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流光尽 第118章 破碎
永宁四年的冬季比往年来得要早，缠绵阴雨无休无止，玉华京高大的城墙在深灰的天空下越发阴森晦暗。
华尚云低声道：“皇上那只金眼雕在灵洲步云门守阳真人处，无需挂念。”
顾元淼微微点头，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远处的玉华京。她的面颊上傅着厚厚的粉，精致的妆容美艳动人，却掩饰不住眼底的疲惫和眉宇间的憔悴。
华尚云低下头，声音更加低沉，道：“妖邪们甚是配合，臣幸不辱命，兵不血刃，已经将南境十六城、七国和六大部族尽数纳入天威治下。”
顾元淼轻轻“嗯”了一声，华尚云道：“臣已经命华氏子弟撤出南境，日后裕西、怀月以南，再也见不到一名修士。”
“那些妖邪，有没有关心朕的安康？”
华尚云默默点头。
顾元淼轻笑道：“关心就对了。魔君也很关心朕的身体，日日给朕把脉，给朕熬汤煎药，把夏宫令的差事都抢完了。”
华尚云疑惑不已，问道：“妖邪不过是觊觎皇上的血肉。魔君又是什么缘故？”
“朕不知。朕只知道天威一统河山之日，魔君就会索要朕的心头血，”顾元淼冷冷道：“朕宁愿散尽一身血肉，也不能如他所愿。”
华尚云点点头，艰难开口道：“臣明白。”
顾元淼淡淡道：“既然明白，去做你能做的事。”
彭国王室拒绝了劝降。
当夜，阴风怒号，整个彭国王宫被鬼魂包围，另有数以百计的妖灵出现在王宫的各个角落。这些妖灵鬼魂并不伤人，只是在人们面前反复高喊“降了吧”。
第二日，天威大军依然按兵不动。夜里，玉华京的大街上也出现了鬼魂和妖灵，它们见人就大喊“降了吧”。
第三个夜晚，妖灵和鬼魂的数量更多，挤满了玉华京的每个角落，有的奇形怪状，有的变化莫测，有的形容可怖。
顾元淼和景深站在云端，俯瞰着玉华京。
听着城中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景深忍不住大笑起来，道：“皇上好算计，这一招软刀子杀人，彭国怎么招架得住。”
顾元淼淡淡道：“这是妖邪们自己想出来的招数。”
景深收敛笑容，冷冷道：“破了彭国玉华京，皇上的天威就算是一统连洲了。”
顾元淼轻轻拍了拍景深的手臂，柔声道：“过完年，朕就禅位给太子，上卿大人能否多等几日？”
景深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第七日，玉华京的百姓和守城的士卒不堪妖邪折磨，开了城门迎接天威大军入城。彭国王室见大势已去，焚毁宫城，举族殉国。
顾元淼留下明允和昭定襄善后，带着夏嬷嬷和顾旭等人，依靠景深的阵法率先回到了平安都。
姚皇后一见到顾元淼，便嚎啕大哭起来，哽咽道：“阿淼，你怎么憔悴成这样？”
顾元淼任凭姚皇后抱着自己哭闹，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旁的太子和太子妃看着顾元淼的脸色，一阵心惊肉跳，二人对视一眼，太子妃上前劝走姚皇后，又传了夏宫令去叙话。
“皇上……姑母……”太子不知该说什么，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旋转。
“保儿，姑母终于可以把一个完整的连洲交予你。”
太子亲手为顾元淼奉上一杯热茶，道：“姑母辛苦。”
顾元淼忽然放低声音，急促道：“保儿，即刻准备禅位大典，姑母时日无多，有几件要事交代与你。”
永宁五年正月二十，顾元淼下旨，自陈连年征战，致沉疴难愈，特将天威帝位禅让给太子，即日以太上皇之尊退居永宁殿。
永宁五年二月，天威改元明德元年，明德帝以弱冠之年登天威皇帝位，尊姚氏为皇太后，立太子妃何氏为皇后。
明德元年三月，春风染绿了平安都，顾元淼在夏嬷嬷陪伴下，徜徉在御花园的桃花林中。
“上皇，臣看您今日气色不错，”夏嬷嬷轻轻拂去顾元淼发髻上的粉红桃花瓣，道：“上卿大人的汤药果然有效。他对上皇甚是上心啊。”
