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判官大佬他人设又崩啦 第189章

    “就在这儿聊,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很容易的事情,你只说答应或不答应就好。”

    而黎清就像是看不出白木熙的焦急,语调也慢悠悠的,虽说有威胁的意味,但却并不急切,反而真像是好声好气的商量。

    但白木熙现在可不敢与黎清讨价还价……

    白木熙仍旧迟疑,在与黎清沉寂的对视片刻后,只好先开口解释,“白付裕的事情,我并不是不想公布,况且他在做了那么恶事后,也不配再享誉盛名,但是你怎么办?”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尾音渐渐隐去——黎清的身世也会随着白付裕的记忆公布而被别人诟病,白木熙都能预想到,那些术士会以怎样的嘴脸来对黎清进行谴责与迫害。

    但是黎清从始至终都没错,他甚至都无权左右自己的降生与死亡。

    他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不能再让他因为白付裕的罪孽背负更多。

    “……我已经把白付裕杀了,你应该能看出来,那把红伞就是由白付裕制成的。”

    “所以,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说法……不牵扯你,甚至能将你完美摘出来的说法。”

    “我打算在那些记忆上动手脚,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查询相关的典籍,我们可以把记忆修改并删减,说这一切都源于白付裕的疯魔,他杀了那些婴孩也没有特别的目地,就是为了泄欲。”

    “而你,绑架白付裕就是为了要将真相公之于众,是我眼瞎心盲,才会将你抓起来……”

    “不需要。”黎清抬手打断了白木熙的话语——修改记忆内容这种偏门的术法究竟是否存在都不得而知,他根本等不及,而且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对于白木熙的这些解释,黎清不想深究真假,他也不需要所谓的清白,因为他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就背着罪孽,又有什么清白可言?

    白木熙被打断后似乎还想劝说些什么,但黎清没等他开口,便转了个身,双腿都悬在井里了。

    “黎清!”白木熙见状彻底慌了,连忙妥协,“好、好!我现在就公布!黎清你转回来,把脚收回来……”

    白木熙边说着边翻找出纸人和符纸,也不知用了哪类术法,竟直接将原纸人中承载的记忆原样复制了好几份,又施了术让纸人们飘动四散至白府上空。

    先是一个人注意到发出疑惑的惊呼,随后接连几个白家人都向半空看去,不禁纷纷试探伸手,取下了飘在高处的纸人。

    纸人在被捏住的瞬间就自动开始运作,一时间近乎整个白府的人都面露震惊的看着纸人中记录的,他们伟大前家主的所作所为。

    当然,其中也包括当年世家小辈遇害的真相、黎清诞生的全过程与他遭受过的每一次酷刑。

    一些接受能力差的术士直接吐了出来,而身经百战的老一辈人也都双目赤红,不知是悲还是怒。

    白木熙不希望任何人看到黎清狼狈的一幕幕,那样痛苦凄惨的样子,但是,见黎清转过头对自己平静的凝视,他也只能一咬牙,遏制住自己想要摧毁纸人的欲望,并主动开口给出承诺。

    “我之后就让人把这些纸人分别送去其他世家家主的手上,并将这些内容通过口述宣扬,保证让整个玄术界都知道白付裕的所作所为……”

    闻此,黎清才满意的点点头,也松了口气,并别过头不再看白木熙,只是轻声说出一句,“大木头,谢谢你,我可以放心去赎我自己的罪孽了。”

    白木熙心头一紧,是因为那声熟悉的称呼,也是因为他看清了黎清此刻的意图——

    “不…这不是你该赎的罪!我已经把白付裕的魂魄送下枯嚎井去了,是他该赎罪!你本来就没有错,这一切与你无关……”

    然而,黎清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稍显清瘦的背影看起来很是寂寥,“他是罪魁祸首,而我,才是罪恶本身。”

    “如果说白付裕的欲望是种子,那么我就是那颗因恶欲结成的果实。‘因’有罪,我这颗‘果子’也是生来罪孽。”

    “是我抢了那些婴孩们活下来的机会,如果不是为了我的诞生,他们本来也能亲眼看看这个世界……”

    白木熙能明显的听出黎清话语中的厌世,他眼眶泛红,焦心不已,泪水再也藏不住的夺眶而出,在情急之下带着些哭腔高喊出声。

    “黎清……你答应过的!我把白付裕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你就和我回去!”

