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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春秋战国 第86章 晋国霸业复振之路

    中行偃死的时候,齐灵公也快不行了。

    齐灵公以前娶了鲁国颜氏家族的女子(不知是否孔子外婆家的那个颜家?),没有生育,跟她一起陪嫁过来的她的侄女倒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姜光。那时齐灵公宠爱姜光的生母,所以立姜光为太子。后来齐灵公移情宠上了另一个小老婆戎子,戎子也没有生儿子,但还有一个小老婆仲子却生有儿子公子牙,仲子把公子牙托咐给戎子,戎子便请齐灵公立公子牙为太子。齐灵公答应了。但仲子反对,她说:“不可以,废弃常规不吉祥。”她愿意自己儿子安安分分做个富贵公子,不想让他因非分夺位而弄得连小命也不保。但是齐灵公拍了板:“一切有我!”

    说干就干,齐灵公马上命令太子光搬出临淄,住到东部边境去。太子光一走,就立公子牙为太子,并让高厚和夙沙卫当了公子牙的老师,高厚为太傅,夙沙卫为少傅,让两人教导、保护、辅佐公子牙。

    这样一来,将来公子牙一当了国君,高厚和夙沙卫就要执掌齐国政权,现在的首席执政崔杼就没什么事了。崔杼怎么能甘心?他偷偷把姜光接到临淄,趁着齐灵公即将咽气,重新把他立为太子。

    有崔杼支持,太子光的腰杆顿时硬了起来,杀了戎子,并把她的尸体陈列在朝堂上。高厚他们一看势头不妙,赶紧簇拥着公子牙逃离临淄。很快,齐灵公死了,太子光顺利即位,是为齐庄公。

    由于齐国虽然战败,却没有向晋国屈服,所以,在齐灵公去世前夕,士匄又率领晋国大军来伐齐。晋军行进到今山东东阿那里,得到了齐灵公去世的消息,考虑到伐人之丧非礼,士匄就退兵了。

    齐庄公一即位,马上派兵拘捕了公子牙,接着,崔杼带兵捕杀了高厚。夙沙卫则逃到高唐,在那里发动叛乱。齐庄公命庆封率军攻打,打不下来。齐庄公亲自领兵来增援庆封,包围了高唐。

    齐庄公看见夙沙卫站在城头上,就大声地喊他下来。夙沙卫下来后,齐庄公问他,高唐城内防守情况怎样?夙沙卫说:“没有什么防守。”

    齐庄公向夙沙卫作了一揖。夙沙卫还了一揖,就回到城上去了。

    高唐城里的殖绰、工偻会等人不愿跟随夙沙卫叛乱,他们在夜里用绳子把自己缒下城,然后引导齐军进了城,把夙沙卫剁成了肉酱。随后,齐庄公又把公子牙的其他支持者也全部清除。

    齐庄公刚上台,国内还没有十分稳定,不想再跟晋国硬碰,所以,消灭了公子牙势力之后,齐国就跟晋国讲和,又归附了晋国。

    公元前553年六月,晋平公跟齐庄公以及宋、鲁、卫、郑、曹、莒、邾、滕、薛、杞、小邾等国国君在卫国的澶渊(今河南濮阳西北)举行盟会,晋国的霸业再次达到了顶峰。

    表面上看,澶渊的盟会,标志着晋国霸业的复振。实际上,晋国阵营内部早已危机重重。

    早在晋国和诸侯联军围攻临淄的时候,郑国的执政大夫子孔就动起了叛晋投楚的念头。子孔这个人,控制欲特别强,他刚上台时,就要逼着所有大夫、官员跟他盟誓,向神发毒誓绝对服从他的领导,结果激起了众怒。在子产的劝告下,他被迫当众烧掉了他起草的载书,才平息了大家的情绪。但他当政之后,专权跋扈,一言堂作风,引起大家的极度反感和不安。他于是就想叛晋投楚,以便借楚国的力量把国内这些不愿服从自己的人全部除掉。

    他悄悄派人去请楚国令尹子庚出兵,子庚没有同意。不料,楚康王知道了这件事,就责备子庚:“不谷即位已经五年,军队没有出动过,别人大概以为不谷只顾自己安逸而忘掉先君的霸业了,大夫考虑一下吧!”