顾元淼唇角一勾，似笑非笑道：“看来嬷嬷对上卿大人，格外关注。”
夏嬷嬷笑嘻嘻道：“上卿大人是臣亲自举荐给上皇的能臣，一表人才，又对上皇一心一意。如今天下太平，上皇不用戎马奔波，有这么一个贴心人守在身边，正是美事一桩。”
顾元淼抬手，叫来贴身女官，吩咐道：“传上皇旨意，夏宫令劳苦功高，抚育两代帝王，封宁国夫人，赐云熙府两千户之地为食邑。”
夏嬷嬷疑惑道：“上皇，臣已经是正一品女官，位极人臣，何须再加恩赏。”
顾元淼柔声道：“嬷嬷，你的幼子在云熙府任职，你出宫陪伴家人去吧。”
夏嬷嬷呆了呆，随即大喊道：“阿淼，你这狠心的丫头，就这样把嬷嬷赶走了？”
顾元淼一袭红衣，立在桃花林中，手拈一枝桃花，嫣然一笑，美极艳极，犹如梦幻一般。夏嬷嬷心中一阵莫名的慌乱，感觉脸上一湿，抬手一摸，居然全是泪水。
当夜戌时，华尚云脚步匆匆走进永宁殿，顾元淼披着红狐大氅坐在御座上，盈盈美目凝视着他。
“上皇，臣已经辞去族长之位，重要事项都已经交代给新任族长。臣会一直陪伴在上皇身边……到最后。”
顾元淼紧了紧大氅，她如今畏寒得厉害，将近四月还无法脱下寒衣。
“华卿，上卿大人为吾采药去了，明日才归。”
华尚云跪下，向顾元淼郑重行礼，道：“臣已经准备好，并且传讯到了南境，今夜子时，与臣订立契约的南境妖邪将齐聚永宁殿。上皇，您准备好了吗？”
“吾已经严令狼卫，今夜任何人不得靠近永宁殿百步之内，便是皇上也只能在天明之后过来。”
说完，顾元淼拿出一把匕首，轻声道：“吾自知，鲜血总有用尽的一日，但是多存得一瓶，皇上日后总归轻松些。”
华尚云取出一只琉璃瓶，放在御案上，低声道：“这件法宝是臣新近从灵洲定制，名为‘春水盈’，能够轻松装入一泓深潭，还能保持潭水生机不败。”
“正合吾用，”顾元淼接过琉璃瓶，匕首划开左手食指，便将手指放入瓶口，鲜血一滴一滴落入瓶中。距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她在匕首上用了点药，伤口不会愈合，血流不会停止，能保存多少鲜血便是多少吧。
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冷，越来越麻木，顾元淼闭上双眼，父亲、兄长、风铃、顾易、阿丽娜、董贤、赫布……一张张面孔在眼前闪现，若是黄泉能再见，不知恩怨情仇还能记得多少。孟绍炜，他得知自己的死讯能否释怀，放过天威。俊彦哥哥，如果她有来生，还有没有机缘与他相见？
顾元淼的眼前一片银光闪烁，她还是记不得那银甲天将的眉眼，也记不住他的气息，那些旖旎时光，如梦境一般缥缈，没有一点存在过的依据。
子时的钟声敲响，华尚云扶起顾元淼，两人走出殿门，只见殿前的广场上果然云集了妖灵鬼魂，重重叠叠，从地面直到半空，难以计数，它们一见到顾元淼便两眼放光。
华尚云扶顾元淼在永宁殿的台阶上坐下，对妖邪道：“上皇信守契约，准备将血肉赐予诸位，还请诸位稍安勿躁，不得大声喧哗，惊扰天威皇室。”
巨蛇道：“我等定会遵守契约，永不侵扰天威皇室。”
顾元淼惨淡一笑，道：“莫耽误，开始吧。”
一个声音突然从半空中传来，阴森冰冷，蕴含着极大怒气：“不等本座么？”
华尚云面色一变，立刻盘坐，还未来得及结印，便被一道紫光击中倒地。殿前的妖邪们慌乱起来，抬起头看见天空已经变成紫色。有几个妖灵飞身欲走，飞到半空便直接跌落下来，原来整个永宁殿四周都已经被结界覆盖。
景深在无数紫焰簇拥下，缓缓出现在空中，身前身后有两柄紫金弯月刃不住旋转。
华尚云吐出一口鲜血，艰难开口道：“紫焰魔君，今夜之事，与你无关。南境妖邪们与华氏履行契约，你便是魔尊也不得阻拦。”
景深笑了笑，眼波盈盈，美不胜收，又令人胆寒。
骷髅壮着担子道：“请魔君不要阻碍我等的机缘。”
景深低下头，深深望着顾元淼，道：“本座对你还不好吗？日日为你煎药，努力维持你的生机。你居然宁求速死，也不愿履行与本座的承诺。”
顾元淼冷冷道：“我从来不愿履行与你的承诺，所以没有依靠你的力量一统连洲。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
