里的男人就是这样,爱和人较真。

    哪怕是小孩,他也要和他们较真。

    就在他们踌躇时,一团团泥巴砸到了他们自己的脸上。

    “嘿——”

    “嘿——”

    竖子们一边打,一边发出胜利者的笑声。

    这些武士再也无法忍耐了。为首的壮汉一人胳膊里夹起两只孩,手上又单提着一只,统统丢进了一边的泥沟里。

    “偷袭啊!偷袭啊!”

    “盗墓的人来了,盗墓的人来了!”

    孩子们哇哇大哭。

    “我要告诉我阿母。”

    马车上的年轻人听到这话,这才满意地对着那些被丢在泥坑里的人露出微笑。

    惹我?你们算是踢到铁板了。

    很快,马车继续前进,到了山坡上后,驭手下了马车,很恭敬地说。

    “少主,咱们到了。”

    蒙毅下了马车,从山坡上眺望这里的村郭人家、妇孺儿童在溪边玩闹。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若我长久地待在这里,怕是要闷死。”

    宅院里的人听到有车声,一个顽童站出来。

    “来者何人?”

    “秦国中大夫蒙毅,特来此拜访东陵公。还请小友如实转告。”

    这男孩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很是恭敬地对向他作揖的人回礼。

    “我一定如实转告。”

    回到院子里,孩童对着邵平摸着后脑勺道,“君侯,外面来了个面相刻薄之人,说要见你。”

    邵平皱眉,“可又说他叫什么?”

    “忘了。”

    “是不是姓蒙?”

    “没错,就是姓蒙。”

    邵平露出了微笑,“这是贵客。你不可造次。不可妄语。”

    孩童望着父亲,不住地点头。只是心中疑窦丛生。

    ‘父亲不是说,做人一定不要高傲吗。门外那个人那么高傲,过往阿父很不喜欢这种人,怎么这次这么高兴地去接待他呢。’

    当大门被打开,东陵公走了出来。

    他一身素白衣裳,面容清瘦。

    “蒙兄,别来无恙乎?”

    蒙毅看到邵平这般清苦模样,上前就将他抱住。

    “我很好。哪像你,伱在这里受苦了。”

    蒙毅说着,还左右环顾看看邵平在这里的府邸。

    陈设不如咸阳府邸华贵自不必说,只一个大院子算得上气派,院子十几棵大树。

    仆人更没有多少。

    邵平脸上无光,只是强作无事,“没有的事。我在这里很好。”

    “你都成这样了。”邵平两眼凹陷,面色虽然红润,可是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英勇。

    他像是提前枯萎的花朵一样。

    蒙毅这次来找的人,是他过去在咸阳城最好的朋友!

    只是这个人,他就是历史上给大汉丞相萧何献上计策的东陵公邵平。

    秦朝时期被封为东陵侯,负责看护管理始皇帝生母赵姬之陵寝。秦为汉灭,沦为布衣,于长安城东南霸城门外种瓜,瓜味鲜美,皮有五色,世人称之“东陵瓜”。

    二人来到座上。

    邵平猜到蒙毅必然是有好事,所以才来登门拜访自己。

    所以给他上了最好的酒,又让庖厨去打新鲜的鱼,杀猪宰鸡待客。

    蒙毅拉着邵平,对着他吐露自己在朝堂之上见到的不公。

    “前有中车府令赵高,秽乱后宫,勾结大臣,私设眼线,毫无底线。大王偏听偏信,我联合众臣上谏,竟然没有能够扳倒他!”

    “后来我又发现,堂堂上卿姚贾,竟然私自接受我秦国邦国的贿赂,这不是勾结外邦吗!”

