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念成诗忆锦年 第二十章 红莲紫微本无门（9）

    虞槿猝不及防往下掉，眼看就要被发现，那老人伸过拐杖让他借力，这才勉强站稳，躲在了一处墙壁下。那老头正要说话，却被虞槿制止了。“给我守好了，今天可不能出差错。”虞槿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兰牙的声音，此人他在饕餮楼见过。虞槿猜测此地很可能就是秦狱，在去婚礼之前，他必须前去探一探，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待兰牙走后，虞槿对着那老头笑笑以示歉意，“实在不好意思。但是……”虞槿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人，也不知道他真实年纪如何。“年轻人，但是什么？看你长得挺聪明的，却这么不利索。若要算起年纪来，恐怕我都可以当你太爷爷的太爷爷了。不过呢，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叫的太老。你就叫我小坤吧！”老人虽然语气有些不耐，但是并未生气，小小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小坤？虞槿看着眼前的老人，差点把那惊讶喊出来。不过，长者为尊，也只能这样了。“小，小坤爷爷，我要去到这里面，或许会很危险。您要不先回去，要不在外面等我吧。”虞槿知道这里并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大鱼救过他的命，更不能有闪失。“这小子，你乱叫什么？小坤，我叫小坤，不是爷爷！”老人似乎是真的生气了，虞槿忙陪笑道歉。“唉，知错能改就好。记住，叫我小坤。你刚刚说什么？有危险？哈哈，我最喜欢危险了，走啊，带我去！”小坤满脸欣喜，直笑得脸上那本就密集的皱纹凑成了一团。虞槿心想，果然是“小”坤，这精神头和好奇心，连阿梓都比不过。他想到一路以来小坤的表现，加上刚刚他看似无意用拐杖轻轻地那一托，显然，小坤并不是普通人。进去也行，至少自保有余。这建筑实在是奇怪，连窗户也没有。从空中看就是一块大砖头，砖头上连缝儿也没有。这房子就像是从一块巨大的石头里面透刻出来的一样，要不是有两队侍卫守在这里，怕是虞槿也找不到入口在哪里。虞槿看着那些侍卫，足足有十来个。放倒他们不难，怕的是不能一起放倒，必然会引来其他人。万一引起兰牙注意，那就不好了。正愁时，虞槿听到噗的一声，一阵恶臭传来。小坤示意虞槿掩住口鼻，那臭气很浓，不断飘远，直至那门前，那些侍卫瞬间就晕了。虞槿目瞪口呆，从来不知道鱼放的屁还有这种功能。“快些，这个只能管用一小会儿。”小坤看着发呆的虞槿，一把将他拽住，朝那门前奔去。只是现下却犯了难，这门该如何打开？虞槿连门在哪里都没发现。他从一个倒地的侍卫身上找到了一枚小小的蝴蝶形状的玉牌，这玉蝶造的甚是轻巧，连那翅膀都呈现出飞的状态。虞槿突然想到，墙的最上边，确实“停”了一只米白色蝴蝶，与那墙壁颜色相近。他原本还纳闷这里为何会出现蝴蝶呢！他飞身而上，发现那玉牌刚好可以嵌入。但是门却依然没有开。小坤也飞上来看了看，他伸出手，虞槿发现他手上有好几枚，都是从侍卫身上搜来的。会不会……虞槿一把抓过玉蝴蝶，往这建筑的其它面飞去。果然，在它的四面不同的位置，有四只不同的蝴蝶，除了颜色，大小和姿态都不同。当虞槿将这四只蝴蝶一一嵌入时，正门打开了。不过，却并不是侍卫守护的那一边。那里并无人看守……小坤听到动静，立即跟上，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他胖胖的身子分外灵巧，跟着虞槿走进了大门。这里好像点着奇怪的熏香，加上温度比外面高很多，很容易让人觉得疲惫。虞槿沿着那长长的通道往里走，越往里越热，他急切想知道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里面好像并没有人看守，或许是因为，这里除了那入口，真的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然而，当他站在通道尽头，看向那宽阔处时，他真正的明白了，为何，华璎不告诉他。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他也曾差点命丧那翻滚的熔岩海。而此处，那些像畜生一样被关进笼子挂在上面的人，看不清面容，更看不清表情。他们的笼子都快贴近那熔岩了，即使衣服上、身上溅上了那星星点点，他们也无动于衷。有些笼子已经空了，但是能看见笼子里面的血。那些人就像蒸笼里的馒头，似乎已经麻木，虞槿甚至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素楝曾经也被关在这样的笼子里吗？虞槿想到在餮山见到的素楝，那么虚弱，那么惊惧……而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小坤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他朝着其中一只笼子慢慢走，慢慢走。仿佛这条路很长，他要走上几千年。虞槿见他在一个笼子边停了下来。那笼子里面关着一位老人，他蜷缩在笼子的一角，看不见面容。老人看起来异常虚弱，露出的小臂和脚瘦骨嶙峋，皮肤已经开始脱落，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腐烂。小坤一直盯着他看，将手伸进去想替他整理头发。可是，那老人避开了。他只抬头看了二人一眼，并无任何表情，又低下头恢复了原样。可是就是那一眼，小坤却发现了异样，虞槿同样注意到了。这人他见过。虽然并不是一样的模样，但是他分明见过。小坤突然激动起来，然而表情却并不似玩笑。他再次伸出手，这一次他没管那老者是不是愿意。当那老者的脸完全露出来时，虞槿终于认出他来了。是爷爷，是素楝的爷爷，张开！寒夜楼上、琼花殿里，他见过的！只不过那时候，爷爷并不是这般模样。那时他精神矍铄，胖胖的身子，小小的眼睛。可是如今，他瘦的只剩一把骨头，那眼睛因为瘦而凹陷，大得不协调。他似乎没认出自己来，但是，他好像认出了小坤！他的眼里有泪水，而小坤，早已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