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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仙侠录 第37章 寻香

    由当前已收集到的线索可以推测,最晚本月初九以后出现在掌柜房贵和本分号所有人面前的牛强、崔猛二人是他人假扮的,真的牛强和崔猛甚至门房范二已于近二十日前死于非命并被扔进银库地洞。

    挥手让石有志先去忙,秦塞倚在身边这合抱粗的泡桐树上闭上眼睛,将几条线索一条条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兰香太阳穴上使其毙命,且表层皮肤无损伤,这功力远非单掌开六块砖的牛强可比,最低也跨进了学理境初级,这等高手为何要假扮牛强二人呢?最大的可能就是身份,牛强、崔猛在铺子里的地位算不上高,但他们有一项多数人没有的权利,那就是任何时候特别是晚上能在铺子和后面两个院子里自由走动,范二就更特别了,在这分号的地位基本处于最低,但有权决定哪个人、哪辆车能出入院子的大门。

    串一起一想,恐怕这假扮的三人不但和地道的三具尸体脱不了干系,和巨额银两的不翼而飞必然也有关系。牛强、崔猛昨日被派出去把偷换的石头扔掉之后又回来,却于晚餐后突然不见了,连屋子里兰香的尸体都没有处理,可见走的很匆忙。秦塞脑子里灵光一闪,依稀感觉抓到了什么关键契机,但一时又有些想不起来。

    回到银库,秦塞顺着库内的墙角走了一圈,明知道不会再有什么新发现,但至少能再捋一捋思路。

    “房掌柜,那些把银子换掉的石头是什么样子的?”秦塞突然问房贵。

    房贵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大小和形状道:

    “就是这么大,形状大概这样!”

    “大小和形状都是这样的吗?”秦塞又问。

    “差不多吧,几乎一样。”房贵答道。

    “等我一会儿。”秦塞从那九万多两银锭中拿起两块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秦塞拿着两块石头走了回来,微笑着递给房贵道:

    “房掌柜,你看看,把那四十余万两银锭替换掉的石头是不是都这样?”

    房贵奇道:

    “公子莫非又把那些扔掉的石头找回来了?对,就是这些石头,昨天全让牛强二人扔了。”

    秦塞沉吟道:

    “那么事情就基本上可以说通了,银子真正丢失的时间不是我来这见到师娘的两天前,而是昨天。”说着双手各拿一块石头一撞,那两块石头竟脱落了薄薄的一层石皮,石皮脱落后露出的正是刚才秦塞出去前拿在手上的两块银锭。

    师清影和玄空脸上同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房贵先是愣了一瞬,接着一拍脑袋,大声道:

    “快点去抓这两个人呐!”

    “去哪抓?昨天上午把银子送出去,昨天晚间人跑掉的,如果外面有人接应,现在至少也在百里开外了。”秦塞顺手把两块银锭放回原处,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房梁,淡淡的说道:

    “眼下,我们还有一条线索,玄空,看你的了!”

    玄空扭头看了一眼貌似刚想通了什么事用一只嫩白的小手轻拍颤巍巍大胸器的君有容,见这姑娘正瞪大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顿时感觉大受鼓舞,他咽了咽口水,膝盖以上部分纹丝不动,脚趾发力,整个人轻飘飘的腾身而起,飘上了房梁,动作潇洒干净,偷偷瞄了眼君有容,这姑娘脸上带着笑意,眼睛弯弯的,平时仅为中上的面容此刻凭空多了几分妖娆,把玄空的魂魄又给勾走了一分。

    停了大概一息时间,玄空飞身跃到另一个表面灰尘也有异样的横梁上,略作停顿,就跳回了地面,故意跳到秦塞身侧面对这君有容,眯起桃花眼高深莫测道:

    “难度果然极大,得亏是我玄空,换个人还真容易无功而返,我能找到这人。”

    “这人很可能和牛强等人不是一伙,但知道的东西一定比我们多,走,我们先找到这人。”秦塞说着向师清影靠近两步,凑到这温婉师姐的耳畔用仅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

    “师姐你和容儿在家看好,切记注意两点,一是盯紧这银库剩余的近十万两银子,另一点是小石头儿的安全,我担心会有人对他动手。”师清影点头同意。

    玄空在前秦塞在后二人飞身跃上银库屋顶,稍作停顿,踩着屋顶向远方奔去。

    那股子由多种名贵香料精制而成的熏香散发的香味虽不十分浓烈,穿透力却是极强,玄空难以确定这带着此等香味的人到银库屋顶离现在多久,料想应该不超过三天,否则他不可能闻到气味。

    这人的轻功显然极好,每两个落点之间的距离都达到了近三十丈,而且就算是数十年以上高龄瓦片早已腐朽不堪的屋顶,落脚也没伤其瓦片分毫。能用得上这种穿透力极强香味隽永高雅的熏香,又身怀如此高超的轻身功夫,可见这人定然不是普通的偷鸡摸狗之辈。然而随着玄空的双脚不断轻点不同的屋脊,二人的追踪方向让秦塞逐渐陷入了不解。

    二人眼下行进的方向正是北城区,离城墙越来越近,这里是陪都西京洛阳有名的平民区,住的都是普通百姓。建筑造型也参差不齐,有仅存两间逼仄草屋的小院,也有三到五间砖瓦房的普通院落。然而玄空停下脚步的这个院子更加不同。

    这是一进占地近两亩的大院子,院中的房屋的构成也颇有些不伦不类,照理说,一般达到这种规模院落的主人定然非富即贵,而这院落的房子虽不少,却毫无富贵气象可言,建的偏矮不说,新旧、大小、形态也有各有不同,最老的房子的墙明显是用没经过火力煅烧的土坯盖的,两面主墙用木头顶着,墙面已有开裂迹象,最新的房屋虽不十分高大,却是由青砖绿瓦盖成,看墙砖的颜色建成时间不超过半年。

