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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北鹿 第一百零四章 行路

    不同部属有不同对待方式。

    似切思力拔这种合该被骂上两句方才老实。

    事实正是如此,切思力拔闻言立马就将脑袋缩了回去,悻悻道:“将主,俺啥都没想,就是有点发冷,想着该咋活动下筋骨。”

    他本就是小眼塌鼻,皮肤黝黑身材敦实,这样一瞧当真是个缩头乌龟。

    见此张宁忍俊不禁,不由作出烦躁姿态连连摆手道:“滚,带上些人手赶紧滚!”

    由于需每日行军的缘故,众将都只身着较为舒适的贴身皮甲,外罩皮袍以御寒。

    切思力拔闻言大喜,立时解开束于脖领的皮袍,点起一伍轻骑疾驰奔出,只远远留下一句“卑职得令。”

    散出的一什探哨见此还以为这位幢将大人有什么特别嘱咐,那什长立时策马上前却不想切思力拔带人径直奔过,未做丝毫停留,白白吃了一嘴灰尘。

    好在镇军骑卒早对切思力拔的做派早已见惯不怪,什长吐出一口唾沫就无奈离去。

    过了晌午埋锅造饭间张宁寻到高处向北眺望,天际交汇之处依稀可见城郭点影,他知道那便是三戍之一广牧所在。

    在地广人稀的北疆,仅以军镇是断然无法控制一州之地的,因而对各戍的掌控可谓至关重要,堪称是军镇腋肘双臂。

    然而由于实力不足缺乏机动力量的缘故,莫说是收复三戍,就连其现状消息怀荒军府可谓也是知之甚少。

    随着六镇彻底崩坏,叛乱掀起的临近,张宁估摸着最迟开春雪融就得考虑竭力收复三戍,以此方能有足够战略深度阻截叛军。

    否则一旦叛军临近莫说刚开垦的荒地,就连那些全镇赖以为生存之本的熟田也会被毁坏殆尽。

    六镇叛军不同于柔然人和诸族豪强,是真正的乞活之辈,过之必如蝗虫过境。

    念及于此张宁的眉头就如化不开的浓郁潭水,寒气森森。

    任重而道远啊!

    张宁心底默默念叨着。

    是夜,三百青壮随军在五名领头老卒的带领下将辎重车辆推到外围,接着枪手,弩手依次分配巡视守夜,以防御姿态严阵以待。

    由于是临时歇宿,又距离怀荒本镇不远的关系,内里众将只以各部划分宿营,并未再有过多烦琐。

    与此同时随着一路向西,怀荒诸将发现柔然人似乎早已觉察到朝廷大军的到来,早已退得没了踪影,这也给众人心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倘若柔然人真退入草原深处,难不成自己就要随大军径直深入吗?

    不论兵法,单就背井离乡深入敌境而言,换作是谁都无法安心。

    到了第三日行至张北边缘一带,由于这里已是接壤草原的缘故,尽管仍是无柔然踪迹,可怀荒军无论是行进还是歇宿都相较之前警惕了许多。

    歇宿时开始修筑临时营地,将碎石块扎紧形成简易的鹿角,沿着营地边缘挖出四尺有余的壕沟,并把三辆辎重车堆叠,使军士立于其上,以作为简陋的望楼。

    这里是后世内蒙古锡林郭勒大草原的延伸地带,自古就是天然的牧场水草丰盛,牛羊肥壮。

    据军中一些匈奴人讲述这里一至夏季可谓天上白云悠悠,地下牛羊点点,万顷绿浪,一望无际。

    切思力拔更是极为推崇,几乎将这里捧为了圣地,在火堆旁唾沫星子乱沾,唬得王彬等人一愣一愣得。

    就连巫日合云也罕见地露出了向往之色。

    哪怕周遭是白雪皑皑,可他们就像是能望到冰雪消融那一刻时的美景。

    对于这些身上留着草原青色之血的男儿来说,城郭宫殿远比不上一片牧场来得实在诱人。

    一些不当值的军士也不由自主围了上来,暗暗朝切思力拔是竖起大拇指,心想这位幢将大人虽然很是粗鄙,可在口才阅历实在一顶一。

    唯有张宁冷冷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将其揭穿。

    张北确实古有“天闲刍牧之场”的美称,商周时这里盘踞着名为“鬼方”的游牧民族,春秋时有称作无终国的山戎出没。

    待到公元前279年,燕国破袭东胡,逼其退却千余里,这里就被划入了上谷郡。只是随着汉初高帝刘邦北征失败与匈奴和亲,才被拱手相让于匈奴,后为乌桓所居。

    可以说纵然岁月变迁,但张北一代作为牧场的重要性却没变,这也是三戍中处于更北侧的广牧被作为牧马之地的根本原因。

    不过这一切与他切思力拔有何干系?

    你小子是正儿八经在汉地长大的匈奴人,哪儿到过张北!

    居然在这儿凭着一些道听途说口口相传的故事,就哄得众人云里雾里,还让格朗哈济那个本地蠢材心甘情愿代替其领军守夜,只愿意多瞧瞧这张北风景?!

    看个屁的风景!

    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重夜色,有个屁的风景!

    随着张宁毫不留情地揭穿,回过神来的王彬可谓是气急败坏,呼的一声就扑了上去将切思力拔给胖揍了一顿,不为别的,就因他方才差点也答应下来!

    若不是格朗哈济开口更快些,今晚守夜的就是他王彬了!

    娘的,俺怎么就忘了切思力拔这匈奴杂碎是更自己一起出身张氏亲军的呢?

    见切思力拔被揍得哀嚎不已,叫苦不迭,哪怕身为将主老爷,张宁也不好再厚着脸皮待在原地,当即扯了个由头就钻得不见。

    走出火堆老远还能听见切思力拔有一声没一声地惨呼,张宁打了个寒颤的同时不由思索起了自己是不是不该拆台的?!

    次日开拔,鼻青脸肿的切思力拔远远坠在队伍末尾,美其名曰为镇将大人断后,实际么谁都知道他是没脸见人了。

    刚行出两个时辰,忽有探哨来报前方似乎发现敌情,立时是诸军戒备。

    就连切思力拔也是赶紧打马赶回,顾不得许多,护在张宁跟前。

    但很快就有更确切的消息传来,对方也是一支镇军,在双方探哨有过一番确认后,对方暂时停止行军,在原地等待怀荒一方。

    看那旗帜应当是御夷镇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