    子庚叹息说:“君王恐怕认为午(子庚名午)是贪图安逸吧!我这样做是因为有利于国家啊。”无奈,他只能带着军队北上伐郑。

    而这时候,子蟜等大夫正跟随着郑简公带兵和晋军一起攻打齐国,子孔和子展、子西留守。子展、子西察觉了子孔的阴谋,赶紧加强戒备,完善新郑的城防设施,使得子孔始终找不到机会跟楚国人搞里应外合。

    楚军在郑国境内抢掠了一番,没能进入新郑,只得回军,哪知道半路上遇到大雨,此时正是寒冬季节,楚军士兵淋雨后多数被冻死冻伤,在军中服役的厮养几乎全部死光。

    第二年,郑国人追究这件事,连带着把以前尉止之乱时子孔事先知情却不举报的旧账也翻了出来,新账老账要一起跟他算。

    子孔带领他自己家族的甲士负隅顽抗,最终被子展、子西率领国人全部消灭,并瓜分了他们的家产和采邑。

    在郑国内乱之前,宋国也发生了一次小小的动乱。

    公元前556年冬,宋国执政大夫(右师)华阅去世,他的弟弟华臣,也是执政大夫,是宋国六卿之一的司徒,他觉得华阅的儿子皋比微弱可欺,就想要侵占他的家产,派贼人去刺杀皋比家的总管(家宰)华吴。

    六个贼人用铍刀把华吴杀死在宋国国都的卢门那里,刚好是在另一位执政大夫左师向戌家的屋后。胆小的向戌以为贼人要来杀他,慌忙说:“老夫无罪啊!”

    贼人说:“我们是奉皋比之命,私下里讨伐华吴。”

    贼人杀掉华吴之后,又把华吴的妻子幽禁起来,向她勒索财宝:“把你的大璧给我们!”

    宋平公听说这件事之后很生气,说:“华臣啊,不仅对他的宗族残暴,而且使宋国的政事大乱,一定要驱逐他!”

    向戌说:“华臣也是个卿啊,大臣之间不和,是国家的耻辱,不如掩盖这件事情吧。”

    宋平公就没有追究这事。

    怕事的向戌为了避免招惹华臣,给自己做了根短鞭子,每当他的马车经过华臣家门前时,他就打马快跑,迅速地远离这是非之地。

    华臣大概也知道有很多人在恨自己,心里也有点发虚。一天,城里出现了一条疯狗,引得满城的国人纷纷追打。疯狗不知怎地竟逃进了华臣家,国人们喊打喊杀地追了进去。心虚的华臣看见一大帮国人举着棍棒菜刀之类冲进了他家,以为是来杀他的,拔腿就逃,从此流亡陈国。

    而晋国的另一个忠实跟班卫国比宋国更早就发生了动乱,而且其动乱持续的时间很长。

    卫献公这个人,不是省油的灯。他刚上台就毫不掩饰对风韵犹存的嫡母定姜的野心,在为他父亲卫定公办丧期间,不悲哀,不素食。定姜见了就叹息说:“这个人啊,非但要使卫国败亡,还将先从侵犯我这个未亡人开始!呜乎,这是天要降灾祸给卫国啊!”

    大臣们听了这话,无不恐惧。执政大夫孙林父赶紧把一些宝贵的器物搬到了他的封邑戚地,以防不测。

    不久,卫献公果然强奸了定姜,并把她收作自己的姬妾。然后,他又想除掉孙林父等执政大夫。

    公元前559年,卫献公约请孙林父和宁殖两位执政大夫吃饭。国君请吃饭,那可是大事情,两位大夫很郑重其事,一大早就穿着朝服在朝堂上等候。这一等,从太阳初升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也不见卫献公召见他们。饥肠辘辘的两人一打听,原来卫献公在园林里射雁!

    这算什么事?做臣子的难啊,回去吧,万一国君召见,自己不在这里等着那就是无礼,就是不敬。继续饿着肚子等下去吧,万一他永远不召见,岂不要成为饿殍?

    两人找到园林里,卫献公还真把这事给忘了!忘了就忘了,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歉意。而且不把打猎专戴的白鹿皮做的帽子脱掉就跟两位饿得肚肠转筋的大夫东拉西扯地说闲话,也不送些食物给他们点一下饥,这在礼仪上来说就属于对两人很无礼了。

    两位大夫很生气,孙林父一怒之下去了他的封邑戚地,不再来上朝了。过了些日子,他派儿子孙蒯入朝请命(听听国君有什么处理意见)。

    卫献公招待孙蒯喝酒,席间,他命掌管音乐的太师唱《巧言》这首诗的最后一章。这首诗是周幽王时期一位受谗言所害而郁郁不得志的大夫所作,诗的最后一章是谴责那位进谗言的奸佞之臣的:“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微且尰,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那是什么人物呀,住在河岸水草边。没有武力与勇气,专为祸乱造机缘。小腿生疮脚浮肿,你的勇气有多少?阴谋诡计确实多,可你同伙有几人?)

