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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风之花雨 第一千八百六十一章 绳子、蜡烛和鞭子

    正值下午,离晚饭时间还有点远,天上一颗毒太阳,地上许多烂泥坑。

    又热又潮,自然闷热,街上行人极其稀少,寥寥过客,也都来去匆匆。

    整个市集冷冷清清,两排地摊空空荡荡,倒是附近大树荫下聚满了人。

    好像市集上所有的摊贩都聚到这里来了。

    一个俊俏的小姑娘在那儿卖唱,旁边一老者慢敲小锣。

    说是卖唱,其实更像是在说故事,只偶尔唱上一两句。

    风沙踱到附近,隐约听到楚润娘的名字,不禁皱眉,正准备走人,又听到苏冷。

    忍不住驻步,那小姑娘正好唱了起来,乃是苏冷最近最爱唱的“宝剑篇”开篇。

    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

    仅小锣伴奏,等于清唱,嗓音清脆,还算动听,随唱摆动架势,瞧着有模有样。

    就这身段和唱功,只能说一般,但肯定是正儿八经练过的,一帮摊贩围着叫好。

    小姑娘就只唱了一句便停下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故事。

    风沙更走近了些,听了一段,有点哭笑不得,什么鬼八卦。

    居然是在说苏冷和楚润娘因为一男子争风吃醋,醋海生波。

    于是日前相约娥皇馆,要在评花榜时各展才艺,一决高下。

    扮苏冷唱完一句后,小姑娘又模仿楚润娘与男子悄声情话。

    她不仅唱得有声有色,讲起故事也绘声绘色,好像亲眼所见,令人身临其境。

    那情话说得,情意绵绵,眉目传神,含情脉脉,十分勾魂。

    一众摊贩无不竖高了耳朵,瞧得目不转睛,听得聚精会神。

    不少人甚至流下口水,还兀自不知!

    看那发痴的样子就知道把自己代入了故事中的男主,正被两大名妓竞相追求。

    风沙哑然失笑,摇摇头,往边上走。

    抛开真假不谈,这个故事编得还是相当不错的,估计也在市井坊间流传开了。

    有机会让苏冷学了说给他听。

    当然是唱跳俱全那种,兴之所至,调弄一下倒也无妨。

    不过另一个名妓得换了,换谁都行,反正不要楚润娘。

    马玉怜正在那儿望着人群似笑非笑,没发觉主人走了。

    还是陈璧从后面轻推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

    陈璧又望向元八娘,露出担心神色,低声道:“走了。”