景深不甘道：“为什么？我所要的你并非不能承受。”
顾元淼在华尚云的扶持下，缓缓站立起来，斩钉截铁道：“紫焰魔君，你四百年前为朱家杀我先祖，逼我顾家出走元洲，我已尽知。我顾元淼与天界神仙一起除魔，重创你身，是我的荣耀。我绝不会自愿取出我的心头血，为你疗伤。”
景深爆发出一阵狂笑，吓得众妖邪纷纷伏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愚蠢的凡人，你以为这点小伎俩瞒得住本座？哼，”景深冷冷道：“本座的确不能阻止你们履行契约，但是本座可以让履行契约的一方不存在！”
话音一落，无数紫焰扑向南境妖邪，两柄紫金弯月刃也迅速幻化出无数紫金弯月刃，杀向殿前的南境妖邪。
妖邪们猝不及防，来不及反抗，便被屠灭得干干净净。
景深转过头，吐出一大口鲜血，对顾元淼道：“这是你逼我的。”
华尚云呐呐道：“这样也好，南境从此成了一片净土。”
顾元淼紧盯着景深，把匕首狠狠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景深手一抬，匕首从顾元淼血肉中飞出，直接落到他的手上。他贪婪的舔了一口匕首上的鲜血，对顾元淼道：“这一世你没有沾染仙泽。那小子果然不敢动你了。很好很好，就由本座来动你。”
华尚云伸展双臂挡在顾元淼身前，景深手一挥，便将他的身体拍飞。
景深走到顾元淼身前，端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笑盈盈道：“你以为你不愿取血，本座就拿你没办法了？反正你这个身体已经破败不堪，没有用了，本座会带你回魔界，取走本座所需，然后将你重塑成一个傀儡，任凭本座玩乐。”
华尚云爬起来，眼睁睁看着顾元淼的身体渐渐破碎，最后成为一团红雾，被景深收入一个紫色的锦囊中。
华尚云低声道：“皇上那只金眼雕在灵洲步云门守阳真人处，无需挂念。”
顾元淼微微点头，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远处的玉华京。她的面颊上傅着厚厚的粉，精致的妆容美艳动人，却掩饰不住眼底的疲惫和眉宇间的憔悴。
华尚云低下头，声音更加低沉，道：“妖邪们甚是配合，臣幸不辱命，兵不血刃，已经将南境十六城、七国和六大部族尽数纳入天威治下。”
顾元淼轻轻“嗯”了一声，华尚云道：“臣已经命华氏子弟撤出南境，日后裕西、怀月以南，再也见不到一名修士。”
“那些妖邪，有没有关心朕的安康？”
华尚云默默点头。
顾元淼轻笑道：“关心就对了。魔君也很关心朕的身体，日日给朕把脉，给朕熬汤煎药，把夏宫令的差事都抢完了。”
华尚云疑惑不已，问道：“妖邪不过是觊觎皇上的血肉。魔君又是什么缘故？”
“朕不知。朕只知道天威一统河山之日，魔君就会索要朕的心头血，”顾元淼冷冷道：“朕宁愿散尽一身血肉，也不能如他所愿。”
华尚云点点头，艰难开口道：“臣明白。”
顾元淼淡淡道：“既然明白，去做你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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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阴风怒号，整个彭国王宫被鬼魂包围，另有数以百计的妖灵出现在王宫的各个角落。这些妖灵鬼魂并不伤人，只是在人们面前反复高喊“降了吧”。
第二日，天威大军依然按兵不动。夜里，玉华京的大街上也出现了鬼魂和妖灵，它们见人就大喊“降了吧”。
第三个夜晚，妖灵和鬼魂的数量更多，挤满了玉华京的每个角落，有的奇形怪状，有的变化莫测，有的形容可怖。
顾元淼和景深站在云端，俯瞰着玉华京。
听着城中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景深忍不住大笑起来，道：“皇上好算计，这一招软刀子杀人，彭国怎么招架得住。”
