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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川志 第十三章 雨萧瑟

    ?    阮碧纱忽然张开了眼睛,温和的笑了笑,凝固的时间被打破了。陈清岚从想象中的老上海回来了。

    “你能不能陪我出门一趟?客人拜托我帮忙处理些事务。所去甚远,我想你陪我路上说说话,也不至于太无聊。”她说得很诚恳,陈清岚下午本无事,在家也不过看看文件看看书,几乎没多想的就点头,“好。”

    她的爽快让阮碧纱很高兴,笑容明显愉悦起来,眼睛深深亮亮的,藏了碎钻似的晃着人眼睛。她小心地抱着那小东西站了起来,“甚好。那我们走吧。我让罗辉准备了些饭菜路上吃食,也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她们下楼。陈清岚问阮碧纱那毛茸茸的东西是什么,怎么瞧着像狐狸?阮碧纱大笑,“你不是说我该养个小狐狸应景,如你所言!”

    陈清岚斜视着她,一双眼睛充分表达:我才不相信呢!

    阮碧纱大笑起来,“戏矣。别人家的。”

    “叫什么名字?”陈清岚好奇地问。

    “还没取。你......倒是可以给他取个名字。”

    陈清岚就觉得奇怪,别人家的宠物,干嘛她来取名字?她囧囧有神的看着阮碧纱,阮碧纱莞尔,也不多言。下得楼,把小东西交给青瑛,还用雪白纤长的手指挑挑它下巴,戏谑地说道:“小宝宝乖,回来姨姨给你取名字。”

    她说“姨姨”时是瞄着陈清岚的,明显指的是她。陈清岚只道她取笑自己,故意东张西望,就是没看他。青瑛嫣然一笑,抱着小东西走开了。不一会,罗辉来说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阮碧纱点点头,吩咐刚走进来的小蝶,“去多取件裘子来,陈小姐与我同去,路上防寒。”

    小蝶和罗辉都露出略意外的神色,小蝶没说什么,转身往一个房间走去,罗辉踌躇的看着她,“小姐......”

    阮碧纱像是知道对方心思似的,“无碍。走吧。”罗辉不再多言,点点头,先一步离开了。陈清岚敏感地问:“我是不是不该同去?”

    “没的事。只不过路上阴寒,她们唯恐你不习惯罢了。”

    阴寒?陈清岚有些疑惑。现在的天气虽不说多么炙热如火,可阴寒是万万不可能的。可是当小蝶将一件长长的披风似的衣服交给她时,她又不那么肯定了。那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看着薄薄软软的一件,拿在手上沉甸甸的的,直往下坠,手感也舒适得不得了,显然是很贵重的料子。

    阮碧纱领着她从大厅侧的一扇门穿绕了好几个地方——陈清岚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她家到底有多大——来到一件黑暗的房间。房间只中间有一点光亮,是车前灯发出的光芒。车前灯照不到的地方黑乌乌的,什么也看不见。陈清岚取笑阮碧纱,“你这车库也太省电了。”

    阮碧纱轻笑,“能看见即可,何必多浪费。”

    陈清岚无言了。昨晚她在她家吃饭,那个阵仗啊,就跟摆酒宴似的,刚是菜就上了五六轮,每道菜做得五星大酒店顶级大厨精心制作出来供拍摄似的精致动人,简直叫人不忍下筷,就这样的人家,说浪费?真是个奢侈的笑话。

    罗辉站在车门前,恭谨的担当起司机的职责:掀开车门请她们上车。待她们上了车才绕到另一面的驾驶座开车。车厢豪华宽绰,摆设华美,与其说是车厢,倒不如说是间雅致的小屋,饭桌茶几卧榻沙发座椅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小小洗手间。卧榻的小茶几上摆饰了一朵拳头大小的重瓣白花,清清灵灵的,插在一个两拇指大的小口瓶里,有种遗世独立的气质,陈清岚觉得有些可笑他,她最近脑洞开得大,连一朵花也能看出看出遗世独立气质来。她问阮碧纱这是什么花,阮碧纱正打开小圆桌上的食盒,那是古装戏里才能看到的五层华丽食盒,朱漆描绘,画着精美的图案,阮碧纱正将里面的饭菜汤一个个拿出来摆桌上,闻言轻笑了一下,“花名不祥。样子看着还成。我们现时匆忙,回程我带你去看,现时这种花开正好。”