    这等于拐着弯骂孙林父是专耍阴谋诡计伺机作乱的奸臣啊!太师怎么肯唱?这唱出来国家要出乱子的!太师不肯唱,太师手下的乐人(师曹)却没有顾虑:“我来唱!”

    为什么师曹自告奋勇来唱?因为他知道一唱准会出事。他为什么盼着国家出事?心里有仇恨啊!当初,卫献公有个宠妾想让这师曹教她弹琴,也不知是这宠妾不尊重这师曹,还是师曹摆老师架子,嫌这宠妾太笨,竟用鞭子打了这宠妾。卫献公大怒,打了师曹三百鞭子!所以,现在这师曹非常积极地要激怒孙蒯,他不仅演唱了,怕孙蒯没听清楚,演唱完毕之后,又朗诵了一遍。

    孙蒯感觉国君对孙家的恶意已非常明显,心中害怕,急忙回家告诉了孙林父。孙林父说:“国君猜忌我了,不先下手的话,必定被他杀害。”

    孙林父把家人全部集中到戚地,然后进入国都去见着名的卫国贤大夫蘧伯玉,问道:“国君的暴虐,您是知道的。我非常害怕国家的颠覆,您将怎么办?”

    蘧伯玉说:“国君控制他的国家,臣下怎敢触犯他?即使冒犯了他,再立新君难道就一定能比他好?”

    蘧伯玉知道孙林父为了自保是不得不动手的了,他不想参与作乱,也不想帮昏君作恶,就选择离开,出了卫国的国境。

    蘧伯玉离开的时候,卫献公派子蟜(跟郑国那位同字)、子皮、子伯三位公子跟孙林父结盟,一方面是想用盟约束缚住孙林父,不使他作乱,另一方面也是借机看看孙林父是否真想作乱,敢不敢对着神发毒誓?

    孙林父可不跟你拖泥带水,既然已经决定了怎么做,毫不迟疑,把三位公子全部杀掉。卫献公的弟弟子展(跟郑国大夫也是同字)逃到齐国,卫献公本人逃到了鄄(卫地,今山东鄄城),派公子子行来向孙林父请求讲和。孙林父把子行也杀了。

    卫献公一行人只能向齐国逃奔,逃到卫、齐两国的边境上时,卫献公命掌管祝告事务的祝宗遥向卫国的宗庙报告他出亡的事,并交待祝宗,一定要告诉卫君的祖宗们,他卫献公没有任何罪过。

    在一旁马车上的定姜听得生气,说:“没有神明,你让他报告什么?如果有神明,就不能欺骗!你明明有罪过,为什么报告说没有?抛弃大臣而和小臣商量国事,是第一桩罪;先君有正卿作师保,你却轻视他们,是第二桩罪;我用毛巾和梳子侍候了先君一辈子,你却残暴地像对待婢妾一般对待我,这是第三桩罪。只报告逃亡就行了,不要报告什么没有罪过!”

    孙林父的家族兵追了上来,追到齐国的河泽(今山东阳谷县东),击败了卫献公的亲兵。鄄地的卫国人纷纷帮着孙家家族兵捉拿败逃的卫献公亲兵,可见卫献公有多不得民心!

    右宰谷起初跟随卫献公逃亡,后来又返回卫国。孙林父那帮人要杀他,他辩解说:“先前我为国君做的那些事都不是我愿意做的,我这人就是一件皮袍子,正身是用高贵的狐皮做的,两只袖子却是用低贱的羊皮做的(意思是他一身兼有善恶两种品性)!”

    孙林父他们赦免了他,立卫穆公的孙子公孙剽为国君,是为卫殇公。孙林父和宁殖分别为第一和第二执政,辅佐卫殇公。

    卫献公逃到齐国之后,齐国人把他安置在郲(今山东黄县东),郲本来也是一个诸侯国,被齐灭掉的。

    卫国出了这乱子之后,鲁国按照礼节,一面派人去卫国慰问,一面又派大夫臧武仲到齐国郲地慰问卫献公。都到了这步田地了,卫献公跟臧武仲谈话的时候还是非常粗暴。

    臧武仲从卫献公居住的宫室退出来之后对身边的人说:“卫侯大概不能回国了,他的话像粪土一样!逃亡在外还不知悔改,怎么可能恢复君位?”

    臧武仲的这些话不知怎的传到了跟随卫献公一起出逃的卫国大夫子展、子鲜的耳中,两人马上来拜访臧武仲,向他表达歉意,臧文种跟他们交谈,觉得他们很通情达理。他们走后,臧武仲又对身边的人说:“卫侯一定能回国,身边有这二位,一个拉他,一个推他,想不回国都不行啊!”

    在晋的盟国纷纷发生动乱之时,盟主晋国本身也发生了更大的动乱,煊赫一时的栾氏家族灭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