    黎清也确实因为这句话回过了头,然而,白木熙却哽住了,未尽的话语也无法再说出口……

    他愕然的发现,黎清的脸庞不知何时竟已被泪水沾湿——这是他第一次见他流泪。

    黎清大概是世界上第一个学会流泪的恶子吧?所以,他也是到此刻才知道,恶子的泪也是特殊的。

    那些泪滴顷刻化成黯淡的墨色圆石,一颗接着一颗的砸落在地——即使是连血液都能倒流回来的天生恶子,也总有一些东西是他无法自愈的……

    黎清勉强牵起一抹笑,只是混着眼泪的笑容终究是苦涩的,他压着嗓音颤抖,声音却显得沙哑异常,“我答应过你?”

    “鬼物、妖物、邪祟……我们这些存在生性残忍恶劣,生来便诡计多端谎话连篇。”

    “以前你不知道,现在你知道了我是邪祟,居然还会信我?”

    闻此,白木熙顿时哑然——七年前,暗室中,他送给黎清的那句话,此时此刻也被黎清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何其讥讽,可笑又可悲。

    白木熙脑子一片空白,直至今日他才设身处地的体会到,这句话对当时一片赤诚却被武断否定的黎清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黎清,我求你…求你别这样,回来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找来,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只要你别跳下去……”

    白木熙嘶哑着连声道歉,也拼命乞求黎清不要跳下去,但一切都是徒劳,黎清也再次扭过了头,不再看他。

    黎清本以为自己对白木熙已经释然了,但直到他真的将那句话说出来,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记着儿时听到的那句‘我断不可能再信你’。

    当时的他不懂,这句话带给他的那股填满胸膛、直让他喘不过气的陌生情绪究竟是什么。

    可现在他懂了,那是连挣扎的机会都被驳回后的无力、委屈与不甘。

    ……或者说,他早就懂了,只是以一句释然匆匆盖过了这些他本就不愿再感受一遍的种种。

    黎清失笑的想:‘原来,理智上已经原谅了他,却不代表心里也能释然。’

    他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玄铁盒,呢喃着低声询问那颗心脏——“那时,你是否痛着?”

    像是最后的告别,黎清再次回头望向白木熙,看他疯狂拍打结界的样子,朝他弯眉笑着。

    “你知道吧?这个玄铁盒中存放的是我的心脏。”

    “谢谢你把它归还给我,也谢谢你在察觉到一切的情况下也愿意配合我的计划。”

    “所以,我们两清。”

    “你的道歉我接受,只是……暂时来不及原谅你。”

    趁着白木熙愣住的刹那,黎清毫无留恋的纵身一跃。

    白木熙猛然反应过来,大声呼唤着黎清,却也无济于事。一瞬间,愧疚、恐慌、悔恨等情绪侵染了他每一根神经,压得他喘不过气,脑海在耳鸣声中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

    最终,青年黎清学会了委屈,不甘……以及哭泣。

    ……

    一去经年四十载,黎清投井前在井边设下的结界,其内部的能量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消散,在悄然无声中一缕缕流入枯嚎井内。

    白木熙近乎每日都会来尝试半晌,直至今日才将那结界轰碎。

    如今已年过花甲的他,身形却仍像壮年,他缓步行至井前,站定在井边凝望许久。

    但最终,他还是离开了,不过半日,也是夜半子时,他带着几个手握砍刀的家丁重新回到了枯嚎井边。

    “家、家主,您确定要……”

    几个家丁均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望着白木熙,却又因他当众许诺的重金与自由,而强迫自己留在这里,没有拔腿逃离。

    “嗯。不过,从此刻起,我已经不是家主了,明天白家就会有一位新的家主上位。”

    白木熙平静的说着——为了今日,他早已物色好了人选……

    不顾那些家丁的惊恐,白木熙缓缓盘坐在地,淡声开口,“来吧,记住先从四肢开始,不能太早砍到要害。”

    几个家丁拎着砍刀浑身发抖,可一对上白木熙的目光,情绪便仿佛不受控一般,恶从胆边生的纷纷举起砍刀,又重重落下!

