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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仙侠录 第24章 情债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十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肝肠虽在,相思难说。莫莫莫。”秦塞轻声读了一首词,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金婉儿问道:

    “婉儿姐姐,这是今年七月十九二师兄写的一首小词,平日里总以大丈夫自居的他竟写了这么一首充满脂粉气的词,我听到后牙也要被酸掉了,不知道写给谁的?”十年前的七月十九,金婉儿一家离开汴京。

    脸颊依旧吹弹可破的温婉女子脸上的泪痕更浓了,她倔强的压抑着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双手用力的捂着胸口像要喘不过气来。无数个漆黑的夜晚她从哭泣中醒来,在满眼的黑暗中找不到任何坚强的理由,无论如何她都想不通,明明相爱的两个人,谁先开口点破那层纸真的那么重要吗?只要当初的他表现出一丝希望她留下的意思,现在他们的孩子恐怕已经会下棋了吧,不知道是像他一样沉静睿智的男孩还是像我一样俏皮无赖的女孩?想到这里这位掌管嵩阳书院半壁江山的女子唇角竟浮现出一丝笑意,这满脸泪痕的微笑,看得的数百名男女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了起来。

    雏凤苑中三百来位男女不知是迫于贺瑶的那句“停下”还是震惊于一向温婉的美女院长突如其来的梨花带雨,全都愣在了那里,大气不喘的静静的看着场中一蹲三立的四个人。

    贺瑶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秦塞,伸出小手又在他腰间拧了一把,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招式仿佛是女子的天性,虽才第二次出手,她的动作已十分娴熟。收回自带赏善罚恶神技的纤纤玉手,贺瑶轻轻地拥着金婉儿转过身去,然后回身瞪着人群握了握拳头,向大门方向挥了挥手,那一众男女如蒙大赦,瞬间冲出了雏凤苑。

    回身拥着金婉儿轻声劝解了几句,两人向不远处的一座院落走去,伸出小手在背后微微摆了摆,秦塞带着此时已站起身来一脸懵的玄空跟着她们走进了小院。

    院子里的雪打扫的很干净,几株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的梅开的甚是恣意,微风一吹瑟瑟发抖,年轻人的眼睛看不到它的傲骨,却被这寒冬中的一抹娇艳惊叹。

    美女院长的客厅少了几分应有的脂粉气,多了一些清幽淡雅的书卷气。墙上的一幅书画让秦塞眼前一亮,画工一般,立意也并不十分高明,只是画中的人、景、物却让秦塞非常熟悉。波光粼粼的湖边,几株垂柳浓密的枝条下,身穿青色长袍的儒生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缓步前行,水中的荷叶上三两只蜻蜓或飞或立,两人目光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摊位,摊位前的木板上隐约看到“老马家杏仁茶”六个蝇头小楷。这幅画工和立意均不出彩的画作旁的题跋很有意思,是一首词: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秦塞心说:这两人可真有意思,一个相思难说,一个欲笺心事,这不是纯粹没事瞎折腾吗?一点都不像我师父的徒弟。

    摆手示意玄空在一旁落座,这厮手上仍是握着那两件让金婉儿羞愤欲死的大红色真丝小衣,不知道放哪合适。

    “婉儿姐姐,一别十年,刚见面就惹这么大的麻烦,真是难为情。”秦塞口中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难为情的样子,

    “那个,桂老二的事儿刚才我也说了,师傅师娘师兄师姐都很关心他,当然还有我。去年,官家欲把年仅双十年华的长公主许给他,就是那位民间传说的最美公主,他都断然拒绝了,看这情形我这二师兄大概是铁了心不想成亲了,除非能找到当年那一袭翠裙。就是不知道姐姐这么些年有没有成家?”秦塞明知故问道,然后故作紧张的看着金婉儿。

    美女院长抬头看向了挂在秦塞身后的那幅画,刚刚敛去泪水的美眸眼看又要布满雾气,几乎是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谢天谢地!”秦塞双手合十对着门外的天空拜了三拜后大声道,“蹭”地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金婉儿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婉儿姐姐,请正面回答我,你愿意嫁给桂天元吗?”

    插着老山檀凤头钗的螓首轻点,金婉儿用鼻子低低的“嗯”了一声。

    “好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保证一个月,不过一个月貌似有点仓促,三个月,保证三个月以内让我二师兄桂天元带着花轿把你娶进三无斋。欠你的情债,让他用余生来还,你看可好?”秦塞豪迈的拍了拍胸口道。

    “哼!”一旁的贺瑶白了他一眼,略带鄙夷道:

    “秦塞哥哥,我不记得你会吹牛啊!”

