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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的玫瑰 第136章 熟悉的地方,不认识的人

    我给小于放了假,不管那个阿北的病是不是因为我造成的,我都觉得他们挺可怜的,一个年轻女孩儿,带着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住在北京狭窄贫瘠的胡同里,就算他们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坐视这种生存,我让小于拿着郝迦给的工资专心照顾阿北,而我有需要时会随时联系她的。

    我是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但是现在我谁都不敢相信。

    不管是信誓旦旦的郝迦,还是冷嘲热讽的小于,我都不相信,从我醒过来的时候起,我就极度不不信任周围这些人,就像我同样不信任自己一样。

    对于我的过去,我也抱着怀疑的态度,因为我感觉不到自己真实的存在。

    中午过后我就自己出门了,我打算去阡陌之城房地产公司看一看,如果小于说的是真的,那个公司是我从阿北手中夺过来的,那么也许我能想起什么来,就算我想不起什么来,我也能更多的了解一下郝迦和他周围那些人。

    对于郝迦,他从没向我提起过小于以外的任何人,从来没有,既然他是我的男朋友,他应该知道我失忆之前有过什么朋友吧,而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有共同的朋友,可是当我这样问他的时候,他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没有”,就好像我们俩是孤立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出了阡陌之城房地产公司的地址,这个地址是小于给我的,车子驶过拥挤而繁华的街道,我的心里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这些热闹的市井到底有多少地方我曾经停留过,我不知道我会想起什么,我也不知道当我想起什么之后,会不会无法接受。

    我从车窗看着街边那些景物,突然有一个高大的建筑映入我的眼帘,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我的心跳加快,我转头对司机说:“停车!”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在在这里停下来,是因为这个豪华的大厦太引人注目,还是我不想再坐在车上观望一切。

    我说不清,就是有那么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让我停留,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我驻足。

    我从出租车上走下来之后,就抬起头仰视着面前的这个建筑,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但我仍然坚持着仰望的姿势,终于在大厦的顶端看到了蔚蓝的天空。

    一种熟悉的感觉传遍全身,在梦里我似乎有过这样的经历,或者在遥远的时空里,我像这样站着,感受着强大的建筑带给我的瞬间卑微的心跳。

    大厦慢慢模糊,天空开始旋转,那些刺目的光,变得像刀子一样扎向我的双眼。

    我一定是曾经在这里站过,虽然我想不起自己的过去,但这熟悉的感觉让我无法抹去,我努力的回忆,拼命的想像,我要想起自己的过去,一定要想起来。

    可是,也是在这时,一阵猛烈的疼痛,让我的头沉重起来,像是有一根长长的铁钉从我的头顶钉进去,每砸一下就疼痛无比,最后我终于忍不住,抱着头蹲了下去。

    重击似的疼痛,让我意识薄弱,但我用最后的力气,让自己不要倒下去,我蜷在路边,抱着头忍受着一浪高过一浪的紧绷的头痛。

    应该是过了很久,当疼痛已经让我没有知觉,我才喘过气来,微弱地睁了睁眼睛,一双鞋出现在我的面前,开始是模糊的,逐渐变得清晰,确切地说,那应该是一人,那个人弯着腰问我:“怎么了?不舒服吗?”

    这时,我才感觉到自己像是没有了支撑身体的力气,向一边缓缓地倒下去,但我很快就被接住了,还被那个人抱到了车上。

    在我意识弥散时候,我的脑中出现了一个场景,我倒在一个电梯的前面,有一个人救了我,那个人就是现在这个救我的人。

    我恍惚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面前的这个人,就好像是电梯里那个人,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那样的眼神,让我觉得他是认识我的。

    他说:“你怎么了,去医院吧?”

    我摇摇头,盯着救我的这个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害怕只要一闭眼,这些都会变成幻觉,最后我喃喃的说:“你,认识我吗?”