    他们没注意到,一股异香不知何时已经围绕在他们周身,影响着他们的神智……

    从四肢开始,身体的每一寸被一点点剁成肉泥,在意识开始涣散时,又自虐似的给自己贴上了数张凝神符。

    可即便如此,也只能寥寥体验过黎清的一丝痛苦。

    白木熙于夜半子时,以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带着满腔愧疚与执念,魂魄化作厉鬼。

    此刻,那些家丁早已留下一摊碎肉逃之夭夭,他飘去井边,仔细拾起由黎清的泪水化作的如小弹珠般的墨色圆石,又卷起自己放置在井边的包裹——那里面是黎清的东西,虽然基本上都是他送的。

    最后,一只双尾玄猫随着白木熙蹲坐在井边,似乎下定决心要与白木熙一起去寻找它的主人。

    而白木熙也只是看了它一眼,便毫不犹豫的投身入井……

    寂静的树林,只有风吹动稀疏树叶的细微声响,还卷着一股血腥气。

    数年后,枯嚎井边,一片被血肉滋养的土地萌发了一棵新苗。

    或许在未来,它能够茁壮成长,变成一棵苍天大树,为这口井、以及井中那只贪恋阳光却又怕晒的小邪祟,遮挡烈日。

    ……

    黎清的身体还残存着长时间被鬼婴们撕裂的疼痛,以及那一刻不间断的凄厉哭嚎。

    他不知道自己熬了多久,身上的力量也在他的刻意放纵下逐渐消散,填补着鬼婴们残缺的魂体。

    渐渐的,他身上的能量似乎所剩无几,自愈的速度也逐渐变得缓慢,直至不再自愈,他的肉身也逐渐崩溃……

    ‘…不对、停手!他…是他……’

    ‘…呜呜…怎么办?他没有、’

    ‘…还给他’

    ‘还在溃散…鬼气、有用!’

    ‘……消失了?他去哪、为什么消失了?’

    ‘不见了…他不见了!’

    哭嚎声在刹那间停止,而后又是一阵慌乱的嘈杂,婴孩们七嘴八舌的吵闹将黎清的神智拉回来些。

    但他太虚弱了,那些话语断断续续的传进他仅剩一只的耳朵里,可即便是此刻他的第一反应也还是担忧。

    ‘为什么这样慌乱呢?出什么事情了吗?孩子们怎么了?’

    ‘啊…他们在交流,所以是已经恢复神智了吗?’

    ‘…那就继续进食吧,或许再过不久,你们就能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了。’

    黎清想这样劝说,但被撕裂的咽喉已经无法再支撑他发出声音,只能听着那嘈杂的讨论声,迷茫的感受着一小股、一小股的力量往体内涌入。

    ……这是什么?

    黎清昏沉的想着,但下一刻,耳边的声音在瞬间消失,一片寂静,片刻后才再次传来三道声音在附近交谈。

    ‘呦!装置成功了?可以啊老家伙,还真拘回来一个魂儿!阎王大人,您快来看!’

    ‘真能行?我看…嘶,我怎么感觉他不像个魂儿啊?’

    ‘等等,这拘回来的好像是……天生恶子!?!阳间还有东西敢这样作孽!’

    ‘……关键是,你怎么做到的,能把不死不灭的天生恶子都给抽了魂儿??’

    ‘…我不道啊。’1

    ……

    黎清悠悠转醒,睁开双眼时还有些呆滞,脑子里嗡嗡作响,身体像是做了很久的剧烈运动,疲惫酸痛。

    视线模糊了好一阵儿才逐渐清晰起来,他懵懵的撑起身体,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卧房的床上。

    而他身边,则是眉头紧蹙,似乎陷入了梦魇的白木熙。

    白木熙的呼吸越来越沉,显然是快醒过来了,黎清偏头面无表情的瞅了他半晌,最后在对方即将睁眼的时候……

    啪——

    小豹子响亮的一爪子直接糊在了木头先生的一张俊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