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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明月 第6章 稻田青蛙

    被老爹抽了几条子后,陈石头才知道,稻田里的青蛙是用来吃禾苗上虫子的。

    在禾苗收割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杀稻田里的青蛙。

    自那事件之后,陈石头只要看到青蛙,脑子里就能想起后背被条子抽的火辣辣疼的感觉。

    陈友河被谢氏一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什么,想起一点事,吃过午食在出去办了。走吧,进屋。石头带妹妹们进屋。”

    石头只好提着鱼进了院子。

    桐江村谢氏,谢氏第一个秀才,谢文元去年从祁东县师爷的位置退下来,回家做起了富家翁。

    已经五十二岁的谢文元看起来却非常健朗。走在桐江村的稻田边,口鼻中充满了禾苗清洗的气息,他心情异常舒畅。

    “十三叔公,你怎么来稻田里了。这会太阳可毒辣,仔细中暑了?”

    县里任命乡里挂牌的正牌农官,也是谢氏在梅沙圩第二位农官谢秉松从稻田边迎上来。

    “老小子,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在我面前睁眼说瞎话。”

    谢文元低声呵斥道。

    “这天上云层朵朵,如何有大太阳?”

    谢秉松抬头看看天,确实,这会头顶被一大片云层挡住了太阳。

    “嗨,我这不是在田里忙晕了吗?叔公勿怪。”

    谢秉松打趣起来。

    谢文元矮身摸了摸田地里的矮禾苗。

    “这稻田里的禾苗种上去有两月余了吧!比去年长势如何?”

    谢文元对地里的庄稼很关心,不是因为他名下有十多亩免税肥田。而是因为这个时代底层读书人对耕读传家的底层认知。

    听到谢文元问话,谢秉松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感觉不太好,这天,都一旬子了,光见闷热不见阳光。感觉稻田里要起蛾虫灾了。”

    谢秉松苦恼的摇头,“要是老天爷不开眼,再弄个午后阵雨的话,估摸着十有八九是要起蛾灾的。”

    谢文元不由的也皱起了眉头。稻田蛾虫灾,这可不是小事。

    一旦起了蛾灾,这一季的稻子最少减产三成。

    严重了减产一半多也有可能。好年景时,一亩田的正常收成也不过三石半。

    若起了蛾灾,到时候,税收指标下来,衙门各个部门都要吃挂落。

    老百姓更是会怨声载道,若老百姓交了足了早稻粮税。自己糊口的吃食只能等晚稻收成。

    如此一来估计很多人又要吃糠咽菜了。

    谢文元知道,若真的起了蛾灾,蛾灾面前,谁都束手无策。

    只盼着能在蛾灾起来之前,想法子。于是他开口道:“你可有想什么法子应对?”

    谢秉忠无奈摇了摇头。

    “其他村子可有此等情况发生?”

    谢文元又问。

    “我仔细看了附近六七个村子,还问了县城附近村子里的几个官田,他们也发现了这等情况,另外我还还询问了上山乡,马山乡,石头堡乡的几个同僚,他们也都有这样的担心。”

    谢秉松答道。

    闻言谢文元垂眉思索起来,片刻后又问:“可有向县衙户房禀报?”

    谢秉松摇头:“还未发生的事情,县衙根本不会听。昨日,梅沙圩保长梅大人已经写了文书交上去。只是不知道户房的大人们有没有时间看?”

    谢文元揉了揉太阳穴,他也感觉棘手,县衙程县令是江西道人氏,熙宁二年同进士出身,三年前刚到永兴县任职时,颇有一番豪情,想要有一番作为。然而,面对多山少地的永兴县,又有各大乡绅的掣肘,他也徒呼无奈。转眼一个任期届满,估计年底考核,最多只能评个中下了。

    若今年秋税,税收失利,农田税负减少太多,估计他那个中下评会换成下评了。

    如此一来他的仕途也将黯淡无光。

    谢文元抬头看了看宽阔的稻田,轻风吹拂下,一层层稻浪随风起舞。

    他想起早上教授族学子弟们的课业,不由的咬了咬牙。

    “秉松,你下午到我家来。我亲自写封信给户房管事,你早些送到他处。”

    谢秉松急忙点头答应。他心里清楚,县衙面对这情况估计也束手无策。

    如诺蛾灾严重,说不得县衙会要求他们在稻田里改种其他庄稼。

    陈石头和陈友河说了要挖窑,烧木炭的要求。陈友河道:“那些荆棘枝是爹爹准备拿来烧土皮灰用来肥田的。你要烧炭做甚,须知,烧木炭的手艺,在咱们永兴县都是非常紧俏的。有些人烧了五六年的炭,也不能确保烧出好的响炭。”

    “你,是怎么知道烧制响碳手艺的?”

    石头道:“爹爹,这些荆棘枝,烧土皮肥不好,枝条上刺太多,沤肥也沤不烂,很容易伤人。而且烧出来的灰也不适合用在水田里,用在旱地里才比较好。”

    陈友河怪异的看着儿子。

    “石头你怎么知道,荆棘枝烧土皮肥不适合用在水田,适合用在旱田里?”

    陈友河当然知道荆棘枝烧沤土皮肥不好肥田,根少枝多的草皮灰,更适合用在旱地里。只是,他也是在做了好多次尝试之后才知道的。

    这么小的儿子,他是如何知道的?

    “我做梦的时候,白胡子爷爷告诉我的!”

    石头把给谢氏说过的话,对陈友河说了一遍。

    陈友河认真的打量起儿子来。

    但见石头目光清澈,神态平平,没有丝毫的异样。

    陈友河脑子里想起前几天院子右边那个惊天炸雷,不由的心里一急。

    “难道!那雷公附体,占了儿子的身子?”

    “不可能吧?”

    陈友河再想想这两天儿子的情况,没发儿子有什么不一样,除了今天说的这句话,一切都那么正常。

    陈石头看爹爹不说话只怔怔看着他。

    “爹爹,你答应了!我们去洗鱼吧,水缸里水不多了,爹爹去挑水回来,我去洗鱼。友水叔送的鱼,大鲤鱼哟!”

    石头伸手把在耳边飞舞的蚊子赶开,又道:“爹爹,咱们家是不是有种植薄荷和紫苏。”

    陈友河没想到石头会问这些东西,便道,“知道了,一会挑水回来的时候,在田埂边摘些回来。”

    陈友河以为儿子要放紫苏薄荷到做鱼的菜里。

    石头道:“田埂边上就有种吗?太好了。我要多摘些回来。”

    谢氏从厨房出来听到儿子说要摘薄荷和紫苏问道:“石头你要摘那么多薄荷紫苏做甚,家里前些日子摘的薄荷紫苏还没用完呢?”

    石头更高兴了,道:“娘,那你把他们放哪里去了?对了,薄荷紫苏你摘好些天了,他们有没有被晒干?”

    谢氏道:“喏,在那厨房灶台边。煮鱼,也不用放太多,放多了五丫不吃。”

    “娘,我不是用来放鱼菜的,晚上你就知道了。”

    石头说着又看向陈友河道:“爹爹饭后给我做个木盒子。我给爹画出要做的样式。爹爹照做就好。”

    陈石头小时候,陈友河给儿子做过几个木制玩具,现在小女儿还经常拿着那玩具乱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