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都往事【工作笔记】 第98章 牛肉面和五粮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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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兴安应该属于一个较为质朴的领导。
这是因为他对于检查组的招待实在是非常一般，按照他的思路就是：支行没有钱，你们只好委屈一下了，检查组入场的时候他就这样特别提示了。而且他还额外强调，这里的人爱告状，说大吃大喝就是罪状。
虽然他完全清楚省行的检查组可能会影响他的命运，假如他招待不周，引起检查组大家的不满，回去在领导面前不说你好，你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检查组的人如果不爽，一定会把火发在一把手身上。
可是，一个破烂支行，穷得叮当响，“地主家实在拿不出余粮了”。这样一来，第一顿欢迎入场检查的招待宴，还算是搞得凑合，后来几天的招待，就显得明显后劲不足。支行职工灶那种简单、没有什么油水的饭菜，无法提起大家的食欲。对于如何改善伙食，兴安有所创意的，他脑子里能想起来的，也就是带着大家去临潼赫赫有名的“铁蛋牛肉面”。
大部队前来吃牛肉面，无疑给这个餐馆带来了福利，以至于餐馆的老板亲自出来端茶倒水。
梓涵注意到，也许这个餐厅建立之初，恐怕是想打造“临潼米其林牛肉面”的典范，所以，餐馆从装修得一丝不苟的门头，到餐馆桌椅板凳体现出的质朴厚重，还有餐馆的服务生胸前都别着自己姓名的牌子，足以证明，此餐馆在临潼这个地界与众不同。
让人感觉奇葩的是，铁蛋老板胸前的牌子堂而皇之地标注“董事长兼总经理”，换句话说：我就是铁董兼蛋总！
牛不牛？你服不服？
兴安恐怕是不服的：老子是华都银行临潼地界的一把手，啥时候轮到你牛逼哄哄的？
他一招手：铁蛋，今天来的都是我们省行的领导，你要好好做，一定要把大家招呼好，否则，今后我们就不过来吃饭了！
无疑是一个威胁，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省行有多大，他铁蛋浑然不知，但是临潼华都银行在这里可是牛逼得很呐，搞不好，这个大客户就跑了。所以，铁蛋董事长满脸堆笑，点头哈腰，为我们的兴安行长点上烟，并且一再说：包在我身上了！然后就迅速跑进后厨，招呼伙计们准备饭菜了。
牛肉面是这个餐馆的招牌饭，除此以外，餐馆也做炒菜、凉菜之类的，至于饭菜质量如何，梓涵已经忘记了。
以后，当梓涵去临潼的时候，曾经想到过再去拜访一下这个“米其林牛肉面”，想再看看铁蛋总，但是已经找不到这家餐厅了。
临潼华都银行的问题是显而易见的，基层员工和中层干部与省行空降领导的对立，导致业务进展缓慢。当地最有钱的单位是兵马俑博物馆和驻军，但他们都不是华都银行的客户。
另外，支行的办公楼看上去陈旧且拥挤，伴随着员工的无精打采，大家甚至严重质疑：这个支行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更早之前的老孟做临潼华都银行一把手的时候，他的光辉形象，完全就像一位刚从农田里归来的老农民：鞋上粘着潮湿的黄泥巴，手上似乎还沾有草窠，仿佛可以看见他叼着一个旱烟袋，攥着笔在烟盒的背面写着：
今发放给某某人民币贷款50万元，为期一年，利息10%，特立此据。
看似幻觉，但这一事件是真实发生的，只是前面对孟行长出场的描绘，是梓涵臆想的。因此，这种基础的支行能干出个毛线来？梓涵不知道田光军当年过来是怎么开展工作的，恐怕如果不矫枉过正，这个支行基本上没有任何发展的可能。
他还记得在信贷处的时候，大家曾经一起到临潼玩，接待大家的是临潼支行的信贷科长。这是一位连话都说不清楚，整天迷迷糊糊的醉鬼。但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轮到下半场的时候，他突然就满血复活了。非要招呼大家去临潼最开放的歌舞厅，吆喝妈妈桑给大家上新来的小姐，然后装作为大家选小姐，用他那胖乎乎的咸猪手，去揩每一位小姐的油水。
这件事情曾经让梓涵恶心不已，他对这家支行留下了极其恶劣的印象。
