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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推演游戏 第1013章 【祂】遮眼

    薛姐的表情不受控制起来。

    她神色浑沌,一会儿倦怠得面无表情,一会儿又带着些许疯狂地扬起唇角。

    “薛姐!”白发老者眼神里闪过一丝奸诈,却是第一个冲上前扶住薛姐的,他凑过去神色探究地盯着薛姐的表情,“您没事吧?”

    “我……没事……”薛姐甩甩脑袋,似乎想把入侵思维的东西甩出去,勉力应答。

    然而她一抬眼,就看见白发老者顶着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许许多多婴儿眼睛从老者皮肤上长了出来。

    那些眼睛透着不谙世事的纯黑,可在某个瞬间,又分明敛藏着刻骨的怨毒。

    一节又一节白嫩嫩的手臂从老者的皮肤下钻出,穿过眼眶、耳道、嘴巴,头皮,流出黑色脓水,婴儿的小手在空气中抓挠挥舞,将老者的眼球牙齿通通挤歪,要掉不掉地挂着。

    薛姐惊了一跳,猛得推开老者,头皮发麻地瞪大眼睛。

    “薛姐?怎么了?”老者和其他人七嘴八舌地问着,薛姐没有回应,她只觉得这些声音都离她越来越远,眼前的景象却诉说着怪诞。

    她依稀觉得哪里不太对。

    其他人,其他人看不见老者变成什么样了吗?他们为什么还一脸正常!

    不,连老者自己都好像没有察觉,那陌生的长满婴儿手臂的怪物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与其他人自然的融在一起,都是些关心她和警惕敌人的话,苍老的声音听不出异常,但这分明就是怪物!

    究竟是老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鬼婴反噬变成了怪物,还是老者本就是怪物,只是一直在伪装,而她巧合地在神魂受伤的情况下看到了本质?

    薛姐浑身冷汗,她的脑子里闪过“是幻觉”的猜测,可紧接着,扭曲疯狂与失控朝她席卷而来,将她负隅顽抗的理智吞没。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出摆摆手让众人不要靠那么近的动作的,她的脸上恢复平静,平静到宛如被另一个意识操控。

    于是她的下属们略微放下心来,有的向那狐妖挑衅,有的尝试破解影子“人”,怪物一般的白发老者仍然守在他旁边,那些白嫩的婴儿手臂无序地抓握,在白发老者靠近的时候,险些抓到她的脸。

    薛姐的心神比看上去要恍惚得多,她立刻躲开,并且在复杂的、扭成一团毛线的思绪中抽调出一句话来——没人去看看受了重伤的侏儒女吗?

    没人关心侏儒女是死是活吗?

    这么想着,她余光瞥见躺在地上抽搐的侏儒女。

    被穿胸而过的阿灵浑身是血倒在地上,被掐着脖子扔出来的阿彩关节扭曲地试图爬起。

    侏儒女姐妹的身体发出嘎吱嘎吱地响声,面具上的油彩不知为何融化了,滴滴嗒嗒地落在地上,和她们本就鲜艳并且沾染了鲜血的衣袍融为一体。

    两个寡言的女孩扭曲着站起,阿灵胸口的大洞能透光,薛姐从阿灵的胸口看到了其身后的灰色院墙。

    心脏呢?心脏早就烂了。

    突然,阿灵注意到薛姐的视线,猛然扭头,头颅转动了一百八十度,直勾勾地对上她。

    “你想丢下我们吗?”

    面具之后,一道怪异沙哑的年轻女声问。

    阿彩步伐蹒跚地拖着自己刺出皮肤的骨头走到阿灵旁边,油彩融化之后,面具看上去就像一个哭泣的苦瓜脸,好像是阿彩哭丧着脸,幽怨地追问:“你想丢下我们吗?”

    两个残破的少女顿了一顿,齐齐开口:“你想丢下我们吗?”

    怪胎,怪胎!

    薛姐终于明白了从前人们看她的时候,眼中的畏惧与嫌恶从何而来。

    原来,人在遇到那种与自己完全不同,并且可怖又无法理解的“同类”事,就会产生这种惊悚。

    面前的侏儒两姐妹,以及白发老者,就好像是披了她熟悉的人的皮,只有她知道,眼前的人皮子底下就是个怪物!

    薛姐头疼欲裂,侏儒两姐妹的声音还在不断往她耳朵里钻。

    是啊,我就是想让你们拖延时间,就是想丢下你们,那又怎样!

    这些都不是真的,是别人想让我看到的对不对?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就像老者,在她的眼中变成了那副样子,不是依然很正常吗?

    一定都是他她幻觉!

    薛姐从最初的惊愕中缓了过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敌人戏耍与被下属质问的愤怒,她咬牙将重复着同一句质问的侏儒女的杀意按下,恍恍惚惚地回归正事。

    然后她就听见,自己早已在和那狐妖谈判了,她的言词与平时一致,尖刻又有用,没有人怀疑她身上还有哪儿不对劲。

    ……

    “薛姐!”

    薛姐已经站在原地发呆一分多钟了,旁边的人叫了她,怎么都叫不醒。

    一股股混沌的能量逸散到人堆里,所有人都看得出她的异常。

    会控磷火的男人道:“被那影子扎了一下石兽的头就这么严重吗?草,薛姐都被魇住了!那俩侏儒呢,死了没有?”

    旁边的人查看一番,烦躁地皱眉:“靠,这俩谁是阿灵谁是阿彩,不管了,死了一个,另一个还活着!”

    幽幽的火光在男人身旁浮动,照亮了薛姐的瞳孔,他突然咦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

    刚才,薛姐的眼睛里没有他磷火的倒影。

    而是另一副景象。

    他在众人各异的表现中凑过去,试着看向薛姐的眼睛。

    但他只看到了一抹蠕动的阴影。

    那阴影像虫子一样,爬过薛姐的瞳孔,遮蔽了薛姐的眼睛,送给她另一个世界。

    虞幸正探头看热闹呢,周围的阴影朝着他涌了过来,最后在他靠着的墙面上凝聚成一道人形,鬼酒就从人形阴影里一步迈出,回归实体。

    “你对她做了什么?”虞幸好奇地问。

    “她不是想试探我么?”鬼酒咧开嘴,愉悦又阴森的说道,“我当然是要让她好好见识见识,我到底有什么能力。”

    光与影相生相克,寻常的时候,人们总能看见阴影臣服在光芒之下,光进则影退,光盛则影无遁形,只有光主动退去,阴影才能毫无顾忌地蔓延。

    日光,灯光,火光,这些东西好像生来就克制阴影,甚至有句话说,没有光就没有影子。

    尤其是在副本所在的这个年代——

    这时候的人不曾见过黑暗到可以吞光的事物,不曾见过连光都无法逃逸的宇宙现象,人们对阴影的概念只是“影子”,却未能看到这个词背后无限的黑暗。

    所以说,人们对赵一酒能力的概念也如此浅薄,只能看到表现,而看不见……

    那阴影的黑暗之中,不知道栖息着多少的……不可名状。

    鬼酒,可是【祂】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