    陈清岚以为她说“花名不详”,也就没问了。两人吃过午饭,简单收拾一番,都有些酒足饭饱的闲懒,自然而然的移师榻上歇息。

    两人闲话一会,阮碧纱说困,睡一会就睡着了,大概真的很累。陈清岚一时没睡意,就随手拿起茶几下堆放着的书籍中的一本翻开看,竟然是些奇怪的字体,她看了好久,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不是甲骨文,内容一窍不通,换了一本,是古早繁体字的,她很囧的发现,也有好多字不认识,连换了好几本,才终于找到一本能看懂的。陈清岚反省自己:是不是该去充电了?连中文字都不认齐,好丢人。

    那本书写得有些小意思,是说古早以前,天地人三族斗法,最后坏人被驱逐,不管是天上的坏人、地府的坏人还是人间的坏人,他们被驱逐到渺茫的荒野被禁制,各界坏人窝里斗,物竞天择,只剩下强者,最后魔界产生,竟能与天地人三界一别苗头,从此四界纷纷扰扰你来我往,没完没了。最后天地人三界再次联手将魔界封印,从此天地三界又回复了大部分时间平静,小部分时间纷斗的美妙日子。里面没有明确的主要人物,好像谁都是主角,又好像谁都是打酱油的,但一环扣一环,倒写得紧凑有趣,陈清岚不知不觉看了十几章,心里一边看一边诧异阮碧纱也会看这种奇幻小说真是意外啊!也许是那个叫小蝶的看到吧?她看起来像是喜欢这种奇奇怪怪小说的女孩子类型。她看得久了,也有些倦意,想着看完这一章就睡会,不经意看向车窗外,只见外面光线依稀,隐隐约约有些什么影子飞掠过,陈清岚也没多心,只以为是路旁的植物阴影,低下头继续看剩下的段落,猛然一震寒意袭来,竟然是越来越冷,这种冷,像是带着刀子似的,咻咻的钻到人毛孔里,教人忍不住寒颤。陈清岚摸了摸手臂,手臂被冷得起了细细的疹子,她想着阮碧纱睡着了,莫要冷着才好,赶紧起来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先前小蝶交给她的衣裳想给她盖上。

    因为榻高度的原因,她想给她盖上身势必得爬上榻上一点,她单脚跪在榻沿上,俯下身,那样两人的距离就很近了,美人都是经看的,细看更觉得那种脸完美无瑕,长长的羽睫团扇似的覆盖着下眼睑,微微蹙起的柳眉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美感,陈清岚不知道心里什么想法,只愣愣有些出神,忽然一只手捉住了她拿着外套的手,美眸的主人张开了眼,眼睛闪烁像是迷惘像是冷酷的光,只那么一会,却足以教陈清岚感到里面陌生的味道,然后长长的羽睫轻轻的扇了扇,像只*的蝴蝶终于清醒了,意识到对方的好意,阮碧纱感动的笑了笑,捉着她的手变得轻柔,松开时,雪白的指尖划过她的手掌,引起一阵细微的颤抖。

    “陈小姐......谢谢你。”阮碧纱的声音轻柔细腻,带着乍然醒来时细微的沙哑,又是那样温柔的神色,眼神深深的带着笑意凝视你,那情致,真是说不出的动人。陈清岚感觉到了羞涩。为了掩饰这种羞涩和因为羞涩带来的无措,她有些慌张的解释:“天气忽然变冷啦,我怕你冷着了,  ...

