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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仙侠录 第8章 答疑

    铁拳山庄威震豫西主要靠两点,一是朋友多,二是拳头硬。

    秦塞骑马奔至铁拳山庄时,一名家丁打扮的年轻人正站在大门口东张西望,看到有人踏马而至,很自然的点点头接过马缰,接着牵着马扭头径直往大门里走去,竟像是迎接山庄多年的朋友一样随意,让秦塞没丝毫陌生的感觉。

    这是潘家向来的待客之道,这个名叫潘诚的家丁很健谈,他告诉秦塞:

    “小官人,我们潘家之所以在武林中小有威名,第一就是讲义气,第二才是拳法精,我们常年敞开大门,广交天下朋友,广结四海之缘,平日里来往的朋友很多,有行至北邙山需要歇脚的,有投靠山庄常住的,有手头不便寻求帮助的,当然也有不服撼山拳威名来问拳的。我家庄主有交待,凡是来铁拳山庄的各路朋友,我们必须一视同仁,以诚相待。”

    潘诚说话间,摆手喊过一个名叫潘东的家仆把马交给他。

    二人进院以后,刚绕过大门后的屏风,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大声叫好,穿过月洞门,便看到院子里百来号人围成一圈,多数人身上带着刀剑等各路兵刃,圈子里两个赤手空拳的人闪展腾挪正在交手。

    其中一个是年轻的漂亮公子,身高近六尺,举手投足间声势骇人,走的是猛打硬压的路子,对手比他矮半头,身形十分粗壮,每招出手前必先大喝一声以壮声势。

    在秦塞的眼中,这两人的对打虽然声势不小,但拳法都较为粗陋,尤其是为了使拳脚看起来更勇猛,使用了大量花哨动作,虽观感很具威势,但于对战取得实效无益。

    “那位英俊的公子,正是我家的二少爷潘玉醉,近两年他的武功已隐隐赶超大公子潘玉文。和他对打的那位是今日来问拳的江猛,来自黄陂,据说有个绰号叫什么震八方。”

    潘诚小声介绍着,

    此时,场中二人脸上都挂上了汗珠,只见潘玉醉跃身跳起近两丈高,下扑时一个泰山压顶左手拳猛砸江猛头顶,江猛错身躲开,潘玉醉落地下蹲后七星步跺地紧跟着一个冲天炮,正中江猛下颚。

    “好~”

    围观的众人大声叫好,有几个身上没带兵器的大汉甚至跳起来鼓掌。

    那江猛被打的向后翻转一圈趴在地上。

    潘玉醉见状紧走几步上前查看江猛伤势,不料江猛一骨碌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嚷道:

    “技不如人,输了,改日再来!”

    连周身跌倒沾染的灰尘都没拍,径直走了。

    一圈围观的众豪杰哈哈大笑。

    潘玉醉丁字步站定,双手一背,抬头仰望天空,胸中豪气顿生,此时的他,自觉犹如独立山巅的苍松,一览众山小。暗道:天下英雄,在我潘家撼山拳面前不过如此。

    在围观众人的眼中,这位英俊的不像话的二公子,面带肃容,不断抽搐的嘴角难掩其心中的狂喜,脸颊流下的汗水也因灰尘的眷顾让俊脸上出现了些许瑕疵。

    一个身着蓝缎锦袍的汉子将手中剑鞘上缀满各色宝石的宝剑放到脚边,从一旁的家仆手中抢过一条毛巾,小步跑到二公子面前,双手托着递了上去,其他众人顿觉惋惜,暗自叹息竟被这马屁精拔得了头筹。

    然而这山望得那山高,一山更比一山高,一个家丁模样的青年弯着腰顺手接过二公子手上用过的毛巾,右手托着温热的茶水,用极力压低但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这江猛也的确名不虚传,竟让二公子使出了这招!”

    “那是自然,这江猛本就是黄陂第一高手,出道十余年间,拳下不知有多少败将?”

