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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岁月 第三章 奶奶的权威性

    3、在我们这个大家庭里,我认为奶奶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性。

    当时,家中有10口人,吃喝拉撒睡都是由奶奶统管。吃饭时放两张炕桌,坐满满一炕人。还有一个大姑,是爸爸身下的,我记事时已经出嫁了。我在炕稍这一桌,与爷爷、爸爸同在一桌,我好像感觉有些殊荣。奶奶、妈妈,比我大3岁的老伯伯都在炕头那桌。两桌饭菜倒没什么区别,但总感觉菜的数量比炕头丰满或者优先。和爷爷在同桌感到有些优越感,同时也感觉自己是大人了。谁这么精心安排的?我感觉是奶奶,别人恐怕没这个权力。或许奶奶认为我是孙子辈的老大,理应如此,也未可知。

    奶奶的权力往大了说相当于内政部长、国务院总理;往小了说是大管家;再往小了说就是保管员。除了柴米油盐、猪鸡之外,最有权威性的莫过于对鸡蛋的管理。鸡蛋是别人不可触摸的网。

    家里通常养四、五只母鸡。每到下蛋季节,奶奶最忙,权力最大。每天早晨撒鸡时,按个摸摸鸡屁股,检查哪只有蛋,做到心中有数,以免不着调的鸡拉拉蛋。摸蛋算不算技术工种?反正没见别人摸过。

    鸡下蛋几乎都在上午。鸡窝盖儿上边有几个土坯垒的下蛋窝,下完蛋的鸡马上就跳出来,咯咯哒哒的叫一阵,不知是高兴,还是向奶奶报信请功,没人知道。每每这时,奶奶都急忙从屋里赶出来,哪怕我们捷足先登跑到下蛋窝前,也不敢斗胆去捡鸡蛋,因为奶奶提前有训,怕毛手毛脚弄碎了。

    奶奶捡出鸡蛋,总是习惯地掂掂,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发现的满意和微笑。我们跟在奶奶屁股后走回屋里,亲眼看到奶奶把鸡蛋放到柜子里的一个小笸篓里,随手锁上,这才算完事大吉,大功告成。

    如果赶上母鸡连蛋,每天捡4、5个,奶奶也同样乐此不疲。鸡蛋一经入库,好似泥牛入海,你再想见到比登天还难,更别想尝一个,没人敢有此非份之想,何况从来也没有人这么想过。不知道那时候的孩子们为啥就没有向大人要个鸡蛋吃的想法?

    那时候我有一种理念,鸡蛋不是随便可以吃的东西,除了过五月节,每人分两个粽子锅的煮鸡蛋外,全年当中再没有适合吃鸡蛋的好日子。虽然,现在的年轻人可能认为我是在造谣,但这确实是实实在在的事。

    虽然没有口福,但可以有大饱眼福的时候。大概每过一个左右月,奶奶就把柜里的小笸篓端出来放到炕上,小心翼翼的把鸡蛋两个两个的往炕上捡,同时念叨着:“一对、二对、三对……”开始查数。此时此刻,犹如盛大节日,能一起见到这么多鸡蛋那是大开眼界,修来的福啊!不知不觉,我们也跟着查:“一对、二对、三对……”结果,把奶奶的数查乱了。奶奶噗嗤乐了:“你们别出声,在肚子里数。”一来二去,通过数鸡蛋,虽然吃不到,但识数的水平倒是有所提高。

    奶奶通常是在召都巴集那天早晨数鸡蛋,然后装到一个盛着谷糠的小筐里,让爷爷拿到集上去。我们也找准了这个规律,常常在2、5、8集的早晨留意奶奶的行动,观察有没有往外拿鸡蛋的动向。

    等爷爷赶集回来,鸡蛋筐是空空如也,好端端攒了多少天的鸡蛋就这样肉包子打狗了。我打算开始恨爷爷,不再搭理他,不跟他说话,不叫他爷爷,太不通情达理,太不拿鸡蛋当鸡蛋了。可转念一想,不对,爷爷每次都换回来火柴、咸盐、灯油,面起子(苏打)等,都是生活必须品。过年时,还换回挂钱、鞭炮、财神爷,肉、粉条、白面等等,好像不能全怪爷爷。

    但有一件当时并未想到的事,就是爷爷赶集回来,从未给我们带回过好吃或好玩的东西。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见怪不怪,因为那时候肯定是很穷,几个母鸡就是银行。按常理说,爷爷赶集不应该给大孙子买回点什么?比如糖球、饼干、小孩儿玩具,像不愣鼓等什么的,就算抛开大孙子,我老伯伯也是他老儿子啊,才比我大3岁,也算是个孩子呀!可从来没舍得买过,当时的困难程度可见一斑,好在当时我们任何人没有过这种奢想。咳!真是不哭的孩子没奶吃啊!

    皮镇江 2023年8月10日