顾元淼淡淡道：“这是妖邪们自己想出来的招数。”
景深收敛笑容，冷冷道：“破了彭国玉华京，皇上的天威就算是一统连洲了。”
顾元淼轻轻拍了拍景深的手臂，柔声道：“过完年，朕就禅位给太子，上卿大人能否多等几日？”
景深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第七日，玉华京的百姓和守城的士卒不堪妖邪折磨，开了城门迎接天威大军入城。彭国王室见大势已去，焚毁宫城，举族殉国。
顾元淼留下明允和昭定襄善后，带着夏嬷嬷和顾旭等人，依靠景深的阵法率先回到了平安都。
姚皇后一见到顾元淼，便嚎啕大哭起来，哽咽道：“阿淼，你怎么憔悴成这样？”
顾元淼任凭姚皇后抱着自己哭闹，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旁的太子和太子妃看着顾元淼的脸色，一阵心惊肉跳，二人对视一眼，太子妃上前劝走姚皇后，又传了夏宫令去叙话。
“皇上……姑母……”太子不知该说什么，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旋转。
“保儿，姑母终于可以把一个完整的连洲交予你。”
太子亲手为顾元淼奉上一杯热茶，道：“姑母辛苦。”
顾元淼忽然放低声音，急促道：“保儿，即刻准备禅位大典，姑母时日无多，有几件要事交代与你。”
永宁五年正月二十，顾元淼下旨，自陈连年征战，致沉疴难愈，特将天威帝位禅让给太子，即日以太上皇之尊退居永宁殿。
永宁五年二月，天威改元明德元年，明德帝以弱冠之年登天威皇帝位，尊姚氏为皇太后，立太子妃何氏为皇后。
明德元年三月，春风染绿了平安都，顾元淼在夏嬷嬷陪伴下，徜徉在御花园的桃花林中。
“上皇，臣看您今日气色不错，”夏嬷嬷轻轻拂去顾元淼发髻上的粉红桃花瓣，道：“上卿大人的汤药果然有效。他对上皇甚是上心啊。”
顾元淼唇角一勾，似笑非笑道：“看来嬷嬷对上卿大人，格外关注。”
夏嬷嬷笑嘻嘻道：“上卿大人是臣亲自举荐给上皇的能臣，一表人才，又对上皇一心一意。如今天下太平，上皇不用戎马奔波，有这么一个贴心人守在身边，正是美事一桩。”
顾元淼抬手，叫来贴身女官，吩咐道：“传上皇旨意，夏宫令劳苦功高，抚育两代帝王，封宁国夫人，赐云熙府两千户之地为食邑。”
夏嬷嬷疑惑道：“上皇，臣已经是正一品女官，位极人臣，何须再加恩赏。”
顾元淼柔声道：“嬷嬷，你的幼子在云熙府任职，你出宫陪伴家人去吧。”
夏嬷嬷呆了呆，随即大喊道：“阿淼，你这狠心的丫头，就这样把嬷嬷赶走了？”
顾元淼一袭红衣，立在桃花林中，手拈一枝桃花，嫣然一笑，美极艳极，犹如梦幻一般。夏嬷嬷心中一阵莫名的慌乱，感觉脸上一湿，抬手一摸，居然全是泪水。
当夜戌时，华尚云脚步匆匆走进永宁殿，顾元淼披着红狐大氅坐在御座上，盈盈美目凝视着他。
“上皇，臣已经辞去族长之位，重要事项都已经交代给新任族长。臣会一直陪伴在上皇身边……到最后。”
顾元淼紧了紧大氅，她如今畏寒得厉害，将近四月还无法脱下寒衣。
“华卿，上卿大人为吾采药去了，明日才归。”
华尚云跪下，向顾元淼郑重行礼，道：“臣已经准备好，并且传讯到了南境，今夜子时，与臣订立契约的南境妖邪将齐聚永宁殿。上皇，您准备好了吗？”
“吾已经严令狼卫，今夜任何人不得靠近永宁殿百步之内，便是皇上也只能在天明之后过来。”
说完，顾元淼拿出一把匕首，轻声道：“吾自知，鲜血总有用尽的一日，但是多存得一瓶，皇上日后总归轻松些。”
华尚云取出一只琉璃瓶，放在御案上，低声道：“这件法宝是臣新近从灵洲定制，名为‘春水盈’，能够轻松装入一泓深潭，还能保持潭水生机不败。”
“正合吾用，”顾元淼接过琉璃瓶，匕首划开左手食指，便将手指放入瓶口，鲜血一滴一滴落入瓶中。距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她在匕首上用了点药，伤口不会愈合，血流不会停止，能保存多少鲜血便是多少吧。
