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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陈帝业 第四十六章 余音

    齐河清三年(564年)十月。

    齐帝高湛以兰陵王高长恭、大将军斛律光领兵三万救洛阳。

    高长恭、斛律光以周军兵多,驻军黄河北岸,欲待周军兵锋稍顿,再渡河南援。

    洛阳求援之书,日日报入晋阳。

    而长城边镇突厥入寇之报,亦日夜不绝。

    高湛甚急,与段韶商议,良久,乃定先救洛阳,再退突厥之策。

    于是,命段韶急领一千精骑南下,总援洛之军事。

    高湛则督中军二万在后,亦向洛阳。

    二十七日。

    段韶领高长恭、斛律光,率骑兵千余人,趁大雾,先渡黄河。

    齐众军在后,徐徐继之。

    段韶率轻骑三百,沿邙山而行,观周军形势,至太和谷,见周军大营,暴露行迹,诱周军。

    周军中计,追段韶。

    此时段韶已引后军至邙山上,齐骑军数千人分三阵,据缓坡,以逸待劳。

    段韶为左阵,高长恭为中阵,斛律光为右阵。

    周军步兵在前,骑兵在后,上山进击。

    齐军骑马,且战且退,引得周军耗尽体力。

    于是齐军前锋下马,借山势,冲周军步阵,齐军骑卒亦乘势掩杀,周军大败。

    高长恭引五百骑杀穿周军兵阵,驰骋数里,至洛阳金墉城下。

    高长恭去甲面,示城上以己面,洛阳军士知兰陵王来救,皆雀跃。

    周军以为齐国大军已至,弃营帐辎重而走,洛阳解围。

    周将宇文宪、达奚武、王雄引兵为众军殿后。

    王雄恃勇武,引兵冲破斛律光军阵,追斛律光甚急。

    王雄持槊刺斛律光,至半空,止槊不杀,言将生擒斛律光以报天子。

    斛律光反身射之,箭中王雄额头。

    王雄抱马而退,至营即死。

    周军大骇,将士无战心。

    至夜收兵,周将宇文宪以为北齐兵少,欲明日再战,达奚武谏言当趁夜先归,勿使众军陷于险地。

    宇文宪从之,中路周军自此,尽皆罢兵而还。

    三十日。

    齐帝高湛至洛阳,宣劳众军,尽赏作战有功之士。

    十一月。

    初一日。

    齐帝高湛以段韶为太宰,斛律光为太傅,高长恭为尚书令。

    兰陵王感动辞谢,不受封赏,高湛不许。

    士卒皆称之。

    洛阳围解,军士以兰陵王勇壮非常,为之作歌《兰陵王入阵曲》,颂其勇武。

    高湛亦得明主之名。

    初九日。

    高湛驻洛阳十日,以洛阳众军毕集,难为女乐,归邺都。

    十二日。

    长城外,杨忠闻南线众军皆退,亦引兵归国。

    突厥诸部亦引兵北还。

    齐国危机,始解。

    然此时,齐国虽兵事稍息,而国中府库亦空。

    二十日。

    高湛报书陈国,赞成两国于淮河岸畔,设立榷场,开通商贸之事。

    南货北上,将税其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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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保定四年(564年)。

    十二月。

    宇文护归长安,以败绩无功,与诸将并请罪于周帝宇文邕。

    宇文邕手中实无权柄,虽心中恨其无能,面上亦只得闻言宽慰,恕而无罪。

    前时,吐谷浑趁周国用兵东境,侵边,宕昌王响应之。

    而今周军尽归,杨忠所部最全,宇文护妒嫉其能,使其麾下岷州刺史田弘引兵进讨宕昌,欲得其败状,削其人望。

    次年,田弘破宕昌七十五寨,擒宕昌首领二十五人,灭宕昌国,周帝为之置宕州。

    宇文护不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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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嘉五年(564年)。

    十二月。

    陈帝陈蒨废任官清浊之制,又行中央官吏考成之法,朝廷众官惴惴不能安。

    陈蒨开大朝会,亲释百官疑惑,并令传布,众心稍安。

    陈蒨又割平州蛮土,以齐人降卒充实之,为百、千户之侯国,以赏平淮有功之将领。

    如欣乐县侯章昭达,以平淮之功,进邵陵郡公,邑二千五百户,领巨济县国侯,邑五百户。

    其邵陵郡公所领二千五百户,为折俸之钱粮,而巨济县国侯之封,则是实土,其五百户,皆汉人立户以配其国中。

    陈蒨立此制度,意欲使公侯以其爵禄,养其封国,使国不加费,而边地得固。

    令初下,众将不得其意,唯邵陵郡公章昭达悟之,先遣长子章大宝渡海,为巨济国相。

    陈蒨嘉其意,为其国增户二百,众将始悟,皆遣亲故渡海,为国相,陈蒨为之各增户数不等。

    此时之平州,有四郡,九县、汉人侯国八、夷人侯国十七,口二十九万,其中言汉话者五万余人。

    天嘉六年(565年)正月。

    陈帝陈蒨,为太子陈伯宗加元服,以示天下太子长成,堪任国政。

    其每五日临朝,则于堂中加太子位次,令太子听政。

    太子陈伯宗,时年十四,高若成人,貌若冠玉,行止有度,临事剖决如流,众臣皆以为贤。

    安成王陈顼,虽为长者,然终不得军权,是以纳妾生子,以示天下无争位之心。

    任忠、程文季,太子旧臣,现掌建康宿卫,众臣以此知上意,于是朝望渐归于太子。

    是时,建康密传天子有恙,宫中未加禁止,至二月,陈蒨召武臣射猎城南,从人皆言天子无事,流言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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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五,上元节。

    建康。

    秦淮岸畔。

    陈伯宗驻足舟上,望着两岸的灯火,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阿郎,上岸来呀!”

    沈婺华在岸上拉了拉他衣角,那张被北风吹得有些发红的小脸,很是可爱。

    “今夜都中并不宵禁,或遇歹人,你多将丽华照看着些。”

    “我命林鹤护从于你。”

    陈伯宗对身侧侍从的聋儿林鹤,比划了几下,算是下达完了命令,便见林鹤跃下船来,立到了沈婺华身后。

    “阿郎,你不一起么?”

    沈婺华心里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幽默风趣又生得俊俏的郎君的。

    即或是数月之前,皇帝为了给北国公主腾出位置,把她的位号降成了良娣。

    又为了答谢卫士的救命之恩,为太子强纳了那张姓卫士的孤女丽华做了才人。

    这虽使她没了那种太子一人独属于己的浪漫心境。

    可她还是喜欢他。

    陈伯宗蹲下身,为她抚了抚发上沾染的雪花,看了眼不远处正与程文季的妻子任家娘子玩闹的小女孩,冲着她那双秋波动人的眼眸笑了笑。

    “婺华先去,我与少卿还有要事相商。”

    这个回应,似答非答。

    “那阿郎,妾身就在那边商肆等你。”

    “好。”

    见沈婺华离岸远去,陈伯宗这才转身同新任太子右卫率程文季言道。

    “少卿,你以为我阿父这仿北国之俗,以得北人之心的谋划,有几分合宜?”

    程文季知太子所言乃是这上元之日废宵禁,令都民皆可燃灯夜游的“新政”,然皇帝之政,他却不好作评,只答道。

    “今夜都民欢笑。”

    “余音入耳,文季亦感欢欣。”

    陈伯宗见他如此作答,终于笑道。

    “少卿今学任将军,真狡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