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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仙侠录 第1章 钓鱼

    “十三哥儿,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快过来看看朕如何大展神威,杀得天元先生丢盔弃甲!”在汴京皇宫后苑西北角的明德亭中,身着明黄锦袍的赵恒对身边一个偷偷拿走红炮的小男孩说道,小男孩五六岁,五官颇为端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时不时露出几分狡黠,喏喏的从左边衣袖掏出棋子放在案边。

    坐在棋盘对面是一个中年男人,淡青袍罩身,留着三缕须髯,时不时的用手轻捋,颇有几分出尘的味道,他身后同样有一个男孩,看起来约莫八九岁,戴着一个紫檀发簪,十分安静,稚气中透着几分稳重。

    “天元先生,不可否认,你的围棋功底深厚,放眼天下,恐怕也难逢敌手,但这象棋,朕今天可能要扳回一城了,看现在这形势,三步棋朕定要用马后炮胜你!”形势一派大好赵恒在自己的发小面前丝毫不讲皇帝的威仪,晃着二郎腿,得意洋洋道。对面的桂天元如同儿时一般故做深沉,多次拒绝在朝廷任职的他面对大宋官家没有任何压力,为了在孩子们面前给自己这位老朋友留点面子,特意盯着棋盘思忖良久后,才轻推黑马轻声道:

    “将军!”

    赵恒大喝一声,“上将!将军没有用,还剩两步哦!”

    神色间既有将要赢琪的喜色,又有强自按捺得意的故作深沉,毕竟,他才不到三十岁,举手间即将在象棋盘上斩落名闻天下棋书词三绝的天元先生,毕竟象棋也是棋嘛!心下难免有几分得意,又碍于皇帝的身份,不得不故留几分深沉。

    “陛下,不见得呦!再将!”桂天元不慌不忙,捻起车吃象将军。

    “啊?又输?”赵恒瞪大了双眼。

    “定是十三哥儿一直捣乱,让朕没注意你的中炮,十三哥儿,你带秦塞一边玩儿去!别再耽误朕赢棋。”

    被唤作十三哥儿的孩子似是等这句话等了很久,如蒙大赦,扯着对面名叫比他大一些的男孩一溜烟跑了。

    话说赵恒,乃是大宋第三个皇帝,自太宗皇帝离奇消失,至今已登皇位四个年头,登基以来,大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老百姓的生活日渐富裕,国库也愈发的充盈。美中不足的是,大宋北边的燕国与西边的西夏时有兵力犯边,边境的百姓苦不堪言。和往日不同,他近日闲暇之余看了一卷号称孤本的象棋棋谱,便忙里偷闲拉着与他亦师亦友的桂天元下起了象棋。

    被十三哥赵祯拉走的男孩名叫秦塞,是桂天元的小师弟,也是大宋有名的神仙中人陶忘机于三年前在金明池畔捡到的的流浪儿。当时陶忘机携新娶的第九房美眷正在金明池游玩,小秦塞满脸迷茫的在池边闲逛,陶忘机见这孩子生的喜人,凭他独步天下的相人之术竟一时没能推算到的他的来历,便产生了好奇之心。

    一问之下,才知道秦塞月前随父母自北方边境逃难至京都后一家人饿昏在安远门外,醒来后父母不知所踪。但对自己的推算之术一向自负的陶忘机反复推算,总感觉这小秦塞不像是北人,反而感觉生在汴京城东南百里内的可能更大些,而当时年仅五岁的小秦塞的口音做不得假,和他自己说家住宁武关完全一致,一口浓重的晋北口音。

    出于好奇,陶忘机就把秦塞带回了家,不料这孩子聪慧异常,不到一个月就学了一口流利的汴京官话,身上晋北的痕迹逐渐退去,除去暂时不会写字,只听得陶忘机读过一遍的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便可以背的朗朗上口,太祖长拳也能打得虎虎生风,有模有样。陶忘机十分喜爱,便收做了弟子。

    却说这秦塞,三年多以来已随二师兄桂天元来皇宫多次,对皇宫的角角落落早已熟门熟路,被皇帝的硕果仅存的儿子赵祯拉离明德亭后,转角就对赵祯说:

    “快,去拿渔具,今天哥教你钓鱼。”

    赵祯对跟在身后十余步十三四岁的小太监扬扬眉:

    “小六子,赶紧的!”

    那小六子哭着脸,“王爷,圣人知道了不得了啊!”

    “他娘的,哪那么多废话?”

    赵祯跺了跺脚,看四下无人,把前几天从秦塞那学的脏话都骂了出来,

    “有我呢,你怕啥,皇后娘娘最疼我了,一会钓到的鱼,让塞哥儿烤了,分你一条,快点的,我和塞哥儿在唤鱼池旁边等你。”

    “好吧,回头圣人责怪起来,殿下您可要护着奴才!”