    蹲在这个占地近两亩大院隔壁的一个五间大瓦房屋脊后,玄空有些犹豫,驻足愣了片刻,指着大院的东北角低声说道:

    “那种香味最浓烈的是那里。”那是三间砖瓦房,房前的空地上远比这大院的其他地方整洁,简易搭建而成的秋千旁甚至还有几株已进入怒放状态的梅花,使这三间房子在这大院中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玄空说着又指了一下那几间最旧的土坯墙老屋道:

    “那人回来后进入的房子却是这个房间,你看我们是现在想办法溜进去看看还是晚一点再来。”

    秦塞不禁乐了:

    “我看你是还没从容儿的笑容里缓过神吧,那人的的轻功显然极高,甚至有可能在你我之上,这大白天的,首先我们能不能溜的进去?再说了,就算能进去还能在大庭观众之下做点什么吗?先回去,晚点再来,说不定晚上会有惊喜。”

    找了一个僻静无人处,二人飘下房顶,信步在这充满市井气息的北城闲逛,走到一个隐藏在胡同里的小餐馆随意点了两个小菜,各自喝碗不翻汤,享受了片刻数日来难得的清静。

    这类胡同里的小馆子,环境普通,空间狭小,生意的好坏全凭街坊邻居的口碑,两样小菜的分量一点不小,味道也让秦塞二人眼前一亮,比之四季坊三两银子一月请来的大厨精心烧制的水席只强不弱,粗瓷大碗盛放的燕菜香气扑鼻、鲜嫩爽口,酥肉肥而不腻,食之唇齿留香,最值得称道的还得是这碗不翻汤,大骨棒和老母鸡熬制而成的滚烫高汤,大瓢舀起,浇入盛着刚烫过仍冒着热气的卤大肠、什锦、粉条和海带的大碗中,铺上绿豆面粉贴出的不翻饼,看一眼就忍不住流口水,吃上两口,不翻饼清香绕舌,热汤酸香爽口,说不出的舒坦。

    舒服的长出了口气,秦塞说道:

    “自古美食在坊间,古人诚不欺我,和尚,这不翻汤,恐怕是这洛阳城最地道的!”

    “这位小兄弟所言极是,近半个月以来,贫道尝遍了这西京城的不翻汤,只有老六这最地道。”隔壁桌传来一个嘴里含着东西以至于说话含糊不清声音道。

    秦塞扭头一看是一个中年道人,道袍全是油污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背背宝剑,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捏着一瓣大蒜,汤碗中飘了一层红彤彤的辣椒,正吃的不亦乐乎,桌上同样摆者燕菜和酥肉,只是分量比秦塞二人的少了很多。秦塞一看,这人品位可以啊,笑道:

    “这位真人有礼了。”

    那道士放下筷子,摆了摆手道:

    “诶~,真人不敢当,只是个小道士而已。方才听了小兄弟的评价,身为老饕的贫道听了后颇有同感,忍不住插了句嘴,请海涵。”

    陶忘机的三爱中首爱就是美食,凌西楼又是素有“顶味”之称的烹饪大宗师,秦塞对美食的热度自然不低,甚至偶尔自己下厨烹制菜肴,在三无斋多有好评,陶忘机也数次夸他仅烹饪一事天赋已远胜凌西楼。此时听这道人以老饕自称,顿时心生好感,加之自幼在知本台读书,本身对儒道佛三教之人都很亲近,便脱口说道:

    “既然真人也是此道中人,不如小弟做东,就在这大有乾坤的胡同小馆中请真人吃上这一顿,交个朋友。”说着便招手喊来既是店小二又是老板同时兼着大厨角色的食客们都称之为老六的汉子,让他又加了几样特色菜,全是洛阳水席中最受欢迎的菜品,那中年道人一看,顿时眉飞色舞,把自己桌上分量已有些可怜两个菜端到秦塞的桌子上,夹起一块云罩腐乳肉笑眯眯的说道:

    “既然小兄弟盛情相邀,贫道就却之不恭了,我先吃为敬!”说着抬手用左臂衣袖先擦了下嘴角的口水,把那块最大的腐乳肉塞进口中,大嚼几下后,又吃了一口奶汤炖吊子,在秦塞和玄空惊恐的眼神中仅嚼了几下马上夹起一个生汆丸子扔进口中……

    就这样马不停蹄的把桌上所有的菜都吃了一遍以后,才减缓了挥筷的速度,脸上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道:

    “小兄弟,你俩怎么不吃?”

    秦塞还没来得及答话,玄空对着道人抱拳后真诚的说道:

    “原本我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是天下无敌了,今日一见老兄,甘拜下风!”

    这道人往嘴里放了一块葱扒虎头鲤,嚼了几下,又喝了口燕菜汤说道;

    “承蒙夸奖。不过脸皮这玩意儿饿了不能吃,冷了不能穿,要他又有啥用?不瞒二位说,我来这西京陪都二十多天了,本来带足了半年的开销,不料这里好吃的东西太多了,一个不小心就把钱给花光了,刚才我桌上的菜品分量之所以那么小,是我和老板刘老六说好的,我口袋也只剩这么点钱了。所谓相见即是有缘,这位小兄弟主动请我吃饭,我如果不吃岂不是不给面子。主人请客人吃饭,客人吃的越多,就表示对主人越尊敬,主人也就越开心,所以我刚才快速的把每个菜都吃一遍,还把每道菜的味道以最直观的方式表现在了脸上,我认为这就是对主人最真挚的感谢!”

    玄空倒吸了一口冷气,仿佛又看到了嵩阳书院山长程颐站在面前摇头晃脑,马上赔笑道:

    “老兄,我服了,您接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