    一个手持亮银锤的汉子立即随风接过了这记马屁,手中那两枚大锤接近人头大小,看起来非常唬人,

    “也就是二公子,换成我等恐怕挨不过江猛十招。”

    一个背背长枪的中年男人接过话茬,

    “依我看,假以时日这江猛必能收入《易录》俊杰百强榜,老朽不禁想赋诗一首!”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捋着胡子沉思道:

    “黄陂江猛是真猛,脚似流星拳无影。不远千里问撼山,一见玉醉便枉然!”

    “好~,太棒了这诗!”

    众人大声叫好。

    “百里关关,一代诗仙,果然名不虚传!仅几句话就道出了我等的心声。”

    秦塞不由“噗呲”一声笑出声来,立时引来了数道凌冽的目光,

    “诶!那后生,你乐啥呢?看样子你是不服啊?来来来,俺老张陪你过两招!”

    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瘦子喊道,

    “没没没,我只是笑那江猛的不自量力。”

    秦塞忙道,

    居中的潘玉醉缓缓转过了目光,直视秦塞,

    “这位仁兄有些面生嘛,莫非也是哪路豪侠,来我潘家问拳?看你的样子年龄比我还小,来来来,我让你三招,能自我拳下走过十个来回算你赢。”

    潘玉醉微抬下巴道,

    秦塞一直微笑着,闻言嘴角扬的更高了,暗自忖道:“我是来帮忙的,真要出手这不是欺负孩子吗?”忙摆手示弱,

    潘玉醉顿觉心中的怒火更胜了,怒目直视秦塞,其他众人均是义愤填膺。

    “真是有点下不来台呀,这该怎么办呢?”

    秦塞心道,抬眼看了下潘玉醉,一个闪身化为残影转眼就站在二公子左前,从这位二公子头发上捏下了一只不停挣扎的毛毛虫,

    “二公子,你这耳朵痒不痒~”

    话没说完,只听“我娘诶!”一声,二公子双手翘起兰花指,甩起脚后跟一溜儿烟跑的没影了。

    围观的众人只觉一道身影闪至二公子身旁,连出手的影子都没看到就捏下了二公子耳边的毛毛虫,也是大惊,立时摇头散去。

    转眼间留在秦塞身边仅剩潘诚一人,这位看起来有些见识的山庄家仆道:

    “我倒是忘了问了,敢问小官人来铁拳山庄有何贵干?”

    此时的潘诚心中虽有不快,见秦塞衣着和长住山庄混吃混喝的游侠全然不同,举手投足自有一番富贵风流,恭敬道。

    “在下秦塞,想找一下庄主,还需麻烦阁下帮忙通禀一声,就说我是萧奈何的师弟。”

    秦塞一如既往的脸上挂着微笑,打量着潘家前院,随口道。

    潘诚将秦塞引至客厅奉上茶水,转身去禀报潘高楼。

    秦塞打量着手中这只上好的钧瓷茶盏,绚丽多彩的釉色与厅内整套的鸡翅木家具搭配协调,彰显出这座山庄厚重的底蕴与丰厚的家资,虽较之三无斋颇有不及,也另有一番普通习武家族所没有的雅致。

    一盏茶尚未喝完,一个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周身利落,面如冠玉,一缕长髯打理的甚是整齐,与老不羞陶忘机相比,除了神态气质上略有差异,容貌同样拉风。

    那中年人拱手道:

    “欢迎秦兄弟光临寒舍,高楼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言语间十分热情真挚,让秦塞好感顿生。秦塞道:

    “潘庄主客气了,我六师兄回三无斋以后已将贵山庄的情况详细阐明,在下奉师命前来相助,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其实此时潘高楼内心有些失望,名满天下的慈悲圣手都没能彻底解决的潘家顽症,这看起来最多二十岁的年轻人能处理吗?但一方面出于对萧奈何的信任,加之三无斋名气太大,忘机先生派秦塞过来应非无的放矢。于是带秦塞来到了山庄背后的茅草屋。

    五老的内心这两日很不平静,萦绕心间多年的家族难题首次看到迎刃而解的曙光,见潘高楼带着一个年轻人来到住处,潘清仁等五人并没像潘高楼一样心怀失望,毕竟忘机先生在他们这一代人心目中乃是神一般的存在,三无门下岂有庸人?