    所以想给你盖个......挡一下......吵醒你,不好意思啊。”

    阮碧纱眸光闪了闪,笑得温柔似水,从圆枕下摸出同样一件递给她。“没听说‘多取’?我亦有。你也去睡会。”她把掉落到腰腹的外套拉到腋下,朝陈清岚笑了笑,又睡去了。

    陈清岚接过,也去躺下了。这薄薄的衣裳还真暖和,一盖上,那种寒意就全无了。陈清岚模模糊糊的也入了眠,还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有个小女孩,应该是她(小时候),不住的哭,她想叫她不要哭,可全身被捆绑了似的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她拼命挣扎,然后就醒了。

    醒来就看见阮碧纱也起来了,正在喝茶,她面前也一杯,阮碧纱说,“醒了?也快到了。先喝口茶。”

    陈清岚刚醒来困乏无力,梦里也是哭喊得撕心裂肺的样子,正口干得要紧,见着这茶正合意,笑了笑表示谢意,她端起来一口、两口、三口,喝了个清光,喝完整个人都清爽舒服了。她赞叹,“真好喝。这是什么茶,跟上次的果茶好像不一样。我同事还想托我问问送你茶的朋友那茶那里有卖呢?”

    “果茶乃梁氏所出,不知售不售。迟些时候清歌来取东西,我替你问问。”

    陈清岚有些羞愧,“麻烦你了。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因为同事弟弟闻着香味很喜欢,我同事就非要我帮问问看,因为他弟情况有些特殊,我也不好意思推辞,所以才腆着脸问你。我跟你说真的,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因为我也只答应帮他问问,没说一定怎样。”陈清岚越说越不好意思,感觉这九曲十三弯的理由自己听着都无语。

    阮碧纱温和的笑笑,一副“别紧张,我明白”的善意表情,“举口之劳,何足挂齿。你陪我千里奔波,刚这份情谊,就无需如此客气。”

    陈清岚更不好意思了,“反正我在家也没事。”

    车这时候停了下来。陈清岚往外看,看到了成片的林木和飘洒的雨。

    罗辉撑着伞打开了车门,阮碧纱慢慢的喝完最后一口茶,然后轻轻地将茶杯放下站了起来,钻身出去,神色竟然有些肃穆。陈清岚不知怎的也感到有些慌张起来,连忙也随之下车。

    停车的地方竟然是一片小树林,幽幽暗暗,雨水从并不十分浓密的枝叶间打下来,砸在伞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鼓噪得来竟莫名带来些萧杀的味道,陈清岚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只觉得这树林透着种古怪味道,待到她们走出了小树林,她才知道这种古怪从何而来:小树林竟然在一个山坡上。而她们竟然要向山下走。车怎么开上来的?不见得是从另一边山坡开过来,然后下不下去所以停在了小树林她们用脚走?好像可以说得通,然而总感觉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罗辉并没有随她们来,陈清岚以为他要看守车,也就没在意,只一心想着为什么停在山坡啊?感觉就像电影中那些从另一个时空穿出来停落在未知方向的场景。而如今,这个场景是小树林。

    她环视四周,只见四面皆山,郁郁翠翠,一条宽带河绕远山而过,在雨色渲染下,天地迷迷茫茫,像晕开了水墨的图画,情致美妙,可现实一点也不美妙,甚至糟糕。下山有路,巴掌宽的长年累月踩出来的小径,本来就不好走,因为下雨,更是泥泞滑溜,下脚都不好下,陈清岚认为要不是自己小时候跟个日本师傅学下棋,经年累月正坐,锻炼得下盘扎实,保不准摔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甚至可能直接滑脚滚落山坡了。她觉得自己走得比阮碧纱稳,因此挽住她,“我撑你,你把伞拿了当拐杖,这样好走些。”

    阮碧纱笑了笑,笑容仿佛带了些玩味,然后如她所言的收起了伞避雨到她伞下,“那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