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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茨木童子 第11章

    *

    茨木架着大天狗,用空着的一只手往兜里掏出碎钞给出租车司机。他开了车门,把大天狗扶出来,自己的室友垂着头,一言不发,额头靠在他肩膀上。

    “辛苦你了。”茨木对出租车司机说。

    司机点头,出租车倒车,开离小区。

    “大天狗?”茨木轻轻喊了他一声。

    大天狗微微点头,示意自己还醒着。

    他们的聚会终于结束,茨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恍惚着结束了这次聚会的,自从大天狗真心话二连击以后,茨木脑子里就只剩了他那句喜欢的人在房间里的话。大天狗喜欢谁?他忍不住想,这个房间里大天狗认识的人有几个?一起租房的自己,同校的妖刀姬,只有一面之缘的酒吞和青行灯,是谁?他喜欢谁?大天狗会喜欢谁?

    后面大天狗依旧输了几盘,但阎魔不再提问,于是他只是喝酒,一直喝到聚会结束。茨木不知道大天狗喝醉了没有,好像醉了,但又好像没醉,他怕大天狗醉得无法走路,于是一路架着他,而大天狗确实乖乖被他架着,上了出租车一直到进小区。如果是醉了的话,大天狗喝醉的样子未免太乖巧了些,他不闹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跟着走。

    茨木把他架到五楼,让他靠着自己,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大天狗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尖尖的,膈得生疼。茨木打开门,把大天狗架到卧室,把他小心翼翼地挪到床上。

    大天狗躺在床上,半天没动弹。

    真的喝醉了吧?茨木想。

    不管之前怎么说自己会喝酒,而大天狗确实还只是个学生,太为难他了。茨木又开始后悔把大天狗带去聚会,他病才刚好,万一喝坏了怎么办?还不如在家,一点事情都没有。茨木站在床前叹了口气,被他挪进卧室的大天狗躺在床上,半张脸埋在白色的针头里,他被茨木搬进房间,只脱了鞋,外套都还穿在身上。

    这样睡要感冒的,茨木想着,他俯下身子,帮大天狗脱外套。

    他脱掉大天狗的外套,脱到就剩里面的衬衫。大天狗一言不发,只是躺着,随茨木摆弄。大天狗穿得不多,茨木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帮他把裤子也脱了,他的手伸到皮带,又犹豫了一下。

    是不是不太好?茨木有些踌躇。大天狗万一不喜欢别人随便帮他脱衣服?

    “大天狗?”他喊了一声。

    大天狗半眯着眼睛,从枕头里露出半个脸看他。

    “你要洗澡吗?”他问,“还是直接睡觉?”

    大天狗一时没有出声。

    他白皙的脸有点发红,甚至有些出汗,喘息略微急促,几缕金发就粘腻地贴在额头上。但即便是这样,大天狗依旧很好看,甚至还多了几分病态的好看。茨木看着他直起身子,随后摇头,怔怔地望着他。

    茨木愣了愣。

    “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吗?”大天狗轻声说。

    茨木一瞬间,脑里只剩了今天在KTV里大天狗说的话。

    喜欢的人就在房间里。茨木发现自己下意识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理由他也不明白,这好像是一种直觉,直觉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会有什么东西彻底地发生变化。他知道大天狗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是谁?妖刀姬吗,可是大天狗喜欢的是男人,那是谁?酒吞?

    或者他自己?

    “我……不知道。”他听见自己这么回答了。

    大天狗看着他良久,久到他觉得原本遮遮掩掩的月亮都从云里亮了出来,皎白的月色透过窗帘,照在了卧室米色的地板上,幽幽又洁净的一片。就在茨木还在恍惚中愣神时大天狗靠近他,他们的距离由半张床变为咫尺,随后又变为没有距离。

    大天狗靠近他,轻轻地触碰了他的唇。这个吻轻柔又温和,像此刻散落在窗台的月色,又像另一个概念的时间,短暂又漫长。

    茨木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大天狗松开他。他凝视着茨木,昏暗的月色下,他们的瞳孔里只剩彼此的倒影。

    “那……”

    “你现在知道了吗?”他说。

    *

    茨木一晚上没睡着觉。

    他翻来覆去,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他像是一块山顶的岩石,本来以为只需要在山顶伫立到地球毁灭,哪知火山突然爆发,他一脸茫然地就被哗啦啦冲了下去,一路连滚带爬冲进沟里。茨木整个脑子塞满了大天狗,大天狗在ktv里说的话,大天狗刚才对他说的话,大天狗轻飘飘的一个吻。

    大天狗大天狗大天狗。

    大天狗吻完他,茨木由于过于震惊,一时间失去任何反应能力,大天狗只说了句你去睡吧。茨木木然地站起身,替他关上门,站在房门口愣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走到自己房间,都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他不敢肯定大天狗是不是在说醉话,一切又像梦境又像现实,大天狗好像醉了,又好像没醉,他明明举手投足都散发着醉意,但偏偏说话眼神无比认真,让人忍不住注视他的眼睛相信每一个字。接吻的时候也是,茨木没有闭上眼睛,那一刻他仿佛只能看见月光下的蓝灰色瞳孔,澄澈,漂亮,却充满着复杂的情绪。那是什么情绪?茨木也不明白,忧伤吗?

    还是小心却诚挚的期翼?

    他不明白大天狗为什么看得上自己,反正也睡不着,茨木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深刻想了想自己的一切。刚毕业入职,工资低,基本月光;不会哄人开心,尤其不擅长察言观色,用青行灯的话来讲就是每天傻呵呵的;好不容易有了个房子,还只是拥有使用权,更可怕的是房子居然还晦气到闹鬼。而大天狗完全与他事事相反,长得帅,看起来就很有钱,少爷气息十足,画画还好看,茨木左想右想,死活想不出大天狗喜欢他什么,喜欢他的鬼屋和傻气吗?

    大天狗说喜欢他,茨木在黑暗中抹了一把脸,大天狗喜欢他。

    他一定喝醉了胡说的。茨木对自己说。明早醒来估计就忘了。

    但是有一件事是茨木无法否认的,那就是他的脸从大天狗吻他的一刻起就在发烫,从脸颊烫到脑袋,从脑袋烫到胸口,好像从发梢到指尖,从血管到脾脏——

    心脏扑通扑通跳着,浑身上下,都要热得烧起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