    “老宗正年老,从不过问朝政。新宗正竟然继承他的作风,对王室内部秽乱之事充耳不闻,不管不顾。”

    “武成侯之孙王离,多次凭借祖上功勋,在咸阳城中横行霸道,看到良家女儿,竟然纵容手下强抢之。他祖父和他父亲明令不许他带兵,但是他不甘心。曾经私自离开咸阳,到军中贿赂部将,欲为千夫长。将军贲亲自将他送到廷尉府。”

    “廷尉竟然断他无罪,还跑去向将军贲赔礼。”

    “国尉乃世外高人,不嫌弃我秦国朝中人人虚伪势利,为秦国一统江山献计。可是大王……”

    邵平听着,连忙拉住蒙毅衣角。

    “菜熟了。先吃。”

    “哪里熟了。”蒙毅指着案上,“都是青菜水果,哪里有熟了的菜。”

    “先吃点垫垫肚子。一路上来饿了吧。”

    “坐车而来,谈什么饿了呢。”

    若说蒙毅,他还是很有头脑的。但是他知道自己在人面前,不懂圆融变通,所以在咸阳城外人面前,那是十分拘束,生怕被人看出来。

    但是在朋友面前,他就完全不担心自己的缺点被暴露了。

    邵平再劝。

    蒙毅胸中满是垒块,忽然又激奋起来。

    “我不吃!我来你这难道是因为我缺少美食吗?!”

    若是旁人,必然以为这是冒犯他。

    但邵平不会。

    邵平也很无奈。

    “看来你在咸阳城中郁郁不得志啊。”

    “那是当然!”蒙毅重重地放下酒爵,爵中浊酒都被晃到了案上。“我恨我权势不够大,说的话没有人听。”

    蒙毅说着,满目的痛苦。

    邵平望着蒙毅,顿时对如今朝中的状况有了猜测。

    自他被人对秦王献上谗言排挤,从咸阳城被撵到这里给赵太后看守陵寝,他的政治仕途就算是终结了。

    再到蒙毅,他身后有着一个庞大的世家。蒙氏人丁兴旺,族中才俊辈出。父亲身为彻侯,在朝中份位极高。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朝中都感到郁郁不得志,可见朝中风气已然越来越坏。

    这都是因为,大王执意要让小人掌权。

    “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邵平拿起酒爵喝起来,尽量让自己不去直面那些黑暗的事情。

    “你看这里,风景如画。”

    “山村野居,寥无人烟的地方,哪里来的风景如画。”

    蒙毅瞪着这山野,他很讨厌东陵这地方。

    这里不仅仅埋葬了大王的生母赵太后,还困住了他的兄弟。

    “你要是能和我一起在咸阳城,我们两一起在朝上说话,还怕其他人不畏惧我们?你是东陵侯,我是中大夫,咱们两联合起来,再勉强算上我大兄。到时候我们能在朝中刮起一阵革新之风!”

    邵平望着蒙毅,欲言又止。

    “我尚且走不出东陵山,何谈到朝中议政呢。自从家父丧,我在朝中就无人依仗。大王看在先父的面子上,才封我为东陵侯。”

    “胡说,明明人家嫉恨你的才华,看不惯你清正廉明。这才把你撵出来。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邵平听了,只是低下头来。

    蒙毅这个愣头青,也就只有我愿意和他做朋友了。

    邵平的妻子在一侧陪着两人,看到蒙毅还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忍不住偷笑。

    “真是一个痴,一个疯。”

    蒙毅看向一旁美丽端庄的妇人,“嫂嫂在说什么呢。”

    “你不来时,夫君常念叨你,说什么你把他忘记了。你一来,夫君却又一副恨不得你马上走的神色。”

    蒙毅听到,十分惊讶。

    “平——嫂嫂说的可是真话,看来你没少惦记我。不过我可忙于公务,没你这么多的时间伤春悲秋。猜猜我这次为什么亲自驱车来看你。”

    邵平只是望着蒙毅,他真遗憾,蒙毅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偏偏长了一张嘴。

    “我不听。你也别说。吃完快走!”

    “那怎么行?这可不是待客之道。”蒙毅望向邵平之妻,“嫂嫂你说是不是?”

    “中大夫想说什么,就快说吧。瞧把你憋的。”

    蒙毅是真的急了,脸色涨红!