    元八娘根本不敢看她,甚至不敢看任何人,眼睛虽然还睁着,完全看不见人。

    其实没人看得见她的裆裤被扒掉了,她自己却觉得自己正不着寸缕走在街上。

    周围所有人都在放肆地打量她,嘲笑她、鄙视她,自是羞恼惧恨,五味杂陈。

    整个脑袋彻底麻掉了,活像一具冇得灵魂的木偶,只是机械地走。

    风沙又往市集深处走了点,总算有几个摆摊的还留在摊后,三三两两地聊天。

    哪怕见有行人凑来摊前,也就顶多漫不经心瞟一眼,依旧懒洋洋的懒得搭理。

    直到风沙发声询价,这才各自转来视线,然后眼睛都亮了起来,人也坐直了。

    只是一个两个的都死死盯着马玉怜看,直到风沙咳嗽才依依不舍地扫来一眼。

    那也没看风沙,只是确认风沙拿着什么,然后堆着笑脸给马玉怜报了个低价。

    元八娘一直下意识藏于人后,陈璧也有意掩护一下,几个摊贩并未看清长相。

    否则一双眼睛恐怕忙不过来。

    也是因为午后的市集实在没人,否则哪怕三女女扮男装,也能引来成片回望。

    马玉怜见这几人不修边幅、相貌丑陋、言行粗鄙、眼神赤裸,心里倍感恶心。

    她已经明白主人为什么带她逛街,无非想让她亲自了解一下民间物价。

    只能强行压住那一股由胸腹腾起的恶心感,从钱囊内捏出足够的钱飞快丢去。

    看她抽手的模样,像是刚把手伸进老鼠洞里,收回来后,还在后腰蹭了几下。

    风沙笑眯眯地看着,还是没做声,伸手把买下的木柄短鞭收到了自己袖子里。

    这是赶驴的鞭子,当马鞭使,短了点轻了点,拿来抽人的话,应该还算趁手。

    接下来,风沙领着三女东一下、西一下,买了绳子、蜡烛,还有一根捣衣杵。

    捣衣杵差不多两臂长,是根两头粗中间略细的圆棒。

    摆摊的东西自然都是寻常日用的东西,谈不上精美,质量更一般,胜在便宜。

    几样加起来还不到一百钱。

    风沙让马玉怜抱着捣衣杵,找了个湖边的条凳歇脚,然后问马玉怜这是什么。

    其时的衣物多半是由丝绸或葛麻制成。

    寻常人家当然穿不起丝衣,一般穿葛麻,而葛麻制的衣物粗硬,必须捣柔软。

    捣衣杵就是专干这个的。

    马玉怜立时回道:“这是捣衣用的棒子。”

    风沙有些意外,马玉怜当然穿过葛麻衣,眼下这身就是,但是应该没捣过衣呀!

    马玉怜见主人似乎疑惑,展颜道:“婢子有个婢女的家里是专门开场制葛布的,她家的葛布薄如蝉翼,还要胜过丝绸,尤其精美凉爽,主人穿的夏衣就是她家上供,要特别的方法洗涤,就要用到这种捣衣的棒子。婢子给主人洗过的。”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娇腻,还透着得意,分明是在撒着娇邀功。

    绘声希望主人的衣食住行,全部由她亲自操办。

    虽然不是件件过手,那起码也得是贴身婢女才行。

    贴身婢女就是通房丫头,可以伺候主人睡觉的。

    没许多禁忌,用着放心。

    时间一长,成了惯例,谁在主人身边服侍,谁就要负责这一切。

    马玉怜也不例外。

    主要还是婢女干,她亲自动手的次数不多,但确确实实都干过。

    也就主人能让她甘心情愿,否则打死她她也不会操持这种贱役。

    家里制葛布,还上供夏衣?风沙恍然,不就是夏芒家么?颌首道:“我知道她,跟雨儿挺要好,早先派她去三河帮益州分堂挂职。”

    张星雨总在他的耳边念叨夏芒,他印象很深。

    否则也不可能知道家里的蔗浆是夏芒上供的。

    这种事通常是东果和绘声负责,连本该持家的郭青娥都懒得管,他更不会管。

    马玉怜见主人知道夏芒,意外之余,不太高兴,勉强笑道:“听说她干得不错,主人要是喜欢,干脆把她从巴蜀召回来,留她在身边伺候好了。”

    目前主人身边就只有她和马珂润两个闽国宗室女,马珂润还不讨主人喜欢。

    主人最近也有点疏远她,她很着急,现在多一个闽女在主人身边都是好的。

    不管怎么说,张星雨和夏芒也出身闽地世家,她还说得上话,说话也管用。

    风沙不置可否,转而向元八娘笑道:“还站着干什么,来坐呀!挨着我坐。”

    陈璧见元八娘充耳不闻,轻轻扯动她的衣角,低声道:“主人叫你坐过去。”

    一直都浑浑噩噩的元八娘蓦然惊醒,视线渐渐在主人脸上聚焦,使劲摇头。

    陈璧急了,赶紧抓紧了元八娘的双肩,硬生生把元八娘按到主人身边坐下。

    见元八娘并腿斜往自己这边,又使劲拿小腿怼了回去,一直怼到主人腿边。

    还不忘冲主人挤出个讨好的笑容,“她只是害羞,绝没有拒绝主人的意思。”

    风沙含笑道:“拒绝也没事,别再随便拔剑就行。”

    他刚才只是单纯吓了一跳,没有真的责怪元八娘。

    但罚还是要罚的,不然以后谁都敢在他面前拔剑杀人了。

    看在宫天雪面上,总不能打个皮开肉绽,只好用这种邪招。

    而他也看得出来,这丫头性子傲、好面子,这种招数管用。

    元八娘坐在那儿面红耳赤,不光因为跟风沙腿挨腿,还因为石条凳烫屁股。

    她又少了一层隔档,加上凳面硬糙、少女敏感和心理作用,所以特别的烫。

    感觉自己好像正坐在烧红的铁板上。

    风沙没理她,冲另一边的马玉怜道:“东西买齐了,吃完饭咱就回家试试。”

    马玉怜下意识点头并赞同,见主人似乎笑得不怀好意,又不禁打了个哆嗦。

    主人买了什么?鞭子、绳子、蜡烛、捣衣杵,这些能干什么?表演杂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