    小六子吞了吞口水,无奈的走了。

    两个小孩不走寻常路,抄近道趟过草坪花圃一路踩坏了不少名贵花草,来到位于皇宫后苑东北角的唤鱼池。这唤鱼池,虽然名字里有一个“池”字,其实占地极阔,由汴京城四通八达的河流自后苑的北侧引入水源,在后苑东北部汇聚成四百余亩的大湖后,再由东侧流出皇宫。

    “这钓鱼啊!蕴含的学问极大。去年五师兄回来,在西北湖钓了一天也没有钓到一条,我师父上个月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钓出四尾十余斤的大鱼。”

    秦塞背着手,挺着胸脯,看着辽阔的湖面说,俨然一副行家里手指点江山的模样。

    “那你呢塞哥儿,你能钓出很多鱼吗?”赵祯问道。

    “我可是我师父最聪明的弟子,你说呢?”秦塞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反问道。

    不一会儿,小六子拖着一个丈余长的竹竿,贼头贼脑的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把竹竿放到两人脚下,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灰色的布包,打开布包,露出一团棉线和一个被拗成钩状的缝衣针,另有一个用木头刻制的鱼漂,不知道出于谁的手艺,打磨的十分光滑,看起来很精致。

    而秦塞则从衣袖里神秘兮兮的掏出一个油纸小包,打开后里面竟是几块蜜三刀,赵祯一闻就知道是书店街老铁家铺子里的,趁秦塞不注意捏了一块扔进口中,被秦塞开到后在小脑门儿上弹了一下疼的龇牙咧嘴,那小六子见状忙转移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秦塞和赵祯一起把棉线、鱼漂、竹竿和鱼钩绑好,把蜜三刀当鱼饵用作鱼饵挂在鱼钩上,找了一处能容两人的石头坐了下来。

    “你看着啊!看我怎么钓,一会儿你就这样。”秦塞抄起竹竿的一头就把弯曲的缝衣针连同挂好的蜜三刀一并抛入了湖面。

    “别出声啊,你就等着,一会保准钓出大鱼。”他小声对赵祯说。

    两人蹲在石头上,瞪大双眼如临大敌,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看到那竖立在水面的鱼漂摇动,秦塞一声大喊“走你”就撩起了鱼竿,然而,鱼钩空空如也,就连蜜三刀也不知所终。

    “你行不行啊,咋啥都没有啊,鱼漂好像根本就没动,不是听说只有鱼漂下沉才有鱼儿上钩吗?”,赵祯满脸狐疑道,

    “不对呀,我明明看到鱼漂动了几下,再来。”秦塞脸上连一丝尴尬都欠奉,他抄起鱼竿,再度挥向湖面。这次两人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一眨不眨的盯着鱼漂。

    汴京城七月下旬的午后尤其炎热,湖边虽时有丝丝微风吹来,然而忽的静下来的孩子们却感受不到丝毫凉爽。水鸟们较平日更加慵懒,无精打采的凫在水面上,并不见起飞,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岸边垂柳上的知了却十分雀跃,敞开了嗓门,“吱——吱——”的叫个不休。

    秦塞毕竟年长了两岁,尚能坐的安稳,一旁的赵祯不禁按捺不住起来,似是石头上长了草一般,小屁股挪来挪去,两人的小脸上不一会儿就挂上了汗珠。

    时间好像是静止了一般,又好像过了很久,两人听得“哗啦”一声,顿时精神大振,抬眼望去,竟是在鱼竿另一头的不远处钻出一只鸳鸯,嘴上叼一条兀自拼命摆动尾巴的鱼儿。

    “他娘的,那是我的鱼儿!”赵祯自从在秦塞那学了这句浑话以后,深感“他娘的”三字大声喊出来尤其爽利,一到没人的时候就说将出来,不远处的小六子狠狠的跺着脚,一脸惋惜的神情,与主子的遗憾配合的天衣无缝。

    在三人的不耐中,湖面吹来的风所携带的凉意更加寡淡起来,秦塞忽然把左手的食指放在嘴边轻声“嘘~”了一下,赵祯与小六子顿时精神大振,目光同时投向水面的鱼漂。只见那鱼漂先是缓缓的往上顶了一下,又微微抖了抖,然后就不动了,大概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又往上顶了一下,再抖动几下,如是表现十余次。三人压低了呼吸,赵祯的左手指向鱼漂定在空中不敢动弹,此时胳膊都酸了也没敢收回来,岸边的小六子一直保持微蹲姿势,脖子伸的很长,也是左手定在空中,小脸蛋儿上汗流的更加欢快了些。

    秦塞两手死死的握着鱼竿,不觉间手心也开始出汗。赵祯定在空中的胳膊实在酸的受不了刚收回来,那竖立在水面的鱼漂突然下沉,仅露出顶端的尖,接着剧烈抖动后消失。秦塞连忙猛的提起鱼竿,将挂着鱼钩的一端甩向岸边,岸边的小六子也跟着大喝:“钓到了!”三人欢呼着奔向鱼钩,却见鱼钩上空空如也。赵祯大喊道:

    “肯定有鱼,我看到一条小鱼!”

    三人手忙脚乱的在岸边的草丛里翻找,找了良久,终于在一片草叶的下边找到一条寸许长的小鱼正跳的欢实,无奈个头实在太小,像极了一片狭长的草叶,在草丛中让三人一时没能找到。小鱼的生命力让三人大为叹服,钓出水近一炷香的时间竟能仍然跳的如此雀跃,再晚一会儿找到不知道会不会被旁边的手掌大的一片蚂蚁军团拖走。

    赵祯双手捧着把小鱼放进小六子不知道从哪里拎出来的一个小木桶中,三个脑袋围着小木桶成就感十足。

    “别看这鱼小啊,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我挂上一个大一点的鱼饵,一定能钓出大鱼。”秦塞的自信在两人略显佩服的目光中得到了有效提升,与赵祯再次在之前的石头上坐定,挂好鱼饵下竿。

    岸边垂柳上的知了叫的更加卖力了,之前湖面上的清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暴躁的蝉鸣声吓跑了,天气显得更加炎热,远方不时有燕子贴着湖面掠过,几只色彩斑斓的蜻蜓在三人不远处缓缓的飞着,小六子深灰色的袍子上也多了几条不规则的白痕。

    突然,鱼漂在往上顶了两下之后猛的下沉,秦塞双手提竿,使劲往后一挥,竟然没有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