    那个人皱了皱眉头,却不说话,一直看着我,像是在看着一个奇怪的人,那种表情让我担心,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我们对视了很久,那个人突然笑了。

    “那么,你认识我吗?”他这样说。

    我摇摇头,“我,谁都不记得了,不记得。”

    “为什么?”他有些好奇。

    “我得了一种病,叫失忆症,忘记了过去的所有事情。”

    他又笑了,“我也希望自己得上这种病,真希望能忘了过去的一切。”

    “你在开玩笑,对不对?”我努力用嘴角挤出一个笑,“没有人想失去记忆,因为那样很痛苦,你没有试过,所以你不知道,那样有多痛苦,就好像一个人,过去没有存在过一样。”

    “可是有些事,也许忘了会更好。”

    他说的这句话让我很熟悉,郝迦说过,小于也说过,他们都说,忘了那些过去是一件好事。

    可是我不想这样生活,这让我恐惧,让我慌乱,让我极度没有安全感,可是,那些过去,真的有让我不能接受的经历吗?

    小于说过,我曾经是一个狠毒的人,那么除了害那个叫阿北的人患上了精神分裂,我还做过什么,还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让我以失去记忆来做为赎罪的代价。

    “为什么你也这样说?”我问他。

    他的眼睛一直在我的脸上流连,像是在研究我的反应,“还有谁这样说?”接着他又笑了,那种笑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单纯的笑,我说不出来里面深藏的内容,就像在看一场好戏,又像在回味一种感觉。

    我摇摇头,“没有谁?”

    我说完这句话,那个人的表情变得很奇怪,让我有些紧张,我不由自主的有一些发抖,并且再一次问他,“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他终于收回了紧盯着我的目光,“你长得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我失望地低下了头,为什么很希望他和我是有关系的人。

    “她,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是你的朋友?”我小心的问。

    “是的。”他简短的回答,似乎不想就这个问题再继续下去了。

    “她去哪儿了?”我依然控制不住好奇。

    那个人突然怔了一下,随即说:“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句话让我的心无端地疼起来,而他的脸上也扭曲着痛苦,一时间,车里安静了起来,我轻声问:“你,很爱她吗?”

    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发动了车子,“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车子开动了起来,看着渐渐远去的大厦,我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地方,我觉得好熟悉,也许曾经来过。”我把头转向那个人,“你在这里面工作吗?”

    他并没有马上开口,过了一小会儿,他说:“是的。”

    在我的指引下,车子在我住的小区门口停下了,我想我应该说句谢谢,可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却是这句话:“我们,还能见面吗?”

    他微微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才从车上走下来,他把车窗摇下来,递给我一张名片,“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接过名片,还没来得及看,听见车里的人说:“我叫穆繁。”

    “穆繁!”我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抬头看到的却是摇上来的车窗,把那个我想再看一眼的人关在了里面。

    然后车子就开走了,我一直怔怔的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我才追了出去,可是车子早已没有了踪影,我真的想再看一眼这个人,为什么当我念穆繁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会这么的疼。

    回去后一整晚,那张脸一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也因此我的头总有些晕乎乎的,心也总会慌乱的跳动,我想见他的愿望是如此强烈,让我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所以在郝迦回来后再一次和我提结婚一事的时候,我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面是一场婚礼。

    郝迦拉着我的手说:“下周找个时间咱们去登记吧?”

    “哦。”我随便应付着他。

    郝迦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他把我的头放到他的肩膀上,说:“现在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穿婚纱一定比电视里面的人更美。”

    我的头靠在郝迦的肩膀上,心里却想着白天遇到的那个人,他说他叫穆繁,他认识的那个女孩和我长得很像,可是她却死了。

    郝迦今天突然特别的温柔,他用手抚摸我的脸颊,我的鼻子,还有我的下巴。

    我突然推开他,站了起来,“我想去休息了。”

    郝迦拉着我的胳膊,要我再坐下来,“再陪我坐一会儿吧。”

    我推开他的手,“我累了。”进到自己的房间我就把门锁上了。

    郝迦跟过来敲门,“玫瑰,今晚我陪你吧?”

    我反身靠在门上,心怦怦直跳,突然觉得有些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