    其实秦塞之前在前院看到潘玉醉动手后心中已验证了之前的一些猜测,按照萧奈何的说法,五老的内力会缓慢流失到膻中等胸腹大穴,而且内力质量较高,这说明潘氏一族的内功心法是没问题的。

    请潘清仁坐下,秦塞如同之前萧奈何一般用双手覆在老庄主掌心,导出真气探试潘清仁体内诸穴,随后收回手掌道:

    “首先恭喜老庄主!”

    “喜从何来?”

    潘清仁忙问。

    秦塞笑道:

    “习武之人,先是习练拳脚,继而根据各自功法差异逐步修习内功心法,练出内力,用以提升个人修为,在辅佐拳脚器械声势及威力的同时,更能随着修习日久不断积累。但人体所能容纳的内力终究有限,故会出现修习瓶颈,内力修到一定程度后便不再增加。如若修习的心法层次足够高,加上个人较好的悟性,内力便有望化为真气,使威力更胜,瓶颈便被打破。”

    “真气?与内力何异。”

    潘清仁问道。

    “内力是外相体力的内敛形式,很多门派无内功心法也可练出内力。真气则不同,真气乃是人体元气,《素问·上古天真论》有云:‘恬惔虚无,真气从之’,《邪客》则讲:‘如是者,邪气得去,真气坚固,这是谓因天之序。’”秦塞答道。

    “那又和我潘氏功法有何关系?”

    听的一头雾水的潘清信问道。

    秦塞仍是一脸淡然微笑道:

    “这正是我恭喜老庄主的原因所在,刚才我探视老庄主膻中等穴,内力所储乃是真气无疑,与寻常武人之内力已有天壤之别,可见贵门内功心法之高明。真气若运用得当,其威力远非内力可比,之前我在前院观二公子与人对拳可知,贵山庄之撼山拳与内功心法契合度较低,功力流失问题盖因如此。”

    “那当如何?”

    潘高楼闻言不禁紧张万分,撼山拳潘氏一门已习练三百年之久,此时得知与功法不匹配,那岂不是成了死结。

    “只需去粗取精,化繁为简,再佐以刚柔相济的招数使之融汇圆润,则撼山拳非但威力更盛,拳理亦可通达,潘氏一门多年的忧虑便可迎刃而解,配合原本就较为高明的内功心法,五老之内功修为亦有望再上层楼。”

    秦塞轻轻的转动着手中一对名为棋虎的虎头麻核沉吟道。

    这对核桃自他十六岁生辰从二师兄那得到后就一直随身携带。之所以用棋虎命名,是因为这核桃的来临和围棋密切相关。

    大学士苏子瞻的至交好友佛印禅师云游至终南山太清观访友,见到观中的一株核桃树自山石中钻出,枝干虬劲,傲然不屈,心生敬意。恳请好友松风道长将树上两颗核桃赠与他,松风道长不同意,因为当年这棵树上一共就长出两颗核桃。

    佛印以一块寸余雷击木为注,与松风下棋赌斗,将这两枚核桃赢下,切开后纹路、大小极其相近,恰好凑成一对,佛印爱不释手。盘玩了三十余年后一时不察被忘年至交当时的青年俊杰苏子瞻下棋赢走,子瞻先生又盘玩了二十余年,后下棋又输给了桂天元。

    桂天元把这对已先后被盘玩了约一甲子的核桃作为生辰礼品送给了秦塞,经过六十余年岁月洗礼的虎头麻核早已神华内敛,色如重枣,包浆厚重,把玩中时有金鸣之声。秦塞拿到这对核桃后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听了这对宝贝的故事后给他们取名为棋虎,平时揣入袖中,不时取出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