    主要是,他的好兄弟居然把这话当着嫂子的面说出来。

    蒙毅还是望着邵平。

    两个人本来隔席而坐,蒙毅说得激动,早就卷着席子来到了邵平案前,渐渐地他自己也坐上了邵平的席子。

    邵平也一再挪,已经从主位上挪过去了。

    邵平感觉蒙毅不大对劲,“你这是做什么?要说就说。整这么多事。”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明明知道自己不得志,还跑来专门旧事重提啊。

    邵平来到这里快要五年了。

    蒙毅看过他六次。

    之前每一次来,蒙毅都是开门见山和他说国中之事。一开始邵平也很激动,恨不得拿着腰间的剑和蒙毅一起去干大事。

    直到听说蒙毅在朝中一升再升,甚至直接去了朝堂。

    邵平开始感觉到,自己之后只能成为一个听众了。

    但是这一次,蒙毅明显很不一样。

    “莫不是要出远门了?”邵妻望着邵平的神色,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人的个性,就像一把双刃剑,有些时候吸引人,有些时候却伤人。

    蒙毅望着邵妻,“嫂嫂竟然猜中了。”

    “以往过来,中大夫都要带文书过来,与我夫君一同评判,今次与以往大为不同啊。”

    邵平望着蒙毅,“你真要出远门?”

    古时候,出一次远门有着再也回不来的风险。哪怕是帝国的将军,再位高权重,有重兵保护,面对山高水长,也还是无能为力。

    所以古人要出远门,都是要提前交代很多事,东奔西走探望一些重要的人。

    “大王要派遣你外出做郡守了?”

    邵平一直知道,大王有意重用蒙毅。按他的升迁路径来看,要是再往上走,就得去地方为官,积攒资历。所以外出为郡守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邵平说着,面上像是落满了灰尘。他比蒙毅,只大三个月罢了。

    “我要随太子去往齐国邯郸了。”

    邵平顿时眼前一亮,“我听闻,太子决意整饬诸子百家。去年上林苑秋狩的事情,更是传的沸沸扬扬。说是要大力整治经学世家和诸子后人。你这次跟随太子去往邯郸,莫非也是为了这件事。”

    蒙毅顿时又神采奕奕。

    “只是其一罢了。大王都派太子出马了,怎么会是只为了诸子百家呢。听说太子这次前去,主要是震慑六国,为了给大王探路。”

    “探路?”

    “是啊,大王决意日后要巡视列国。”

    “大王已经把封国的事情提出来了吗?”这不像他啊。就他那点心胸气量,听到有人骂他就要大怒,怎么会舍得主动提出来封国呢。

    蒙毅还低头想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这我倒是没听说。说起来是啊,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有听人公开议论呢。”

    “估计是在等大战都结束了,将军们都从各地赶回来了,再仿照周朝分封吧。”

    邵平听到,摆摆手笑了笑。

    邵平,张苍,多少有才华的人被挤出来了。就秦王信任赵高、李斯等人一系列事情来看,大王不大可能会封国啊。

    但是他如果不封国的话……

    难道要在全天下推行郡县制吗。

    这太疯狂了。

    “不可思议!”邵平说着。

    “怎么了,行过去行过的事情而已,有什么不妥当的呢。”

    邵平望着蒙毅这个呆子,他把大王当成大好人,毫无底线地拥戴他,敬仰他。

    这样固然得到了大王的信任,可是因为他看不到大王的缺陷,有时候却会害了自己。

    “我这次来,只是告诉你一声。若是这次我建功立业回来。一定替你在大王面前陈情,让你回到咸阳。之前一直不好开口,都是因为你在这里守陵不过一二年。”

    “我看现在,时机成熟了。现在你有了苦功,再加上我为你亲自在大王面前说你的好话,你肯定能很快得到大王重用。”

    邵平摇摇头,“你不需要这样做。而且即便你做了,我也还是得不到大王的重用。”

    “为什么?”

    “我的眼睛,从来都是去看人和事的正反两面,不会只盯着其中一面。在我的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应该的。”

    邵平固然怀念咸阳,但是他深察人性,知道一个人若是才华非凡,可是背后没有依仗,是没有办法在咸阳容身立足的。

    他是个才士罢了。

    能承袭祖上的爵位,又被封侯,已经是非常好的结局了。

    “就让我和家人一起在这山中安静地度过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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