现在，兴安过来了，大刀阔斧、大力整治，把这些混饭吃的统统赶到一边儿。兴安准备提拔一些想干事、能干事的人，可惜，这个行很难在当地找出立刻能够挑大梁的，因为你不可能把所有的科长、分理处主任、储蓄所所长都撤换成空降干部吧？
这就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这里的地头蛇就是临潼行的中层骨干，你省行不是牛逼吗？好的，老子都不给你干，而且，我们不干，看谁敢冒头出来为你们这些空降干部干活儿？！
市分行，特别是机关的人，合并后被省行整治得七荤八素，几乎每个人都变得老老实实，不敢乱说乱动。但是，临潼华都银行却不吃你省行这一套，就是给你暗中掣肘，连阳奉阴违都不做了，明打明地和空降领导对着干。
在缺少费用、缺少业务骨干的情况下，兴安给检查组吐槽，他觉得自己进退维艰，有一肚子苦水，想要通过这些检查组的成员转告给省行领导。
只是他恐怕会错意了，他们没有这个本事，听故事可以，表示同情可以，让检查组解决这些困难，恐怕只有秦立平能忽悠你兴安了：没问题，27军开户事情我来协调！就包在我身上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吃了铁蛋董事长的牛肉面，还有牛舌头饼，大家挥一挥手，道一声：珍重，兴安同志！你好自为之。
然后，大家起身拍一拍屁股前往下一家：咸宁路支行。
咸宁路是梓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了，杨睿智和史亚洁见到他，显得依然十分亲切。但是，梓涵总感觉他们有什么难言之隐，谈话的时候总感觉他们欲言又止。
招待大家吃饭是史亚洁出面的，吃饭的地方也是周围极其简易的餐厅。支行似乎想刻意塑造一个廉洁奉公，不搞大吃大喝的支行，但是梓涵当然知道这属于装逼。这种简餐似乎也不简单，虽然餐餐简易，但是每餐都要喝酒，喝酒也都是廉价的白酒，喝起来让人头疼。
最后的离场告别宴会，杨睿智发话要求一定要招待好大家，吃饭地点选在了南大街的豪门大酒楼，但是喝什么酒，似乎没有交代。以至于老崔在车上嚷嚷起来：“今天晚上无论如何在不能再喝酒了，除非五粮液！”
这句话一度被传为笑谈。不过，告别晚宴确实上了五粮液，也算是功德圆满，大家皆大欢喜。
至于这次检查查出了什么问题，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能再喝非五粮液的白酒了，有些吃不消了。
这是因为他对于检查组的招待实在是非常一般，按照他的思路就是：支行没有钱，你们只好委屈一下了，检查组入场的时候他就这样特别提示了。而且他还额外强调，这里的人爱告状，说大吃大喝就是罪状。
虽然他完全清楚省行的检查组可能会影响他的命运，假如他招待不周，引起检查组大家的不满，回去在领导面前不说你好，你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检查组的人如果不爽，一定会把火发在一把手身上。
可是，一个破烂支行，穷得叮当响，“地主家实在拿不出余粮了”。这样一来，第一顿欢迎入场检查的招待宴，还算是搞得凑合，后来几天的招待，就显得明显后劲不足。支行职工灶那种简单、没有什么油水的饭菜，无法提起大家的食欲。对于如何改善伙食，兴安有所创意的，他脑子里能想起来的，也就是带着大家去临潼赫赫有名的“铁蛋牛肉面”。
大部队前来吃牛肉面，无疑给这个餐馆带来了福利，以至于餐馆的老板亲自出来端茶倒水。
梓涵注意到，也许这个餐厅建立之初，恐怕是想打造“临潼米其林牛肉面”的典范，所以，餐馆从装修得一丝不苟的门头，到餐馆桌椅板凳体现出的质朴厚重，还有餐馆的服务生胸前都别着自己姓名的牌子，足以证明，此餐馆在临潼这个地界与众不同。
让人感觉奇葩的是，铁蛋老板胸前的牌子堂而皇之地标注“董事长兼总经理”，换句话说：我就是铁董兼蛋总！
牛不牛？你服不服？
兴安恐怕是不服的：老子是华都银行临潼地界的一把手，啥时候轮到你牛逼哄哄的？
他一招手：铁蛋，今天来的都是我们省行的领导，你要好好做，一定要把大家招呼好，否则，今后我们就不过来吃饭了！
无疑是一个威胁，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省行有多大，他铁蛋浑然不知，但是临潼华都银行在这里可是牛逼得很呐，搞不好，这个大客户就跑了。所以，铁蛋董事长满脸堆笑，点头哈腰，为我们的兴安行长点上烟，并且一再说：包在我身上了！然后就迅速跑进后厨，招呼伙计们准备饭菜了。