    秦塞马上就不乐意了,自问自答道:

    “吹牛?那我问你,二师兄最听谁的话?当然是师父!师父最听谁的话?当然是师娘!师娘最听谁的话?当然是她老人家从小带大当成亲儿子养的小九儿。知道小九儿是谁吗?”说着话他还故意挺了挺胸。

    不料这一向大方的丫头一听此话竟羞红了脸,低头盯着脚尖,细若蚊蝇的说道:

    “是我夫君秦塞。师娘和师父共同定下的。”

    这绝世红颜的瞬间变化差点惊掉秦塞的下巴,胸中的小鹿也莫名怦怦猛跳了几下,脸皮也微微有一些发烫。暗忖道:这丫头恐怕会魔法吧,我不是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吗?为啥好想亲一口呢?不对,还是薇薇更可爱些!切不可三心二意。

    “那个谁,和尚,你过来,快给婉儿姐姐认错,说说你为啥惹我未来的二师嫂生气?”为掩盖心生旖旎的些许尴尬,秦塞赶紧转移几人的注意力,把玄空喊了过来。

    头巾早已不知去向露出青茬儿短发的玄空拿着那两件绣花小衣走了过来,金婉儿看到后脸色瞬间变的严肃了起来,玄空道:

    “我和陆雪晴他们在书院里闲逛,来到女子学院大门口时她们想堆雪人玩儿,我突然闻到一丝气味,就是那个——”说着对秦塞眨了眨眼,意思是“你懂得”。不过这表情在贺瑶与金婉儿眼中显得特别猥琐而已,玄空接着说:

    “顺着这丝气味我就找到了刚才的那个墙角,刚被风吹来的两块布落在在那里,那丝气味正是从这两块布上散发出来的。我捡起这两块布仔细闻了下,却发现和之前我们锁定的那股气味略有不同。那股气味是甜腥中带着汗臭味儿,这两块布则是甜腥中带着幽香,这两种气味中的甜腥我确定是同一拨赤尾人头蜂留下的,正在想这其中的问题所在,这位漂亮姐姐就冲过来揪掉了我的头巾,接着就指着我大骂,她这一骂立马冲过来很多人打我,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两块布?你不知道这两块布是干啥的?”秦塞问道。

    “还能干啥,这么小的布,最多做手帕呗,不过想不通怎么会有几根带子。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块布上同样有赤尾人头蜂的气味,这说明昨天逃跑的秦岭双雄或者他们的同伙就在附近。”

    玄空一改刚才的木讷形象,甩了一下头,自觉脸上已开始闪耀智慧的光芒,事实上他脸上的光芒秦塞三人自然看不到,只看到了半只兀自趴在他额头没来得及擦掉的鞋印。

    金婉儿与贺瑶二人一看玄空的表情不似作伪,相视一笑不再说话。秦塞不禁拍了拍脑袋叹息道:

    “这傻孩子,我是说你可笑还是说你可怜呢?不过也怪不得你,你家金佛寺的确不太会看到这种衣服。”

    “说谁孩子呢?贫僧,不,在下可是比你还大两岁呢!”听秦塞说自己傻孩子玄空立马不干了,撇着嘴反对道。

    美女院长噗呲一声笑了,明眸皓齿刹那绽放,墙上的那副画工和立意均不出众的画作此刻竟似充满了勃勃生机。

    收回思绪,问题总归得处理,玄空此时仍是几人中最无杂念的,他接过贺瑶递过来的茶水并点头致谢后轻呷一口,微微皱眉道:

    “这样一来再寻找沙野和仇新的难度可能就增加了,而且我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找到他们两个的难度越来越大。”

    秦塞点点头,把沙野和仇新在铁拳山庄驱使毒蜂伤人后夺走拳谱,他和玄空一路追来的始末简单向贺瑶和金婉儿介绍了一遍,轻轻转动手中的棋虎,低头沉思了片刻,肃然道:

    “我们当下知道的线索有以下几条,一是今日清晨秦岭双雄从正门逃进了书院;二是玄空几乎在书院找了个遍但没能发现二人的踪迹;三是在雏凤苑发现了同样的赤尾人头蜂气息,但和沙野二人的气息有明显区别。同时我们现在需要弄清楚几个问题,一是二人逃进书院后有没有从其他路径逃出去;二是书院还有没有我们没找到的地方;三是为什么同样是赤尾人头蜂,气息却有如此大的不同。玄空你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玄空也是少有的一脸严肃,眯起那双桃花眸子道:

    “没有,倒是你的三个问题可以探讨下,前两个问题一会儿需要我们重新围着书院转一圈再确定,至于同样的赤尾人头蜂为何气息会发生明显变化的问题,我认为主要归结于宿主。若毒蜂一直藏在养蜂人身上以备驱使,那它们的甜腥气息中就会混入养蜂人自带的气味,若毒蜂放出后超过一个时辰未被收回,它们身上养蜂人的气息将逐渐淡去,同时掺杂进周遭环境的气息。那两块小布我反复闻过,自身带着淡淡的幽香,这种幽香应该是天然的,所以对蜂类有诱惑,当被吸引来的人头蜂在小布上爬过后,其气味就变成了甜腥加幽香。若女子学院本来没有人养殖这人头蜂,那今天两块小布上的气味就很有可能是沙野和仇新他们两个带来的。”

    金婉儿笃定的说:

    “不管是男学子还是女学生,进入嵩阳书院读书前,其家世必然会被层层调查,否则恐怕朝廷都不会愿意。所以我可以确定书院中肯定没有人养殖人头蜂。那么我们学院出现的人头蜂气息一定是阁下口中的沙野和仇新带来的。”

    此时早已过了午饭时间,在贺瑶的强烈要求下,秦塞钻入金婉儿的厨房,就地取材烧了几样小菜,吃的金婉儿和玄空赞不绝口,他们从来都没想过这几样简单的蔬菜还能烧出这种味道。

    贺瑶得意道:

    “回头去三无斋让我们家秦塞哥哥用心给你们准备一桌菜,你们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顶味大师凌西楼的小师弟烧的菜能不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