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冷，越来越麻木，顾元淼闭上双眼，父亲、兄长、风铃、顾易、阿丽娜、董贤、赫布……一张张面孔在眼前闪现，若是黄泉能再见，不知恩怨情仇还能记得多少。孟绍炜，他得知自己的死讯能否释怀，放过天威。俊彦哥哥，如果她有来生，还有没有机缘与他相见？
顾元淼的眼前一片银光闪烁，她还是记不得那银甲天将的眉眼，也记不住他的气息，那些旖旎时光，如梦境一般缥缈，没有一点存在过的依据。
子时的钟声敲响，华尚云扶起顾元淼，两人走出殿门，只见殿前的广场上果然云集了妖灵鬼魂，重重叠叠，从地面直到半空，难以计数，它们一见到顾元淼便两眼放光。
华尚云扶顾元淼在永宁殿的台阶上坐下，对妖邪道：“上皇信守契约，准备将血肉赐予诸位，还请诸位稍安勿躁，不得大声喧哗，惊扰天威皇室。”
巨蛇道：“我等定会遵守契约，永不侵扰天威皇室。”
顾元淼惨淡一笑，道：“莫耽误，开始吧。”
一个声音突然从半空中传来，阴森冰冷，蕴含着极大怒气：“不等本座么？”
华尚云面色一变，立刻盘坐，还未来得及结印，便被一道紫光击中倒地。殿前的妖邪们慌乱起来，抬起头看见天空已经变成紫色。有几个妖灵飞身欲走，飞到半空便直接跌落下来，原来整个永宁殿四周都已经被结界覆盖。
景深在无数紫焰簇拥下，缓缓出现在空中，身前身后有两柄紫金弯月刃不住旋转。
华尚云吐出一口鲜血，艰难开口道：“紫焰魔君，今夜之事，与你无关。南境妖邪们与华氏履行契约，你便是魔尊也不得阻拦。”
景深笑了笑，眼波盈盈，美不胜收，又令人胆寒。
骷髅壮着担子道：“请魔君不要阻碍我等的机缘。”
景深低下头，深深望着顾元淼，道：“本座对你还不好吗？日日为你煎药，努力维持你的生机。你居然宁求速死，也不愿履行与本座的承诺。”
顾元淼冷冷道：“我从来不愿履行与你的承诺，所以没有依靠你的力量一统连洲。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
景深不甘道：“为什么？我所要的你并非不能承受。”
顾元淼在华尚云的扶持下，缓缓站立起来，斩钉截铁道：“紫焰魔君，你四百年前为朱家杀我先祖，逼我顾家出走元洲，我已尽知。我顾元淼与天界神仙一起除魔，重创你身，是我的荣耀。我绝不会自愿取出我的心头血，为你疗伤。”
景深爆发出一阵狂笑，吓得众妖邪纷纷伏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愚蠢的凡人，你以为这点小伎俩瞒得住本座？哼，”景深冷冷道：“本座的确不能阻止你们履行契约，但是本座可以让履行契约的一方不存在！”
话音一落，无数紫焰扑向南境妖邪，两柄紫金弯月刃也迅速幻化出无数紫金弯月刃，杀向殿前的南境妖邪。
妖邪们猝不及防，来不及反抗，便被屠灭得干干净净。
景深转过头，吐出一大口鲜血，对顾元淼道：“这是你逼我的。”
华尚云呐呐道：“这样也好，南境从此成了一片净土。”
顾元淼紧盯着景深，把匕首狠狠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景深手一抬，匕首从顾元淼血肉中飞出，直接落到他的手上。他贪婪的舔了一口匕首上的鲜血，对顾元淼道：“这一世你没有沾染仙泽。那小子果然不敢动你了。很好很好，就由本座来动你。”
华尚云伸展双臂挡在顾元淼身前，景深手一挥，便将他的身体拍飞。
景深走到顾元淼身前，端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笑盈盈道：“你以为你不愿取血，本座就拿你没办法了？反正你这个身体已经破败不堪，没有用了，本座会带你回魔界，取走本座所需，然后将你重塑成一个傀儡，任凭本座玩乐。”
华尚云爬起来，眼睁睁看着顾元淼的身体渐渐破碎，最后成为一团红雾，被景深收入一个紫色的锦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