牛肉面是这个餐馆的招牌饭，除此以外，餐馆也做炒菜、凉菜之类的，至于饭菜质量如何，梓涵已经忘记了。
以后，当梓涵去临潼的时候，曾经想到过再去拜访一下这个“米其林牛肉面”，想再看看铁蛋总，但是已经找不到这家餐厅了。
临潼华都银行的问题是显而易见的，基层员工和中层干部与省行空降领导的对立，导致业务进展缓慢。当地最有钱的单位是兵马俑博物馆和驻军，但他们都不是华都银行的客户。
另外，支行的办公楼看上去陈旧且拥挤，伴随着员工的无精打采，大家甚至严重质疑：这个支行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更早之前的老孟做临潼华都银行一把手的时候，他的光辉形象，完全就像一位刚从农田里归来的老农民：鞋上粘着潮湿的黄泥巴，手上似乎还沾有草窠，仿佛可以看见他叼着一个旱烟袋，攥着笔在烟盒的背面写着：
今发放给某某人民币贷款50万元，为期一年，利息10%，特立此据。
看似幻觉，但这一事件是真实发生的，只是前面对孟行长出场的描绘，是梓涵臆想的。因此，这种基础的支行能干出个毛线来？梓涵不知道田光军当年过来是怎么开展工作的，恐怕如果不矫枉过正，这个支行基本上没有任何发展的可能。
他还记得在信贷处的时候，大家曾经一起到临潼玩，接待大家的是临潼支行的信贷科长。这是一位连话都说不清楚，整天迷迷糊糊的醉鬼。但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轮到下半场的时候，他突然就满血复活了。非要招呼大家去临潼最开放的歌舞厅，吆喝妈妈桑给大家上新来的小姐，然后装作为大家选小姐，用他那胖乎乎的咸猪手，去揩每一位小姐的油水。
这件事情曾经让梓涵恶心不已，他对这家支行留下了极其恶劣的印象。
现在，兴安过来了，大刀阔斧、大力整治，把这些混饭吃的统统赶到一边儿。兴安准备提拔一些想干事、能干事的人，可惜，这个行很难在当地找出立刻能够挑大梁的，因为你不可能把所有的科长、分理处主任、储蓄所所长都撤换成空降干部吧？
这就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这里的地头蛇就是临潼行的中层骨干，你省行不是牛逼吗？好的，老子都不给你干，而且，我们不干，看谁敢冒头出来为你们这些空降干部干活儿？！
市分行，特别是机关的人，合并后被省行整治得七荤八素，几乎每个人都变得老老实实，不敢乱说乱动。但是，临潼华都银行却不吃你省行这一套，就是给你暗中掣肘，连阳奉阴违都不做了，明打明地和空降领导对着干。
在缺少费用、缺少业务骨干的情况下，兴安给检查组吐槽，他觉得自己进退维艰，有一肚子苦水，想要通过这些检查组的成员转告给省行领导。
只是他恐怕会错意了，他们没有这个本事，听故事可以，表示同情可以，让检查组解决这些困难，恐怕只有秦立平能忽悠你兴安了：没问题，27军开户事情我来协调！就包在我身上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吃了铁蛋董事长的牛肉面，还有牛舌头饼，大家挥一挥手，道一声：珍重，兴安同志！你好自为之。
然后，大家起身拍一拍屁股前往下一家：咸宁路支行。
咸宁路是梓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了，杨睿智和史亚洁见到他，显得依然十分亲切。但是，梓涵总感觉他们有什么难言之隐，谈话的时候总感觉他们欲言又止。
招待大家吃饭是史亚洁出面的，吃饭的地方也是周围极其简易的餐厅。支行似乎想刻意塑造一个廉洁奉公，不搞大吃大喝的支行，但是梓涵当然知道这属于装逼。这种简餐似乎也不简单，虽然餐餐简易，但是每餐都要喝酒，喝酒也都是廉价的白酒，喝起来让人头疼。
最后的离场告别宴会，杨睿智发话要求一定要招待好大家，吃饭地点选在了南大街的豪门大酒楼，但是喝什么酒，似乎没有交代。以至于老崔在车上嚷嚷起来：“今天晚上无论如何在不能再喝酒了，除非五粮液！”
这句话一度被传为笑谈。不过，告别晚宴确实上了五粮液，也算是功德圆满，大家皆大欢喜。
至于这次检查查出了什么问题，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能再喝非五粮液的白酒了，有些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